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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殊止有选择的机会。
也许他的感觉出现偏差,对面是骗子也说不定,他还是选择了回信。
【在哪?】
对面回复得很快,发过来一串地址。
林殊止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刘家的地址。
小时候他去过无数次,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认识。
可夏兰琴为什么要让他去刘家?他不信那姓刘的男人看得上他。
【换个地方。】
夏兰琴:【换不了,你过来一趟吧,我等你。】
然后任由林殊止发什么都不再回信了。
看起来颇为无赖。
林殊止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但还是答应下来。
今天就是周六,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他有些紧张。
夏兰琴的为人他幼时便认清,即便知道不该抱有任何期待,他依旧不可避免地加快了脚步。
儿时他常常从林家溜出来去偷看夏兰琴,那条小路如今还在,林殊止已经很久没走过了。
小孩的记性不知为何要比大人的好,长大后过的须臾数年只在弹指一挥间,但小时候的事却能记到老,他记得林正安抽他用的鞭子长什么样,上面的花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同理,他也对刘家的陈设布局也有些无法磨灭的记忆。
刘家大宅应该是又翻新了至少一遍,看上去比从前更新。
他走进刘家的花园,侧面的围栏已经用水泥墙代替,他以前经常躲在那后面,仗着小小一只没人能看见他。
小时候偷偷跑来的地方,现在能光明正大地进来。
他故意走得大摇大摆,做工的佣人都当他不存在,各自忙着手头上的差事。
除去与陈穆重逢那一晚的宴会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夏兰琴了。
夏兰琴早就在一楼的客厅等着他。
林殊止一进门就看见了。
丰裕的体态能看得出她生活得还不错。
那晚宴会上灯光朦胧看不清,其实不管如何保养岁月总是会有痕迹的。
快二十年不见,夏兰琴已经比从前沧桑许多,可抬眼垂眸间还是风韵犹存,不难看出这曾经是个美人。
林殊止与她长得像,像到夏兰琴都不自觉有些惊讶。
林殊止走进来,站定在她面前。
夏兰琴有些惊讶于他对刘家的了解程度。
对此他的解释是:“大部分有钱人家里,都长这样吧。”
“我把你送回林家果然没做错,见识是比以前多了。”
也不知道信不信,夏兰琴微微笑了笑,浓妆艳抹掩盖不住嘴角泛起的细纹,她挥挥手让林殊止坐到她旁边。
林殊止选择了离她最远的那个位置。
“我们确定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吗?”林殊止率先开口,面前放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他有些口渴,但只看了一眼并没有喝。
奇怪得很,这偌大的房子里除了屋外的园丁内里竟一个佣人保姆也无,不过想必是夏兰琴将人都支开了,毕竟这种地方他一个外人来访不方便让太多人看见。
夏兰琴四下看了眼:“今天小煦放假,你刘叔叔不准我出门太久。”
林殊止听完抬了抬眉。
他对夏兰琴现在的生活不感兴趣,就像夏兰琴对他也一定不感兴趣一样。
林殊止语气很淡:“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待会儿还有事。”
他最需要母亲的年纪已经过去了,从前没有的东西在他不需要的时候再给他,那属实没必要。
要说夏兰琴还想将他找过来表演一番母慈子孝的认亲现场,他也不会信。
所以进来之前他终于确认了,也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
夏兰琴和林正安一样,因为他最近新的身份,对他有所求。
“我只是想将你找来,和你说说话。”夏兰琴垂下眸,这个角度显得她楚楚可怜,细看眼中还藏满恰到好处的失落,“上次在宴会上,我看见你爸把你带来了。”!
所以那一次,夏兰琴也看见他了吗?
林殊止瞬间喉咙哽了哽。
不行,他不可以相信,因为这是夏兰琴惯用的伎俩,夏兰琴在同他打感情牌。
他不吃这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夏兰琴愣了一瞬,转而吃吃笑道:“果然是长大了,说话也这么横冲直撞,你小时候——”
“别提小时候的事。”林殊止喉结滚了滚,打断她。
被这么一打断夏兰琴也不恼,姿态依旧端正,这回她看到了林殊止指间那很显眼的存在:“你的戒指,是陈穆送的?”
林殊止听完下一秒就将那只手藏进了口袋里,再也不愿意拿出来。
夏兰琴看起来很无奈:“其实你不必对我抱有这么重的敌意,我是你母亲,怎么可能害你。”
母亲,很伟大的称呼,夏兰琴是生他的人,勉强算是将他养到了五岁,是否当得起这个称呼还另说。
林殊止很安静地听着她讲下去,也不回应,因为夏兰琴在明知故问,自问自答。
她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原来你和陈穆结了婚,真的很让我惊讶。”
见林殊止还是爱答不理,她似乎终于装不下去,又将脸微微垂下:“刘习畅你还记得吧,之前跟你发生了点小冲突的那个。”
林殊止心中一沉。
“他是你刘叔叔的儿子,比小煦大一点,和你年纪差不多,但是没你懂事,你刘叔叔把他宠坏了,当初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起冲突。”
“你叔叔知道他被封杀以后,给了我不少压力……”
“你知道的,妈妈现在过得也不容易,你能不能……帮帮妈妈?”
“……”
林殊止反应了很久才知道夏兰琴口中多次提到的“小煦”是谁。
她把话说得漂亮,字字句句都要让人潸然泪下了,可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自己儿子,要利用他这颗弃子谋福利。
作者有话说:
小林今天也是可怜宝宝……明天见
第50章 他有点羡慕。
林殊止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夏兰琴的确开门见山有话直言了,可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已然绷不住,需要找借口逃避。
他浅笑着开口,眼底已经泛酸:“方便借个卫生间吗?”
未等夏兰琴应答他已经起身走过去。
整个刘家,除了楼上的结构,其余他都无比清楚。
卫生间门紧闭着,林殊止开着水龙头搓了好几把脸,搓到脸上皮肤和眼底都一样泛上红色才停止。
他竭力平静下来,再次拧开门出去。
迎面撞上个陌生的男孩,年纪不大,十六七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成熟的荷尔蒙气息。
男孩也看见了他,视线并未长久接触,轻蔑地就被转开。
林殊止有些怔愣。
“别跟爸爸说家里来了客人!”夏兰琴隔空朝着这边喊道。是朝着那男孩喊的。
男孩很不耐烦地甩下一句“我知道”就上了楼,气势汹汹,仿佛要将楼梯台阶都踏烂。
直到男孩消失在楼梯转角,林殊止终于知道那是谁了。
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刘煦,他们曾隔着很远的距离有过一面之缘。
他装若无事地回到客厅,夏兰琴殷切的眼神盯得他心里发毛。
夏兰琴说:“刚才上楼的是你弟弟。”
“嗯。”林殊止应付地答了声,眼中几乎又要泛起波澜,心脏像一张被揉得乱七八糟的纸,再怎么也展不平了。
夏兰琴眼里涌起些期盼的光:“他今年刚上高二,你叔叔打算将他送出国留学。”
“可他哥的事情不解决,他肯定会受牵连。你……可不可以帮帮妈妈?”
“夏女士。”
再抬起眼时,他眼里已经没有那些会反光的液体,只余下冷漠。
“这不是陈穆做的,你找错人了,”他喉口感到黏腻发涩,开口时已经恢复平静,“这也不关我事。”
“还有,你现在的丈夫不是什么‘我叔叔’。”
夏兰琴是把软刀子,曾经深埋在他身体中的某个部位,只要不去触碰就会不觉得疼,现在这把软刀化作了利刃,一下一下地剜他的心。
很久以前的死局终于让他得知答案。
夏兰琴就是不爱他的,一点都不。
她爱刘煦,可能还因为忌惮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刘习畅。
可对于他,是什么都没有的。
夏兰琴不死心:“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做‘不关你事’?”
林殊止:“小时候是怎么对我的,你忘了吗?”
夏兰琴又开始了:“以前的事是妈妈对不起你,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妈妈以后会——”
“你忘了没关系,我没忘。”
像是不够深刻和清楚,他又喃喃了一遍,“我没有忘。”
“不要想着我会帮你了,”林殊止声音发颤,但异常坚定,“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要来往了。”
说完他就要离开,夏兰琴急得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朝他追过来,还喊了些什么,他脚步放得快,通通听不清,最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刘家。
其实他们都很幸运,刘煦有个在乎他的母亲,刘习畅也有个爱他的父亲。
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有点羡慕,只有一点点。
外面的天气依旧很好,甚至比来时更好,路边三角梅盛放,在三角梅与向日葵相交的街角,他看到了陈穆的车。
陈穆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殊止活动了一下五官,企图让僵硬的面部表情变得活跃,慢慢走近陈穆的车。
“你怎么也来了?也有事吗?”他弯下腰,往车窗里看进去。
发动机似乎是已经停了很久,林殊止站在旁边感觉不到一点热度。
陈穆:“不放心让你自己出来,你又不让别人跟着,我就自己跟过来了。”
林殊止鼻腔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又重新泛上来。
陈穆:“事情办完了吗?”
“办完了。”林殊止飞快地眨了眨眼。
“办完了就上车,我们去改合同。”
……
车外景色流速飞快,这里已经是与十分钟前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殊止右手不自知地攥着安全带,目光有些涣散地盯着前方。
他今天来找夏兰琴,只想给小时候的林殊止一个交代,想坦诚地面对当年的心魔。
对此他谁都没有告诉,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处理好所有。
但他还是没能做到对于所发生的一切都波澜不惊。
其实从刘家冲出来前他并非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
夏兰琴最后说了一句:“今天你走了,以后我都没有你这个儿子。”
真好笑,原来夏兰琴还当他是儿子吗?
林殊止想,可他很多年前就没有妈妈了。
即便是周六,吴律师还是领着加班费准时到达陈穆的公司参与更改协议。
林殊止太容易走神,陈穆将他唤回好几次,林殊止每次都是心不在焉地答“好”和“我都行”,然后又继续游走在自己的世界中。
几次下来陈穆便有些不耐烦,林殊止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想与他补充协议条款。
他从早上起就在忍耐。
林殊止并没有想象中的听话,出门时不告知具体地点,不让他派人跟着,但这都不是问题,他周末有大把时间,反正已经约好改协议,顺路去接一下林殊止也没什么。
可这人上了车却又不给他好脸色,只是一味地发呆。
到了公司就更不配合,问一句答一句,看起来不情不愿。
新添加上去的内容无非是作为合法伴侣,双方都必须在适当时候满足对方生理上的需求。
他们是合法伴侣,补充这一条陈穆觉得很合理。
难道林殊止觉得不行?
可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反悔?
不对,林殊止可能压根没答应过他,又何来反悔一说?
再联想林殊止出门前的反应,行色匆忙,似乎很赶时间,真的像是在逃避。
陈穆越想越窝火,心中难免冒出些恶劣想法。
反正林殊止人已经在这儿,不管乐不乐意,自愿签的字总不能算是逼迫。
他看见林殊止笔尖在纸上游走,最后名字成型。
他莫名地松了口气。
林殊止签好名后又呆呆坐着不出声了,陈穆更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拖着他下楼一脚油门踩回了家。
张姨已经做好饭,陈穆却没多做停留,直接将林殊止拽上了楼。
去的还是林殊止房间,一进去门就被猛地拍回来。
房间里凌乱暧昧的气息已经散得干净,林殊止被门板撞击声震了震,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不吃饭吗?”
他在神游,所以声音也没有丝毫起伏。
听在陈穆耳朵里就是因为签了协议不高兴。
“你今天在想什么?”陈穆步步朝着林殊止紧逼。
林殊止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陈穆:“不想签你可以跟我说,我会逼你吗?”
“没有不想签,”林殊止摇摇头,眼睫轻颤,“是我遇到点事,今天不在状态。”
“什么事?”陈穆穷追不舍地问道。
林殊止刚要张口,陈穆又截住他:“别说‘不关你事’,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那晚在林殊止住的老房子里,林殊止那句“不关你事”他记到现在。
“……”
他讨厌林殊止这种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的做派,明明他们已经结婚,明明他一次又一次示好。
只有他不想听,只要他想知道,林殊止就必须告诉他。
话音未落,他人又向着林殊止逼近。
作者有话说:
陈狗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脑海中自己臆想出小林的心理活动其实情有可原……
周四见!(希望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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