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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觉巷清真寺，是联络的备用接头地点，按照约定的时间他连续去寺里等了两天，一直没有人来。www.bihaisw.me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发愣，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明天再去一次，如果接头的人还不出现他也就不再去。

第三天，他又去了清真寺，过了约定时间，还是不见有人来与他接头。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等待到何时。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站里，进到宿舍就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神思恍惚间，突然有敲门声响起，他打了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跳起，奔过去开门。却原来是晨光调皮，来敲他的门，敲完又嘻笑着奔向不远处站着的齐淑珍。

齐淑珍满脸歉意地看了高振麟一眼，责怪晨光：“这孩子，又淘气了。”

高振麟笑着故作张牙舞爪状要抓晨光，晨光咯咯笑着赶紧躲到了齐淑珍背后。

“打扰您了，我们回去了。”

望着齐淑珍牵着晨光离去的背影，高振麟眼前好像看到杨红叶和晓光，也是这样牵着手，也是这样的背影，骤然间思念如潮，他有些不能自持。

就这样煎熬地过了几天。

这天早上，高振麟去外面吃完早饭返回站里的路上，遇见齐淑珍买菜回来。高振麟和她打了个招呼，过去正欲帮她拎菜，谁知秦思明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讨好地接过齐淑珍手里的菜篮子，快步往曹家走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他们前面。

高振麟和齐淑珍拉起了家常：“您春节回老家没有？”

“我是有家难回呀，这边离不开我。家里也没啥人可惦念的。”齐淑珍说罢，又问：“晓光在延安可好？这晨光老生病。www.hefengsy.me”

暗号！

高振麟心下暗惊，转瞬又激动万分：原来齐淑珍就是“古城”！

他强压着往上翻滚的情绪，尽量放平语调：“您家里都没人了？”

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是有些微微颤抖。

“孩子夭折，没了，婆家人就说是我剋死孩子的，不让我回家。”齐淑珍语气里并无怨怼，反倒笑着说，“好在曹家对我很好，茜茹就像我亲闺女一样，很是体贴。我也就不想其他的了。”

齐淑珍似是说着家常话，实则是道出自己的处境：“不过茜茹偶尔也有小姐脾气，这不，前两天就说不准我收拾她的房间，说里面有文件，站里最近泄密了，要注意保密。”

高振麟听完点点头，知道这是齐淑珍在向他传递站里新的动向。

齐淑珍两眼向左右扫视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林晓楚的事情你不能去做，他们就是要引诱你出来，好抓你的把柄。曹天浩和秦思明从来就没有打消过对你的怀疑。切记，要服从组织安排，不可轻举妄动！”

高振麟面上无波，但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锄掉林晓楚。

***

上午，曹天浩把高振麟叫过去，问起他这段时间的工作，脸上明显写着不满意，言语间更是流露出不信任。

“这一个多月的情况，我捋了捋：先是贾波和林晓楚的归顺，再有白郎中的自杀，所以现在可以得出结论——这条情报线基本报废了。”曹天浩疑惑地看他，“我问你，真有‘古城’存在吗？”

高振麟反问：“您认为是我虚构的一个情报线？那您觉得那么多情报泄露又是怎么来的？”

曹天浩双手撑着桌面，右手的指尖不断轮番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最后点点头： “你的工作要抓紧。www.chenxisk.me虽然‘古城’暂时没有动静，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复活，到时候可能泄露出去的就是要命的情报。真要出事了，这个责任我们西安站可担不起啊。你要加紧追查。”

高振麟领命出门，路过秦和王的办公室，他听见秦思明在打电话，门敞着，便放慢了脚步。

“你就在上市巷等我，别走远了，你出来走动会有危险。”说罢，秦思明挂了电话，转眼看见高振麟路过门口，笑了一下：“你看，我摊上一个麻烦，归顺的林晓楚非要回西安。可他不知道，他回来，□□是会要他命的。”

高振麟笑而不语，继续往前走，心里却盘算着：林晓楚在上市巷？为什么秦思明打电话毫不回避自己，又说了那样一番话，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自打知道林晓楚回了西安，他就在苦苦找寻此人的线索，但始终不得。今天这个消息，会不会是秦思明放出来钓自己的诱饵？

高振麟回到自己办公室，琢磨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冒险去一探究竟。

在去行动之前，他去了趟曹家。发现家里没别人，只有齐淑珍在择菜，而晨光则趴在沙发上看画本，高振麟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齐淑珍。

齐淑珍没有立刻回话，只低头揪着发黄的菜叶，过了一会，才停下手里的动作，说：“我就怕这是一个陷阱。”

“我会小心。”高振麟诚恳地道。

“如果见到他，切不可轻举妄动。”齐淑珍抬头，认真地看他，“我估计秦思明就想等你动手。”

“我会提防他们。”顿了下，高振麟又说，“林晓楚回西安快一周了吧，始终不见他露脸。”

“他们把这个风放出来，就是要引我们出动四处寻找，从而找到我们的破绽。这也正是我一再叮嘱你的原因。对了，现在有个交通员要开始工作，你和他的联络点在梁府街36号。”

这个地方离西安站不远，很是方便。高振麟记住了这个地址，等齐淑珍交代完毕后，便准备告辞。起身看到晨光，竟生了玩心，悄悄绕过去要看晨光的画本，却被晨光调皮地捂住不给他看。他无奈地笑笑，摸摸晨光的头，就告辞出来。

他径直出了西安站，叫了人力车直奔金鑫布庄，在那里换了一身衣衫，出来又雇了辆人力车直奔上市巷。

上市巷离金鑫布庄不远，就在城隍庙附近。他在城隍庙后街下了车，沿着街边往前走，脊背挺得很直，一双眼却警惕地扫视四周。走出没多远，他往南拐，进了小学习巷，远远看见秦思明和王家春站在一户门前，正和一个穿袍子的人说话，他赶紧往后退到一个角落。凭着墙壁的遮挡，他侧了身探头去打量那个穿袍子的人，确认不是林晓楚，便赶紧退出来，再次坐人力车回到金鑫布庄，换了衣服，便回西安站。

他知道眼下只要跟踪秦思明或者王家春，就能知道林晓楚住在那里。可是目标有两个，而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只能盯梢一个。

想了想，他决定选秦思明。

现在，哪怕有一个人帮他，也能减轻不少负担，可是这个人上哪儿去找？“古城”本就不太赞同这次行动，延安更不可能派人来，看来自己只能孤身作战了。

第二天早上，秦思明也没去办公室，直接出门坐上人力车，沿着西羊市街、城隍庙后街，一路向西来到什字桥，再往北一拐，进了金银巷。

高振麟也叫了辆人力车一路跟踪，到了金银巷口就不敢进去了，他下了车，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观察，就看见秦思明和一个瘦高个的人站在巷子最里面，好像在等人。

不多时，从屋里走出一个穿短褂、戴帽子的人，高振麟一看正是林晓楚，他身体里的血就开始往上涌。怒目看着他们，他满脑子就一个念头：锄掉林晓楚！

三个人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只见秦思明抬了下手，转身往巷子外面走，高振麟急忙一个闪身，进了旁边一扇虚掩着的门。透过门缝，他看到秦思明坐上人力车走了，才又闪出来。

巷子里，林晓楚和瘦高个还在站着说话。那瘦高个点燃一根烟，左右看了看，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直到抽完那根烟，瘦高个和林晓楚才慢吞吞出了巷子，顺着洒金桥往北走。

高振麟在那里又等了一会，确认再无其他人后，这才快步走进金银巷。

进去之后，他才发现，这是个死巷子，林晓楚住的屋子就是巷子的尽头，在屋里可以观察整个出入巷子的人。他不敢在此久留，忙又回身迅速出了金银巷，加快了脚步去追赶林晓楚和瘦高个。

终于追到离那二人还有大约三十米的时候，高振麟不再往前追，而是停下脚步观察四周，他担心这是一个圈套。

他眼看着林晓楚和瘦高个走进临街的一个宅子，就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宅子走出两个人，沿着街道往北走；又过了一会儿，林晓楚和瘦高个也走出宅子，跟着那两人往前走。

高振麟选择继续等待。果不其然，随后又走出两个人跟在他们后面。

一看这架势根本无从下手，而且今天也没有动手的准备，高振麟遂放弃了行动。

他一路向站里走回去，边走边思考：他们是把林晓楚当作诱饵引出地下党吗？可是这么把他东躲西藏却是为何？

再说，就算是引诱地下党动手，在林晓楚身边又安插一个瘦高个，这又是为何？

难道林晓楚对他们还有用处，这么森严的保护是让他避免遭受不测？

高振麟就这么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离西安站不远时，猛然跟林晓楚和瘦高个打了个照面，他心头的怒火“噌”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