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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作者:文盲土拨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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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我转向她,用我们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这位先生从刚才起就对我好冷淡啊,心情不好么?”

Cindy探出头,“易暄,哪里不舒服吗?”

池易暄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抿起嘴角,淡淡地说:“没有。”

Cindy安慰我:“可能是项目做得太累了,不是针对你。”

“那就好。”我重新将平板递到他手边,专业得像个餐厅服务员,“如果累的话,我们这里有拿铁、意式浓缩、和卡布奇诺。”

“易暄,我刚才点的小菜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吃,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加的?”

池易暄盯我一眼,目光随即滑向Cindy,终于接过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起来。

《好汉歌》冷不防在我耳边炸响,震得耳膜嗡嗡颤。在场不少四五十岁的男性,他们点的都不是当下的流行歌曲。

“小池,你上来和我一起!你不是会唱歌吗?”灯球下的男人突然说道。

池易暄点菜点到一半,放下平板拿着话筒站了上去,叫他名的男人喝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将一只胳膊搭在池易暄的肩膀上,说是唱歌,其实就是在喊麦。

包厢里昏暗的光线打在池易暄身上,他垂眼看着歌词,开口跟着他们唱,声音虽然不大,却被我的耳朵清楚地捕捉。

他被烟酒刺激的嗓子跟以前相比,哑了一些。

Cindy被逗得笑个不停,和我说池易暄平时看起来高冷得很,居然还会和经理们唱好汉歌。

“他平时是什么样的?”我问她。

“第一印象是比较难接近,但其实接触了,会发现人挺好……”

她掏出手机开始录像,说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一定要录下来。

我靠在沙发里,看着我哥握着话筒,神情平静地喊麦,他依然格格不入,却想要努力融入,同事们看向他时,他还会挤出一个笑来。

难怪都说钱难挣,屎难吃。

趁着Cindy录像的工夫,我从她手里接过平板,点了一首《Back to Black》,悄悄将它置顶。

《好汉歌》终于结束,客户们鼓起掌来,说两人唱得真好,还鼓励池易暄多唱。池易暄还像刚才一样,嘴角翘起客气的弧度,放下话筒时像扔下一个烫手山芋。

蓝调的伴奏紧随其后,他脚步一顿,看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走到身旁的位置上坐下。

我起身与他擦肩而过,拿过他搁在桌上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韩晓昀在下面冲我使眼色,问我在做什么,还用口型让我赶紧下来。

我当作没看见。

我唱歌不怎样,就是一中游偏上的水平,在CICI俱乐部干活够用了。韩晓昀在我唱歌时一脸尴尬,嘿嘿赔着笑。本来气氛正火热,我点了这样一首慢歌,简直是不想要拿回扣了。

台下的池易暄坐在阴影里,他看着我,我也望着他。

初中时,学校联欢晚会,池易暄曾上台唱了一首《Back to Black》。

一年一度的才艺展示大会,人家都在这种场合化浓妆,女孩带闪亮的首饰,男孩穿铆钉夹克,怎样夸张怎样来,就是图一个争奇斗艳。他却穿一件黑毛衣,带一顶黑帽,黑色皮质手套像一层厚皮肤,包裹他细长的手指和软白的手背。

他刚上台,台下就躁动起来。尽管主持人报幕时将名字念得十分清楚,身旁的女同学却言之凿凿:“那才不是池易暄!”

学校的音响设备差得超出想象,歌曲伴奏从扬声器里出来,糙得磨人耳朵,然而池易暄一开口,却能压过劣质音响,空灵的声线让躁动的会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I love you ch

It’s not enough

You love blow and I love puff

And life is like a pipe

And I’a tiny penny

Rolling up the walls inside

初中生,到底能懂多少曲中意,他却唱得百转千回。

我再去看身旁的女同学,她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板上。

不动声色的叛逆期,他陶醉地闭着眼,在舞台上唱A Winehouse。RnB的节奏牵引着身体自在地轻摆,黑毛衣与皮手套之间仅露出一点白色的皮肤,强光灯一照,好像缠了两根银丝带在手腕。

聚光灯点亮他所站立的地方,形成一只由光组成的圆锥。

他是一只独舞的百灵鸟,长满了黑色的羽。

作者有话说:

正文里R&B打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乱码,所以都用RnB指代了。

第8章

“今天大家出来聚会,唱点热闹的。”

话刚落音,背景音乐戛然而止,半秒钟的停顿后,变成了轻松的电子乐曲。

我一愣,面前的大屏幕里,MV切到了下一首。

池易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平板,说完将话筒递给了同事。

唱到一半,我被我哥切了歌,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好在下一首歌又是中年男人们热爱的电子舞曲,他们握着话筒边唱边跳,转眼就忘了这件小插曲。

Cindy安慰我,让我不要理会这个“高冷男同事”。

我笑着说没事,你们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池易暄想要热闹,我当然不介意。我是专业气氛组,这是我的强项。

我开始给所有人敬酒,教他们玩酒桌游戏。年长的男人们喝了酒,又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游戏,个个都兴奋得很,抽牌、摇骰,玩起来比普通新手还要拉。

我有能力让他们一直输,可是喝酒的却一直是我。

我每次喝酒,他们都要欢呼,脸上带着胜利者会出现的笑容,好像还真以为自己天赋异禀。

酒精灌入食道,麻痹神经。好像只有在消耗酒精时,我才不用去深究那些愤怒该从何说起。

我能感受到池易暄的视线,却故意不去往他的方向看。我与在场所有人目光相接,却始终不去看他。

酒精被身体吸收,我头重脚轻,心脏狂跳起来,仿佛随时就要升天。池易暄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变得尖锐,长成利刺。这一刻利刺无法伤害到我,它们成了我的盔甲,能够反弹一切伤害。莫大的满足感将我吞没,愤怒与恨意终于被醉意消磨,我突然跳上酒桌,踩着节奏蹦跳,交错的灯光打在我脸上,刺得人目眩神迷。

直到这时,我才垂下头,去俯视沙发上的男人。

也许是头顶的灯球太过刺眼,我看不清池易暄的表情。我忍不住想,当年全校联欢晚会,舞台上的他,是否也无法看清台下的人群。

可也许他本就不屑去看,他从来都不需要观众。他是只美丽的百灵鸟,我是名需要人喝彩的小丑。

这些虚无缥缈的念头占满了我的大脑。公司的人被我醉酒的举动带着鼓掌、欢笑,而我站在酒桌上张开双臂旋转起来,像个制服恶龙的骑士,拥抱我这自以为的胜利。

凌晨一点半,CICI俱乐部的第二轮高潮刚被掀起。包厢门被打开,客户们一股脑地涌了出去,站在二层的扶手栏杆前,跟随着DJ的节奏舞动,个个脸都涨得通红。

韩晓昀来到我身边,低声问我:“没事吧?怎么今天喝这么多?”

“能有什么事?”我打了个酒嗝。

他捂着鼻子,一脸担忧,“去厕所吐会?”说着就要带我去厕所,我抽回自己的手臂,将他推开,“真不用,金毛老师,我挺好。”

转头就朝一楼舞池的人群喊了一声,人们仰起头来回应我的呼喊,我冲他们挥舞着手臂,笑得肺里的空气都要抽空。

又有人来拽我,我嚷嚷着让韩晓昀别管我了,却听到池易暄一字一顿地说:

“出去说。”

我转过头,他正冷着脸看我,光是一言不发,就足以让我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头暴怒的公牛。

公牛把我当成移动靶心,就差用角将我顶飞。

我不想被他顶飞,掰开他拽住我胳膊的手指,“没空。”

然而下一秒,我的耳朵就被他拎住。

“妈的,疼!……”

我操。平时看他吃饭不多,细胳膊细腿,力气倒是不小。

他可真不给我面子,居然在我的工作场所,当着我所有同事的面,拎着我的耳朵将我拽了出来。

刚走出CICI俱乐部,空气都冷了好几度,这个点,街边只有清扫马路的阿姨。我揉着耳朵,掀起眼皮看他。方才在夜店里,他脸色很差,我还当是光线昏暗,现在头顶的路灯一照,我才发现他的脸比在夜店里时更黑。

“为什么没回家?”

我最烦他这样和我说话,好像他是名主宰一切的审判官,自以为可以操纵我,却不知道我计算着出口的台词。我很难被激怒,他却不一样。

“为什么要回家?”我懒懒地将问题丢给他。

“回家。”是命令的语气。

“拜托,我是成年人了,去哪里工作和你没关系。”

“你这叫工作?”

“工作可不分高低贵贱。”

“回家!”池易暄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朝马路边带。

“别在这里搞暴力手段。”我笑了一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两只脚往地上一扎,他身子微微一晃,再无法拖动我半分。

我俩僵持不下。我掐着他的手腕,他咬着牙关瞪我,骑三轮车的阿姨从我们身边路过,都要看我们两眼,仿佛这里在进行夸张的话剧表演。

池易暄的忍耐度似乎到了极限,我盯着他的双眼,看到他的瞳仁里有火苗窜起,而我的对视像是火上浇油,我看着它们妖艳地舞动,然后爆炸。

他猛地抽回被我握住的那只手腕,将手里的水瓶盖子一拧——

猝不及防朝我泼来的凉水让我下意识闭了闭眼,等我再睁开眼,我脸上挂满了水珠,衣服也被打湿,晚风一吹,有些冰凉。

而淋漓的视线中,池易暄气得双肩微微抖动,冲我吼道: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我不说话,只是抬手将挂在睫毛上的水珠抹掉。

他朝前一步,抬手,食指用力点在我断眉处的位置,狠狠将我往后顶了顶。

“妈妈昨天还跟我打电话,说你工作了,很感谢我。我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为什么要谢我。他妈的,现在全家都以为你跟着我在投行工作吧?”他冷笑一声,“你是不是都想好了说辞,就准备到时候倒打我一耙?说是我这个‘好哥哥’把你引荐到夜场工作?”

阴郁笼罩了他那张原本精致漂亮的脸,而他握住矿泉水瓶的那只手上,青筋暴起。

我将额前湿掉的头发随意地抓到脑后,“你就这么怕我在夜场工作的消息传出去?我很好奇,你是更怕爸妈知道?还是更怕领导知道?”

一股诡异的成就感在我心中升腾,我想不起来上一次看到他暴怒到底是什么时候。现在的他被我气个半死,大脑再无容积给其他的鸡毛蒜皮。

“刚才在包厢里,你怎么没把我介绍给你的同事们认识认识?以后他们来,我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打个折。”

池易暄的肩膀起伏得更加厉害了,怒火压低了他的眉心,乌云填满了他的眼眸。我欣赏着他近乎于扭曲的表情,那一刻我觉得他说的不错,我是有点毛病。

几名同事很快就跟了出来,韩晓昀发现我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看了我哥一眼,打算带我离开。

池易暄却在这时拦在我身前,说:

“他辞职了。”

“什么?”

韩晓昀诧异地看向我。说实话,我心里也跳了跳,但我耸耸肩,向反方向跨了两步,像是要跟池易暄保持距离,“我可没说这话。”

我不再看他,朝CICI俱乐部走去。一步、两步、三步,我想我那一刻应该将满不在乎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他上了当。

我的手腕忽然被人拽住,握我的人,用力到让我手腕生疼。

池易暄鼻翼翕动,齿缝间挤出粗重的喘息,几乎是费尽力气,才从牙关间挤出几个字。

“不就是要工作吗?我给你找工作。”

第9章

我哥说要给我找工作,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他是投行精英,人脉、资源一抓一大把,给我找工作,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在乎他的面子,可我也在乎我的面子。周围都是同事,他却替我辞职,酒精上脑,我面子挂不住。

“您不是大忙人吗?还给我找工作呢,不嫌浪费时间了?”

我掰开他的手指,他应激一般,手背绷得发紧,浮起青筋。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他压低了声音。

说得他有多么亲近、多么了解。

我笑着看他,“怎么什么都得听你的啊?你是哪位啊?”

我想过很多可能会出现的答案,最想看他掐住我的领口,把我当成喝大了的愣头青,骂我:

“傻 逼,我他妈是你哥!”

想听到这样的回答,看到同事们错愕的目光,窃窃私语着:怎么会呢?

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人产生联系?

池易暄眼里风起云涌,鼻息沉重,眼皮薄得能看见血管,一阖、一掀,像两扇情绪的闸门,那些我原本能够捕捉到的浮动的情绪,眨眼间全都消失不见。

他的神情变得平和又冷漠,五指拳起,将手堪堪收了回去,垂到身侧。

韩晓昀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池易暄,似乎不知道应该怎样接话。同事们窃窃私语着,你妈的,这个紧要关头,我居然隐约听见他们在说我哥好帅。

池易暄的宽肩不再起伏,变得沉默。那些尖酸的话语好像不再能对他产生影响。

“随便你吧。”

他的语气单调得像个被抽空灵魂的真空瓶子,不是小时候我偷跑出家门,被他抓住衣领时的语气——“随便你吧!”那时的语调像被摇晃过后,从碳酸饮料瓶里涌出的小气泡。

他将手中矿泉水瓶的瓶盖拧上,绕过我和我身边一群看热闹的同事,走到可回收垃圾桶边将它扔了进去。

保安为他拉开大门,他的身影消失在闭合的玻璃门之后。

同事们好奇地围上前来,“那人是你包厢的吗?你们认识啊?”

“认识,不熟。”

同事们显然不信,但没再追问。

韩晓昀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擦着湿掉的头发,招呼大家回去上班。

CICI里的声浪一轮高过一轮,DJ还在热情地打碟,夜生活正是最精彩的时候,今天的大客户却选择结账离席。

黄渝慌得一批,问他们对服务不满意吗,是酒不够好喝还是人不够好看。

大客户说:“老婆要生气了。”

池易暄的包厢里有不少三十到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基本都成家立业,有了孩子,蹦到现在,已经达到了体力极限。大客户结完账,招呼公司里二十多岁的小孩,让他们再玩一玩,但他们婉拒了,说是第二天要加班,今晚还是早些回家休息比较好。

我们将客户们送到CICI门口。Cindy和池易暄走在前面,两人说着什么,Cindy突然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池易暄一脸无奈地笑了笑,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我和韩晓昀,还有其他同事站在CICI俱乐部门口欢迎他们下次再来,像一排迎宾小姐。

大客户喝醉了,回过头说那等他们下次做成大项目再来。

Cindy回过头来,我冲她招了招手。

池易暄没有看我。

前脚刚送走他们,后脚我就跑到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吐了。

之前陪他们玩游戏时,我喝得有点多,现在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头晕目眩。

说实话,有那么一点后悔。我没有特别热爱这份工作,有新工作当然好,但男人的面子大过天。

池易暄之前在公司楼下拒绝过我一次,我总想要扳回一城,但现在想想,稳操胜券的还是他。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总学不会见好就收。

当晚我回到筒子楼,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韩晓昀以为我消化不良,还给了我一片健胃消食片。

池易暄没再联系过我,毕竟当时在CICI门口我一点没给他台阶下,这可以理解。

在我的想象中,他很有可能会将这件事告诉妈妈,她听了绝对立马打飞的过来将我拽走,可是和她通电话时,她依然神采奕奕,让我感谢我哥,多请他吃几顿饭。

他确实不管我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好和妈妈全盘托出,说他不给我找工作,所以我才去夜店里卖酒。

没关系,他有他自己的事业,我也有我自己的目标。

我在CICI工作时很拼命,现在已经有了老客户,人家来店里喝酒时就点我的名字。我还抽空去打了个耳骨钉,两枚银色的迷你三角锥将耳骨夹在中间,看起来还挺朋克。眉毛、头发新长出来了,韩晓昀就帮我修理,坚持贯彻我年下小狼狗的人设。

我们每个月有表彰大会(在微信群里举行):业绩前五的可以拿到红包。季度第一名除了红包还可以选个礼物,比如Switch游戏机、戴森吹风机、苹果无线耳机等等,还真有点正经销售公司的模样。韩晓昀一般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我这个月冲到了第四,拿了红包后,请他去海底捞吃了个四宫格。

很快到了月底,我正在冲击这个月的销售名次。调制完我的“小白特色鸡尾酒”,刚要给VIP桌的大美女们端过去,忽然听见一旁有争吵声传来。

我走上前看热闹,看到一名模样四十多岁的男客人正抓着女同事Jessi的胳膊不让她走。

男客人显然喝了不少,脸红得像猪肝。Jessi红着眼眶,试图抽回手臂,却被他狠狠一拽,差点摔在地上。男客人正在骂她“装你妈的清高”,喧闹声很快引来人围观。

一般来说,遇到这种事,我们得尽快通知老板和保安。

男客人带着他的朋友们一起攻击Jessi,甚至还去推她的肩膀。她哭得更凶了,头垂得极低,头发凌乱地散下,像个伤心的贞子。眼看又有人要去抓她的手臂,我赶紧挤到人群中央,“哎,多大点事儿啊?”

男客人斜眼打量我,“你他妈是哪个?我要见经理!”

“经理马上就来,您别着急。”我将手里的托盘举高,“正好我刚才做了点鸡尾酒,给大家尝一尝?别处可喝不到我这款特色酒哎!”

我说着拿起一杯递到他手边,希望他能接过去尝尝,然而他两条粗黑的眉毛顿时拧成倒八,吹胡子瞪眼的样,还以为是关公再世,不仅没松开Jessi,另一只闲着的手像扔铅球似的,朝我挥了过来。

“滚一边去!”

我向后靠了靠身子,拳头从肩头擦过,带起一杯鸡尾酒,我看着倒三角酒杯像只被他扔出的铅球,在半空中飞出悠长的抛物线。

酒杯“哗”地碎了一地。这下好了,要从我工资里扣。我弯腰将托盘放到酒桌上,站到他们中间,握住他的手。

“你把我的杯子打碎了。”

男客人大骂一声“操”,终于松开Jessi,脸像面刷了白漆的墙,使劲将手往回抽,好像一只被卡进流水线机器罅隙里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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