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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林殊止一大早便来到医院,徐筱帮忙办好了出院手续后陈穆便顺利出了院。
陈穆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行李大件小件加起来塞满了一辆面包车。
司机将车开到了陈穆常住的那套公寓,后备箱一开就开始卸货。
陈穆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属于肩不能扛手也不能提,只能由随行的司机一样一样地往里搬。
林殊止把他带进去安顿在沙发上便下楼去帮司机的忙了。
他左边肩膀还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因此只能用右手提一个比较轻的袋子,人刚钻进面包车里把袋子拉出来,转身就看见了陈穆。
陈穆应该是跟在后面急急跑出来的,微喘着气顶着大日头问他:“小林你要走了吗?”
“……”林殊止有些惊讶于他的脑回路,但还是说:“我不走,我住下来。”
好像在一年多以前,陈穆曾给他下达过搬过来的指令,当初他已经决意与陈穆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最后竟然以这种方式搬了进来。www.changyouwx.me
陈穆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西西一直都由张姨带回家照顾,陈穆搬回来以后猫也被送了回来。
西西自从被抓去绝育后就性情大变,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林殊止尝试去摸它背上的毛毫不意外被哈了几声。
但是西西与陈穆很亲近。
陈穆伸手去碰西西的后背,西西便顺势躺下来,将柔软的腹部对着他,好像在示意什么。
往往这种时候西西都刚从林殊止的手中逃脱掉。
林殊止冷眼看着那一人一猫,不在意一般随机抽取了一本书架上的书进行消遣。
陈穆看看他又看看猫:“小林,你喜欢猫吗?”
“一般。”林殊止睨了他一眼。
陈穆故作神秘地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林殊止本不想理他,但陈穆就一直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过来嘛。”
他只能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有事?”
“你摸摸它,它喜欢你。”陈穆说着便将整个手掌覆到林殊止的手背上,烫得林殊止下一秒就要弹开。
西西正咬着那只小鱼抱枕,感受到林殊止的手后整个背部都弓起来,迅速进入准备战斗的状态。
一点看不出来哪里喜欢他。
陈穆:“张姨和我说这是你送给我的。”
“不是送,是领养,你从我这里领养的。”林殊止说。领养与赠送区别很大,张姨怎么会分不清楚呢?
不知为什么陈穆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陈穆又问他一遍:“小林,你喜欢猫吗?”
“嗯。”林殊止觉得自己还算耐心,若换作以前陈穆没失忆的时候,他早让陈穆滚了。
陈穆:“我也喜欢它,可是以前爷爷不让我养,他们都不让我养,说猫身上有很多病和细菌。”
“做好驱虫就不会有了。”
“其实我很喜欢猫的,今天看见西西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它,因为是你送的就更喜欢了。”陈穆说。
“……”那是领养不是赠送,林殊止懒得再去纠正一次。
陈穆又提醒道:“你手太僵了,它会害怕。”说完用掌心蹭了蹭林殊止的手背。
林殊止瞬间像那只炸毛的猫一样弹开。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又对上陈穆那双略显懵懂无辜的眼睛,林殊止最终叹了口气。
“算了。”
……
陈穆失忆后似乎就成了很粘人的人,虽不至于孩童心性,但与从前比也像是变了个人。
回家的头天晚上就大剌剌地问林殊止能不能睡在同一个房间。
林殊止深知他丢了记忆,记不得从前的事,但也不会肆意迁就,拒绝了这个无理请求后表示自己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任何事都可以过来找他解决,除了半夜禁止敲门。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也很少会踏足陈穆的房间,给自己的定位也比较奇怪,他更像是陈家请来专门照看的管家,因为陈老爷子也许心中有愧,与他见过面的第二天就给他打了一笔钱。
该不该说这钱如果一月打一次的话会是一份薪资高待遇好的工作,因为陈穆一直都挺安分,林殊止搬进来后没遇上过什么特别棘手的事。
但有天晚上原本一切都如常,突然安静的公寓里传来一声陈穆的惊叫声。
林殊止彼时正盘腿缩在床上里,听见那惨叫声第一反应就窜起来冲进了陈穆房间。
结果陈穆还没有见到,率先闯入视线的是那只粉红色的兔子。那只兔子还包着他以前套的防尘袋,静静地坐在床头柜上。
自此他好像终于懂了为什么不愿意进陈穆房间的原因。
林殊止像被刺伤了眼,一瞬间就转开视线。
陈穆恰好推开浴室门,赤条条的除了内裤什么也没穿。
林殊止只能又将脸转过去对着雪白的墙:“和你说过了,在家也要好好穿衣服,因为张姨和我都在。”
“可是在我房间里也不可以吗?”陈穆神色委屈,“我睡衣忘在外面了。”
“可以,但是你要锁门。”林殊止说。
陈穆:“可是是你先进来的。”
“是因为你乱喊我才会进来,你乱喊什么?”
“有……”陈穆嗫嚅着唇,指了指背后的浴室,“里面有只小青蛙。”
林殊止一言不发地将陈穆拨到一边去,侧身进了浴室,果然见一只通体黄色的蟾蜍趴在洗手池上。
“明天我找人来看看下水管道。”他抽了点纸直接掐住那只蟾蜍的后背,干脆利落地扔进了马桶,让它哪来的回哪去。
林殊止转头就要走,刚走两步又折返回头,径直走向床头柜。
他要带走那只兔子,那是属于他的东西,陈穆既然忘记了所有,连带着他也忘了,一定也不会记得这是什么。
等他真拿到了床头柜上的兔子,再要走的时候却被拦住。
陈穆已经披了件睡衣,双手双脚打开呈“大”字:“小林,你生气了吗?”
“没有。”他和一个记忆不健全的人没什么好生气的。
陈穆却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你生气了。”
有病。
林殊止打算直接越过他出去。
陈穆忽然将他抱住:“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抱得很紧,那兔子被挤压在中间变了形,林殊止都要喘不上气了。
“你放开我。”林殊止用力地推着他的肩膀。
“不放。”
“陈穆。”
“……”陈穆老实放开了,但眼睛上却像蒙着一层雾,“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不生气,”林殊止也同他讲道理,“但家里既然有外人在,就不能这样。”
“小林你不是外人。”
“……”
“好,我以后都听你的。”
“不早了,”林殊止见人安抚得差不多,又准备回房,“你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你有很多课要上。”
陈穆出院以后,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从前的工作经验居然保留了很多下来,只是略显生疏,需要重新再系统地学习一下。
陈振暂且替他主持着大局,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一切都还是要交回陈穆手里的,偌大的产业在等着他,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再做回他该做的事了。
林殊止将人带到床边安顿好,都快要走到门口了,陈穆又跟上来:“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兔子?”
“你忘记了,这原本是我的东西,我要拿走随时都可以拿走。”林殊止抓紧了防尘袋,把那只兔子搂在胸前。
陈穆不听:“可是这里是我家,它就是我的。”
本质还是没有变化,陈穆就是个蛮横无理的人。
陈穆又说:“我喜欢它,把它留给我吧。”
西西在客厅里打着鼾,小猫细微的呼噜声忽然成为夜里唯一的声音。
林殊止将兔子留下了,但转身大力甩上了房门。
房门将外界隔绝掉,陈穆好像也消停下来,耳边终于清净,林殊止很快睡着了。
大概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窗外雷声阵阵,应该是下起了暴雨,林殊止又迷迷糊糊转醒,恍惚间感觉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他正以为遭遇了什么灵异事件,结果睁开眼一看是陈穆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林殊止大叫了一声。
“小林,你和我去睡觉好不好啊?”陈穆见他醒了手臂也一下子僵住,脸上神情很不知所措,“打雷了,我怕黑。”
林殊止在半空中扑腾几下,见陈穆无动于衷又吼道:“你先把我放下来!”
陈穆轻轻把他放下了。
他瞬间沿着床边滚了两圈下床离陈穆三米。
虽然林殊止并不知道打雷与怕黑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看陈穆不像装的,又宽慰道:“怕就开盏夜灯,塞耳塞就听不见雷声了。”
陈穆用一种难评的眼神看着他,像在问他:真的不可以吗?
林殊止狠厉地盯回去:不可以。
“……好吧。”
陈穆沮丧地回去了。
窗外雷声仍在持续,林殊止以为陈穆这一闹腾怎么也结束了,结果第二天还是在陈穆的床上醒来。
……
他被陈穆四面八方地抱着,像坠入了火炉中一般。
那只粉兔子也被归于原位。
林殊止彻底生气了,当即将被子一掀,质问陈穆为什么要将他带过来。
“我昨天晚上睡不着。”陈穆说。
他睡意朦胧,搓着眼睛耷拉着头像条霜打的茄子。
林殊止还是无法接受与他同床共眠一晚的事实,有些怒不可遏地冲回客房,房门震天响了一声。
十分钟后大门也跟着响了。
作者有话说:
西西:我不要面子的嘛?
棠棠:打呼的猫猫最可爱惹(可怜jpg)
第94章 你回来好不好QAQ
林殊止有些失控地从陈穆的公寓里跑了出来。
这些天他的生物钟已经完全被陈穆比鸡早比狗晚的作息带偏,从陈穆床上醒来时也不过凌晨五点半。
他跑出来时也才不过早上六点。彼时天刚亮不久,路上行人还很稀少,只有一些赶早练太极的老太太零零散散地出现。
手机里不断出现很多未接来电,张姨和陈穆都在找他,他一个人都没有理。
有时他会怀疑陈穆是不是真的有病,那所谓的失忆是不是都是装出来骗人的。
……但每每对上陈穆那无辜到不行的表情都觉得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林殊止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吹了会儿晨风,那段气急的感觉过去了,剩下的竟然只有心乱的感觉。
这样的陈穆让人心烦,也让人心乱如麻。
他实在觉得矛盾,当初答应陈老爷子暂时照顾陈穆的原因也不能理清,他有些囫囵地想,一定因为陈穆是生命中曾经很重要的人。
或者是因为愧疚,又或者一些平淡得无法激起波澜的执念。
因为什么东西都好,总之不能是因为爱了吧。
耳边传来太极的配乐,原来是有打太极的老年团集合完毕,就在林殊止背后练起来。
林殊止离开了江边,他走着走着就到了从前很繁华的那条步行街。
是那条陈穆请他吃甜筒的步行街。
那其实是林殊止第一次吃麦当劳的甜筒,虽然很甜也很腻,但是小林殊止全都吃完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近二十年的时间,这条步行街更换了不下五个老板也还是无可挽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了。
可街角的那家麦当劳甜品站还在。
门店里还是暗的,只有门口摆了几个可爱的雪糕模型。
林殊止不自觉停驻在此。
他记得不久以前他与陈穆散步也曾经过这个街角,那时的陈穆对这家甜品店表现出了莫大的兴趣,甜筒第二个半价二十年了都没有变化,陈穆很想吃。
但那时陈穆尚且刚出院,医生反复叮嘱禁食辛辣冰冷的食物,林殊止便没有买。
那回林殊止花了十足的力气才把人拉走,自此以后散步再也不敢往这边走。
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林殊止以为是闹钟,打算拿出来关掉,却发现是陈穆给他发来短信。
陈穆脑子不好,但也知道电话打不通就发短信。
【小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回来好不好QAQ】
【张姨问我你去哪了,我说是我惹你生气了,她为什么说我以前没少让你生气呀】
【我给以前道个歉,你回来好不好】
【……】
林殊止有些强迫地盯着“以前”两个字反复看,盯得屏幕熄灭眼睛发酸都回不过神来。
麦当劳的甜筒店早上八点就会开门,已经是七点半了,林殊止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第一位到店的员工。
店员似乎有些意外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遇见第一位客人。
林殊止要了两个甜筒。
已经要入秋了,甜筒融化得并没有那么快,回到公寓时也还保留着刚打出来的形状。
张姨出门买菜了,客厅里并没有人。
西西见有人进来,从冰箱上跳下来,朝林殊止“喵”地叫了声。
林殊止左右手都拿着甜筒,空不出手摸它的头。
他一路朝着书房走去,西西就跟到了书房门口。
林殊止艰难地用手肘按下把手,侧身推门进去,看见了撑在桌上对着手提发呆的陈穆。
“我记得你现在是你上课的时间。”他微微皱眉道。
出院以后陈老爷子特地指派了人给陈穆线上一对一授课,可看陈穆这样子显然是不在状态,可怜对面给他上课的老师,就算有气也不能朝着陈穆发。
陈穆如梦初醒,看见他的下一刻眼睛就有些泛红:“小林,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这有些超乎林殊止的想象,毕竟陈穆从前可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像一个……爱哭鬼。
“你现在在干什么?”林殊止撇开眼,只盯着桌上那失去了杯盖的茶杯看。
“我在上课,但是老师去厕所了。”
“这是你发呆的理由?”
“我不想上课,因为我在想你。”陈穆慢慢趴到桌上,但是眼睛还看着林殊止。
林殊止已经对他随时语出惊人见怪不怪了。
陈穆又注意到他手上拿的甜筒:“这是给我的吗?”
林殊止下意识想将甜筒往身后藏,但藏无可藏,只能说:“吃完会不会好好上课?”
“会的。”
……
原以为这种小孩喜欢的东西陈穆吃两口就会腻掉,但没想到陈穆竟然全部吃完了,就连底下的雪糕筒都没放过。
他似乎吃得很撑,午饭和晚饭都吃得没有平时多,随便扒了几口就放下回了书房。
一直到近半夜的时候。
当初林殊止给陈穆制定过半夜不能敲门这一规则,但这条规则近一周却隐隐有被打破的风险。
陈穆无声无息地进了他的房间。
彼时林殊止正酝酿睡意到一半,被子骤然被拖拽一下将他吓得够呛。
他总容易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但转头一看也不是鬼,是比鬼动作更轻的陈穆摸上了他的床。
“你又要干什么?”虽然什么都穿了,但林殊止还是下意识将自己往被子里塞,“我不是让你大半夜的不要找我么?”
“我没有敲门,我直接进来的。”陈穆伏在他床边没有进一步动作,说出的话挺理直气壮,语气却莫名发虚。
橙黄色的小夜灯下林殊止能隐约看见陈穆额头上的冷汗。
他觉察出不对:“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好疼啊。”陈穆语气变得愈发痛苦。
陈穆闹了急性肠胃炎,原因是早上吃了太多的甜筒,林殊止知道的时候人已经微微有些低烧,到了医院急诊后就发展成了高烧。
医生紧急开了好几个吊瓶,有退烧的有止吐的也有补充水分的,一连着打进去人总算清醒了很多,但再怎样今晚也是要在医院住下了。
最后一个吊瓶打完,林殊止探了探陈穆的额头,还是有些余热。
他有点自责。
陈穆像勘破他心中所想:“小林,我不难受了。”
“我今早买的甜筒,你喜欢吃吗?”林殊止问他。
“喜欢。”陈穆表情还有点扭曲,声音里也带着高烧后的沙哑。
“到底喜欢还是不喜欢?”林殊止又问他一次。
陈穆垂下眼:“其实还好,但是小林说过,不可以浪费食物。”
“你不喜欢可以不吃完。”
“可是小林你说过——”
“我说的话也不是金科玉律。”
“……好吧。”
林殊止喉口有些发涩,从前陈穆从未将他的话当一回事,怎么失忆了之后反倒每一句都记得清楚了呢?
陈穆不知道在想什么,悄悄覆上他的手背,掌心里布满冷汗。
“小林,对不起,张姨说我以前很喜欢欺负你,我给你道歉。”
林殊止把手撤下:“你早上已经在短信里说过了。”
“可是那时候你没有理我。”
“……”
“你可以接受吗?”
林殊止张嘴又闭上,最后说:
“不可以。”
……
陈穆之前受了一场很重的伤,身体养好需要很多时间,急性肠胃炎本身也极容易反复,后来林殊止又有好几次半夜陪着他跑了急诊,有时候症状比较轻,不需要留院观察,陈穆打完针后林殊止便和他回了公寓。
怕陈穆病情又突然有所反复,林殊止只能说半夜还有事就直接找他。
那条半夜不准敲门的规矩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有次陈穆打完针后难受得睡不着,伏在床头和林殊止聊天。
聊着聊着两人就都睡着了。
第二天睁眼与陈穆大眼瞪小眼时,林殊止也狠不下心骂人,只问他:“还难不难受?”
陈穆说:“有一点,但是快好了。”
后来这种事又发生过好几次,几次下来陈穆似乎也发现林殊止真的不会生气,变得愈发大胆起来,终于有一天林殊止看见陈穆的地方不再是床头,而是床上。
第95章 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林殊止已经有点习以为常,陈穆比他醒得早,见他睁眼与之对视后迅速滚下了床。
“对不起小林。”陈穆摔在房间的地板上,摸着黑找了半天的拖鞋也没找着。
林殊止语气平常:“今晚回你自己房间睡。”
陈穆嗯了好几声,连滚带爬地走了。
林殊止话虽是这么说,但总归没说什么重话,陈穆还是会在某一天早晨出现在他的床上。
特别雷雨天的时候。
洛城每年这个时节雷雨都很频繁,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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