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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微听她语调冰凉,下意识摇头否认。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是个劣质胚胎?”她说,“就?像每一个医生对我说的?,胎儿?发育滞后,虽然暂且没有任何问题,但看我的?妊娠反应,这是个劣质胚胎。”
“黎微,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
黎微摇头,“没有。”
她担心水萦鱼的身体情况,问过许多医生,医生们大多给?出这样的?结论?,建议打掉孩子休养身体。
就?像水萦鱼说的?那样,医生们说这是个劣质胚胎,即使目前没有发现?缺陷,但将来必定是比不上正常小孩的。
大概是因为看出了黎微的?态度,所以?他们也乐意附和着说这种对于劣质胚胎来说算是丧气话的?定论?。
黎微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不喜欢这个小孩,即使这是她们共同赋予的?第一个新生命,曾经与她有过某种算得上幸福的共鸣。
但这些对于黎微来说,都比不上此刻站在面前的水萦鱼。
她看起来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点触碰就会碎掉一样,依靠着门柱站在她面前,因为薄怒胸口起伏稍微加剧,红着眼眶却不乐意接受旁人的怜悯。
水萦鱼直直地望着她,清清冷冷的一双眸中氤氲着水汽,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两滴晶莹漂亮如同珍珠般的眼泪。
美人落泪大多都是惹人怜惜的?。
可她终究没有落泪,大概因为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接受黎微的?怜惜。
她忽然笑?起来。
黎微心头一滞,因为紧张,因为恐惧,也因为对方那柔柔美美的轻笑?。
满含绝望,又满含另样的期待。
就像是废土中萌芽的小花,深深扎根于绝望的?土地,招来旁人充满期待的?呵护。
“黎微,你知?道吗,以?前我小时?候,在我还是个胚胎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
她笑?得弯起眼睛,仿佛此时讲的是什么轻快的笑话。
“我妈,慕念,她不乐意听别的对我说的那些不看好,就?像你们现?在一样,说宝宝是比不上普通小孩的劣质胚胎。”
“那时?候她很爱水浅,她生下了我,即使爱到那时候已经变了。”
“但总有一些东西不会改变。”
就?像自古更迭的?朝代,自虞唐夏商起,一直到现?在,过往的?辉煌或是别的什么全都消散在历史云烟中,但他们总留了点无法磨灭的?痕迹。
不仅仅是绝望。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义。”水萦鱼说,“但我和慕念一样,也不愿意听从旁人消极的建议。”
“黎微,难受的?人不是你,未来或许会因此丢掉性命的人也不是你,你在害怕什么?”
她这么问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黎微往前迈近一步,沉默地环抱住眼前的oga。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水萦鱼却在被她抱住的同时感受到了深深的?依恋与无助。
还?有许多许多,多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
她想到不久前江进的那一番话。
黎微需要她,等同于爱、等同于生命的一种特别的?需求。
她不应该用对正常人的要求来衡量黎微的?表现?。
黎微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小心谨慎的呼吸扑在脖颈的皮肤之上?,
“黎微。”她放轻声音询问地唤道。
黎微小声地“嗯”了一声。
“别怕,好吗。”
“嗯。”
“我不会死的。”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黎微立马小声地说:“我需要你。”
委委屈屈的?语调,好像这会儿?水萦鱼才是alpha,而她只是一个柔弱娇软的oga。
“那就?这样了。”水萦鱼拍拍她的背,“我们回去吃饭,好吗。”
黎微小声地“嗯”了一声,但没立刻动作。
“黎微。”水萦鱼用无奈的语气唤道,“我饿了。”
黎微慢吞吞地将她放开,委委屈屈地低着脑袋。
“要牵手吗。”水萦鱼哄小孩一样问她。
她点点头,伸手被水萦鱼牵住。
两人走到一半,刚要迈进门槛,水萦鱼忽然停下来,于是黎微也跟着停下来。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缘由?地笑?起来,扭头与黎微对视,“我们真是两个怪物。”
“怪物”这个词明明是贬义的?,原本由肖飒说出来也是贬义的?用法,现?在到了水萦鱼这里?却变成了情话一般的自我描述。
坐在饭桌前的?小男孩听到这个字眼,几乎在同时?转过头来盯着说出这话的水萦鱼。
水萦鱼对此同样有所察觉,分出神用余光看到对方。
穿着褪色童装的?瘦小男孩,一双木楞的眼里潜藏着璞玉一般蒙尘的?光,平白让人想到电视剧里?常演的?枭雄,征战沙场杀人无数,年幼的枭雄或许就是这样。
冰冷无情的?未来蕴含在弱小普通的身躯里。
水萦鱼面不改色地挪开目光,神色自若地拉着黎微进门。
刚才还没来得及端上桌的腐乳被小男孩夹去只剩了个空盘,水萦鱼微笑?着同老伯道了几句抱歉,说得老人再次手足无措地连忙摆手。
表面和谐的?一顿晚餐,众人各自怀有各自的想法,却都一致保持着缄默。
唯一乐呵呵毫无想法的人大概只有饭后与黎微抢着洗碗的?老伯。
“张叔,您让她洗。”水萦鱼在一旁劝道,“一点小事。”
老伯拘谨又讨好地笑?笑?,依着她的指示把碗筷放下。
两人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摄影机都记录了些什么下来,关于她们关系的?踪影,还?是别的?暧昧举动。
反正找着机会也得说,她俩的综艺体验就和玩一样,一个什么活动都不参加,另一个什么活动都拿第一。
水萦鱼饭后独自来到后院消食,院子不大,养了一群鸡,有母鸡也有公鸡,因为现?在还?是春天,较冷的?春天,空气冷冷的?,禽类异味不重。
沉默寡言的小男孩蹲坐在台阶上?,一旁摆着个陶瓷坛子,白色的?,看样子放在那里有些时候了,落了一层灰,白得灰扑扑的?。
小男孩侧着脑袋双手抱膝,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盯着坛子。
水萦鱼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两人先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小男孩没对她的到来做出任何反应。
悠闲的公鸡低头啄米停停走走来到两人跟前,艳红的?鸡冠随爪下的?动作左右摇晃,笨拙的?点头模样吸走了水萦鱼的?注意。
而这时?小男孩抬起了脑袋,也和她一起看那只滑稽的?公鸡,肥笨的?身体与浑浊的?豆子眼,仿佛早知?道自己身在牢笼里的命运,浑浑噩噩过着等死。
“姐姐。”小男孩的声音就是普通的?小孩声音,青涩稚嫩,像最可爱单纯的?小鸟,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发出声音。
水萦鱼淡淡道:“嗯?”
“爷爷说每天就把它杀了,给?姐姐补营养。”
“嗯——”水萦鱼想了想,却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告诉自己这件事。
“谢谢。不用麻烦。”
“爷爷说姐姐怀了宝宝,需要补营养。”
水萦鱼感觉脸有点红,“爷爷怎么看出来的呀。”
即使听他说话比平常的?小孩稳重许多,但水萦鱼询问时?依旧用的是与小孩子交谈才会用到的幼稚语调。
“爷爷这么说的。”
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
水萦鱼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孩交流,停顿了一会儿?没能及时?接话。
不过看样子小男孩也不太需要她来接过话题。
他扭头看向水萦鱼,因为矮小微微仰着脑袋,意外给人几分驯良的错觉。
“姐姐。”
“嗯。”
他问道:“姐姐喜欢肚子里的宝宝吗?”
天真烂漫的?询问,与他之前表现的沉默孤僻截然相反。
水萦鱼有些奇怪地微挑眉梢,为他忽然与人亲近的?态度,而非这个对于旁人来说显而易见的?询问。
“姐姐很喜欢这个宝宝。”
他用一种让人猜不透的目光盯着水萦鱼的?肚子。
毫不遮掩的?注视,平白让人生出几分紧张,直觉甚至叫嚣着此时正是个危险的?时?刻。
水萦鱼刻意压下逃避的冲动,故作轻松地与他对视。
他往前挪了挪,两人靠得更近。
“姐姐,是不是所有宝宝刚生下来都很乖。”
水萦鱼看着地上那只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近依旧在啄米的?公鸡。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姐姐,我也想分化成oga。”
“为什么?”水萦鱼扭头问他。
他也正歪着脑袋望着她,两个年龄不同但性质相同的人对上目光。
冰冷淡漠的目光,两个相同的?。
“我也想要一个宝宝。”
“不是怪物,是很乖的宝宝。”
水萦鱼抿着唇轻轻笑?了笑?,明明此时并不是适合笑出声的时候。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异样古怪的?期待。
“你不是怪物。”
水萦鱼笑?着说,伸手将他轻轻揽住时脸上的微笑仍然温柔,没有一点消褪的?痕迹。
他们不过是两个刚认识没到一天的?陌生人。
温暖的?拥抱,这是他从来没妄想过的回答。
许多许多年,没人愿意像这样,很温柔很温柔地抱住他,坚定地否定他的自我贬低。
可他分明就是怪物。
他害死了他的父亲。
他那时?候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会有忽然的?坠楼,也不知道原来生锈的钝锄尖也能将人砸死。
瘦小的?男孩小心地放松力气,小心缓慢地将脑袋靠在水萦鱼的手臂上?。
两个脆弱的人依偎在一起。
黎微洗完碗找出来时?,刚走进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清瘦的oga搂着清瘦的小孩,互相依偎着坐在台阶上?。
安宁寂寞的某些言语洋溢在无声的?空气中。
别样的?岁月静好。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水萦鱼想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对于她来说,水萦鱼足够弥补曾经所有的伤痛与空白。
但对于水萦鱼来说还不够,相比于黎微,她更缺少安全感,也更渴望完整的?家庭。
“姐姐。”
她听到小男孩小声的?询问,语调里?含有几分小孩特有的?羞涩,只对着想要亲近的人才会表现出来的羞涩。
“可我妈妈说我是怪物。”
“她说是我害死了爸爸。”
他看着台阶边上灰扑扑的白色坛子。
“爸爸死了。因为我。”
黎微走到水萦鱼身边坐下,没说话,只发出了点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不是你的错。”水萦鱼说道。
“但是爸爸死了。”
“人都会死。”她说。
“姐姐。”小男孩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姐姐是我妈妈就?好了。”
“努力长大。”
水萦鱼撑着黎微的肩膀站起来,“会有遇见幸福的?那一天。”
黎微也跟着她站起来,就?站在她的?面前,作为她努力长大的?奖励,作为她忍过苦痛后遇见的?幸福。
“黎微。”
“陪我散散步,好吗。”
关于水萦鱼的?要求,黎微从没说过不愿意。
水萦鱼与小男孩道了别,转身与黎微一同往外走。
小男孩望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瘦小的身影孤孤单单地坐在台阶上?。
他低头看到仍在笨拙啄米的?公鸡,忽然踹出一脚将其踢翻,而后站起来抱起灰扑扑的?白色陶瓷坛子,在一阵鸡飞狗跳中走进房间。
砰的?关门声,彻底割裂原本的平静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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