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见一面吧”

“那还是在我的咖啡馆吧，我一直都在等你来”

*

因为要还姐姐手绢，我特意在储藏室挑选了一个黑色的绒布的方盒子，因为我第一次见她她就穿的是一款中式真丝雪纺旗袍，以黑色基调，传统的刺绣工艺在裙摆处勾勒出写意花案。我把秀有图案的一面呈上方。

沙溪街的繁荣好像是一朝促成，成长的速度漂亮的不留停顿。我怀着忐忑激动到咖啡厅了，咖啡厅门前挂着一块“打烊”的木质小牌，我推门进，风吹动的风铃叮当叮当，她仍坐在当年的那个位置，好像从未离去，那年仍在当前，她放下茶杯冲我微笑，时光呼啸而过，树的年轮又多了一圈，鸟儿的羽翼更加丰硕，废弃的农田也孕育出新生命，而她还是如当年，典雅依旧。

“姐姐”我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你成熟了不少”她为我斟上一杯淡茶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想像姐姐一样活的洒脱自在”

想必是我说的话太过于幼稚，以至于她捂住嘴笑出了声来：“别人给你展示的表面风光未必是她真正的生活”

我咀嚼了一小片茶叶，发出涩涩的苦味，“这茶挺涩的”

“这是有年我去乡间采茶，无意间相中，至今还未得知它的名字，起初一心想知道它的名字，询问了好多人家，谁也不清楚，最后也不打算再去探究”

姐姐是一个典型的女权主义者，我有意在我妈娘家和几个姨姨打牌的时候，打听过这家叫燕子的咖啡馆的来历，三姑六婆之间你不想知道点八卦也难，可唯独这个叫陈燕的来历谁也说不清。很少有人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在沙溪街还未被开发出来的时候她就投资修建商铺占了一半的股份，那结果肯定是大赚特赚，谁知沙溪街商业红火起来她就转手贩卖股份，最后在沙溪路租住了一家店面贩卖咖啡。坊间传闻她肯定被富商包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一笔钱去投资，至于她为什么会卖掉股份，这个是无从得知的。她为人做事低调，鲜少有人知道她的感情生活，她就像一朵白莲花就算经过三姑六婆的碎碎嘴也没有留下一点点模糊的影子。

我慎重的从包里拿出那个黑绒布盒子，“谢谢姐姐当时的照顾”

“那你寻得你最爱的人了吗”

我摇摇头“我以前总觉得我以后要嫁的人一定是要让他心动的，并不是权衡利弊后他觉得不错的”

“那现在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宗想法呢”

“我爱了他这么多年，好像也无法打动他的心”

“真的没有打动过他吗”她耐心的开导我。

真的没有吗？好像有吧。那年寒假，他只带了少量的书回去，难得的空闲。我们会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牵着手在广场散步，会每天通电话到凌晨，会刚刚分开又开始想念。有天我们打电话到十一点了，他说他觉得很累想要早点睡，我说好，让他把被子盖好不要着凉。第二天醒来，空间动态显示有一人来访，我点开看。是蒲田，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怎么凌晨三点他醒了。我看微博，见着他和smart讨论开学考试的评论。我担心极了，昨天他睡得不好，现在肯定在补觉。躺在被窝里面在评论下面问他怎么醒了。鼻息间的呼吸使得手机屏幕结了一层湿漉漉的汽水。我握着手机，暖和和的被子又把我捂睡了。被窝好舒服呀，蒲田肯定是做噩梦了吗，他开学有场专业考试，不会是紧张吧，天哪，怎么办开学他有场考试，怎么办。

手机震动的震动一下把我惊醒了，我吓的额头渗出涔涔汗水。一看是蒲田。

“蒲田”我害怕他在生气，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他有些些微喘气“你起床了吗”

“刚刚起了，结果又睡着了”

“白痴，下雪了”

“啊，真的吗”我急匆匆的踩着拖鞋拉开窗帘，抬头看天空，雾蒙蒙的天空见不着一点雪，我揉揉眼睛，推开白色的木艺窗户，伸出手“你骗鬼呢，雪呢”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会骗你”

我失望极了“哦”

“景妹景妹”我听有人喊我，我循声望去，是蒲田，是他诶，他站在我的窗台下冲我挥手，他张开双臂。早晨就能见着自己深爱的人，是何其幸福呀，我光着脚丫子腾腾腾地跑下楼，“小姐，吃早——鞋子鞋子”。如果我有双翅膀该多好呀，这样就可以飞向他的怀抱。

我一头栽进他的怀抱，他有些惊着了，推开我，“你蠢呀，穿睡衣就出来了，你看还没穿鞋”

我打了一个冷颤，傻乎乎的说“我看着你了呀”

他指了指他的鞋子“踩上来，地上凉”

我一下抱住他的脖子，他把敞开的尼大衣把我包住，“冷吗”我摇头，把头埋在他的肩窝。

“今天早上起床我就好想见你”他发完最后一个字的音节我就哭出来了，是高兴吧是高兴吧。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索性我未老，你已来。

我有些恍惚，对着姐姐说：“有过，我会因为他伤心，难过，痛哭不已。时常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我以前年轻的时候非常喜欢兰花，有人送了我一盆宋梅，花开梅瓣型，盆是清代官窑烧制的。可是谁知好景不长瓶被不小心打碎了。我那个痛心疾首，那人见我郁郁寡欢就问我怎么了，我把实情告诉了他，我反而被他嘲笑，他问我你喜欢兰花吗，我说喜欢，他又问花活下来了吗，我点头，他说你喜欢那个盆吗，我顿了顿，他展眉大笑说何必因为你不喜欢的事情而让自己不开心呢，我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不能啊，那个盆这么昂贵于是我狡辩道，说我喜欢。他这下笑的更大声了，他摸了摸那兰花的花瓣说如果这么漂亮的事物都不能让你开心很久，那为什么又要因为这些不快乐的事情纠缠你”

她在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竟然流露出少女般的喜色，我想无论那人是不是坊间传闻的那个富商，无论她是不是那个第三者，他一定是爱她的，教会她如何活的此般闲情，那么：“你爱他吧？”

她莞尔一笑：“很多年过去，是爱。你也很爱他吧？”

可是我对第三者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只能说时间未给他们彼此一个正确的机会。谁也没有错。“是，我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让自己难过这么久”

“那就好，有些人只能是伤疤，是什么决定让你不爱他呢呢”

“他可能是真的喜欢过我，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喜欢别人。”

她微笑，“其实就是没有感受过那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吧。”

我纠缠这么多年来的盲点她一点就通，想必她也经历了一段剖肤剔骨的爱情才能总结出如此深刻的话语。

“那你就跟着感觉走吧”

“结发为夫妻是我觉得这人世间最美好的人生形态。”她这么爽朗的女子怎么会甘愿去做第三者呢？

她好像很赞同我说的话：“那你觉得那个他应该是怎样的”

“以前我觉得他一定是我最爱的人”

“那么现在呢”

“不知道”我垂低了头。

“孩子，终有一天你会知晓，时光不会老去，老去的是人心”

姐姐总是会说些那个年纪我尚不能理解的话出来，但是到了某个年纪我就会忽然懂了她说的话。

和姐姐告别后，我包里揣在那个黑色绒布盒子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最后姐姐把还是把手绢当做礼物曾与了我。天上白云朵朵，大红灯笼高高挂。年后我又老了一岁了。

当一个人和一个人处久了之后他身上的气息她是能嗅的出来了。而我也是嗅到并不是香水味，是改变的气息。

蒲田回国后有一段时间他爸爸摊上了案件。说是使用了不正规厂家生产的针头被电视台报道了出来。这得多大的案子啊，跟命扯上都是大事。

事情是这样的那家卖医疗用品的是蒲爸爸的一个老同学，蒲爸爸年轻时候跟他关系还不错，上下铺的关系。出于情面于是同意采购了这批用品，可谁想到是不达标的产品，还被人匿名举报。蒲爷爷本来心脏就不好，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就中风瘫痪在床了。医院又处于混乱状态，蒲田只得借调会A城接管医院工作。紧接着蒲爸爸接手了一个食道癌晚期的患者的事件被曝了出来。食管癌是常见的消化道肿瘤，典型的症状为进行性咽下困难，先是难咽干的食物，继而是半流质食物，最后水和唾液也不能咽下。

家属本是签署了手术同意书，当刨开皮肤是发现有一颗肿瘤紧挨着动脉血管，本来医生是可以选择当场缝合结束手术的，谁知蒲爸爸竟然一刀割了下去，结果刀刃轻轻的划破了血管，止不住血，当场心跳停止。如果不割那一刀的话老太太没准还能多活两三年。患者家属一下子就崩溃了，就因为蒲田爸爸那一刀就断送了她的一命。我爸爸四处托人打听，才知晓那老太太是城里某位高官的母亲，想必这一系列事情就是他设计陷害。但是完全就没有证据来指控。

我迫于导师的压力迟迟不能回a城，蒲爸爸被抓进监狱，蒲爷爷生病去世苑苑才和我请到假。

他安详的躺在水晶棺材里面，鲜花把他包围着。我用手遮住他的眼睛想试图让他瞑目。可是怎么也闭不上。那么硬朗的一个老头。从小以来，蒲爷爷都视我为亲孙女，小时候，蒲田欺负我，他都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蒲田偷吃巧克力的时候都会被打手板“等景井来了一起吃”，我们在一起后，当他总叨念“我恐怕时候不多了，恐怕不能等到你们结婚了”时候，蒲田就会搂住我的肩打趣“明天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他都能顶住的，可现如今怎么能说倒就倒呢。爷爷，爷爷你快起来快起来。我答应明天就和蒲田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爷爷你快起来，爷爷。

妈妈和苑苑把我扶住退出了灵堂，坐在门外的椅子上。我没弄明白为什么人死之前会弄热闹。方子言给我递来一杯热腾腾的茶暖手。嘈杂的人群，来了不少的人，蒲家在a城是个响当当的人户。来的人有蒲家的朋友，有蒲家的同学，还有那些蒲家救过的人命。蒲家救过不少人的命却从未害过人。

我听着周围有人在边上说道：“是谁陷害得这么惨哟要遭报应的”“你看蒲田那个样子，不把那个人揪出来那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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