她看见方子言出去了，“你要好好珍惜，知道吗，他今天趁着你睡觉，出门去买了鲜梨，洗净切块，小心翼翼的用刀把核去了留皮炖，忙活了一中午”

“他很好”。√

*

检查后索性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晚上吃饭周全和苏颖也来了，方子言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早些年，我放学都是他送回家，这样一来二去，家里的人都知道了他。只是没有想到最后我们走到了一起。晚饭吃的一团和气，晚饭后，姥姥牌瘾上来了，让方子言陪着打两圈。方子言哪学过这些，挥着手说不会，朝我投来了求助的眼神，我怎么就忘记了打牌着一茬，拉住方子言的手臂，帮衬着：“哎呀姥姥，下次下次他学了来专程陪你。”姥姥这下就不高兴了：“方子言，家里我最疼的就是她了，她最讨我喜欢。可是再找伴侣这事上，我就喜欢周全的眼光了，人家小姑娘第一次来的时候咬着牙也陪我打了一晚上。”方子言僵直了背：“姥姥，我在边上学，你说行吗，我一定学会。”苏颖在边上帮忙：“是呀，姥姥方子言他是个艺术家，人间的东西还要慢慢学嘛。”

姥姥孩子气的瘪了瘪嘴：“那好吧，你在边上学。”

方子言端个小板凳坐在姥姥边上来学。最后周全、小姨、姥姥、姑爷凑成了一桌。苏颖在周全边上乖乖的陪着。我妈妈说想吃梨下楼去买点水果来，我说我陪着，她不让。

电视里喜剧的声音鼓噪不安，方子言看牌看的出神。我看了看钟，都半个小时也不见妈妈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我开始心慌了，害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趁着他们不注意，我踩着拖鞋就去找妈妈。

还好，就在楼下，她坐在楼下的长椅上，耷拉着脑袋，一只手勾着薄薄的塑料袋，袋子里面坠着几个梨。我走进她，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系在她的脖子上。

她身体微微颤动，凝神碎碎念：“那天我梦见你爸爸了。”那几颗梨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妈妈，爸爸不在了。”我蹲下身，取走那欲坠的梨，握住她颤抖的双手。

“他都没能让你过的轻松快活，不仅现在，还是从前。他说来生还做你的父亲，他给你完完全全的父爱，带着这世未冷却的心给你爱，他会比母亲还细心体贴，会给你缝制最美的裙裳，在黎明温柔的唤你起床，用热腾腾的饭菜温饱你的肚子，用话语甜蜜叫你乳名。他说他永远不会让你远走离开他的怀抱，希望你永远是孩童，不必经历痛苦伤悲或者生离死别。他想要为你建造一座宫殿，而你永远是那个温婉的公主。”

我摇摇头，掸了掸她裤脚的灰尘，“妈妈我们回家吧。”

“他说那天你没有去补习数学，老师给他打了电话，他知道你总是把自己的心包裹。他担心地想满世界的去找你，却深知你小心又敏感。只得踌躇在小区门口等了你一整天，最后假装下班后与你遇见。你回家了还是对他说了谎。后来改变高考志愿，再后来远离家使劲奔跑。这些他都知道都是因为蒲田，他还说你总想梦见他，他却无法托梦给你的生活指出捷径”

她抚摸我的额头，她的指腹很柔软，之间还带有淡淡的茶香。“他说那时其实他听见了你问他的那个问题。他说他的答案是不，他很爱你。”

爸爸，泪水结成一颗一颗的小珠子滚动，我埋头于她的膝间痛哭起来。

“你能告诉哦你问他什么了吗。”她轻拍我的后背，迟疑半晌问。

我身上没有流淌着你的血，你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很恨我？

临行前我提议去学校逛逛，方子言欣然同意了。

学校还是老样子，树木纷繁茂盛，肃冬的凌冽并没有给万年青留下痕迹，我挽着方子言的手腕，途径足球场，坐在了当年我等蒲田的那棵大树下。起风了，他合了合我的衣领，：“别冻着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我倚靠在他的肩上。

他捋了捋我散落的头发，“你这么热烈的爱一个人，爱的我头一遭渴望被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他怎么会缺少人爱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缓缓合上了眼，“但是现在看上去你反而照料我比较多诶”

“你只需要爱就好了，我会一直疼你”

“景妹”

我好累，不知道嗓子里面发出的那声恩，他听见了吗？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人说要送我礼物，拿着枪对着月亮，啪啪啪开了三枪，可是月亮还是不掉下来，然后我就满世界的找，然后我找到了那个月亮，可是月亮不想把她那坑坑洼洼的表面示于我，就又躲远了，你见过那月亮吗？”我迷迷糊糊的点头睡着了。

他给我讲了他的秘密，可是我没有听见。

我见过那月亮。

他的母亲并不是他亲生的母亲。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他的母亲是一位南方佳人，有着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他年幼时随母亲隐居在山林，母亲常带一对坠有水滴形祖母绿的长耳环，把他抱在怀里，坐在门栏上等着他的父亲。

相对比城市的夏季，在深山这里的夏季确实是个尤为惬意的季节。他低头捧着鲜红过日的西瓜坐在木头结构的平房前仔细的啃着果肉，汁水从嘴巴留下，顺着皮肤一直往下，滑到了胸前，一不小心级沁在了他棉布的衣服上，衬出一朵朵像极了宋梅。

一双皮鞋走进了他的实现，那是他第一次见他的父亲，也是他最后一次见他的母亲。他被带走的那天一步三回头地哭着闹着要母亲，母亲只是站在门前，望着他微笑。后来他被带到了方家，在家里站着一女人，他从此以后称她为母亲。那个女人视他为亲生的孩子，他也同样被整个大家族宠爱着，但是没有母亲怀里的温度，他这些年都过的隐忍小心不痛快。直到他遇见蒲田，他才感受到他从未有过的朝气。他一直羡慕蒲田，不仅有良好的家室，还有无数的粉丝，就算全世界都将他抛弃，还有个傻里傻气至死不渝的景井支撑。

我也没有告诉过他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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