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怪不得没再见过小白。”

“小白？”

“啊，就是那只白色的玉犬。”

“竟然还自顾自给它起了名字吗”

“不可以？”

“随你。”

程让盯着伏黑触摸影子的行为，再度开口道：“话说伏黑，你的式神是从影子里召唤出来的，还是用影子形成的啊？”

“问这个做什么？”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啦，只不过，如果式神你可以从影子里召唤出来，那么是不是相反地你也能往影子里塞点什么进去？”

听到程让大胆的设想后，伏黑真的去思考了一下这样做的可行性，而后伴随着涌动的影子，伏黑的指尖突然陷入了影子里，好似探入了漆黑的袋口。

成了。

伏黑的表情明显透露出惊喜，抬头与程让对视，两人的嘴角皆止不住扬起。

“学姐。”

伏黑向一旁讨论着如何携带更多咒具的前辈们呼唤道。

“——我好像有办法了。”

程让重重一拍伏黑的肩膀，“既然这样可行，那么不如试试你整个人都跳进去，然后从另一个地方的影子里钻出来，咋样？！听上去就超厉害的吧！影法瞬移～咻咻！”

伏黑苦笑道：“先不提咒力的消耗，在影子里移动一片漆黑，要怎么确定方向啊。”

“诶，第三人称视角？”

“——你以为在打电动啊？！”

伊莎贝拉来到五条悟口中的秘密安全屋，然后在地下室门口的迎宾脚垫下翻出了钥匙。

“这种程度的安保级别，真的是安全屋吗”

按捺住心中止不住的嘀咕声，伊莎贝拉打开大门之后却发现房间中十分昏暗，只有闪烁的微光从屏幕上投射出来照亮沙发上少年的面孔。

电影播放的声音也实时从音响中传出，回荡在整个房间。

虎杖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聚精会神，怀里还搂着个玩偶看的那叫一个认真。

“这就是五条老师和我说的非常辛苦的练习方式吗，看电影？”

虎杖睁大眼睛，惊喜地回头。

“坎贝尔老师，你来啦！”

一袭金发被伊莎贝拉利落地束起成马尾，服帖地放在背后，白色短袖和牛仔短裤的休闲装更加衬托肌肤白皙的伊莎贝拉以清爽感。

外面的太阳似乎不小，伊莎贝拉推起墨镜，鼻尖上还挂着些许晶莹的汗珠。

“冒着大热天赶过来，没想到你还挺惬意的啊。”伊莎贝拉假装扳起脸质问，但嘴角的微笑却暴露了她的真正意图，一股准备恶作剧的孩子气。

虎杖连忙举起怀里的玩偶解释道：“不是啦坎贝尔老师，我现在正在进行十分艰苦的修行，真的！”

“哪里艰苦了？这里甚至还有空调诶！”伊莎贝拉一把从虎杖怀中揪过玩偶，单手搂在自己怀里揉了揉。

似乎是手感还不错的关系，伊莎贝拉抱起来还看了两眼。

“蛮可爱的。”

“可爱？”

虎杖甚至没反应过来，当看到伊莎贝拉搂在怀里当作普通玩偶揉来揉去的咒骸突然睁开了眼睛时，他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要将它抢回来。

“等等，坎贝尔老师，那个是！”

伊莎贝拉灵巧地躲过虎杖过来抢玩偶的手，“诶，老师都到了还想着玩吗，赶紧坐好！”

“不是啦，那个玩偶——”

话音未落，没有咒力持续注入的咒骸便咻地挥出了一拳，这一拳来的突然，并且速度极快，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根本没有给伊莎贝拉一丁点反应时间。

这记突然袭击来的势大力沉，正中面门。

砰！

然后虎杖就被伊莎贝拉怀中的玩偶一拳打飞了。

“为什么还是打我啊啊啊！”

虎杖从撞翻的沙发上抬起上半身，一副委屈的模样捂着鼓肿的脸颊。

伊莎贝拉尴尬地笑了笑，她此时当然意识到了怀里这个会打人的玩偶便是五条给虎杖找来的“陪练”，于是将玩偶向虎杖递去。

“不好意思，一开始没看出来，毕竟只是个玩偶嘛。”

虎杖望着凑过来怒睁双眸对着自己举起双拳的咒骸，脸上表情顿时精彩至极。

“等等，坎贝尔老师，别举”

砰！

“嗷嗷嗷！”

“虎杖同学，你还好吧？”

伊莎贝拉一脸歉意地双手合十，向面前一副凄惨模样在沙发上哼唧的少年关心道。

没想到就连玩偶都会欺软怕硬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呜呜呜！

五条老师拿着的时候也是，停止咒力输入后，这个玩偶竟然也是第一时间从五条老师怀里跳出来狠狠给了自己一拳。

现在换坎贝尔老师竟然也一样？还亏了自己会担心坎贝尔老师会受伤呢！

内心极度不平衡的少年留下了懊悔的眼泪。

在向坎贝尔老师大概讲了一遍自己现在进行的修行内容和针对方向后，虎杖盘腿坐在沙发上，扭头看向她。

“坎贝尔老师，没有天赋的我真的没法使用咒术吗？”

术式是跟随咒术师与生俱来的能力，而虎杖就连咒力都是借用体内两面宿傩的。

无论是天赋还是底子，虎杖在咒术师这个行列来说，都算不上优秀。

虎杖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宿傩那狂暴的咒力，和他本身比普通人强横的肉体了

伊莎贝拉微微一怔，随后问道：“虎杖，你若是能够使用咒法，你想用它来做什么呢？”

“当然是尽可能拯救更多的人了！”少年的回答似乎像没有思考过一样不带犹豫，脱口而出。

“那么你想要学习如何释放咒法吗？”

“诶，当然想啦，像坎贝尔老师一样，挥手间把宿傩打得只能抱头逃窜，多帅气啊！”

虎杖说到兴起处，甚至再一次忘记了怀中的玩偶，咒力中断了片刻，紧接着又被殴打了一拳。

房间因为追着虎杖暴揍的咒骸上蹿下跳而叮咣乱响，虎杖好不容易重新控制好它后，面前伸来一只白皙的手。

“坎贝尔老师，我自己能起来的啦哈哈，让你见笑了。”

虎杖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

“虎杖。”

“是？”

听着伊莎贝拉突然认真起来的声音，虎杖显得有些意外，但仍然下意识地答应。

伊莎贝拉与倒在碟片堆中搂着玩偶的少年对视，一字一句向他道：“虎杖，若是我告诉你，有一条不需要【天赋】、只依靠强大的信念和日复一日的努力也能够成为【最强】的道路存在着”

“——你会选择这条充满汗水、荆棘甚至鲜血的道路吗？”

虎杖缓缓睁大双眼，“不需要天赋？！”

砰！

迎面放大的拳头被一面盾牌牢牢阻挡下来，伊莎贝拉放下手臂，微笑着点头重复道：

“是的，不需要。”

第四十六章 剑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火红色的夕阳即将淹没在地平下之下，将最后的余晖忠实地投射向大地，高专一二年级一天的对练已经结束。

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愉快下班的程让却被一个身影堵在了咒术高专的校门口。

“真希同学，有什么事吗？”

程让望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真希，她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射向自己。

“”

“其他同学都回去宿舍了喔，不早点休息的话，可是会有黑眼圈的，明天还要进行紧张的训练不是吗？”

“我有个很在意的问题，想要请教程医生。”

程让脸上挂着的笑容渐渐收起。

“是什么呢？”

刷——桄榔

一柄木刀被真希扔了过来，但程让并没有去接，而是任由木刀被少女甩在面前的地面。

“不拿起刀吗？”

“我可不会用～”

真希似乎被程让漫不经心的态度瞬间激怒，她一咬牙，手中长棍舞出破空声，迎面袭来。

心眼在瞬间看破了真希攻击的所有轨迹，程让轻而易举地挪动脚步躲过如雨般落下的棍棒。

“哎呀，真希同学你这是做什么？虽然都是训练用具，可用力打在身上也是会受伤的啊。”

少女一言不发，掉转腰身，以棍化矛，刺向程让咽喉。

“喝啊！”

咻！

枪尖停滞在程让喉咙前不到一寸，可这并不是因为真希留手，而是她的攻击距离已经被程让看穿，程让后撤躲过了这一击。

“我说过了吧，我逃命的本事还挺不错的，现在安心点了吗？”

程让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长棍末端，将其拨向一旁。

真希冷哼一声，挑起嘴角道：“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你的鬼话！”

之前确认了程让的手掌，真希甚至能够断定这家伙绝对没有摸过手术刀。

从医四五年的经验也都是信口开河罢了，只要摸到程让手上那层茧子的位置，真希就能立刻知道。

他握的不可能是手术刀——

而是剑！

“别用哄小孩的话来骗我了，握过手术刀的手指，可不会长出那样的老茧！”

刷！

再度侧头躲过真希的追击，程让后跳拉开距离，无奈地摊开双手。

“果然被发现了吗？我倒认为这是男人的骄傲来着。”

“不想我到处乱说的话，那就打倒我！”真希怒吼一声，再度刺出一棍。

程让仰头躲过刺来的长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我只想过一段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罢了。”

“那时的你明明拥有阻止一切发生的力量！却撒手不管，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一年级死在面前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与世无争？！那么为什么还要加入咒术高专？！”

真希眼神凛冽，反其道而行之，用力掷出了长棍并甩起一脚踢在棍尾，长棍顿时如钢枪般爆射而出，直指程让面门。

这个距离，得手了吗？！

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程让的动作，真希不由得屏住呼吸。

程让没有再选择躲避。

啪！只见他伸出手电光般一探，瞬间稳稳将飞射而来的长棍抄在了手心，借助来势舞出棍花，随即在面前一横，挡下了真希的另一击。

那是当时扔在程让脚下他没有捡起的木刀，此刻已然被真希握在手中。

撩斩一击被格挡，少女当即猛旋刀身，直接抵着长棍刺向程让心窝。

程让只是手中一用力，便轻易改变的少女的刺击路线，使其绕过了要害刺向空气。

“你这家伙，完全不会用棍啊。”真希咧嘴一笑，反身抽刀斩向程让握着长棍的左手。

嗖啪！

一击得手，第二击紧接着将程让手中的长棍应声击落。

程让毫不在意地笑着甩了甩手道：“我确实不会舞棍，只会耍剑还让你失望了真抱歉啊～”

局势再度转为了少女不停挥刀向程让发起进攻，随后被像是泥鳅一样的男人有惊无险地尽数躲避。

“该死，你就只会躲来躲去吗？”

“你要请教的问题就是这个？”

刷！

程让侧身躲过这记袈裟斩，立刻贴着刀筋方向欺身上前，用手刀轻轻敲在真希的脖颈上。

“！！！”

“好，回答完毕～”

“我问的当然不是这个！”真希咬牙大叫，连忙后退拉开距离捂着被程让敲击到的侧颈，心中震惊。

刚刚他的速度明明那么慢，可是我却避无可避如果那一幕发生在实战中——

自己已经输了。

“玩够了吗？现在该回家吃饭了。”程让单手插兜，打了个哈欠。

“呜啊～果然夏天这么热就是容易犯困呢，好想睡觉”

“给我认真一点！”

少女的大吼声伴随头顶斩空而落的刀锋转瞬而至，程让内心默默叹气，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便牢牢抵住了直取首级的刀尖。

“什么？！”

好大的力气！

手中木刀发出材质即将断裂的哀鸣，喀嚓作响但却无法再有所寸进，真希瞪大了眼睛，不肯服输般再度抽刀发起暴风般的斩击。

咻砰砰砰！

“区区一个冒牌医生！”

禅院真希刻苦拼命地修行多年，终于在使用咒具战斗方面站上了同年级甚至同校顶点，深知走这条路到底要吃多少苦、流多少汗、掉多少泪的她，从未后悔。

而且我没有选择

实力是对自己刻苦修行最好的回报，可现在这一切仿佛都被面前这个漫不经心的男人否定了。

我不会打架、我不会用刀、我只是个医生、只想与世无争地度过平淡的生活。

“谎话连篇！我一定要在坎贝尔老师面前狠狠说你的坏话！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她在一起！”

真希不停地挥刀向程让发起近乎徒劳的进攻，倍感委屈地死死咬着嘴唇。

突然，在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变了。

木刀被两根手指死死扼在半空，竟像是劈入了水泥之中。

“唔？！”

“你骂我如何怎么样都好啦，怎么都喜欢告老师的？真卑鄙啊”

“卑鄙的人应该是你才对！”真希见木刀已经被程让控制无法抽出，立刻放弃，向后翻滚将长棍重新执起。

程让嘴角扬起苦笑，“真希同学，你知不知道上一个在我老婆面前说我坏话的家伙被打得有多惨？”

真希冷笑，“你在威胁我吗？没想到是个怕老婆的男人，呵！”

“不不不，这叫尊重自己的另一半！”程让立刻摆手纠正着真希的话语，“请注意言辞，真希同学。”

“那就用实力让我闭嘴，放心，我嘴巴严得很，不会让你四处丢人的。”

少女手中长棍舞得虎虎生风，背在身后，向程让作出挑衅的手势。

程让捏着刀尖，向上抛起，木刀在半空打了个转下落，刀柄被程让牢牢握住。

“那这算是，大人对孩子爱的鞭打吗？你们五条老师似乎很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些事情呢。”

“随你怎么样，不过看起来终于有点意思了！”

他终于要认真起来了吗？

真希的眼中斗志昂扬，心底的期待感已然按捺不住。

程让单手举起木刀。

“那好吧，希望你言而有信。”

“你指什——”

轰！

脊柱粉碎，四肢被斩断，喉咙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切割，像是待宰的家畜。头骨不堪一击地被斩为两半，腥甜的血液和脑髓液四处飞溅

冰冷、死亡、含铁的气息缠绕上脊背——

禅院真希在被那个男人手中的刀尖所指到的一瞬间，仿佛就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凄惨的死亡。

而无论哪一种死，自己都没有一点能够抬起头反抗的力量。

少女的脸色在瞬间便陷入了惨白，握着长棍的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双眸剧震。

最后苦苦支撑了不过数秒，禅院真希手中的武器便跌落在地，整个人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

豆大的汗水像是下雨般滴落，啪嗒啪嗒打湿了地面。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啊！

“真希同学。”

少女闻声呆呆地抬头，看向面前放下了刀尖的男人。

“抱歉吓到你了，不过我从刚刚也一直想吐槽一下”

“吐槽？”

程让将木刀舞出剑花，仿佛纳刀般收入腰间。

“所谓刀剑，可不是你那么用的。”

臻至化境者，即便手中为朽木，皆可化作利刃伤人。

刷地，以雪白色灿然绽放的剑光狠狠刺痛了真希的眼眸，但她却没有闭上双眼，她不敢闭上、更舍不得闭上眼睛！

用尽全力也无法及其项背，那是足以堪称【绝世】的一剑。

就在面前手持木剑的男人手中，轻描淡写地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原来，并不是我输了

躺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身的禅院真希，静静地凝视着面前暗红色的天空。木刀和长棍整齐地摆放在她身边。

——而是从一开始，自己就赢不了。

转头看向程让插着口袋离去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定下了保守秘密不然就让你忘记一切的约定，名为禅院真希的少女扯动干裂的嘴角苦笑。

“骗人的吧”

这不是，完全强的没边了吗？

“话说，这一整片被砍断的树林，明天我该怎么和别人解释啊嘛，不管了”

就说，是【怪物】砍断的吧。

第四十七章 拜师

“布里萨克咒法——咒法能量的来源是精神，提取强烈的意志和信念，与咒力相反，是【正】向的能量。”

伊莎贝拉一边为虎杖讲解，一边继续让他对玩偶进行持续注入咒力的练习。

“但两者之间大同小异，修炼方法甚至可以互相通用。只不过咒力的稳定提取需要从各种微小的感情中汇集，咒法能量则需要感知精神力的存在，并附加以强烈的信念，将其转化。”

“提取，转化？”虎杖歪头，“还有精神力是什么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解释起来有些复杂，还是让你具体感受一下吧。”

伊莎贝拉张开右手，虚放在虎杖额头前。

洁白的光芒浮现，如雾气般在伊莎贝拉手心氤氲。

“闭上眼睛，感受其中所蕴含的情感，和你体内的咒力对比一下，有什么不同？”

虎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

“总觉得有种安心感。”

片刻后，虎杖重新睁眼回答道：“和咒力相比，很复杂我也说不上来，总的来说坎贝尔老师您的咒力似乎是能让人感到温暖的。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冷冰冰，或者让我心悸的感觉在里面。”

“因为你们的咒力全部是来自负面感情中的，两种【咒】所代表的意思不同。”

“咒力，即是诅咒。而咒法中的【咒】，则更多代表了一种法门，类似于【魔咒、咒语】这样的感觉。”

伊莎贝拉接着道：“咒术师想要使用术式，大部分来自天赋，而悠仁你的咒力并不是与生俱来，是依靠外力达成的，所以五条老师会说你没法使用咒术。不过我有种猜测，大概等到你和体内的宿傩融合达到一定程度后，也许你可以使用他体内的术式。”

虎杖盯着自己的手心，重新盖在玩偶头上，“既然坎贝尔老师说，有不需要天赋也能够成为最强的道路，那么我才不要使用那家伙的术式！”

“可是，布里萨克咒法的修行是很辛苦的哦。”

“我会努力的！”

“也很危险哦。”

“还能比我现在的情况还遭吗？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