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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聂县令会说秀才多如牛毛。
除了举业的主要科目之外。
还有一科为辅。
这辅科便是正荣县县学没有的。
分为,礼,乐,书,数,射,律,共有六科。
礼为见礼,各方礼节等等,见人如何称呼,见官是什么规矩,宴席有什么礼仪,总之很是复杂。
乐不用说了,古人认为,音乐能沟通天地,不懂对方语言的也能用音乐来表达情绪,所以祭祀也必有乐,这是大雅之事,君子必须要懂
书,此处指的是书法,写字,学生们的字,也是必然要考究的。
数,算数,就算到了古代,也要学数学。
射,乃骑射,如今说投壶这种也算,府学是有马匹的,骑马射箭,也可以学,端看个人的爱好。
律,当代的律法,也算必考科目,也看当年出题人的心情。
要说举业的四书五经最要紧,也是当代的风尚罢了。
放在以前,被人们戏称的辅科,才是最要紧的。
但现在的学生没有那么多精力,多是为了备考而学,不会再学这些。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学科,就更冷门了。
由此也能看出来。
以前的读书人,不仅要读书,还要懂礼乐等等。
现在已经渐渐往四书五经方面转。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个七八年,后世人眼中的酸儒,就真的要成为天齐国的大流了。
府学五百七十一名学生,按照每年的岁考的成绩排名。
从第一堂一直到第十堂。
每个堂的都配有教官,跟九位主课夫子。
若想学辅科,则要看辅科的开设时间,让学生们自行安排。
不过每个学生必须至少选两门课,年底岁考的时候会考究,如果成绩不行,也会连累主科成绩。
意思就是,四书五经在固定的教室,固定的时间。
学生们必须去。
所有科目都必须要考。
礼乐书数射律这种,算是选修课,老师固定开设,学生们想去就去。
年底了六门里面考两门即可。
主科跟辅科加起来,形成年底的成绩,决定明年你在哪个班上课。
第一堂,到第十堂。
就看你们自己的成绩了,成绩越好,夫子们也越好。
现在府学几个进士教授,都在第一堂里教课。
第二日,李勋继续介绍道:“你们之前也知道,秀才也分为很多种。”
纪元点头,就算县学也分的。
廪生秀才,总的是廪膳生员,算是府学的正式学生,不仅每个月会发银钱,每天都会发米粮鱼肉。
就是廪生秀才,朝廷包吃包住。
但廪生是有名额限制的,建孟府府学的廪生名额共计八十人,早就填满了。
跟府学宿舍一样,一直没有空位。
纪元,白和尚,蔡丰岚按理说也该是廪生秀才,可府学名额满了,他只能算是增广生员。
这部分学生就没有包吃住的好处。
还有一部分学生,比如李勋跟李锦。
他们是“补取”进来的,被称为附学生员。
补取不用说,两人都是托了关系进到府学,所以被称为补取。
这部分学生,本就没有包吃住的好处,不仅如此,每年还要额外再给一部分费用。
总结下来便是。
第一等学生,廪生秀才,考进来的,并且有正规名额,一个萝卜一个坑。
第二等学生,增光生员,同样考进来的,但是学校位置不够,你们要排队等第一等学生离开,才能补他们的空缺。
第三等学生,附学生员,花钱进来的旁听生,除了听课之外,其他好处一点也没有,更不能进阶。
蔡丰岚听的头都大了。
在外面上学也太复杂了点。
可再看看上面的主科跟辅科,不管哪一种,都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
不说只要成绩好,主科老师的水平就会更高。
只讲六门辅科,放在其他地方,想学都学不来。
单拿礼来说。
很多穷苦出身的读书人不知该怎么行礼,不知道谦辞要怎么说,恭敬又要怎么说。
待人处事,都需要学习的。
后面的乐,懂雅乐的夫子十分难寻,不是在府学,你自己单独去请一个?
李锦家都会觉得吃力,何况他们。
在纪元看来。
府学已经接近后世的大学了。
主课也好,选修也好,都在理解的范围内。
就是把学生分为三等,跟后世还是不同的。
前两者差不多,就是一个有补贴,另一个没补贴。
最后一个,像是塞钱进来的旁听生。
太阳底下无新鲜事,现代人的玩的一套,古代人看来早就在玩了。
不过要不是李勋跟他们解释,大家还要迷糊一阵。
听了上面的之后,再看手里的课薄,课程表,心里就明白要怎么办了。
府学每九日休一日。
每日上午两节课程,科目或许不同,但时间固定。
按照课表去固定的教室上课即可。
下午三节课,第一节课固定。
后面两节课选择自己喜欢的辅科。
如果这一天的课程上满,那时间还是很紧的。
但要是不想上,在下午第一节课上完,就可以出去玩了。
府学并不规定其他,但凡府学生都能自由进出。
还真是大学,甚至是选修课不点名的大学。
在这里学习,全看自己自觉不自觉了。
如果贪图享乐,很快就会混成李耀众之流。
想要认真学习,那可学的东西太多了,能填满整天的时间。
李勋在明伦堂前跟他们分开。
李勋在第三堂上课。
纪元他们这些新来,都要去第十堂,也是最后一个班读书。
只有等到年底岁考,重新按照成绩分班,他们才能进一步。
但如今来说,便是第十堂的夫子们,也是很厉害的了。
至少都是举人!
或许不如罗博士,殷博士他们那般厉害,至少也是举人了。
纪元看了看课薄。
七月初九。
上午第一节课,孟子。
纪元,蔡丰岚等人踏进学堂,不少都看过来。
没办法,整个府学里年纪最小的学生,纪元,今年的小三元,这还有人不知道吗?
“这就纪元?”
“不是说他家境不好吗,看着不像啊。”
“竟然有几分风采。”
“他们四个好怪,一个年纪小,一个眯眯眼,一个是个和尚?还有一个,看着傻里傻气?”
纪元心道,我们都听得见啊。
年纪小说的是他,眯眯眼,近视的蔡丰岚?
和尚不用说。
不会在说李锦傻里傻气吧?
李锦瞪了过去,就又有人道:“还真以为纪元清高呢,不是说他更喜欢他们县学,不愿意来府学?”
这又是从哪传出来的。
纪元当时确实没有登记回来的时间,但也没说过不愿意来府学啊。
估计是大家传来传去,纪元成了目光短浅的那个。
“说不想来府学的,都是装的。”
“就是,有本事真的不来。”
“别说了,他来不来上学,跟你我有何干系?为何这样酸。”
“就是快闭嘴吧。”
“可惜,这三个人都不像能踢蹴鞠的,身板不行啊。”
小三元的名声响亮,自然也招人眼。
纪元看向说话的几个人,抱着孟子书籍坐到后面,并不管别人怎么说。
踢蹴鞠倒是让他耳朵动了动,不过看看自己的身板,跟那几个帮他说话的人比,好像确实不好上场。
纪元剩下的思绪,就在即将开始的课程上,不知道这里的举人上课,是如何上的。
纪元有过两位举人夫子,罗博士跟殷博士,无不都是厉害至极的夫子。
所以对接下来的夫子抱有很大期待。
正想着,府学钟声敲响,负责教导《孟子》的举人博士出现。
纪元,白和尚,蔡丰岚,李锦,四个人头一次来,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只见那位夫子竟然急匆匆跑进来,环视一周后,盯着刚坐下的纪元。
那举人夫子呼吸急促,像是破风箱一般嘶吼:“纪元!你好的很!你好的很!”
纪元:?
他确实挺好的,但发生什么事了。
纪元打量对方,这才开口:“陈举人?”
看对方眼皮跳动,纪元就知道猜对了。
“你怎么敢这么做,你不过一个秀才,还是刚考中的秀才!怎么敢!”
不用蔡丰岚,李锦等人拦着,纪元摆摆手,让他们稍安毋躁:“为何不敢。”
这一幕让在场的学生们傻眼了。
陈夫子在做什么啊,这不是他的孟子课吗。
怎么这么狼狈,上来就找纪元?
纪元他们两个有仇吗?
听着身边人窃窃私语,纪元惊愕:“你就是教孟子的夫子?”
说罢,纪元竟然微微摇头:“只拿你来看,确实不如我在县学的夫子们。”???
你在说什么?
你们正荣县的夫子,顶多是秀才吧?
这可是举人!
你怎么能这样讲。
陈举人气急,想要抓住纪元衣领,被他直接躲开:“好好好,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你给我滚出府学,以后再也不许来了!”
这,这又是为什么!
其他同学一头雾水,蔡丰岚李锦他们却是知道。
陈举人的事,肯定跟合远县的案子有关。
他们出发的时候,那个案子已经到尾声,该处理的人都在处理。
算着时间,却是已经到府城了。
合远县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最终崩盘的时候,陈举人这个利益链条的一环,肯定会崩塌。
昨日李勋还不知道此事,看来今日陈举人已经清楚了。
好,太好了。
善恶有报!
纪元稳稳坐定,笑道:“该走的,可能不是我吧?”
这里的动静引起府学巡逻的护院们注意。
看着陈举人对一个学生挥舞拳头,他们下意识拦着,又对学生道:“你做了什么,让举人这般生气!还不赶紧道歉!尊师重道都忘了吗!”
纪元摊摊手:“跟我无关,是他上来就让我退学的。”
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同窗看了看,其中一个喊着纪元身板不够踢蹴鞠的道:“确实是陈夫子进来就很生气,直接来找新学生的麻烦。”
“你一个卫籍的学生,说什么呢!”
卫籍?
边卫籍贯的学生?
这一般是边防卫所的军户籍贯,再看对方瞧着就孔武有力,应该没错。
纪元朝对方笑笑,表示感谢。
卫籍的学生直言:“陈举人,你看不起我们卫籍的又不是头一次了,怎么这个时候也要拿来说事。”
“就是,我们卫籍的到底怎么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护院呵斥:“都闭嘴!不能耽误上课!你们这堂课的夫子呢!”
众人齐齐看向陈举人。
不就是他吗。
所以,他跟纪元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至于这样吗?
正吵嚷的时候,只见一队捕快前来,他们并未进学堂,而是让第十堂的教官,就是班主任进来。
十教官走进来,看向陈举人的表情一言难尽,开口道:“你应当知道怎么回事,跟我走一趟吧。”
陈举人面露惊恐。
不行,他不能走。
绝对不行!
眼看他赖着不走,还想打纪元,纪元怎么可能坐着挨打,灵巧闪过,干脆躲到后面:“陈举人,你要是走了,还能有些体面。”
“好闪躲啊。”卫籍一人道,“可惜了,个子不高,年龄太小。”
纪元:我都听到了!
我才十一岁!
个子不高很正常啊!
陈举人那边已经近乎发疯,他不要走,他才不能走。
陈举人自己做了什么,他心里很是清楚。
更知道连县试成绩冒名顶替的事他都做了,府学肯定饶不了他。
合远县赌坊的案子,甚至知府都在过问,他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
纪元,都是因为纪元。
他知道,是纪元怂恿正荣县的人去查的。
他们县令甚至用这个给他邀功,还让学政优待纪元。
凭什么!
区区一个秀才,就想扳倒他?!
陈举人这副模样,早就被外面的捕快看在眼里,当下不再迟疑,直接走进学堂。
陈举人虽是举人,但这是知府下达的逮捕令,捕快直接把他抓起来:“去衙门走一趟吧。”
“有什么事去那里再讲。”
想到陈举人做过的事,几个捕快眼神冰冷。
人证口供都在,这人绝对逃脱不了,直接按住这人手腕,这是正儿八经对犯人的缉拿方法。
卫籍的几个人一看就明白过来。
陈举人所犯的罪责,肯定罪无可恕。
等十教官带着捕快们离开,第十堂寂静下来。
怎么说呢,这种不同寻常的寂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啊。
不少人偷偷看向纪元。
这个小三元今日刚来,怎么就这么大的阵仗?
陈举人到底做了什么,被他弄到监牢里?
卫籍的几个人最是好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凑过去:“我叫武营,你就是小三元纪元?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
见纪元点头,武营立刻道:“快说说,陈举人是怎么回事?”
还真是半点都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纪元轻咳,李锦道:“我说吧,反正这事也不是秘密。”
估计接下来几天里,府城都会传遍这件事。
纪元笑着点头,李锦见此,立刻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白和尚昨日也是听了个大概。
此刻李锦说得绘声绘色,还补充了很多细节,就连他也再次感慨,合远县的百姓实在是惨。
等说到,正荣县的捕快奔赴合远县救下人质,以及差点被卖到青楼的女子时,第十堂的学生们齐齐松口气。
太好了!
把人救下来了!
正荣县的县令做了件大好事。
等再听说,此事是知府英明神断,早给了密令,正荣县县令是奉命查案时,大家的爽快就更多了。
原来陈举人平日花天酒地,吃的都是民脂民膏!
原来他连府学当夫子的机会都是买的!
一堂课下来,孟子是半点没学,故事倒是听了完整的。
直到十教官过来,第十堂学生才赶紧闭嘴。
十教官看看纪元,又看看学生们:“孟子义题,写一篇,今日交上来。”
孟子夫子是被抓走了。
但作业还是要写!
听故事!有那么好听吗!
十教官快步回到研学处,对同僚们道:“原来正荣县是这么回事。”
“那合远县又是那么回事。”
“纪元还真是心细如发啊,不愧为小三元。”
一个上午过去,整个府学都听说了合远县跟正荣县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地方本就有些出名。
童试那会,丢人的,扬名的,不就是他们?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不少人想到纪元,还有正荣县其他人。
怪不得啊。
怪不得他们回来的那么晚。
怪不得他们那么晚才来府学报到。
他们竟然在家乡伸张正义吗?
他们怎么不仅学习厉害,连断案这种事也能处理得很好啊。
纪元的名声再次响彻府学,甚至在接下来几天里,府城里也都是在谈论小三元纪元。
这般人物,已经在府学读书了!
第68章
第68章
府学课程极多。
之前说的主科辅科之分就够让人头疼。
主科还好, 固定时间,固定教室。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中间反正是三节课。
剩下的时间就留给辅科。
礼, 乐, 书, 数, 射,律。
这六科当中,可以选择二到六科,填充在自己的课薄上,写好之后交给研学处的夫子。
一般来说,会在开学之前填辅科的课薄, 那样方便夫子按照学生的人数分课程跟教室。
但纪元他们四个来得晚,填完再上也行。
中午吃饭时,四个人在商量上什么课。
原本想着栖岩寺管午饭,但他们一来一回都要半个时辰, 中间休息时间不够。
还是在府学附近用饭的好。
面摊上, 四个人讨论半天, 总算是把自己的课程定下来。
李锦选了礼,乐,书,射,这四门课。
礼乐不用说,学书法完全因为羡慕纪元的好字, 骑射更不用讲, 学骑马,学拉弓, 他们都喜欢啊!
白和尚选择的也差不多,但把射换成了律。
他要学习天齐国的律法。
蔡丰岚则学了礼,书,射,律,四门课,都是非常实用的。
到纪元这里,纪元把书给忽略,其他的能填满的就填。
蔡丰岚跟纪元同在丙等堂待过,知道他绝对忙的过来。
白和尚跟李锦却从未见过,李锦还道:“六科,你学了五科,不怕累吗?”
白和尚道:“我已经算勤奋的,跟你比,好像还差些。”
你们要是经历过中考高考,就知道这点东西还不算什么。
都没学到晚上十一点呢,这算什么啊。
纪元笑:“先学着,如果太吃力就减少一些。”
“反正明年的辅科还可以再换。”
学生们一年提交一次课薄,到时候更换自己的辅科。
纪元再次感慨,这真的就是选修课啊!
几个人吃过饭,就去研学处提交自己的课薄。
这次再来,研学处的夫子态度又不一样,看向纪元的表情欲言又止。
自己真的错怪纪元了!
他不是故意不来府学的,而是做了那么多事。
还帮当地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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