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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平时放学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点上蜡烛也是昏黄得不行,抄书自然不可。
索性就把润笔的时间放在早上起来。
纪元全当这是练字,把练大字的功夫用在这上面。
既是练字,也是赚钱。
周家给了专门的纸张跟笔墨,供他使用。
那边还专门说了,不着急,慢慢抄写便是。
纪元准备以每日三四百字的进度去写,想来时间还会提前一点。
在纪元潜心赚钱的时候,他送蒙师的叆叇,以及送夫子们的诗句已经到了正荣县。
纪元在乡试宴上的危机,让老师们揪心不已,等听到那首诗的时候,罗博士简直要泪眼朦胧了 。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这,这是写给夫子的?
写给他的?
纪元虽然不讲,却知道夫子们的奉献,更在心里觉得夫子们如此之好。
他的心中竟然是这么想的。
罗博士并不爱教学生,否则也不会被教谕再三请求才过来。
现在看到这首诗,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恨不得再多教几年的书。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这话说得更是让人感叹,纪元的心中,竟然是这么看夫子们的。
一向不爱热闹的房老夫子都走出尊经阁,看着纪元的字迹,手指微微颤抖。
自己这辈子就收了一个学生,学生竟然如此回报。
他哪里值得。
纪元书法绘画不错,那也是他辛苦学习而得,谁又能有他的坚持
房老夫子感动不已,更是喜欢他这个唯一的学生。
便是程教谕,也不见平时的似笑非笑
反而眉毛舒展,有种说不出的鼓舞,流露真正的笑意,他道:“纪元真的这么说的?也送给教谕?”
张洵,孙夫子道:“没错,纪元特意说了您。”
程教谕看着这诗,下意识拿到手中,甚至想卷起来带走。
罗博士:?
房老夫子:?
你干什么?
这是学生写给我们的!
郭训导轻咳,我们也有份啊。
最后商量片刻,诗句给安纪村的赵夫子看过后,把这幅字装裱起来,挂在研学处。
这是所有夫子们的!
不单属个人!
房老夫子,罗博士嘟嘟囔囔,很是不爽。
不过罗博士道:“他怎么还去做了差事?就算买了叆叇,钱也该够用的。”
罗博士并不介意纪元给蒙师买叆叇,那也是纪元蒙师确实需要的。
而且他家也不缺这个银钱。
罗博士只是诧异,他给的钱够用吧?
房老夫子点头。
他那两幅画,随便卖一幅都够用了,纪元学习那么紧张,怎么还要去做兼职。
张洵答道:“纪元好像不愿借花献佛,辜负夫子们的心意,所以想自己挣。”
两人叹口气。
这就是纪元能做出来的事。
为所有夫子都考虑到了。
程教谕那边则在惊讶:“这都是纪元弄来的?”
“对,府城周家书坊看在纪元的面子送的。”
程教谕看着满满一车书,几套律法书籍,还有无数典籍,无数时文。
好东西啊。
这也是好东西!
县学尊经阁的书确实不多,但书这东西又贵。
没想到纪元注意到这件事,还给同窗,夫子们,弄来这么多好东西。
这下,不仅夫子们高兴,学生们也高兴啊。
聂县令这才知道,他们县学那么厉害,书却不多,当下准备动用自家的人脉,看看能不能给县学捐点书。
没错,是捐。
聂县令当了大半年的县令,终于有点开窍了,自家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等知道,纪元帮县学躲了多大难关时,教谕有些沉默。
若纪元回答不好,那监临官肯定会怪罪县学。
多亏他聪明。
“什么?他住寺庙里?!”
“这怎么能行!”
不仅县学罗博士,房老夫子这么说。
举人张洵送叆叇跟诗到安纪村时,赵夫子也惊愕道:“寺庙寒苦,来回读书还不方便,怎么能住到那?”
赵夫子看着叆叇,知道这东西至少也值三十两银子,有这个钱,怎么不改善自己的住宿环境?
张洵连忙道:“纪元说他觉得栖岩寺挺好的,并不辛苦,而且每日来回就当锻炼,还说让您不要担心。”
“这叆叇您收好,若有什么问题,去县学找我即可。”
等知道张洵考上举人,赵夫子连忙起身见礼。
谁料张洵却道:“我跟纪元可是好友,您是他的恩师,怎么能给我见礼。”
张洵还道:“我考上举人之前就答应他了,帮他送趟东西而已。”
赵夫子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不仅跟举人是好友,在外面过得那么辛苦还想着自己。
叆叇,对他来说确实有用,也确实昂贵。
纪元却一直记得。
再看到那首诗,赵夫子已经说不出话。
这样的学生,一辈子有一个,已经足够了!
张洵从安纪村离开,还有人在问赵夫子这是谁。
等知道前因后果,众人都是诧异得很。
那是举人啊!
举人!
竟然来了安纪村,还是纪元的朋友。
再看赵夫子手中的叆叇,更是羡慕不已。
没关系,他们今年好好做青储料,也能攒钱买好东西的!
说起来,青储料也是托了纪元的福。
他这个人,怎么那么好啊。
张洵回正荣县县学的时候,另一封书信也随着快马奔驰到浙江余姚。
到家正在备考的殷博士看到信件,直接站了起来。
身边的妻儿还道:“怎么了?”
殷博士看着程教谕写的信件,再看着教谕誊抄下来的纪元诗句,深吸口气。
他何德何能,有这样好的学生。
不说了,学生如此有才,如此尊师。
自己这个当老师的,必然要让他有尊重得有道理才行。
明年的会试,他一定能考上进士,回头自己的学生就有个进士夫子了!
这是几日后的事了。
正荣县县学则面临着夫子考试。
都知道,现在正荣县县学夫子紧缺,之前调走了八个。
今年招生人数还会增多。
按照教谕的计算,再来十五个秀才夫子即可。
像张洵跟孙夫子,两人直接成为正荣县的举人夫子,不占据秀才夫子的名额。
没想到正荣县县学,走了一个殷博士,又了两位博士。
李勋深吸口气,看来他回来是对的。
他也一定会当上正荣县县学夫子的。
说不定一边读书一边教学,回头也能考上!
九月初十,建孟府府学例常休息,纪元趁着时间,抄了两千字的《陈家诗词格律感悟》,这两千字抄完,此书竟然抄了一小半了。
不错不错。
“你的信。”蔡丰岚拿着一堆信件过来。
纪元的,他的,白和尚的。
但还是纪元信件最多。
信件多半是夫子们寄来的。
纪元看着哭笑不得。
他在栖岩寺非常好啊,这里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人更是少。
在这专心读书很好的。
虽然确实有省钱的考量,但如今他早就习惯了,甚至很喜欢禅房的清静。
罗博士他们却觉得禅房太小,不如他们给纪元租个合适的院子,又或者找之前的旧友,帮他寻个住处。
纪元知道夫子们是对他好,不过还是不用了。
先不说搬家太过麻烦。
再者,他也不觉得辛苦,如此已经很好了。
能读书,有好友在,有饭吃。
还有比这更快活的日子吗?
纪元提笔回信,让夫子们放心,自己很好的。
还有就是大海跟小河的信件。
小河准备好年底考县学,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还是十一月份考试,小河很有信心。
大海要说的事就多了,从夸赞兽医书真的很好,再到收到纪元送过去的新书了,特别有用,他的医术都快超过师傅了。
除此之外,就是青储料已经在做了,让纪元放心。
只是今年要的青储料实在太多,差不多三百万斤,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忙,今年愿意做事的人多了。
就这还不太够,从外面雇人了等等。
此事之外,就是纪利了,纪利已经判下来,他聚众赌博,组织赌博,还骗人钱财,卖人儿女等等罪名,判了流放两千里,人已经出发了。
但纪利到底年轻,就算打板子流放,人也还活着,可这辈子想要再见,那是不太可能了。
隔壁的合远县换了新县令,人也很不错,还把雷力明调过去当捕头。
原本在正荣县,雷力明都升职当副捕头了,隔壁新县令却觉得他好用,直接找到聂县令说情,去做了捕头。
大海因为纪元的关系,如今跟雷力明关系也不错,他去隔壁县治疗牲畜时候,两人还有些联系。
估计不出意外,合远县也会买许多青储料,就看他们后续的发展。
都是好消息。
纪元又把信件看了一遍,放心了不少,大家过得都很好。
白和尚的信件,是他师傅写的,安慰他乡试落榜,让他好好读书。
蔡丰岚也是家里写的,同样安慰,又给他寄了些银钱。
三人看完信,也没想太多。
他们都是心智坚毅的人,再加上纪元做主心骨,很快继续学习。
学吧,好好学习,才能对得起父老乡亲的期待。
乡试过后,府学便没有之前紧张的氛围。
没考上的,自然要准备明年的考试。
顺便还要准备今年十一月份的岁考,岁考关乎他们分到哪个学堂,务必要好好考。
今年府学里考上二十多个举人,多数都在第一堂跟第二堂。
这也让第一堂跟第二堂变得格外有吸引力。
纪元说什么,都要进去的。
每日五节课。
前三节发奋四书五经,后两节继续学辅科。
纪元吸收知识的速度,远比别人想象中还要多。
每日早上抄书,读书,背书。
五节课下来,回来继续做课业。
府学藏书阁夫子都眼熟他了,纪元看书快得很,有时候都不用借走,站在藏书阁一个时辰便看完了。
藏书阁夫子还怕他是囫囵吞枣,按照书里的内容问了问。
没想到纪元竟然全都答得上来,不说过目不忘,起码一本书里,七八成内容都记得。
夫子甚至认为,这也是纪元没有专心去读,若他专心致志,只怕一切都印在脑子里了。
九月十一,又是一轮的新课。
纪元没想到,乡试过后请假十天的岳昌又回来了。
他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但年纪不大,眉头皱得很深,估计在家日子也不好过。
纪元猜测的没错,岳昌在家养病,身体是养好了,可一想到家里那些人说三道四,就让他思绪纷飞。
明明是十二岁,沾着枕头就能睡觉的年纪,却整夜地失眠。
那件事的后果远比他们想象中要严重。
周家竟然知道童试录补遗的事,还暗中警告了自家。
他家还把小作坊的银子给还回去,连他的文章也被退回来。
里子,面子,现在全丢了。
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没事就说他:“这就是我们岳家的天才?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花了家里那么多钱,请了那么多名师,还不如一个乡下来的,你对得起家里给你买的时文吗.”
“就算你三年后考中,也都十五六了,也没那么惊艳。现在还在吃药花钱,有意思吗。”
等到父亲在的时候,大哥又变成好大哥了。
而父亲也在他最小的儿子,期望七儿子是真正的天才,最好像纪元一样。
岳昌恨的厉害,看向纪元的眼神已经是实质性的了。
下午的书科,倒是没跟纪元一起,可书科的杜夫子对纪元夸了又夸,甚至懒得上课,都是在夸纪元。
别说岳昌不满,岳昌身边的跟班们也是不高兴的。
等到九月十一最后一节课,射科,岳昌终于打起精神。
岳昌看到纪元的时候,终于找回一些自信。
射科,纪元最不擅长的科目。
不会骑马,更不会射箭。
也是,无论骑马还是射箭,都是需要财力物力方能学的。
还要找到合适的夫子。
若不是在府学,纪元怎么可能摸得到马匹,怎么能学射箭。
魏夫子看着学生们,依旧道:“不会骑马的,继续练习骑马,会骑马的跟着去练习射箭。”
大家进度有快慢,魏夫子把大家分好组,等着去各自的场地练习。
武营他们依旧做魏夫子的助手,不少学生也愿意跟他们请教。
正说着,坐到马匹上的岳昌开口:“驾!”
岳昌并未跑马,而是慢悠悠走到纪元面前,纪元这会没骑马,他居高临下道:“纪元,你也学了那么久,还是不会跑马吗?”
学了那么久?
岳昌知道,他放假的时候练习了?
岳昌继续道:“七月过来,如今九月份,射科你也上了六七节,应该会了吧?”
“敢不敢跟我比比?看谁的速度快?”
周围还在摸索的同窗满头问号。
纪元他们七月快中旬才来府学,八月整个月,基本都没上课。
而且就七八节的射科,学会跑马?
他们这不是什么速成班,魏夫子按照最正规的方式教学。
从上马,到让马匹前进,再到让马停下来。
一步步教得事无巨细。
为了让大家在安全的情况下真正地学会骑马技术。
初学骑马的众人,谁也不会啊。
就算是会了,哪能比赛?
学会骑马,学会跑马,甚至跑马比赛。
这完全是不同的等级啊。
纪元手里拿着弓箭,他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开始练箭的头一日,就意识到,这似乎就是古代传统的弓箭,外观简洁,以持弓手搭箭,需要用力稳定,也需要弓手的力气。
最近练的一段时间,以他的体力顶多射十五箭,就觉得双臂有些累。
若能换成复合弓,用的力气更小,射的却更远。
纪元本来打算问问武营,魏夫子他们,想知道还其他弓箭类型是什么样的。
话还没说,岳昌就骑着马过来问话。
周围人道:“纪元练习多久,你练习多久,为什么要比试?”
“知道初学者跑马有多危险吗,你还比赛?”
“你这话说得,谁跟你一样,家里从小有人教?你怎么不比骑射,岂不是显得你更牛。”
大家其实都没发现,往日最帮着纪元的李锦,蔡丰岚两人,却是闭着嘴的。
他们俩知道纪元的情况。
眼前这岳昌,估计又要自讨苦吃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要是被纪元比下去,会不会再次请假十日,不敢出现。
李锦,蔡丰岚等着看好戏。
岳昌见他不答,又看看他的手里的弓箭,开口道:“你都在练习射箭了,难道还怕比骑马?”
岳昌好笑道:“你不是天才吗,就是这样当天才的?”
纪元微微摇头,直接道:“岳昌,我无意跟你竞争。”
“每个人的学业不同,无从比较。”
这是在直接说,他根本没有刻意跟岳昌比较的心思。
他看岳昌,到底是大人看孩童,没有必要。
岳家确实做了很多错事,纪元却不信,那真是的岳昌所为,还是家里大人在背后使的绊子。
冤有头债有主。
那些事,纪元不会牵连到一个孩子身上。
谁料这话,是真的激怒岳昌。
“为什么不跟我比!”
“凭什么不跟我争!”
“我岳昌就那么差,你连比的想法都没有吗?!”
魏夫子听到动静赶来,大家都是一阵惊愕。
岳昌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纪元也疑惑了。
他根本没有这个想法啊。
见纪元表情带了诧异,岳昌更生气了:“你比我年纪小,还比我厉害,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凭什么!”
他表情狰狞,几乎要坐不稳了。
魏夫子见此,怎么可能让他们比试。
这肯定会出问题啊。
跑马本来就危险,现在还情绪激动,一定会遇到危险。
但这会谁劝都不行,岳昌已经陷入自己的情绪,说什么都要跟纪元比一场。
岳昌的跟班们,家里多半依附岳家,此刻也不敢让他比跑马了,看到纪元手里的弓箭,赶紧道:“岳昌,你跟他比射箭,这个不算危险。”
“对啊,岳昌,你射箭也很厉害的!”
“纪元刚学,肯定没什么。”
射箭?
李锦,蔡丰岚想到纪元十箭平均八环的成绩,再次默默闭嘴,远离岳昌一点。
纪元欲言又止,开口道:“要不,换个吧。”
纪元刚说完,对方更气了。
“我就说你看不起我!你刚学射箭,都不肯跟我比吗?!”
“还是说你一定知道自己会输?!”
这下,其他人也觉得纪元有些不对。
难道真像岳昌说的,纪元看不起人?
纪元只好道:“好吧,不过有话我想说在前头。”
纪元到现在,也算是看小辈的眼光对岳昌,毕竟十三岁,放在现代就是个熊孩子的年纪。
熊孩子确实该打,也看着烦人。
却也不能真把他当敌人对待。
岳昌见纪元答应跟他比,勉强冷静下来,点头:“你说。”
“是让我输了的话,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还是让退学。”
纪元扶额。
这话从哪说起啊!
他是什么恶霸吗!
纪元好笑又无奈,开口道:“想来你必然读过《处世悬镜》。”
其他人疑惑,这是什么?
怎么从未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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