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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作者:流浪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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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有次梦见过一个场景。”良久,子婴开口道,“我梦见自己一身白衣,面缚衔壁,手捧玉玺,跪在咸阳的城门前,向一个五十左右岁的男子投降……我不知道他是谁,梦里的场景也只是些碎片一样的画面,但我能感受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与悲伤……”

“那名男子,就是西汉的开国皇帝刘邦。”楚萸抿抿唇,眼睫微垂道,万万没想到子婴居然也能梦见前世的内容。

她忽然有种解脱感,总算不是只有自己一人是异类了,她或多或少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伴”——

“竟有这种屈辱的事!”扶苏拳头又握了起来,眼里情绪激烈翻滚,似狂风暴雨下的海面,骤然拔起惊涛骇浪。

方才出于诸多考量,楚萸只简单带过子婴作为宗室仅存一员,被赵高拥上王位,并机智地设计杀死了赵高,但最后因为大势已去,不得不面临大秦的最终覆亡,却没有讲述具体细节。

“原来如此。”子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楚萸紧张地观察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应该就只做过这一段梦,稍稍松了口气。

虽说自己前世把脖子往项羽剑上撞了,但这一世,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她暂且不打算把他抖搂出来。

“其实我也梦见过奇怪的场景。”扶苏也幽幽开了口,吓了楚萸一跳,“现在看来,一个是我在九原军营与蒙恬驻守长城,另一个则是胡亥残杀阿嫚……”

沉默再一次笼罩室内。www.shuhaizhichao.com

“要不,你找机会多到王上身边晃悠晃悠,没准他老人家也会做梦——”子婴忽地笑了一声道。

扶苏也笑了,脸上渐渐不见方才的怒容:“这倒是个好主意,能省下不少的麻烦。”

楚萸涨红了脸,气鼓鼓地站起身,一是腿有点麻了,二则是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这两个家伙居然联合起来揶揄她……

“要、要不是害怕以后成为寡妇,谁管你们啊,太过分了。”

扶苏慢慢站起身,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笑着却坚定地说道:“放心吧,这回我不会让你变成寡妇的,我们可以想办法慢慢来。”

他似乎想吻吻她,但碍于子婴在场,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

子婴略显失落地避开视线,低头把玩着茶盏。

“那么,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呢?”余光扫到两人身影分开时,他挑起目光,轻声询问道。

扶苏稍作沉吟,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那就……婚礼过后吧。”

他至少要保证,先将她稳稳当当地娶到手。

这便是他目前最迫切改变的现状。

第123章 鸡飞狗跳

◎……◎

这几日,长生的情绪非常低落。

虽然延迟了两年,但那个女人终究还是回来了,看着她在家里昂首阔步,满面红润的样子,他心里就窝火。

她知道这两年长公子是怎么过来的吗?知道他日日承受了多少压力与煎熬,甚至连儿时最敬重的师傅都登门数落他,给他扣上不孝不义、不以大局为重的帽子吗?

有次,他撞见练剑练了一半的长公子,落寞地坐在庭园深处一块石头上,长剑被随意插在地上,听见动静,神色迷茫地侧过首来,低声问他自己这样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长生被问住了,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泼盆冷水,像个贤臣一样劝导长公子迷途知返,忘记那个楚国丫头,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及时止损……

然而脱口而出的却是:“怎么会呢,终有一日上天会感应到您的真心的。”

“上天感应到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长公子如是呢喃道,烦躁地撩袍起身,拔出长剑,一边收入鞘中,一边往居室的方向大步走去。

长生这才意识到,他骨子里还是希望长公子能与楚国丫头重修旧好的,毕竟只有那样,长公子才会发自内心地快乐。

相伴十几年,他很能感知到他的情绪,知晓她住在府里的那一小段时间,几乎是长公子近十年来最愉快的时光了。

如今她回来了,长公子也肉眼可见地神彩飞扬起来,可他却迟迟无法开心,总觉得她别有企图。

“一定是被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看长公子好说话,又旧情难忘,死乞白赖地缠上了。”

他愤愤不平地跟阿清嚼舌根,他从小没有母亲,阿清在他眼里就像是姐姐加母亲,他一有委屈就找她倾诉。

“胡说。”阿清用手指狠狠戳了他脑门一下,有些生气,“以后莫要再说这种浑话,小公子和长公子长得那么像,就跟一个人儿似的,难道还有假?外面的人嚼舌根也就罢了,咱们可不能胡说八道,再说王上都已经认可了,你还聒噪个什么?”

“可、可我还是为长公子打抱不平,他这两年吃了多少委屈,你我可是真真看在眼里的,尤其是那二公子,处处针锋相对、显摆自己,在朝中颇得拥趸,要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哪里轮得到他四处蹦跶呀。”

阿清叹了口气,合上手中账簿——夫人教了她一种虽然奇怪,却特别好用的记账方法,不仅能明晰地列出各项开支,还能计算完成比率——朝他翻了个白眼:

“这些事不是咱们能置喙的,王上自有他的判断,你就少操点心吧。再说,夫人吃了多少苦你又没看见,你以为女人生孩子那么容易,两腿一摊就挤出来了?宫里的条件好不好,不还有那么多美人一尸两命么……”

长生垂下头,想起自己的母亲,好像也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掉了,不由得低落了起来。

阿清见状,急忙岔开话题道:“一会儿你出去稍两匹布料回来,我给小公子做两件新衣服。”

“哦。”提起小公子,长生心情好转了些,说实话他也挺喜欢那孩子的,除了有些淘气、喜欢到处撒欢外,简直完美。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样一只肉乎乎的小团子,能以堪比松鼠的速度,颠颠地、左摇右晃地满院子跑,每到这时,他都得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生怕他摔倒,磕破了膝盖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罢了,看在这么可爱的小公子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他大度地想,然而第二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又跌入了水平线之下。

原因是长公子居然破天荒地头一次没有早起,不仅没有早起,也没有练剑,直到日头高悬,才伸着懒腰,一脸舒爽地推门而出,慢慢悠悠直奔浴室。

十几分钟后,楚国丫头也面颊绯红地扭捏出来,一见到他跟见到鬼似的扭头就跑,脖子都红透了。

这种状况一连持续了七八日,长生进屋送水果的时候,在卧房床柱上发现很多可疑的细小抓痕,被褥上还有鲜红的口脂印,他顿时大惊失色,不由担心起长公子的身体,琢磨着哪天买两只甲鱼,熬汤补一补。

就在他生出这个想法的当晚,出了一个小插曲。

彼时夜色已深,他睡了一轮后起夜去茅房,迷迷糊糊往回走时,忽见长公子的房门被推开,楚国丫头捂着凌乱的衣襟,一边哭一边往出跑,抽抽噎噎的声音,很快就融进夜色听不大真切。

他本能地躲在树后,不多时,长公子也披着衣服追了出来,两人在不远处拉扯了一番,最后是长公子败下阵来,悻悻地立在原地,眼望着她肩膀一抽一抽地往曾经的住处跑去。

他眺望良久,直到她房间的灯烛亮起又熄灭,才浑身散发着不悦地折返回卧房,心事重重将门关上。

这很反常,长生想,从树干后探出脑袋,悄没声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自从那丫头入府,他就被勒令从长公子旁边的耳房搬出去,搬到同一座房舍的斜后方,一处更加宽敞但采光略差的房间。

他其实也偷偷松了一口气,至少晚上不会再被奇怪的声音搞得周身燥热,睡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长公子恢复了晨起练剑,长生大松一口气,暂时搁置了买甲鱼的计划。

只不过夫人依旧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生闷气,早膳午膳都要端进去吃,只肯让随她而来的那个叫做秀荷的圆脸小丫头进去,嘀嘀咕咕地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事后很久,长生才知道前因后果。

那晚,长公子心血来潮,起了一男一女两个宝宝的名字,说留着以后用,这话一出口,夫人就跟小花猫一样炸毛了,和他吵了起来,最后捂着脸从房间奔出,长公子理亏似的没有强行追进去,在夜色中呆立了好一阵,带着疑惑与不解悻悻而归。

那日白天,长公子应召入宫,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小公主。

小公主虽然长大了两岁,却依旧胖乎乎的,以和小公子差不多的蹒跚步态奔向夫人,三下两下就把夫人哄笑了。

长生注意到,长公子一直默默在旁边注视着她们,眸光温柔,嘴角衔着淡淡的笑意。

有一瞬间,夫人转过头,与他目光对视上了,两人同时调开视线,但在那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开始了有意无意又鬼鬼祟祟的互相凝视、试探,可一旦目光相触,又像先前那样迅速分开,看得长生一阵莫名其妙。

小公主在府里用了晚膳,吃饱喝足撒过娇后,追着小公子满地跑,两个孩子清脆的笑声,让阖府上下的仆役都围了过来,整个晚上府里气氛都十分高涨。

入夜,小公主和小公子先后睡着了,小公主跟着奶娘睡,小公子今夜则被阿清抱走了。

虽然整晚有过诸多眼神交缠,夫人仍然没有回房,长公子也没强求,只是在夜色最深最浓的时候,衣衫完整地晃出了房间,不紧不慢踱步到夫人门前,抬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

过了好半天,门才从里面缓缓打开,披着外袍的夫人站在门槛内,窈窕的身影远远看去,像极了一株亭亭玉立的牡丹花。

以上画面都是长生起夜时看到的。

他还看到两人在门口交谈了好一阵——主要是长公子在说,背影充满了服软的意味,良久,一只雪白的手从门里侧伸出来,抓住长公子的手臂,将他慢慢牵了进去。

门扉很快紧闭,不多时,蜡烛也熄了多半,长生感觉有些冷了,连忙缩着肩膀跑回房间。

翌日,二人和好如初,夫人也满面娇红地搬了回去。

一切恢复如常。

但长生知道,他们很快又要忙起来了。

因为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两个月之后。

这期间,恐怕又会鸡飞狗跳一阵子吧。

不过没关系,他们所有人,早已准备好大干一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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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秦王的噩梦

◎……◎

子时已过,章台宫寝殿内,安静得仿佛是沉入了海底,只余下炭火燃烧的毕剥声,以及守夜宫人轻缓细微的呼吸声。

秦王嬴政,正陷在深沉的睡眠之中。

青铜座架上的灯烛熄了一大半,烛焰的影子在墙壁与地面上摇曳晃动,仰面卧于榻上的君王倏尔剑眉紧皱,倏尔手指轻颤,似乎正经历着一场噩梦。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他梦见了漫天的大火,将咸阳宫整个包裹吞噬,听见无数宫人奔走哭喊,又被看不见的刀枪剑戟刺穿血肉,惨叫连连——

他还梦见历经数代君王、象征着大秦无上荣耀与辉煌的巍峨宫殿,最终变成了一副焦黑庞大的枯骨,在月色中凄惨又倔强地挺立着。

他在大火中茫然四顾,意识迟滞,像被重重迷雾笼罩。

火光浓烈、耀目,汹涌蔓延,可他却一点呛人烟味也嗅不到,甚至都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

他大胆地伸出手,去触碰那橘色的火焰,却是摸了一手的虚空。

果然是梦,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心想一定是最近熬夜太频繁,导致噩梦连连,明日还是提前一个时辰睡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即将攻下燕国,令他想到了姬丹,继而想起了在邯郸的屈辱过往,致使情绪阴晴不定,最终体现在了梦境上。

可就算是做噩梦,又怎么会梦见咸阳宫被付之一炬的画面呢?

这很没有道理。自从攻下韩、赵两国,他可谓是信心满满,势不可挡,即便做噩梦,也不至于梦到如此荒谬的场景。

他的大秦要做天下的霸主,又怎会沦为宫殿被烧毁、宫人被肆意虐杀的地步呢?

荒唐,太荒唐了!他用力在胳膊上掐一把,试图从火光冲天的睡梦中挣脱出来。

“父皇——”耳边蓦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愕然抬头,看见扶苏正站在台阶之下,他一身轻甲,手捂胸口,似乎很难站稳,嘴角有鲜血溢出。

“扶苏……”他呢喃道,目光惊慌地、难以置信地落在似乎年长了些的儿子身上,越发觉得梦境奇谲又诡异,凶险而不可控。

他、他怎么会流血,他——

“父皇,您为何非要至儿臣于死地?”扶苏的声音如同泣血,目中含泪地遥遥望着他,既像是在控诉,也像是在质问。

接着,大量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原地摇晃片刻,而后沉重地向前栽倒。

“扶苏!”秦王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他周身浸满冷汗,不顾一切奔下台阶,意欲扶起自己的儿子。

即便知晓是梦境,他也不忍让他躺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鲜血地抽搐、僵硬,然而还未及他来到台阶之下,另一个身影又从黑暗与火光的交界处,幽幽地浮现了出来。

他亦披挂着淋漓血水,慢慢走到扶苏尸体旁,冲着他,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躬身长拜。

“蒙恬……”他僵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渐渐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分界。

蒙恬没有说话,一直维持着拜礼的姿态,殷红浓稠的血水滴答溅落,在他脚下汇聚、扩散,与扶苏身下的那泊逐渐融合。

嬴政只觉得头皮阵阵发紧,似有无数钢针在敲打,他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发出声音,甚至连身体也不能行动分毫。

他就这样,有生以来第一次毫无办法地凝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长子与爱臣的身体一点点流尽血液,变得僵直、灰冷。

“啪”的一声轻响,在耳边炸开,似是蜡烛爆花的声音,接着周围景象迅速消退,变成无数飞速旋转的色块,他打了个战栗,倏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榻与内殿,他仰着面,胸口后知后觉地剧烈起伏,翻身坐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无论是烧毁咸阳宫的大火,还是鲜血淋漓的扶苏与蒙恬,都是他从来就没有,也根本不可能去思索的。

更何况,扶苏还那样质问他,这简直可笑——

他怎么会舍得杀掉他。

哪怕他一次次冲撞他,不听他的话,他也只是一笑置之,气到极点了确实很想踹他几脚,但也仅限于此。

他单手撑着眉骨,睡意全无。

“赵高——”他扬声唤道,话一出口才想起赵高已在两个月前失足落水淹死了,改口道,“赵邑!”

身材微胖的年轻内侍连忙扶正帽子,从寝殿门口急急煎煎地跑过来,他刚才差点就没忍住打起盹,幸好没有,否则可是会掉脑袋的。

“王上,有何吩咐?”他弓着身子问道。

嬴政瞄了他一眼,目光在他有些歪扭的帽子上略作停留,心里升起些许不满,但碍于他是蒙毅强力举荐的人,便压下暂时没有发作。

与赵高不同,这个新人虽然足够认真、忠诚,却少了一份绝顶的机灵,也许是用赵高用顺了手,便更显得他木讷、迟钝,好多时候都需要叮嘱到细枝末节才能领会。

不像赵高,天生机敏伶俐,外加侍奉他时间久了,有时只需一个眼神、一个蹙眉,就能揣摩出他的心境,将他伺候得完美舒心,甚至连他何时会口渴,都把握得分毫不差,及时奉上茶水。

蒙毅也是,非要让他收下这个人,居然还哭丧着脸说“王上若是不肯收,那就由卑职来贴身伺候您吧——”,听得他直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耐烦地大手一挥,暂时收下了他的好意。

一个伺候的人而已,只要足够忠诚可靠,用谁都一样。

只是蒙毅,时不时就让他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具体怪在哪里,非要说的话,可能是眼神。

他有时看他,就像是含着热泪似的,定睛再看去,却发现似乎是错觉。

“备车,寡人要出去一趟。”他摒弃这些奇奇怪怪的细节,冷声吩咐道。

新人内侍赵邑,愣怔了一下,连忙道了声“诺”,急急走了出去。

王上的命令只要遵从即可,这是他这段时间总结出来最重要的一点。

等他回来,秦王已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衣袍,高大挺俊的身形,充满威严与压迫感,光是站在那里,便令人呼吸微紧,不敢贸然抬起视线。

秦王甩袖制止了他随行,独自一人上了御用的青铜辎车。

辎车一路西行,期间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处偏僻得连巡逻队都不会踏足的殿舍。

门口守卫无声跪礼,为他推开沉重的大门,躬身目送他进入。

庭院内萧索空荡,落叶铺满地面,吸走了他沉重的脚步声。

他双手推开中间殿舍的门,月光随他一齐踏入室内,驱散了浓重的黑暗与孤寂。

直到他大摇大摆穿过前殿与侧厅,才有侍女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见到他满面惊骇,立刻伏倒在地,正欲开口拜见,他不耐似的低声打断道:“她睡了吗?”

“睡、睡了,王后,不,我家小姐很早就睡下了……”侍女是王后从老家陪嫁来的,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留下来继续服侍的。

彼时他怒火滔天,将她贬为庶人、永久不得离开囚#禁之所还不解气,更是遣散了她的全部侍女,只留下一个陪在身边,保证她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他不许任何人探望她,也不许少府库给她送去服装饰物。她不是想死吗,那他就让她生不如死!

她若是胆敢自尽,他便立刻杀掉她的全部亲族——这一条,在下达命令的那天,被放在首位,严酷地传达给了她。

所以她不敢死。

他背着手,慢慢踱入冰冷的寝室,来到她榻边。

月光银白色的照耀下,美人双眸紧闭,眉尖微蹙,似有化不开的忧愁时刻相随,几缕碎发贴着面颊,半明半暗间仿佛仍是少女时的模样,令他心跳微微快了几分。

他想起了与她的初遇,那时他和她,都只有16岁,花一样的年纪,情感炽烈又纯粹。

记忆令他涌起些许不快,他缓缓在她榻边坐下,指节轻轻擦过她剥壳鸡蛋般嫩滑细腻的肌肤,嘴唇抿成一条单薄紧绷的直线。

她在做着什么样的梦?

她的梦里,还会有他吗?

指节流连到红润微张的唇瓣,他忽然涌上一股夹杂着愤怒的渴求……他绷起脸,僵硬着移开手指,不允许这种渴求继续蔓延。

垂眸又注视片刻,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与她在同一片月光下,静默良久。

上次心血来潮突击而来,还是在两年前的一个子夜。

扶苏死活不肯娶齐国公主,气得他接连几日无法入睡,情绪糟糕到了极点,几乎一点就着,便带着兴师问罪的气焰,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可她却和今日一样,沉沉地、安静地躺在榻上,眉尖微蹙,红唇微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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