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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这鸟好像不怎么喜欢你给他的吃食。www.jingmei.me”

郁书悯盯着那只笼中鸟，状若无意地说，也没去瞧靳镇北是什么样的神态。他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说到底他们上一辈的事情，她不清楚且也插不了手。

她只是有点心疼。

在靳镇北的心中，靳淮铮究竟是绝杀棋，还是只配引诱劲敌的废子。

“他现在只是在跟爷爷闹脾气。”靳镇北亲自剥了瓜仁，伸手投喂那只黑羽鸟，“但你瞧，他不可能让自己被饿死。”

郁书悯开始装听不懂，到最后，干脆拎了拎唇角，岔开话题同他商量起来：“爷爷——”

靳镇北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替她说：“想出去玩？”

不等郁书悯答，靳镇北自顾自道：“那就去吧，总待在这园子也闷得慌。安好他们一早就跑去了陆家的山庄，这会儿估计还在那儿呢。”

得靳镇北的应允，郁书悯的心情霎时变好，离开的脚步雀跃，还不忘指着棋盘和靳镇北约好说：“那我下回再陪爷爷玩个尽兴。”

“好，爷爷等你。”靳镇北保持和蔼的笑，目送郁书悯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

天转晴，午后的阳光洒在楚河汉界，申毅缓步走来，和他说前些日江川发生的事，包括靳淮铮为郁书悯出头，当场卸人一条胳膊。

靳镇北的面色如深潭，毫无波澜。

专注剥着瓜仁，自言自语道：“我当年拜已故的言老为师，他待我比我父亲还要好。学成离开言家的那天，我在巷口碰到被人欺负的言绾，那个时候的她也正好十七岁。后来她用整个言家换我留下，所以我就娶了她。”

申毅听靳镇北追忆陈年旧事，在旁赞叹这件听起来很是浪漫的过往。

靳镇北却笑了，笑自己卑鄙：“可她到死都不知道，那场初遇就是我的早有预谋。”

他需要言家助力，连拜言老为师，都只是他拉近与言家关系的一个环节。

“悯悯今年也刚好十七岁吧。”话锋陡转，那双苍老的眼眸映着黑羽鸟的身影，声线寒凉，“阿铮自小被我带在身边，他那么怨我，又那么恨靳家，会不会哪一日就成第二个我了。”

跟随靳镇北这么多年，申毅早能摸透他想表达什么。www.chenfeng.me

那一刹，心惊胆战。

靳镇北怀疑靳淮铮了。

忽地，那笼中鸟啄食的时候，不小心咬了靳镇北的指腹，疼得他霎时皱眉。他给默然不语的申毅递一抹眼神，裹挟浓重的戾气，说：“不听话的鸟，杀了吧。”

新年。

红色的血，多喜庆。

/

郁书悯不清楚靳淮铮是否还在门口等她，赶忙加快脚步，但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紧急刹车，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心急。

隐约听到谈话声，她扒拉着门，探出半个脑袋，看见靳淮铮和傅羲燃在车旁聊天。

靳淮铮背对她，但傅羲燃瞟一眼过来，陡然一惊：“靠！吓老子一跳。”

傅羲燃的一惊一乍惹得靳淮铮疑惑转身，同郁书悯目光交汇，他毫不犹豫给傅羲燃一个肘击，乜了眼：“小朋友面前禁说脏话。”

“？！”傅羲燃狗狗眼委屈，“四哥，是我被吓了跳诶。”

靳淮铮油盐不进：“那是你胆子小。”

傅羲燃：“……”

瞧傅羲燃可怜兮兮的表情，郁书悯双手合十，憋着笑给他道歉：“不好意思啊。”

好吧，傅羲燃觉得自己起码被尊重了。

“这回准备逃哪儿？”靳淮铮目光炯炯地凝视她。

郁书悯听了有点不太服气，说：“我这回是得了爷爷的允许，而且，我刚刚下棋还赢了爷爷。”

说到后半句，小姑娘愈发得意，晶莹剔透的眼眸溢满骄傲求夸。靳淮铮讶然挑眉，傅羲燃也觉得不可思议，下意识说：“靳老爷子让你的吧。”

郁书悯一字一顿：“是真的。”

“所以我现在能去玩咯。”

“你想去哪儿？”靳淮铮问，郁书悯毫无头绪，嘴片刻不消停的傅羲燃横插进他们两个人的中间，兴致勃勃地提议，“去柏尾呗，他们都在那儿，多热闹啊。”

想起靳镇北也说靳安好她们都过去了，郁书悯当即点点头，笑着看向靳淮铮：“那我们也去那儿。”

靳淮铮随意，欣然答应：“那走吧。”

一声落下，傅羲燃溜得比兔子还快，抢占副驾驶座的位置。

靳淮铮为郁书悯开了后排的车门，自己是最后才上车。

郁书悯凑到他们两个人的正中间，扫一眼傅羲燃的歌单，不由得诧异道：“羲燃哥，原来你喜欢听乐队的歌啊。www.chenfeng.me”

“他留学的时候还玩乐队呢。”靳淮铮在旁悠悠补充，傅羲燃找歌的动作不受控地一滞，不知想到了什么，陡然摆烂，把手机塞给郁书悯，含糊推脱说，“太多歌看得我眼睛疼，小姑娘找吧。”

“哦。”郁书悯很少听摇滚类的歌曲，垂眸扫过傅羲燃的歌单，纯凭感觉选中LinkinPark的《Nu》。

激昂跌宕的旋律在他们耳边轻荡，初听，郁书悯觉得有点吵，但渐渐的，看着那一行行英文歌词点亮又黯淡，她脑海内是一位被逼入绝境的人在宣泄苦痛，但他不屑于旁人的可怜或同情，他将会置死地而后生。

/Feelingsofaithlesslostunderthesurface.苍白伪装下是信仰沦失的灵魂。

/Putunderthepressureofwalkinginyourshoes.沉重压抑下依照你的轨迹亦步亦趋。

/I’iredofbeingwhatyouwanttobe.我已经厌倦了你期望我变成的那个样子。

/Isberelikeandbelesslikeyou.重新蜕变回自己，挣脱你的羁绊束缚。

……

下一秒，音乐声戛然而止。

是靳淮铮关掉了，淡淡地说一声：“吵。”

郁书悯偷瞄他的神情，默默在心里打了个叉，他可能不喜欢听这一首。

/

他们仨抵达山庄时，已近午后四点。

一堆人围拢在湖边，严承训和陆商仪等人悠哉靠着躺椅，戴墨镜晒太阳钓鱼，而陆商禹带着靳君朝支起烤架烧烤，靳安好在旁端着纸碗，随时准备一筷子下去。

“四哥——”陆商仪率先看到靳淮铮，远远地就朝他挥挥手，一瞬间，周围人的目光都投向石桥上的靳淮铮郁书悯和傅羲燃。

随他们走近，陆商仪的视线很自然地转移到郁书悯的身上，稍微拉下墨镜瞧了两眼，笑着说：“看来我的眼光确实不错，小妹妹有没打算当模特啊。”

郁书悯没见过她，下意识扭头看靳淮铮，他介绍说：“陆商禹的姐姐，陆商仪。”

郁书悯恍然大悟，随即拎起笑，乖乖地说声：“姐姐好。”

至于她方才说的那句话，郁书悯正琢磨着如何答，一旁的严承训撂了鱼竿起身，打趣说：“陆大小姐还没决定好代言人啊。”

话题瞬然转移，陆商仪莫名烦闷：“没呢。我观察近两年国内冒出头的小花，发现有流量的没代表作，有代表作的死忠粉又差了点，好不容易有个顺眼的，前两天给我爆出恋爱脑知三当三。”

陆商仪长叹一声：“我这破命。”

靳淮铮听她怨声载道，忍俊不禁。

但下一秒他略倾下腰，同郁书悯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试，这位姐姐给的报酬只会多不会少。”

听到“钱”，靳安好的雷达启动，凑过来毛遂自荐：“我非常感兴趣。”

严承训怼她成了习惯，拎小鸡仔似的，将靳安好拽到身边来，悠悠丢下句：“你适合游乐园推销玩偶服的。”

靳安好幽怨地瞪他一眼，一字一顿：“真没眼光。”说罢，又挪回烤架旁，却目睹傅羲燃悄咪咪把她早早预定的烤鸡腿夹走，气得跺脚，当场锐评：“你俩简直卧龙凤雏，气死我了。”

陆商禹笑说：“你第一天认识这俩啊。”

靳安好没辙，撂下纸碗，战略性地挤到靳淮铮的另一边，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像考拉。

但捏腔带调，又像妲己告状：“小舅舅——你看他们两个为老不尊的，天天就知道欺负我！下回就能欺负到表姐头上了。”

后半句直接将旁观者郁书悯卷入战局，她余光瞥见靳淮铮的另一条胳膊被靳安好抱着晃来晃去，而他似乎也宠着，装模做样地“眼神警告”了一下傅羲燃和严承训，就当做哄小孩。

“没事儿，今晚他俩请客吃饭，姐姐帮你盯着。”陆商仪加入哄小孩队伍，力挺靳安好。

靳安好口无遮拦惯了，笑嘻嘻地道了句：“谢谢未来小舅妈。”

“你——”陆商仪似乎想说什么，但那时鱼竿动了动，是她的鱼上钩了，赶忙转身收竿。靳淮铮偏头瞥一眼靳安好，说了句：“别学三姐那套乱点鸳鸯谱。”

“我还以为——”靳安好小声嘟哝，识趣闭上嘴了。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像无关痛痒的风，轻飘飘地就过去了。

可在郁书悯的心里，仿若挖了道坎，她怎么也越不过，思绪掉落其间，无路可逃似的。在旁边看着陆商仪将钓上来的鱼丢进桶，然后特别高兴地在靳淮铮面前炫耀。

她站在靳淮铮的身侧，瞧不见此刻他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听他说：“这湖中的鱼是双数，你真把它烤了吃啊。”

“一对的啊，那算了。”陆商仪瞟了眼桶中的鱼，大发慈悲，“放你回去咯。”

话落，她踱回岸边。

风迷郁书悯的眼，略微酸涩地眨了眨，而后她悄声跟靳淮铮说：“小叔叔，我先去趟洗手间。”

“表姐，我跟你一起去。”靳安好刚好也想要去上厕所，小跑几步跟上郁书悯。

两人并肩往前走，此刻就她们两个人，郁书悯一时没忍住，问靳安好：“陆商仪姐姐和小叔叔是订婚了吗？”

“没啊。”靳安好不假思索地答，解释说，“只是我妈说商仪姐和小舅舅感情不错，又是从小到大的玩伴，青梅竹马，说不定真成了呢。”

“原来是这样。”郁书悯失意喃喃，注意力全被“青梅竹马”四字勾了去，一路都魂不守舍。

明知道靳安好在同她说话，但她仿若按下静音键，什么也听不清楚。

/

等郁书悯从隔间走出来，发现陆商仪不知何时过来了，此刻站在洗手台前照镜子补妆。

郁书悯愣了两秒，缓步走到她左边，拧开水龙头洗手的同时，问她：“姐姐是要走吗？”

她的妆压根就没掉，现在不过是化得更为张扬明艳。

陆商仪合上睫毛膏的盖子，夸郁书悯聪明，说：“是呀。”

眼笑眉舒地邀郁书悯，在她耳边悄咪咪说：“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看帅哥，一米八几，有颜有身材还对你百依百顺。”

说到后半句，陆商仪还特别不正经地用臀侧轻轻顶了下郁书悯。

郁书悯莞然摇摇头。

陆商仪意料之中，嘀咕道：“算了，要是到时候靳淮铮怪我带坏你怎么办。”

忽然提及靳淮铮的名字，郁书悯干脆问陆商仪：“姐姐之后是要跟小叔叔订婚吗，他们说你俩是青梅竹马呢。”

她佯装好奇的样子，眉眼弯弯地盯着陆商仪。

陆商仪觉得荒谬，说：“那我跟言晟训认识的时间更长呢。”

而后，她斩钉截铁地说：“姐姐的人生里就没有结婚这一Part，也没有人会是例外。”

她才不要成为她的父母之一。

闹成人尽皆知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严承训：这三个人的友谊，我是不配有姓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