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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霸占土地,到蓄养奴隶,以及强抢民女,再到隐瞒田税,贿赂官员等等。
刑司主事觉得,他这根本不是在宣布罪名,分明是在点菜。
事情查出之后,刑司主事立刻向知州请示,此事要怎么处理。
纪元只回了一个字。
斩。
这个字让刑司主事脸色凝重。
斩?
直接斩?!
虽说对方的过错,确实罄竹难书,可说斩就斩。
不怕其他地主闹事?
如果都闹起来,那该怎么办?
纪元又回了第二个字。
斩。
这下刑司主事站起来,终于意识到纪知州的决心。
小小年纪,为何能那般狠心?
纪元则看着对方的罪名。
别说斩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消息传出之后,镇南关各大地主家里人心惶惶。
跟他们不一样的。
则是各地的百姓们。
他们则兴奋异常。
再有伐木会的人暗中盯梢。
哪家的地主豪绅想跑,都会被堵在房子里。
那些豪绅们豢养的家奴原本想动手的,可看着黑压压的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人。
原本当地百姓不会主动想到这一层。
可已经遍布整个镇南关的伐木会,却得到了秘密的指使。
虽说镇南关伐木会不过成立二十多天。
可有宁安州的经验,大家组织起来并不难。
刚开始或许还有混乱。
可做着做着,大家的动力更足了。
之前欺负他们的地主,如今只能颤颤巍巍躲在大宅子里,甚至还要向他们求饶。
这种感觉别提多痛快了。
所以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特别是刑司主事所在的桦望县,几乎所有被王家欺负的人,都赶了过来。
那王家老爷被绑着出来的时候,更是被万人唾骂。
这样情形,也回答了刑司主事的问题。
就不怕其他地主闹事吗。
那么多地主闹事,谁也没办法啊。
可这片土地上,是地主多,还是佃户多?还是普通百姓多?
古人都说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纪元做的事,本身就有一个强大的支撑。
百姓。
想过好日子的百姓。
他们才是一切的创造者。
那些地主们有势力,他就没有了?
王家像是一个支点,把当地百姓许多年的愤恨都倾泻出来。
可这样的做法。
是不是有点疯狂了?
别说刑司主事,如今跟在纪元身边的镇南关同知只觉得有点可怕,他也问出那个问题。
不怕镇南关乱起来吗。
但凡有一个地方出事,都不是好兆头。
若上面追究下来怎么办。
纪元看看他,直接道:“不破不立。”
清除疮口的时候总会痛,但不能因为痛就不管了,就当没看到。
百姓们的反应越激烈,就说明事情办得越对。
再说,用那些人发泄一些大家的情绪,又有什么不好。
这不过是自作孽而已。
路过镇南关的商贩们,这才感觉到镇南关的动荡。
不少地主豪绅人人自危。
他们心里太清楚,他们家族犯了多少案子。
桦望县从王家开始查起,其他人户也不会放过。
除了从镇南关逃走之外,只要主动坦白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土地。
他们不想反抗吗?
肯定想的。
只是如今的桦望县里,别说普通百姓了,就算他们蓄养的家奴,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
原本的豪绅地主,成了一块块肥肉。
只要咬上一口,日子就会变得好过。
所有人渐渐发现。
纪元用先进的土地技术笼络了农户跟士兵。
再用伐木会的团结跟利益笼络了当地所有身强力壮的男女。
之前被大家认为手握强权的地主跟豪绅们,直接成了待宰的羔羊。
纪元手里有兵有人。
甚至滇州府知府还派人看护,这更是有权。
再加上,他是为了当地百姓主持正义,是让一件件冤案得以重见天日。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纪知州占尽了道义与礼法,甚至还手握权力。
那些人,可不就成了肥羊。
刑司主事原本还怕当地人宰了他们。
之后发现,当地百姓其实更怕他们这些办事的官员出事。
再加上,无数人都是他们的“眼线”。
就算当地豪绅有小动作,也不足为惧。
再者,倘若杀了朝廷官员,那就不止是清查罪过那么简单了。
只怕是要诛杀满门。
镇南将军不就是个例子。
他祖上还有荣光呢。
不也被抓走了?
所以纪知州这一招虽然险,却是必胜的。
谁让他站在民众那边。
谁让他站在公理那边。
整个镇南关的震动,让外地的商贩们都觉得胆寒。
有钱的人惧怕。
若这股风气吹到他们当地,那怎么办。
没钱的人高兴。
若这股风气吹到他们那,说不定他们也会跟着干一票。
之后的刑司,分为好几支队伍,由伐木会众人护送下,清查下面案件。
从大案查起,再由小案收尾。
近一个月,实在是做了太多的差事。
但这差事,越做到后面越顺利。
唯独不顺的,可能就是,真的有豪绅派人刺杀刑司的小吏。
那小吏幸好机敏,躲到一个农户家中。
农户知道衙门派来的人,是帮他们主持公道的,还真的把人藏起来,甚至偷偷通风报信给当地的伐木会。
再听到消息,便是邬人豪亲率士兵,直接杀到对方家中。
什么?
证据?
要什么证据。
你们家的罪证已经铁证如山了,除开刺杀的事,其他的也够押送到衙门受审。
这压到衙门审讯,什么都要招供。
不到三天,派人刺杀刑司小吏的这家,全家下狱,主审官就是受伤的这位官吏。
等待这家的是什么,似乎不用多说。
纪元一句从重从严,便让整个刑司上下兴奋。
惹到我们刑司!
也算你们踢到铁板!
当然了,刑司的人如果无中生有,纪元还有伐木会这把利器。
刑司跟伐木会的人互相合作,也互相监督。
有了这个典型案子,镇南关的那些顽固分子,多是逃之夭夭,丢下家里豪宅美眷,带着银子潜逃。
这倒是无所谓的,这些人不事生产,也不是本地的根基,吸血蛀虫走了,反而是好事。
一直到十二月,得到滇州府知府的允准,第一批砍头的名单已经出来。
之前害得宋家老大断腿,还要巧取豪夺宋家女儿的王老爷,王管家,以及当地的知县全都押往刑场。
那知县身为举人,纪元不能直接砍头,却能让他眼睁睁看着一颗颗人头落地。
看过之后,这知县也半疯半傻,基本人也没了。
一直到十二月底。
镇南关下所有人口全部清查结束。
各家的奴隶全都给放了,被霸占的土地也全部还回去。
很大一部分,甚至是纪元的人还没到,他们便提前这样做,似乎生怕成为下一个人头落地的人。
宋家人却哭得泣不成声。
他们这么久的委屈,终于可以倾诉了,终于能被看到了。
自从事发到现在,已经快一年的时间。
家里的男人双腿残疾,只靠妻子做事,女儿还被惦记,他真的恨不得去死。
现在事情终于解决,宋家拿着从王家分过来的赔偿,哭得几乎要晕过去。
这些赔偿既有银子,还有布料,甚至还有一头牛,甚至还让王家的人给他家修房子。
是的,那些构不成死罪的王家人反过来,要给宋家人修房子,要给宋家人耕田。
看着他们手上脚上戴着枷锁,还要在地里干活。
什么怨气都没了,心里只有无比的畅快。
而这样的事,还在镇南关各个地方出现 。
化远四十年结束之前,谁会想到,他们镇南关的改变会这样大。
甚至比宁安州的改变还要彻底。
邬人豪在其间也跑了很多地方。
他带着手下的兵士,既是示威,也是震慑,还是练兵。
衙门的官员累得够呛,可今年要离开的那位主事,却得到了纪知州的大力推荐。
直接把对方推到滇州府府城。
滇州府的知府爽快答应。
也就是说,过了年之后,他可以直接去省会任职?!
虽然都是滇州府,但滇州府内部也有不同啊。
这是边关城池,那边是省会啊!
有人感慨道:“纪元,还真是笼络了所有人的心。”
这话确实没错。
镇南关上下,上到同知,下到百姓,甚至奴籍的一些仆从,看纪元的眼神都写满了一件事。
原来天底下真的有青天大老爷!
纪元则坐在知州府里,看着手底下绘制的田地图册。
终于,田地图册,人口清查,彻底完成了。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他一点也不敢停歇。
若不趁着镇南将军被带走,当地的豪绅地主还未找新的靠山,就把这些事一一清理,那以后更加难办。
毕竟这些人跟其他势力建立联系,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纪元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给一窝端了。
他也算借着朝廷的威慑,让这些人得以伏法,也让镇南关以外的人不敢多说。
这个时候替这些豪绅们说话,很容易被打成镇南将军的同伙。
一层层布局,一层层谋划,这些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要说后面的事情多吗?
多的。
镇南关各地的田税,有的甚至交到五年后,有的人户迟迟收不上来。
陈年旧账都要一一再查。
但好在,大部分百姓都已经安顿好了。
基本上所有的人户都有了自家的土地。
又一年的春耕来临之前,他们可以跟宁安州的百姓一样。
一起耕种自己的田地,一起养自己的稻鸭鱼。
纪元起身,看着外面天光初见,晃了晃神,这才发现又是个白日了。
他就算瞌睡再少,也不能天天熬大夜吧。
纪元伸伸懒腰。
接下来终于可以休息几日了。
纪元甚至还算了算时间,估计徐大人他们一行,要在路上过年了?
说到这个。
纪元还迟迟得不到另一个消息。
京城的程家。
程教谕家的亲戚。
纪元拜托李首辅帮忙,也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当时是化远四十年五月送出的信件。
他让信使加急送过去,那也要七八月份才能收到。
如果李首辅处理得快。
他最近倒是能收到加急文书。
最近镇南关的事情虽多,但他也没疏忽这件事,可消息迟迟不来,他也没办法。
交通还真是大问题。
通讯也是大问题。
程大人家的事需要担忧。
好友们的情况同样也很在意。
特别是蔡丰岚跟李锦,今年的会试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考上。
他们读书都非常辛苦,希望今年的考试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不过如今纪元再想起科举的事,倒恍如隔世。
外放不过一两年,再想想考试的事情,真的好像过去了很久。
怪不得当初正荣县的聂县令那样“清澈愚蠢”。
没办法,读书跟科举,真的完全两回事。
纪元趁着自己这会还有精神,给好友老师们写信。
顺便再问问程大人家的近况。
李首辅出手,应该问题不大吧?
纪元的信件寄出没几日,还真收到李首辅送来的信件。
程大人家的事,有消息了。
纪元赶紧拆开信件,竟然是李首辅的亲笔。
这信件说了程家的情况。
跟纪元猜测得没错。
没有根基的程家,成了工部夺权争利的一个炮灰。
对方“证据确凿”,还找到程大人贪污行宫银钱的人证物证,根本无从辩解。
加上皇上对程家人本就不喜,直接判了个程家流放八千里,徒刑十年。
流放八千里,徒刑十年。
李首辅收到纪元的信件后,此事已经定下,不得翻案。
但他让手下跟程家人商议,改了流放的地方。
从八千里改为六千里,地点也做了变更。
程家,会来投奔纪元。
这甚至也是程教谕的想法。
天下之大。
他们能信任的人不多了。
信里还说。
如果不出意外,纪元接到信的时候,程家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他们九月离京,路上至少要走五个月。
九月出发。
如今是十二月底。
还有两个月。
纪元默默算着时间,好好的程家,怎么变成这样。
以他对程大人的认知,对方绝不会贪污修行宫的银子。
说不定他要是真贪了,反而会没事。
“柴烽,帮我注意流放到宁安州的犯人。”
“若到镇南关的地界,第一时间同我讲。”
柴烽虽然不解,但立刻点头。
纪大人说的话!
一定要听!
不可以有任何质疑!
纪元想了想,又给武新府的董家写信,如果他家商队遇到流放过来的犯人,还请帮他留意帮忙。
董家接到信,自然立刻应下。
能结交纪知州这样的能人,是他们董家的荣幸。
现在的滇州府,谁还不知道纪元这名改革大将?
这名声,甚至传到了巴蜀。
而巴蜀百姓在意的不是纪元这个人,而是他传出来的稻鸭鱼种植方法,以及修水渠的顺口溜。
纪元甚至让李老爹他们,把修水渠的要点编成顺口溜,顺口溜通俗易懂,还容易记忆。
巴蜀不少勤快的山农,就是按这些顺口溜,试着修水渠。
“纪元。”
程亦珊喃喃道。
又听到这个名字了。
程亦珊脸上被涂得很黑,身上的衣服从往日舒适的丝绸变为粗制的麻布。
她并未觉得不妥,反而绑紧腿上的缠布,好让布鞋更紧一些,再把身上的麻绳缠绕几圈,确保绳子不会脱落。
而绳子的后面,拖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妇人在板子上蜷缩着,整个人昏昏沉沉,不时吐出秽物。
程亦珊感觉到不对劲,便停下脚步,熟练帮母亲清理嘴里的脏东西,再让母亲歪着躺,否则会被呕吐物呛到。
“亦淮,你看到母亲吐东西了,记得喊我。”程亦珊声音沙哑,完全听不出之前的娇嗔。
被喊亦淮的,是程亦珊七岁的弟弟程亦淮。
他手上也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是双目失明,面容呆滞的程大人。
七岁的程亦淮要带着双目失明的父亲往前走。
十七岁的程亦珊要拖着生病到昏迷的母亲一步步前行。
这是流放。
是犯人流放。
他们这一家是罪犯。
若非李首辅的人暗中照顾,不知道还要面临什么。
程亦珊抬头看看,巴蜀的冬日跟京城不同。
还好没有下雪,只是风太大了,山路太难走了。
程亦珊的眼底平静,默默带着母亲往前走。
好在其他犯人走得不算快,她能跟得上。
程亦珊又回头看看。
也因为母亲太瘦了,瘦到她都觉得没有重量,再这样下去,她都能时时背着母亲前行。
巴蜀,滇州府。
她可以的。
她可以撑起这个家,也可以到滇州府宁安州。
“别打!别打了!我招我马上招,是我偷的,我贪的,别打了。”
程大人忽然要挣脱绳子,手腕上的伤口血淋淋的,显然不是头一回了。
他的精神一会好一会坏,眼睛也是在受刑中瞎掉。
程亦珊拉住弟弟,再去安抚父亲:“爹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我们出京城了。”
出京城了。
没事了。
这些话让程大人安静下来。
流放的队伍并不在意这边的情况。
负责押送的差役更是习惯。
要不是这个女子。
程大人这一家,早就死在流放路上。
李首辅的人不好照顾得太明显,却也暗暗敬佩这个小姑娘。
他好像记得,这个小姑娘以前不是这般?
程亦珊把绳子换了方向绑,避免碰到绳子碰到其他勒伤。
换绑的时候,程亦珊甚至还腾出手摸摸弟弟的头,以示鼓励。
“走,继续往前走。”
第128章
第128章
宁安州。
纪元赶在化远四十年的年末回来一趟, 待到初六再回镇南关。
不是他想回去。
而是那边一切都刚刚起步,也不如宁安州省心。
当然,即便如此, 他在年节的时候, 肯定还是要回来的。
宁安州刘同知翘首期盼, 得到消息之后, 立刻安排人迎接。
总算在两地交界处,接到他们的知州大人。
虽说刘同知都要比纪元大一轮还要多了,可他对纪元的态度,却是十分恭敬。
刘同知一边陪同,一边汇报宁安州的情况。
从纪大人八九月份离开,一直到现在十二月才回来。
虽说两地距离不远, 不管什么事都能及时沟通,加上宁安州这边的情况又比较稳定,所以基本上没什么大事。
只要按部就班执行纪大人的计划即可。
可大家心里还是不舒服啊。
去年的耕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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