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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元感觉他们给自己留面子,所以说的八九分。
实际上估计能学个十成十。
他们做雕刻手艺至少几十年,手底下的功夫极稳,这些技巧对他们来说,非常好消化。
想来等画印出来,那就会非常漂亮。
纪元道:“好,到时候印好了一定让我看看。”
纪元如今不是普通的润笔先生,这点小要求,自然会满足。
周家大少爷欣赏半点纪元的画作,恋恋不舍放下,开口道:“今日府城酒楼多半都开业了,我请你们去吃酒吧。”
“不对,你不能吃酒,请你们吃饭,你们是不是还有两个好友?”
这指的肯定是白和尚跟李锦。
白和尚还没回来,李锦肯定要喊,他本就是个爱玩的性子,喊着一起去酒楼,他肯定会去。
说起来武营也在,纪元道:“喊上武营吧?他估计也在书房读书。”
武营的名字,周家大少爷听说过,书坊的生意很依靠府学的学生,平日有个什么事,他们都是知晓的。
武营蹴鞠厉害的名声,更是被不少人知道。
吃饭要的就是热闹,多个人根本不是问题。
一群年轻人,刚碰面就熟络起来。
周家大少爷道:“今日去北市吃饭,那地方的酒楼更有特色。”
特色?
进了门才知道,里面有歌有舞,中间的台子基本没空过,中场休息的时候,还有说话逗趣的。
府城东西南北市。
东市最出名的就是专门卖书的第一街。
周边的酒楼多也雅致,茶室更多。
其他各地都有不同。
北市是出了名的热闹,上到风雅至极还金碧辉煌的大酒楼,下到鱼龙混杂的娼妓院,要什么有什么。
如果想到东市第一街,大家第一印象,就是里面书多。
而不少人口中,还有个北市第一街,这里的印象,则是吃喝玩乐。
有些经不住诱惑的,甚至可以在这流连忘返,一个月不归家。
当初李耀众被传出什么酸诗狎妓,就是在这里玩的。
还有合远县几个考生被抓赌,同样是捕快搜查的时候发现。
当然了,即使都是北市,大小店面也是有区别的。
只是选择什么类型的酒楼酒肆,全看个人的爱好。
周家大少爷带他们去的,自然不会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此地说是歌舞,那就是真正的歌舞,单纯表演节目而已。
反正对周家大少爷跟纪元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进了这家酒楼,看着不是酒楼的模样,而是经过水榭在水边吃饭,水榭中间的舞台高一些,表演就在里面举行。
有意思的是,虽然才正月份,但在水边却是不冷的。
仔细看才知道,这地方周围烧着不计其数的炭火,他们坐的下面似乎也有地龙。
半露天的环境,在正月的夜里,却感觉到温暖?
他们当中最有见识的李锦都啧啧称奇。
在这种环境下吃饭,那吃的还是饭吗?
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大冬天的,在温暖的水边一边看表演,一边跟好友们闲聊,这日子,谁来谁沉溺。
至于价格?
周家大少爷并未说,想来肯定不会便宜。
但对周家来说,纪元肯帮他们提高匠人的技术,吃个饭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武营在这坐了会,甚至把外套都给脱了,震惊道:“这地方可真暖和。”
是啊,不然怎么能让体弱的书生们都觉得温暖舒适。
蔡丰岚莫名想到自己之前的窘迫。
因为十几两银子,差点误入歧途,一个搞不好,科举之路都能断送。
现在眼前的一双象牙筷,都能轻易解决他之前的难题。
蔡丰岚微微叹气,再看之前也缺银子的纪元,他坦然享用美食,见到自己看过来,纪元直接道:“这菜确实不错,冬日里还有新鲜的蔬菜。”
冬日藏菜这种技术一直都有。
但在古代,也就有钱人能用。
纪元最近几日吃肉吃干菜吃多了,猛然吃到一口新鲜蔬菜,只觉得高兴。
蔡丰岚笑笑,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反正书是要读的,科举是要考的。
他不能因为见识过天地,就觉得自己真的渺小到不可见人吧?
蔡丰岚吃这一顿丰盛的酒宴,心境竟然豁达不少。
周家大少爷看着,这才注意到,纪元身边的好友们也不同凡响。
果然,人以群分,纪元如此厉害的人物,好友也不错。
看来以后要多结交。
一顿宴席过后,大家都熟络起来,李锦偷偷问了价格,小声抽了口气。
算了算了。
一顿饭几十两银子,他也心疼啊。
众人说笑着,从酒楼走出来,周家大少爷的小厮已经赶了马车过来,送大家回去。
纪元最近都住在李锦家中,直接一起回去即可。
蔡丰岚扶了扶眼镜,最后一个上马车。
但他莫名察觉到一道视线,蔡丰岚下意识看过去,只觉得手脚冰冷,赶紧上了马车,再也不敢多看。
走在后面的周家大少爷见到这一幕,又看看那明显是泼皮的人,心中有些疑惑。
周家大少爷还要去寻他爹,今日还有其他生意要谈,就不一起回去了。
而周家马车上,纪元,李锦,武营,都察觉到他都不对劲。
蔡丰岚强忍害怕,还有点理智,看向周家车夫,低声道:“回去再说。”
到了李锦家中,只听他道:“方才看到那个人了。”
那个?
纪元反应过来:“让你抄书的人?”
“对。”
这里说的抄书,肯定不是正经书。
从年前到现在,也过去一两个月了,没想到会在北市遇到。
武营听说怎么回事后,偷偷问了问名字:“那本书叫《寻春记》?”
蔡丰岚红着脸点头,武营又说了主角的名字,很不好意思道:“那本书已经印出来了。”
啊?
印出来了?
武营今年二十二,也是大小伙子,跟卫籍一群人,除了正经书不看之外,其他书也算如数家珍。
在纪元他们面前,武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安蔡丰岚的心,开口道:“就是过年收市之前卖的。那印出来的字不算好,纸张也一般,都是偷偷售卖的,反正已经印出来,跟你没关系的。”
武营的话,确实安了大家的心。
纪元那时候收,这种人小黄书都是广撒网,希望找到一个字好的人来抄,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合作。
蔡丰岚没有跟对方接头,对方多半知道意思,而他们也选了其他人来抄。
那本书都已经出版了,想来此事也就了了。
武营偷偷道:“我听说抄这种书的,多半都是科举无望的人,蔡丰岚你这么年轻,可别做傻事。”
蔡丰岚点头,今天这一吓,他更不敢了。
还好,书已经印出来,也跟他没有关系。
随后,蔡丰岚又道:“他看到我坐了周家的马车,希望不会节外生枝。”
“肯定不会。”李锦也道,“那些小作坊,就等着大作坊漏点汤给他们喝,若让大作坊知道,他们小作坊私自拉自家的润笔先生,被处理的肯定是小作坊。”
蔡丰岚今年不过二十,学问极好,周家书坊就算知道,也不会拿这种事为难他,估计会当作直接不知道。
契约?
就像那本两广诗词格律的书一样。
同样签了契约,但还是卖了两份,说是版本不同,可还是在同一个地方卖两份。
谁都知道,要扯皮的话太麻烦了。
蔡丰岚自嘲道:“没想到,我也要以势压人了。”
他们这一窝秀才,没人会轻易动的。
蔡丰岚抹抹脸,以后再也不会干了。
做一件亏心事,他能连续愧疚好几年。
此刻的北市街妓院里,方才被周家大少爷定义为泼皮的王二狠拍桌子:“就是他!”
“拿了老子的书!却不抄!”
拿了他的书,却不抄的人,不止蔡丰岚一个。
王二并不记恨其他人,只觉得蔡丰岚不好,是因为蔡丰岚的字好,是那些人里面字最好的。
“谁拿了你的书不抄?”
王二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站起来。
只见岳家大少打开扇子,自以为风雅道:“不要那么生气。”
王二赶紧凑上来倒酒,可惜岳家大少身边簇拥的人极多,他根本排不上号,便是倒酒也没有他的位置。
见此,王二只能用方才的事引岳家大少感兴趣。
“还不是那本《寻春记》,本来找了一个字极好的书生,谁知道他反悔了,根本不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骗书呢。”
寻春记?
岳家大少想起来,又道:“哦,就是你吹嘘的那本,找了字极好的润笔先生?最后抄的跟鬼一样的?”
王二赔着笑脸,终于挤了进去,小声道:“是啊,今日看到他了,还是从如温楼出现的。”
如温楼?
那地方可不便宜。
“他都穷到抄乌七八糟的书了,有钱去那地方?别是在骗人吧。”岳家大少直接嘲笑。
见大少对此真的有兴趣,王二赶紧指着天发誓保证是真的,再说了让岳家大少更感兴趣的事:“还上了周家的车马?好像是周家大少爷亲自 宴请的。”
这话一说,岳家大少直接坐直,把身边妓女推开。
周家,岳家。
在建孟府谁人不知。
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私底下的竞争激烈到何种地步。
周家的润笔先生,抄不入流的书?
这就罢了。
那么多润笔先生,总有穷苦的。
但被周家大少爷亲自宴请的润笔先生,必然不得了。
那会是谁?
他一定要弄清楚。
“去,打听打听,周家大少爷今日在如温楼请的是谁?”岳家大少压低声音对消息道。
这几年里,周家一直压了岳家一头,官府出版的书籍,也多找他们,所以在行会里稳坐了第一的交椅。
岳家能服这个?
好一通运作,终于搭上府学掌印教官的关系,得到了《童试录》的印刷资格。
想着靠卖《童试录》的机会,放了消息让小作坊印出补遗,还能弥补一下疏通关系的亏空。
没想到也被拆穿了,实在让人生气。
反观周家,《乡试录》稳稳到手,童试录补遗也被他们出版。
就连前段时间的诗词格律都不错,那字实在漂亮。
怎么好事都让他们家给占了。
很快,消息打听到了。
周家大少爷请的是纪元?
而想要抄不入流书籍的人,竟然是纪元的好友同窗?
岳家大少失望,要是纪元就好了,如果纪元想抄,说不定能从中作梗。
不对,纪元也没抄,根本没有把柄。
什么蔡丰岚?
有个屁用。
对他使绊子很没意思。
当然了,此事七弯八绕的,也能让纪元脱层皮,但没必要。
这人是他那个便宜弟弟岳昌的心魔,留着挺好的。
现在对他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让岳家超过周家。
只要自己能帮岳家成为第一,他爹就不会考虑其他人管理岳家书坊。
下面一群弟弟等着超过他,他必须竭尽全力。
蔡丰岚碰到那个王二之后,一直没有后续,他彻底放下心。
最近要收拾东西回栖岩寺了。
李锦这边院子不大,冬日在他书坊也够打扰的了。
而且栖岩寺安静得很,读书很合适。
二月初六,在白和尚回来之前,纪元他们又回了栖岩寺禅房。
这里的和尚们也欢迎他们,帮着收拾了东西。
纪元他们又交了接下来半年的食宿钱,新一年的学习生活又要开始了。
白和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六,他回来还道:“今年雪下的大,我路上都走了五六天。”
白和尚的寺庙距离府城还算近的,平日一两日都能到。
这次却走了五六天,确实耽搁很久。
幸好纪元他们没有回去,否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少事。
大家重新收拾了房间,只等着开学了。
二月初九开学。
最让人挂心的,自然是岁考成绩。
不过听武营他们讲,一般来说,要到十五左右,卷子才能评出来。
而且府学的看卷子有些不同。
府学五百八十多学生,如果想要全都仔细查看,肯定是不行的。
一般来说,夫子们会把每个堂前十名的文章挑出来。
特别是新来的学生们,比如纪元,白和尚,蔡丰岚,李锦,还有岳昌等人,肯定是在里面的。
这些人的文章拿出来仔细看,如果可以,直接送到第一堂或者第二堂。
今年还好点,乡试过后,前二,前三堂的学生走了不少,有的考走了,有的退学了。
每个地方都有名额空缺,直接把纪元他们补进去即可。
剩下不被关注的学生,文章随便看看就行。
等于说,被重点关注的学生们,几率反而更大,因为他们会被单独列出。
那些学习还可以,但却不是很突出的,就看夫子当时的心情了。
用武营的话来说:“府学,除了前三堂之外,其他人基本都被放养。”
这算一个并不明显的规则。
只有在府学待时间长的人,才能摸透。
为什么?
因为科举艰难。
太艰难了。
府学五百多学生,真的没指望都考上举人,只要把最拔尖的选出来即可。
最拔尖的选出来,着重培养,也能提高效率。
反正每年童试进来的学生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
“也就是说,我们几个不出意外,最次也能去第三堂?”李锦放下手里的书,还觉得有些意外。
大家之前都以为,岁考会决定他们去哪个学堂。
现在却说,其实在他们进学府学之后,事情基本就定了。
岁考当然要好好考,但也没有那么重要?
像纪元,板上钉钉地去第一堂,几乎都不用想。
武营之前没讲,是以为他们知道。
李勋没讲,纯粹明白,让大家知道这些事不算太好。
毕竟,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功。
那还会那么吃苦努力吗?
纪元不好受,他堂弟李锦不见得。
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己好好读吧。
到今日,纪元也算明白府学的运作模式了。
其实大致分为两批人。
一批人,考进来的,这批人也会被府学认为很有潜力。
虽然刚入学差不多,但年底的岁考结束,第二年就会帮他们调到更好的学堂,接受最好的教育。
还有一批人,是花钱进来的。
但花钱进来也有不同,像李锦,岳昌,一个童试第四,一个第五,府学也会重点关注。
最后花几百两进来的学生,则要看自己的表现,表现突出,就会被关注到,从而进行培养。
剩下的?
那就看运气吧。
不得不说,府学这种运行模式有些歪,却也是当下局面最能培养人才的方式。
但也要说明,这并非当地长官多喜欢人才。
而是喜欢有用的人。
有钱的学生有用,那就收钱进来。
反正都是上课,其他的府学并不提供,跟白拿钱区别不大。
有才的学生也有用,往后是长官们的政绩,长官们也愿意给些帮助。
在府学的生存之道,就是要有用。
就连武营能留下,也是因为“有用”。
纪元之前本能帮忙,却并未思考过其中道理。
现在知道府学如何分堂,算是彻底明白。
他之前还以为,府学会把所有学生文章都看一遍,然后排个顺序呢。
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样一来,他去第一堂,竟然确定了。
难怪要等到年后再说,估计府学心里都有数。
二月初九开学,提前知道消息的几个人心情有些复杂。
特别是蔡丰岚,府学的水真的太深了。
年前因为给夫子们贽敬心里不爽。
年后却又要得到优待。
换了别人,或许已经在开心了。
但他们都是真正的聪明人,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年前不爽,是因为特权并未照顾到自己。
年后得到优待,而是因为特权往自己这边倾斜了。
怪不得都说。来府学之后,好的越好,差的越差。
这个浑水塘,确实不好混。
很多人并非讨厌特权,讨厌的只是特权不在自己手中。
所以,蔡丰岚等人有些迟疑。
蔡丰岚道:“真怕自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
一旦真正喜欢上,只怕所有事情都会变得不同。
纪元道:“提前适应吧,总不能退缩。”
退到哪?
县学吗?
在县学里,他们这些人绝对能如鱼得水,一心只管学习。
但以后若考上举人,或者更进一步。
又或者要真正掌管家事,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
那时候,再急匆匆学些?
就像聂县令那般吗?
他们没有老吏在旁边,也没有忠心的仆从。
只有经历了,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
还留在县学,不会知道有人把学生比作田庄,更不会知道府学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有缘由。
也不会经历这些事。
李锦跟蔡丰岚点头,白和尚叹口气,说起他们寺庙的事。
他回去之后,自家寺庙的香火忽然旺盛了,不少读书人都去读书,现在禅房甚至都不够住。
不仅如此,不少有钱人户还去烧香拜佛,觉得白和尚他那的寺庙灵验。
就因为白和尚考了童试第二。
说着,白和尚给他们看了看自己的钱袋:“按理说这种无稽之谈是很不好的,可他们过来礼佛,却让我不再发愁平日读书的费用。”
凡事一体两面。
府学的事如此,白和尚的事更印证了这般。
蔡丰岚最后道:“外面的世界,还真是让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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