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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一早，没等手机里的闹钟响，温栩就起了床。www.shishangwx.com

去池砚南家里看张老师总不能空着手，况且又是元旦。可商场和大超市都要九点以后才开门，一来一回又怕来不及。思来想去，先从衣柜里取出了之前别人送的西洋参礼盒，打算一会儿提前下楼再买些水果。

简单画了个淡妆，又将头发盘起来。在宽松半高领黑色毛衣外穿了跟秦美善逛街那天新买的一件叠门襟的黑色暗花纹棉服，配了条同色的丝绒半身A字裙和短靴，算着时间想在池砚南来接之前先到楼下把水果搞定。

推开单元门，就看到了马路对面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主驾驶玻璃缓缓降下后，倒是见池砚南坐在主驾驶位置上。

“温栩……”

她愣了几秒才小跑着过去。

“到后面坐！”他说。

温栩开门上了车，身子探上前，看到了副驾驶处放着他的轮椅和新增加的手控装置后问：“你……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说11点嘛。”

“在家里也没事儿，顺便出来熟悉熟悉路！”

“嗯。”

“你在后排也系一下安全带吧！”

她感觉出他的紧张后，唇角情不自禁翘起来说：“没事儿，市内也开不了多快！拐出这条单行线，你先左转，我去买点儿水果。”

“好，你提前告诉我在哪里停就行！”他将车子缓缓开动。

温栩选了整盒的车厘子、晴王、草莓，又让老板切了个凤梨装了，套了袋子拎着回来。

“家里有喝的吗？要不要买点儿？”温栩临上车前问。

“昨天网上已经买了两瓶红酒。一会儿你跟我妈喝！”

“那么喜欢喝酒吗？”温栩上车后，他犹豫再三后问。

“人总得有点儿爱好吧！就像你喜欢看书学习，而我喜欢抽烟喝酒，其实没什么区别！”

“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学习……”

“那你喜欢什么？”温栩追问。

他沉默不语，只用手紧紧的攥着方向盘，看向前方。

车子改装回来后，在地下租了个车位，可位置却离所住的那栋楼有些远。从副驾驶取下轮椅，装好轮子和坐垫，挪下车坐稳后，池砚南望着温栩手里拎着的东西，便伸手说：“水果给我拿！”

温栩望了他一眼，青果色立领羽绒服配了条灰色磨毛休闲西裤，脚上一双小麦色麂皮材质休闲鞋，乍一看装扮，十足像个大四刚实习的学生。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比同龄人成熟的，自小便如此。

“你拿着个吧！水果汁别弄衣服上。”温栩将那个装西洋参的红色礼盒放到他腿上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去电梯口。临进电梯前，温栩站在一侧用手帮挡了下，让池砚南的轮椅倒着先进去。www.benfang.me

听到门外按密码的声音，张老师便跑到门内等着了。

“哎呦,快让我看看这个大闺女，这两年没见，又漂亮不少！”张老师一手接过了温栩手中的水果，另一只手还不忘去抱她。

温栩刚踏进门内，还来不及脱鞋，双手回抱上去笑着说：“张老师，你好吗？”

“好！”再开口时，才想起门外边走廊上的池砚南。

“进屋里说！”摆了拖鞋，迎她进去。

温栩换了鞋，又将自己的黑色短靴放进了鞋柜里，以便池砚南滑进来换轮椅。

张老师牵着温栩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笑着打量道：“倒是逛早市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你奶奶。你怎么样？在这边上班累不累？”

“我还行，现在这个科室不用值夜班，周六周日也能双休！”

“那多好！现在你小满哥也回A大工作稳定了，你俩以后互相也能有个照应，我心里可就踏实了！”

“是，您就放心吧！”

“哎呦，忘了，我锅里还熬着鸡汤呢……”

“我帮您干点儿什么吧！”温栩将外套脱了，见张老师往厨房走，赶忙也起身说。

“不用你，不用你，都准备好了，菜进锅里炒一下就行！你去坐着！”

“我在单位整天坐着！那我帮着摆碗筷吧……”温栩站在厨房外说。

可能是为了方便轮椅进出，厨房并没有安装门。里面的台面也相对较低，水槽下方更是预留了间隙，大概是为了方便池砚南的轮椅在移动时不会撞到膝盖。

“我妈早晨五点钟不到，就开始剁饺子馅儿了……”池砚南换了衣服从主卧室里出来，在厨房外说。

“那我回头在网上给您买个绞肉机吧，静音的那种，特省事儿！”温栩听池砚南说完，和张老师说。

“可别买！我家里什么都有，啥也不缺。再说，我看小满平时也不怎么做饭，就自己煮个面条凑合。我上次来给包的馄饨倒是吃完了，可买的那袋10斤大米，走时剩多少，这次一看还那些，根本没动！我偶尔过来包点儿带馅儿的，也不麻烦！等回头多包一些出来，你也带回去些放冰箱里头冻着……”

温栩出厨房后，看到餐桌旁的池砚南这会儿正拿着瓶红酒准备开。身上一套浅灰色宽大版型的德绒家居服，背部看上去倒是宽阔厚实，却与下身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见他用轻轻一按，红酒瓶塞就能轻松开启，温栩好奇的走过去看。

“你一个滴酒不沾的人，还买个这么高级的东西！”温栩将开瓶器拿在手里把玩着说。

“新的，回头你拿走吧！”

“真把我当成酒鬼啦，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吧！”她笑着说，脸颊上现出一对浅玫瑰红的酒窝。

张老师一共做了六个菜，除了蘑菇炖鸡和切成薄片的酱牛肉之外，还有红烧猪蹄、清蒸鲈鱼和两个青菜。www.chanmian.me饺子依然是那两种馅儿。

“干个杯吧，咱们娘几个也好多年没有坐一桌好好吃顿饭了！”张老师先举起红酒杯提议。

温栩跟着回应：“干杯，祝您身体健康、青春永驻！”

“哎呦，好。我跟你们一起年轻啊!也希望你们俩能工作顺利，心想事成！再有，个人问题呀,也都得抓紧喽......”

见池砚南喝着玻璃杯里的饮料，只笑着却没吱声。温栩拿起汤匙帮着打圆场：“哎呀，有数了昂！吃菜吃菜，我得先尝尝这个鸡汤，想了好几年了……外面饭店里根本就炖不出来这个味道！”

“可不，你们小时候总喜欢用鸡汤冒饭吃。最后剩了一锅的蘑菇和鸡肉，给我和你姥姥愁的呀，连着几顿也吃不完，最后直念叨着:这鸡肉还能扔了？”

听了这话，三个人禁不住都笑了起来。

饭后厨房里温栩帮着洗碗，一旁的张老师悄声的问：“跟我说说，处对象没？”

“我整天混在小护士堆里，哪有时间处？”

“那你们医院就没有单身的男医生？”

“有是有。那家庭条件太好的吧，人家看不上我们护士。那两个外地考进来的吧，长得又太难看！不过要是您认识合适的，可以帮我想着昂！”温栩不害臊的说。

“我还真认识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可都在B市……倒是跟我说说，想要啥条件的，我回头帮你先留意着！”

见张老师当了真，温栩也故作认真的说：“我就喜欢帅的！像胡歌、李现、张凌赫那种的……”

“胡歌倒是知道，演琅琊榜那个吧！那两个是谁？”张老师一边将擦好的碗筷放进柜子里，一边疑惑的看着她问。

“都是我男神！”温栩笑着答。

洗完碗，温栩撕了张厨房纸将手擦干，犹豫了片刻后，将头贴近张老师耳边小声问：“小满哥说他结过婚，可后来为什么又离了呢？”

“他跟你说的？”张老师平静的语气问。

“嗯。”

张老师往客厅里探了一眼，见没有人，便低着声音说：“没谱的事儿！他在上海一直住在博士楼宿舍，那屋子小的除了一面墙的书桌，隔着过道就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咋结婚？再说了，从没见他领回家个人让我看！彩礼也不过，婚礼仪式也没办，光领个证？搁谁家姑娘能干？估计就是他不想结婚而找的借口……”

听张老师这么一说，温栩倒觉得问题复杂了。他为啥不想结婚？不喜欢女的？那总开车接他的那个徐超又是谁？跟他什么关系？他现在又为啥改自己开了？

“那张老师，有个叫徐超的，你认识吗？”

“你说小超呀！认识好多年了都……他是小满读博士之后资助的一个大学生，也是咱老家那边的人。他到A大之后，刚好学校有个校企联合的项目，便介绍他从上海过来大四实习。本来今天中午还准备喊他过来的，可后来又说临时有事儿，不过来了！你说说，再忙还能中午不吃饭……”张老师一脸不解的说。

午饭后，池砚南一直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忙。

温栩因为知道张老师一会儿还要包饺子，便没有马上走。

洗了水果陪张老师坐在沙发上聊天时，手机的微信群里不断的蹦出信息。

先是施弘晒了一张大锅猪肉酸菜血肠的照片。

很快朱文韬就发语音回复：“下顿热热更好吃！

“还有拆骨肉配蒜酱昂，贼香！你们现在开车过来还赶趟！”

“酸菜才是灵魂！悠着点儿喝吧铁子，这回儿别再把你未来老丈人给喝倒了！”

“哈哈哈，也不行！”施弘回一条。

温栩也跟着凑热闹：“坐等你们带血肠回来！”

朱文韬接上：“还有说好的猪腿，必须是右前那只哈，有钱！”

“没问题，明晚就让你们吃上！”秦美善最后说。

群内信息刚消停，这边朱文韬的语音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干啥呢？”

“呆着……”温栩塞一颗草莓进嘴里，有一搭无一搭的回。

“过去接你呀？”

“干嘛？”

“出来看个电影？……梁朝伟和刘德华合拍那个片儿，今天刚上映！”

“不太好看的感觉！”当着张老师的面，温栩没好意思说出对老男人没有兴趣这样的话来。

“那出来一起按个摩，晚上请你吃日料！”

“不去，刚吃饱，我一会儿还有事儿！”

“你一天除了窝里趴着看小说，能有什么事儿！赶紧的，我从我妈家过去，估计不堵车半个小时就能到楼下！”

“哎！你别来，我没在家！”

“那你在哪儿？几点能完事儿，回头发个位置，我接你去。”

不知道池砚南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的，温栩瞄了一眼，对着电话讲：“我在我表哥家！你实在闲着难受，开车出去兜两圈，之前不都把网约车注册好了嘛！”

“扯吧你就，从哪冒出个表哥？”

“天上掉的！”

“有约会你就去，那点儿饺子馅儿，我自己一会儿就包完了，不用你帮！晚上，再回来吃……”

“没啥约会，就一同事，在家里也是闲的。这一放假，去哪都是人，我可不爱动弹！”

“你们这些孩子呀……”

又见池砚南在一旁，张老师接着说：“正好，酱油快没了，你一会儿下楼帮我买一瓶，还要那个味极鲜。小区外头那个超市就有！”

“我用手机下个外卖单。”池砚南说着就要回书房拿手机。

张老师皱着眉头埋怨道：“哎呀，就一瓶酱油，还麻烦人家楼上楼下跑一趟？不够折腾的！”

“那我楼上楼下的跑一趟，就不算折腾呗？”池砚南被张老师的话逗乐了。

“你穿上衣服出外头活动活动，今天也没有风！别整天对着手机和电脑，回头当心干眼症再犯喽！”

池砚南回：“我那是工作！”

“知道是工作。所以工作重要，活动身体也同样重要！出去转一圈，或者开车去超市转一圈，看看你俩晚上还想吃点儿啥，一起买回来！”

“这开车出去的停车费，估计都比您要买的那瓶酱油贵！”池砚南无奈的说完，终究是拗不过，滑轮椅准备回卧室换衣服。

卫生间里的温栩，听到张老师让池砚南下楼，出来后说：“我去买吧，省的他还得换衣服！”

“我就是为了让他出去活动活动，整天除了去学校，回来就钻进书房对着个电子屏幕！”

“那我陪他一起下楼，也顺便消消食儿，中午吃太多了！”温栩拿起搭在沙发一侧的外套说着，准备去鞋柜里拿鞋。

“你俩把垃圾也拎下去吧！”临出门前，张老师递出来个黑塑料口袋，放到门外说。

见温栩正穿鞋，池砚南换完衣服出来后，知道是要陪他一起下楼，便也没说什么。

直到他坐轮椅上穿鞋的时候，温栩才发现池砚南左手上戴着个护腕。关上门后，温栩拎起了那袋垃圾，边走边问道：“你手怎么了？”

“哦，腱鞘炎犯了。”他淡淡的说。

出一楼电梯时，刚好碰到住一楼的那个阿姨开门，准备出去遛狗。

见到池砚南跟她打招呼，便关心的问：“后来手没事儿吧？”

“没事儿，喷了点儿药就好了！”池砚南让出位置，准备让阿姨抱狗先走。

“那就好！到底还是年轻。我和我家老头还合计，这摔一下肿了倒没事儿，可千万别骨折，眼瞅着快过年了……”

“是，还劳烦你们惦记着。谢谢哈！”池砚南回道。

等那阿姨先出去后，温栩站门口用手帮他挡着单元门，若无其事的问：“哪天的事儿？”

“都说了没事儿，你年纪轻轻的，可别跟我妈似的絮絮叨叨！”

“哎，你这人……”见他从坡道滑下去后，右手显然借不上力，温栩不由自主的走下台阶从后面帮着他推，一如当年小时候那样。

拿了酱油，准备结账时，池砚南问身后超市冰柜前的温栩：“还买什么不？”

“给我买点儿雪糕吧，我要梦龙和这个火炬的！”

“只能选一个！”他知道她自小就贪凉，可每次吃多了又会闹着肚子疼。

“那个冰柜里的雪糕买十根送一根，买回去冰箱里放着呗！女朋友要吃，哪能就给买一个！”收银台里坐着的老板娘冲池砚南笑着说。

温栩回过头看着池砚南，此时的他虽没有吱声，可侧脸却骤然升起一抹红，并迅速蔓延至耳根。

“那我要这个吧！”温栩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将一个火炬冰淇淋放到了收银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