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不答话，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喃喃地说：“星空是天地间最美的东西，可惜啊，以后大概看不到了。”

林楠和贾玲都是摸不着头脑，问：“怎么回事？”

老蔡回头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在月色下灼灼发光：“他妈的，老子好歹也是往日的男人，现在的新鬼，难道能老受那人挟制吗？我又想救林倩，又要和那人抬杠，就把佛经道经随口背了几段出来。你别说还真灵，他马上跑了，嘿嘿……”

自林楠认识老蔡以来，他从未这么高调，这几句说得似乎十分得意，面露笑容，但身体已经透明得好似玻璃一般，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

林楠和贾玲的心中都是一紧，他们都明白鬼魂念了经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老蔡虽然一时义愤，用佛经反噬了控制他的“那人”，但他马上就会魂飞魄散，消失在尘世间。林楠不禁说道：“你……”

老蔡笑着打断他的话：“别废话啦，我还要看星星，多看一眼是一眼，哥们，有空再聊。”说着按照古礼拱了拱手，不再理睬两人，再度转头去看星空，眼神中不无忧伤之色，但却始终挂着笑意。随着他的话声，身形在空气中渐渐消失，终不复见。只有最后一句话依然在空气中盘绕：“真美……”

林楠长叹一声，贾玲心情也是恶劣之极，两人对视，又都觉得对方实在是无用之极。于是用力拉开林倩牢牢握着管道的手，你头我脚的把她抬了回去，刘婷婷依然在桌子上发呆，地下非常脏，现在她是宁死也不下来的。她看到两人抬着林倩进门，问道：“怎么回事？”

“老蔡完啦。”林楠说道，语气沉重。说完之后把林倩放在床上再次伸手探她鼻息，只觉得若有若无，气若游丝。贾玲当下打了急救电话。林楠找个墩布，把屋子里的地面拖干净，刘婷婷这才从桌子上下来。惊魂普定，又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林楠心下烦恶，只挥了挥手。贾玲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应该首先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我们知道的事情是：有那么一个法力高强之极，匪夷所思的人或妖自己做了这个阵，或者是发现了前人正好可以用来做阵的遗迹，于是想把阵法完成以用来困住什么人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可惜，我们一无所知！”

刘婷婷问：“那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却要对林倩下手呢？林倩几乎算是个无关者。”

贾玲摇了摇头，问林楠：“我也猜不出那人为什么非要找林倩的麻烦，你怎么看？”

林楠心下怅恨交加，怒道：“我也不怎么看，他杀了我的朋友，又把林倩弄得半死不活，再加上伤了那许多人命，我就是豁出去也要和他拼了。”

贾玲长叹一声，刘婷婷问道：“你行吗？我都不行，何况我还被下了长乐符，我们怎么和他拼？”

贾玲眼睛转动，凝视着刘婷婷说：“长乐符并非不可破解。破解之后只要你控制使用法力的时间，他就很难再次感应到你。世界上没有全无破绽的法师，我们不但能找到他，还要打败他！”

林楠忽然问道：“机会有多少？”

贾玲恩呀啊的半天，最后说道：“聊胜于无。”

林楠咬牙道：“没问题，只要不是零就好。我们干了。”

林倩已经在医院昏厥了好几天了，不曾醒来。林楠天天去医院探望，回来之后只是长吁短叹。贾玲着手替刘婷婷解长乐符，那长乐符的解法要用紫苏、柴胡、血蝎子、雄黄等数十味中药泡冷水三天，然后烧一道四明天罡符放在水里，把中长乐符的人泡进去再泡个三天。刘婷婷长了这么大，从没洗过冷水澡，何况是连洗三天的冷水澡，那些中药又大都是干热刺激的货色，这罪可就受大了。再加上现在是冬天，她一直吵着闹着要自尽，图个干脆。刘婷婷到底是个女孩子，在又冷又累地洗这个长澡的时候，心里想的居然是自己的皮肤从此之后还有没有从前那般诱人。不过这办法虽然费事磨人，倒也有效得很，“那人”的罡元再也没能感应到她。

林楠每天的主要工作是发愣。这是他的本事之一：看起来好像严肃地思索某个问题，凛然不可侵犯，但实际上不过是在发愣而已。他发愣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一旦不再发愣，就会感到一筹莫展。没线索，没入口，没载体，他们正在做的是这三无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钱快没了，卖丹药的钱乍一看很多，但这几天用钱实在太多，贾玲向来是一分钱不带的，刘婷婷衣服里的钱早已用光了，林倩倒是有钱，但没办法取得出来。

李虎得知这件事后也赶了过来，陪着林楠坐在一起发愣。

隔壁水花声大响，刘婷婷那三天苦刑终于挨完了。片刻，她衣服宽松地推开房门，对着愁眉苦脸的林楠和贾玲开颜一笑。第一句话是：“饿死了。”这三天她除了少量喝水与吃白糖之外简直没吃过别的，按说一个人饿上三天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憋上三天不方便可就很难了。刘婷婷有经验，她从小极其不喜欢坐火车，尤其讨厌在火车上上厕所，但偏偏又不得不做，而且每次都坐得极长，多年锤炼，总算没丢丑。林楠和贾玲同时抬起眼皮来看看她，又同时垂下眼皮去发呆。

刘婷婷：“我饿，我要吃东西！”

林楠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毛爷爷递过去，他、李虎还有贾玲三人还是头也不抬。刘婷婷接过钱下楼，片刻之间又上来，手里抱了一大堆零食，林楠终于抬头：“你饿了不买饭你买什么零食啊？瞧这有点钱把你给烧的！来给哥哥吃点。”

刘婷婷不理他，抱着零食放量大嚼。

贾玲叹了一口气，段然说道：“不成，这样等着不是办法。我看林倩病情也稳定了，但就是不醒，说不准还是‘那人’留下的后遗症。我们得走出去，找线索，不能等着线索自己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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