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陆纨素在这部剧中饰演的角色只是一个女N号，戏份并不多，今天拍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她没有立刻离开是想在别人拍摄时观摩学习。www.jiaoyush.me

尤其能看秦影帝和一众老戏骨飙戏，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范鸣是导演助理，帮她上好药便去忙了。陆纨素在休息室等了一会儿，脸上的红肿消了大半，她先去更衣室将待会儿补拍要用的戏服换上，简单弄了弄头发，拿着一个冰袋就去了拍摄现场。

寻到一个小板凳在场外坐下，陆纨素用冰袋敷着脸颊，与王导打了个招呼，开始观摩学习。

抬眼一看，秦祁已经站定在机位前。

他穿一件玄色鹤氅，缘边缀着狐毛洁白的出锋，模糊了少年天子锋锐的脸部轮廓，映衬着淡色的唇.瓣与远山般的眉，倒显得他清俊又和善，乍一看眸中含着笑，让人心生好感，不禁进一步窥探，却不防，直接溺在了其中深不见底的幽邃里。

——陆纨素现在就是这样。

她只是抬眼看过去，不经意与戏中的人对上了视线，恍惚间，自己却竟然轻易被他带入了戏中。

给人的感觉与平时的秦祁完全不同。他穿好戏服站在摄像机前，就成了统御朝野、从容不迫的敏慧帝王，而少年天子正远远注视着的她，也是与他相同的戏中人。

敷在脸颊上的冰袋不知怎么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陆纨素猛地回神。

她借着弯腰捡东西，快速抽回目光。

东西已经拿在手中，陆纨素却仍旧微垂着头，眼睫稍显慌乱地眨着，眼神胡乱地朝各方瞟着，就是再不敢看向拍摄的方向。

心尖后知后觉般发麻、悸动，这种感觉有些莫名，陆纨素将这理解为偷看后被抓包尴尬的情绪。

那边秦祁注意着她的反应，嘴角微勾，竟然忍不住浅浅笑了一下。

这笑容却不应该属于少年天子。

“秦老师，我们要开始了，调整好状态了没？”场外的王导见他对着一个方向笑，心里有些奇怪，秦祁拍摄时习惯早早入戏，怎么会有临开拍还不在状态的时候？

秦祁道了声不好意思，将嘴角的笑容敛住，很快入了戏。

陆纨素注意到那边的动静，秦影帝终于投入戏中，不会再与场外的她“对戏”了，她稳了稳心神，再次抬眼看过去。

虽说今日闹了些不愉快，但一码归一码，陆纨素仍旧打心底里佩服秦祁。

他演技毕竟摆在那里，陆纨素不错神地看着那一遍就过的拍摄现场，记在脑子里，能学到好多东西。www.chuoyue.me

“秦老师的效率就是高啊。”王导笑呵呵的，转眼看见陆纨素，叫了她一声，“小陆，现在去补补妆吧，补完你的镜头，咱们就吃午饭了。”

秦祁顺着王导的视线也看过来。

陆纨素还在因拍摄之前的事情有些尴尬，神情有些僵硬地应了声，起身去补妆了。

秦祁转头对王导说：“她挺好学的。”

“是啊，难得，”王导笑着表示赞同，“好苗子要好好培养。”

秦祁轻浅笑了下。

要补拍的主要是丫鬟被打巴掌之后的镜头，脸上的红肿以及嘴角的伤口并不影响，化妆师甚至扩大了陆纨素嘴角的伤口，看起来被打得更严重了些。

她过去的时候秦祁还没走，戏服也没换下，正和王导一起站在导演监视器的后面。陆纨素咽了咽唾沫，有一种将要在大佬面前班门弄斧的紧张感。

这场戏高光本来是花魁，但由于陆纨素的出色表现，导演临时决定了给她饰演的丫鬟加镜头。

王导和善道：“怎么了小陆，有些紧张吗？发挥你的正常水平就好，不用紧张。”

陆纨素嘴角抿出两个笑涡，“谢谢导演。”

秦祁看着她。

陆纨素有所感回望过去，对他友好地笑了下。

秦祁眸光微闪，“我在这里陆老师不会介意吧？刚才你看我，现在该我看你了。”

他这话说完，不止陆纨素，连王导也新奇地望了过去。

秦祁不是个话多的人，甚少见过他在除演戏之外的话题上说这么多话，更别说这话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暧.昧？

陆纨素连忙把这感觉扔出去，她现在真是越来越会瞎想了！这肯定是她又想差了，秦影帝正常和她说话而已，怎么会是暧.昧的？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

陆纨素忙回过神来，说道：“看秦老师演戏能学到很多东西，秦老师不要怪我偷师就好。”

秦祁面无表情，反问：“怎么会怪你？”

陆纨素还是把他当专业上尊敬的前辈，不逾矩的样子，“那就谢谢秦老师了。”

秦祁眸色又暗了分。

“准备开始了。”王导这时说道，“缺一个对戏的人，花魁演员还在吗？”

工作人员道：“姚老师家里有事，下午没戏，已经离开了。”

实则是秦祁拒绝了她午饭的邀请，姚雨涵又不想看见演她丫鬟的补拍，索性直接离开了。www.chanmian.me

最后是姚雨涵的替身做了陆纨素的对戏人。

她正常发挥，补拍镜头很快就过了。

中午暂且收工，剧组发了盒饭，陆纨素去到以前常坐的地方，找了个小马扎坐着吃。

不久前她与姚雨涵的对峙争执都被剧组的大家伙看了去，现在风头还没过，陆纨素端着盒饭刚一坐过去，周围的几个人起身就离开了，连平常同她能说上几句话的群演妹子也离得她远远的，似乎没看见她，正同别人说笑。

陆纨素叹了口气，打开盒饭扒拉了几口，身旁坐下一个人，抬眼一看正是导演助理。

范鸣问她：“我看你旁边空着没人，我可以坐这里吧？”

“可以啊，你坐。”陆纨素点头。

“伤口好些了吗？不影响吃饭吧？”

陆纨素感受到了善意，腮边鼓鼓的，眼睛弯弯的，“这倒不影响，我能吃的，吃很多。”

范鸣看着她，忽然忍不住笑意，噗嗤笑了下。

陆纨素眨眨眼，“你笑什么？”

范鸣看着她的眼睛，脱口而出：“你现在这样子好可爱。”

很少有人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这种话。

陆纨素呆了呆，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晕出了一圈红，她低下头嚼着饭菜，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范鸣挠了挠脸颊，眼神有些飘忽，转移话题道：“剧组的盒饭其实，其实蛮好吃的吧！”

“嗯嗯是啊，确实，挺好吃的，我连续好几天都午饭都是在剧组吃的。”陆纨素听了，顾不得饭菜没有完全咽下，就着这个有些无聊的话题，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生怕气氛尴尬住。

“多青涩啊，祁哥，你看到了没，原来这就是纯爱啊，纯爱！”许跃看向某个方向，托着腮感叹道。

秦祁收回视线，将一瓶空的矿泉水瓶捏得皱成一团，掷在了垃圾桶里，他神色冷淡，“明天你别过来了，我和你爸打电话让他把你接走，你也该去公司帮他干活了。”

许跃呆了，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虚张声势地大喊：“我不服！凭什么你说不让说话，一整天都让我闭嘴，吃饭也不让说话吗！我干什么了我！你这个冷血不近人情的家伙，活该你单身狗，看着人家小情侣谈恋爱，你这么酸啊！你好酸啊你！”

什么小情侣，简直胡说八道。

秦祁面色沉冷，直接掏出手机给许跃他爸发消息。

“影帝也和我们一样留在剧组吃盒饭呀？”

“秦老师其实很平易近人的吧……”

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在说话的陆纨素和范鸣也抬头看过去，正巧看到秦祁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俩说着话，陆纨素这才知道范鸣和她原来是一个学校的，只是范鸣是导演系大她一届的学长，她平时对他竟然没有印象，秦祁过来的时候，范鸣还在故作不满地说着：“我可是在你大三开学小戏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身前一道身影罩下来。

陆纨素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呼吸声却因此顿住。

秦祁看着她旁边的位置，“这里有人吗？”

陆纨素连忙摇头，“没有的，秦老师请坐。”她拉着屁股下的小马扎，往范鸣的方向挪了挪。

秦祁看着她的动作，垂下眼睫，眼神意味不明，他嗯了声，坐到了陆纨素的旁边。

陆纨素咬着筷子，也不方便和范鸣说话了，低头认真扒饭。

秦祁打开盒饭的包装盒，面上不动声色，余光朝旁边瞥过去，寸寸挪动着。

他挺光明正大的，与范鸣的目光在陆纨素头顶上方交汇，也坦坦荡荡，无所闪避。

这目光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凛冽。

范鸣率先沉不住气，轻扯了下嘴角，正要开口说什么，那边秦祁却淡淡移开了视线，低下头，在范鸣开口之前问陆纨素道：“抛开刚才的事，那个配角角色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其实老师告诉他她是他的小师妹后，秦祁便在剧组中对她多了注意，这个角色也是他之前就想向她推荐的，只是没机会说。

陆纨素动作顿了顿，筷子抵在嘴唇边，连咀嚼饭菜的速度也变慢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陆纨素就想到了不久之前的不愉快。

陆纨素现在就不愉快了。

秦老师真是没有一刻不在为女朋友操心啊，为了让她原谅姚雨涵，不再与姚雨涵过不去，抓住午饭的时间来劝她。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要把姚雨涵怎么样啊，她一个普通家庭没毕业没名气的大四学生，能做什么事情呀？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得势不饶人的人吗？

“秦秦、秦老师，我之前已经说过啦，谢谢你的推荐，但我真的没有时间。”她生气，又很紧张，没忍住结巴了两下，表情平平淡淡的，模样与刚刚和范鸣说话时很不同。

秦祁索性转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

陆纨素不与他对视，她为她刚才的结巴感到无比尴尬，直想离开这个地方！他能不能不要再看她了！

又生气了。

秦祁疑惑无措，她今年不是大四吗？学校应该没有什么课程了，据他所知她目前并没有接几部戏，接的几部也全都是配角N号，所以不是没有时间，而是讨厌他。

讨厌他。

她现在就在生他的气。

陆纨素的表情和语气看起来还算正常，但秦祁就是断定她生气了。

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讨厌他？

秦祁有些郁闷。

“你——”

“秦老师，我没有生气！”

像是预料到秦祁会说什么，陆纨素突然开口道。话出口不仅秦祁，连她自己都一愣。

“好，你没有生气。”秦祁微挑了眉稍，眼神还在疑惑着。

陆纨素呼出一口气，终于忍不住反驳了，“秦老师，我我…我对姚老师真的没有什么意见的，我真的不怪她，所以、所以你不用总觉得我在生气，既然我不生气，您也不必不依不饶要替姚老师补偿我。麻烦您和姚老师说一声，你们的道歉和好意我都接受了，其它的就不必了，这件事我们，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她不常与人起争执，说这话时，她的声音、和收拾盒饭的手都是抖的。话说完，吃剩下的盒饭也都收拾好了，陆纨素起身，不等秦祁说话，故作镇定道：“我、我吃完了，秦老师和学长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然后转身快步离开。

她走得快，像是后面有猛兽在追。

追逐着她身影的只有秦祁的目光。

“姚老师？”秦祁皱眉低喃，一时没想起来“姚老师”是哪位。

他疑惑又无措，看着陆纨素的背影，下意识要起身追过去。

范鸣伸手拉住他，“秦老师算了吧，你大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证，学妹确实没有针对姚老师的意思。”他真诚地笑，“她是个心底善良温柔的人，我和学妹在这里就提前祝福秦老师和姚老师了。”

几分钟之前范鸣还以为秦祁抱有和他一样的心思，方才听见陆纨素说的话，才知道原来是他误会了。

陆纨素已经走远，秦祁转过头，他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什么“我和学妹”？这么亲密，凭什么？

秦祁莫名不爽。

他的眼神可真吓人，气势骇然。

范鸣一愣，拉住秦祁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真的是他误会了吗？又或者说，误会的人其实是陆纨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