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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过夜梦一场

作者:青玉烟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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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辰分时刻,霜寒未退,宫中景致稍显寂寥。www.fengshou.me

请罢安,荣祯辞别皇后江岚出了翊坤宫。

翊坤宫至圣上处理朝务的勤政殿相隔不甚远,之间只隔了一个供作闲时赏玩的时毓湖,隔开前朝与后宫。

时毓湖上说大不大,若说小.......这湖面上却也回回折折绕着几座廊桥。

竹凡跟在荣祯侧方,其后不近不远跟着掌殿内官元海,并几名禧云殿用惯了的宫娥。

眼前人眼帘微微垂落,几不可察轻叹一息。

细微的响动进到耳朵,竹凡眉间微紧,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殿下不知悄无声息叹了多少气。她心中生忧,难免又思及晨起之景。

殿下平素最厌晨起请安一事,能多赖一分绝不早起半刻。可今日却一反常态,她入殿唤殿下梳洗时便已见她兀自坐在妆镜前怔怔出神,墨发如瀑,薄衫,赤脚。

她走近时,殿下肩头已然寒凉一片,竟不知枯坐了多久。

她忙寻来绒氅罗袜,将人囫囵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净如瓷的面颊。

直至那时,殿下才似缓过神思,缓慢地偏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可不过一瞬,眼里却骤然盈满了泪,只是瞧她,久久地瞧着她。

竹凡心忧不已,问却只道:夜梦缠身,一时恍惚。

她对此半信半疑,殿下性子浓烈,喜怒嗔骂素来恣意,她已许多年未在殿下面上见过此番情愫。可殿下同她至亲至信,实无必要于她遮掩隐瞒。

她稍稍抬眸,眼前人仪态娴雅,款款行着,只是眉心若有似无地牵着丝缕愁絮。

殿下今日身上穿件绒黄织银衫,领口缀一圈白色狐绒,脖颈似玉颀长,露出一小截犹玉瓶颈口般雅致弧度。华裳通体淡淡绒黄,从上至下皆以蝶舞织银暗缀,上身对襟立领小琵琶袖短衫,胸前以三枚白珠作锁扣,白珠硕大莹亮皆非凡品。www.cuican.me下身裙摆层层叠叠,裙边以清浅金线封缘,衣随身动,一步一摇,华光流转。

竹凡眸光微动,视线落在裙身侧缘缝线处,她记得约莫是此处,颇为隐秘地以银线纹绣着四枚隽秀小字【岁岁安康】,不知为何人所提。

这衫子原是去岁冬时,殿下及笄礼上得来的贺礼。吉礼方成,元海公公便清点起各处送来的贺礼,桩桩件件皆有名录,唯独这身绒黄织银衫寻不到来由,却着着实实送到了殿下心坎上,尤以胸前点缀的三颗上品南珠殊甚。

南珠难觅,是有价无市的稀货,便在大内也只有皇后凤冕之上才堪添缀大珠。

殿下喜爱得紧,这衫子便留了下。她却有些不放心,又命了绣娘细细查看针脚缝制,除在裙身侧缘寻到一句未宣之于口的祝语,这衫子再无其他异样。

做工精良,制式合矩,实堪称佳品。

竹凡暗暗瞧着,殿下相貌本就生得妍丽多姿,妆饰上又偏爱张扬,殿下莹亮墨发上簪着的金累丝鹤衔灵芝并头钗,鹤首上又以宝石镶缀为眼。

明艳华贵,不可名状。

待上廊桥,荣祯微提裙摆,由竹凡扶着,步子缓而稳款款踏上木阶。

侧身时,竹凡不着痕迹地回眸瞧了眼渐远的翊坤宫,眉间微蹙,又很快松开。

殿下心绪不宁,莫非是因着皇后江氏?

她方收回目光,便对上殿下投过的视线,轻轻浅浅,却不言自明。

竹凡略微斟酌。

圣上子嗣众多,却多是女郎。自潜邸至庙堂,所得麟儿也不出五个手指,而今安然成人的,不过二子。

一为二皇子荣缙,为柔妃所出。www.tianyaxiaoshuo.com如今及冠辟府,冠永字,加亲王。二便是三皇子荣祎,中宫皇后所出,年十岁,虽无诏书所下,但已是群臣默认的储君,被寄予厚望,许其金相玉质不可摧折。

宫中人尽皆知,皇后娘娘早年失了大皇子,因而于如今年幼的三皇子护作眼珠子一般,生怕再遇不测。可是,皇后因江海两族旧怨不喜殿下却也已是耳目昭彰。

她心下思忖着,“殿下,宫中皆知皇后娘娘不喜殿下上前,素日三皇子同你亲近几分,她便施惩似的额外加重三殿下课业。既如此,那为何不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徒劳相看两厌.....”

竹凡最后几个字落得很轻,几不可闻,却因着两人挨得极近,便一字不差地落进了荣祯耳中。

她眉稍轻挑微微侧目,视线落在竹凡素净的脸色,眼中掠过几许诧异,她笑:“可是我涨你气焰,如今胆子却这般肥了?”

妄议主上四字荣祯未挑明,竹凡面上却已是青白交加,紧了紧袖缘,嗫嚅:“殿下.....”

荣祯笑了笑,没再说话,思绪却在心头绕了几绕。

竹凡心性纯善,不明此中关节无可厚非。

她却是清楚得很。

皇后江氏此举非不欲,是不能也。

父皇崇尚佛道,每至岁冬必邀佛法大乘者登穹顶诵经,以祈物阜民丰,国祚昌盛。而彼时,那高僧却半遮半掩地点释父皇:我大齐国运所承,唯后宫一子。此子长存,则大齐国祚永泰,历百世而不竭。

此语方出,便惊动了朝堂诸公。

满朝文武夙兴夜寐,轮番点查大齐皇子王孙。文官清流心存目想,经文备满几个府库,只待寻到命定储君便拳拳相辅。武臣亦然,皆摩拳擦掌,血不见刃的宝刀兵器点了一箱又一箱,甫一定下储君便授之以毕生所学。

可惜。可惜。

这顶无冕之冠在诸公重重推演之下竟落到了她头上——苟全于偏殿的冷宫公主。

出乎所有人意料,也瞬间凉透诸位大臣沸腾的心。

她是女郎,皇室女子最最尊贵的也不过赐长公主封号,若是再多,那便是罔顾礼法,藐上僭越。又何况她那已亡故的母妃海氏生前犯下了许多错事。

可即便如此,她命数同国祚相通一事却已是盖棺定论,不容置喙。

再想皇后江氏,俯仰一人,得以尊一国之母。而大齐国母又如何得拒承见福祚之理,若当真如此,岂非心怀不轨,不敬天家?纵心中再不甘愿,江氏怕也定要强撑笑意多番恩赏才是。

湖上廊庑回绕,曲曲折折。若在盛春时节,时毓湖确是赏景怡情的不二之选。可现下才将初春,万物待萌,周遭景致便稍显颓败。

荣祯视线投向湖面,日曦莹然轻柔撒落,微风轻拂掠过,波纹一荡水面洒金似粼粼闪烁。她瞧在眼中,心思却悠悠飘忽去了别处。

她来寻父皇,大抵是不成的。

海家劲势虽不比从前,却也极得父皇看重。

提及外祖,荣祯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夜梦纵然虚幻,却也惊出她一身冷汗,现下思及心口都直往下坠,鼻尖若有似无仍勾着一抹烧焦气味,挥之不去。

她稍稍侧目,无言瞧着竹凡,竹凡面庞白白净净,仍挂着几分失礼逾矩后的悻色。

竹凡自幼便跟在她身边,是宫里专挑来同公主作伴的丫头。她素来胆小,凡事能避则避,绝不轻意冒头。

而梦中却.......

外祖寿宴,达官贵胄纷至山庄拜贺,语笑喧阗,场面极热。

不过一瞬,场景却忽而变幻。

天光大暗,火舌如龙直窜屋脊房梁,浓烟霎时弥漫,耳畔呼求之声骤然将她从床榻上惊醒,却陡然发觉竟身在一处全然陌生的厢房。

屋外,竹凡哀声凄楚,几度欲破门而入又教人制止拦下。

她不及细思,当即便要起身出逃,可不过才撑起身子便轰然摔在地上,身上竟提不起半分气力。

而床榻之上,趴伏着一名陌生男子,或说一具尸首。

他背后一柄长剑自后心贯入深没,直直杵在空中,力道之大几乎将人钉死在床板。

剑柄上盘纹着一尾银蛇,眼珠圆瞪,蛇首高抬作御敌姿态,似下一秒便会张开血盆大口迎面扑来,灵动却很是渗人。

男子头朝外趴着,面目眦裂,眼珠生瞪,鲜血汩汩自五窍淌出,深红血色洇湿床榻,一滴一滴砸落在地,以极其诡异的视线锁定荣祯。

她自幼长在宫中,儿时虽艰苦了些,却也不曾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喉咙不由发紧,颤着肩头不住后退,却恍然惊觉襦裙早已被血迹沾染,在地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而当视线触及地上倾倒的铜镜,哪里是裙身,分明是她!

镜中女子似幽冥地狱中的女修罗,血色淌在惨白的面颊上,衣衫凌乱退至肩头,钗环歪斜欲坠不坠,整个人几近被血海浸透,狼狈仓皇瘫坐在地。

她瞳眸猛地瑟动,可尚不待她有所反应,头顶一柱横梁被火势燎断,直直劈头砸下。

她一时脑中滞涩竟未有丝毫动作,迟钝抬眸怔怔瞧着火光逼近。

“殿下!”

破门之声骤起,那些人到底没能拦住竹凡,她冲进火场奋力将她护在身下。

……

荣祯头回晓得,皮肉烧焦原是那般灼痛人心之气。

梦……

本应定格于此,也当至此结束,却幻境重重未有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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