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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亳州(五)

作者:藏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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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京州》最快更新 [lw77]

广袤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平原,萧行彻一队人策马行了许久,终于望见了狄戎的城门,于是他们下马而行。www.gangmeng.me

可城门处早有一人牵马等候多时。近看,是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狄戎的衣裳,身姿高挑,长相妩媚而不失英气,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流露着满满的高傲。

她将萧行彻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哼了一声,道:“你便是大齐来的使臣?”

萧行彻行礼道:“正是。敢问姑娘是?”

这位姑娘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呵,阿父说让我在此处等你,你可叫我好等。”

萧行彻心下了然,并没有因为她的傲慢无礼而生气:“公主,方才是我眼拙,这才怠慢了你。此次要务在身,还望公主能带我一群人去见你父王。”

面对他的谦逊,小公主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脾气,而是跨上了骏马,手中的马鞭一抽,就跑了老远,并没有顾及他们。

手下多少有些愤愤不平,纷纷指责那公主的不是。

萧行彻摇摇头,沉着道:“我们是大齐的使者,代表着大齐的形象。狄戎小小部落,没有远见,以傲慢无礼相待。我们怎能以怨愤之言相待?这怎么能展现大国之风度?”

手下这才惊觉,忙道罪过,方跟着萧行彻一起进了城。

狄戎的首领当晚便摆了宴席招待他们。只是在狄戎的地盘,大齐使者到底是客,狄戎人见来者文文弱弱的,心里便有了嘲笑的念头。

但这笑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毕竟是自己有求在先。狄戎王眼珠子一转,想起自己曾听闻过大齐商人的卖弄,于是依葫芦画瓢道:“本王曾听闻中原有君子六艺,对么?”

萧行彻颔首道:“不错。”

正中下怀。狄戎王呵呵一笑:“六艺中有射一艺——我们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不大会中原的玩意儿,只不过弓箭么,是不缺的。今日使者来访,不如与我们的人切磋一番,也好让我们瞧瞧这射艺的风范?”

大齐的人这下慌了。虽说君子六艺,射为其一。但他们所学也不过是花拳绣腿,哪里能比得过这群杀伐掳掠的蛮力汉子啊?这不得让人笑话?

他们又悄悄看了萧行彻一眼。完了,妥妥的文官,也不知道弓箭能不能拿得稳。

萧行彻没有答话。

狄戎王于是决定再加一把火:“不知我族有谁愿意挑战大齐使者?”

话音甫落,有人利落站起。

“父王,让我来吧。”原是那位先前在城门等候的公主。

萧行彻的手下又忍不住心中破口大骂。什么东西,让一介妇人出来比,那岂不是赤裸裸的侮辱吗?

萧行彻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狄戎有人按捺不住了,于是此起彼伏的叫嚣起来。

“使者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不给我部落面子么?”

“使者莫不是怕了吧?哈哈。”

“放心!我们公主会手下留情的!”

嘲笑声渐渐明显,萧行彻这才放下手中酒盏,清脆一声,掷于桌上。大殿灯火通明,具有异域风情的装潢让这位年轻的大齐官员格格不入,但他的眸中没有丝毫畏惧,相反,其中蕴藏的清澈竟掩盖了这大殿的火光,闪耀着冷冽的光辉。www.bangyanewy.me

“既然王邀约,我自然敢比。”

碧天如水夜云轻,月色清明。

陆随安坐在后院的廊下,怀中捧着一袋瓜子,悠哉游哉地边赏月边嗑瓜子。

楚行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季之,大晚上的跑到这儿来嗑瓜子?”

“行舟?”陆随安回头见是她,招呼道,“一起嗑瓜子呗,我还有好多瓜子。”

楚行舟也不客气,撩袍坐在他旁边。

陆随安给楚行舟抓了一把瓜子:“伯远呢?”

“还没回来呢。”

“你找到线索了吗?”

楚行舟摇头:“一个字儿都没打听到,他们藏得太深了。”

陆随安抬头望着明月:“我也没打听到,正巧今晚月色很美,我就索性在这儿赏赏月。”

“我听说,一个人赏月的时候,通常是在怀念心中的人。你是在思念谁吗?”

“哈哈,你从哪儿听的?心情好的时候也能赏月啊。”陆随安笑道,“我在姑苏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爬到屋顶赏月的。”

接着,他的语气淡了下来:“不过我现在确实是在思念一个人。”

“我猜猜,是你的妻子吧。”

“聪明。”陆随安赞赏地点点头,“她一个人在京城,我担心她不习惯。”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们是青梅竹马?”

“是啊。”陆随安喟叹,“当初我们两家是邻居,从小就一起玩。只是后来我爹和她爹闹了些矛盾,她家便搬走了。后来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想去她家提亲,我爹不同意,她爹也不同意,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娶进门的。”

“结果自从我们成亲之后,就聚少离多了。”

北风呼啸而来,将少年的鬓发吹乱。这位从江南而来的无忧少年郎第一次流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我也是到了京城才发现,原来在利益的争夺下,真的会有无数无辜的生命牺牲。哪怕是在大理寺,也要和同僚周旋。在姑苏的时候,身边的人总是友爱恭敬,我还以为……天底下都应当如此呢。”

“天下确实该如此。”楚行舟斩钉截铁道,“但人的贪心藏不住,总有人会钻着空子去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从前是我天真了。想想我在姑苏的时候,一天到晚都不知道忧愁。”陆随安仰头,深吸一口气。

“诶,行舟,不如我们聊聊小时候呗。”他看向楚行舟。

“啊?”

也不等楚行舟有什么反应,陆随安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请人唱戏的时候,尤其对一首曲子念念不忘。我到现在我都记得那词——”

一声梧桐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1]

“儿时年岁小,不懂事。只是觉得这曲子好听,等后来离了家,才知道这词的真切。www.donglinsy.me我当时还学了这词,出去卖弄,甚至半夜三更跑到我夫人房顶上唱。我岳父气得不行,我爹骂我不学好,拿鞭子抽我。诶哟喂,我到现在我都记得,我那三个哥哥站在一旁看我跟看笑话似的……行舟,你说说,有这样的兄长吗?”

楚行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季之,你的长兄不是也从商吗?不知他可认识刘疯子和泼皮老五?”

陆随安摇摇头:“大哥从未与我提过这两个人,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个地方继续商贸了。我大哥这个人就是离谱,我小时候他总喜欢带着我去赌坊,整的我对赌坊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可后来他又去从商了,二哥三哥不喜欢赌,我一个人留在陆宅,可不敢再去赌坊了。”

他表示不想再说这个令人咬牙切齿的话题了。

“行舟,你家乡那边怎么样?家里人都是怎么相处的?”

楚行舟默了默,不禁也抬头望向夜空:“其实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后来是被我师父收养的,只是我师父是个低调的人,不允许我们弟子将她向外界透露,所以我也一直没有说。”

“你师父收了几个弟子?”

“四个,我是最小的那个。”

“那你的同门可有欺你?我听说,同门之间出于嫉妒或者师父偏心,也会暗地里耍手段的。”

楚行舟忍俊不禁道:“你都是看的话本子吧?我师姐呢,一个活泼好玩,一个温柔谨慎,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我师兄……”她停了下来。

“怎么了?你师兄心机深沉不择手段?”

“没有。”楚行舟垂眸,“我师兄长大后不常与我们待一块儿,一年也见不了几回,师父说他有自己的责任在身,早早的便要出去历练了。”长叹一声,又道:“他很聪明,什么都会。练的最好的,一个是百战之剑,一个是弯弓之箭,就连我的骑射武功,都是他教的。”

“诶,神奇了。”陆随安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怎么可能有这么完美的人,他有什么缺点吗?”

“也许有的吧,可我不了解他。”她轻声道,“有的时候想了解……都了解不了。”

“他与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从不与我们说他的事。即使师出同门,我也仅仅知道他是我的师兄,其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不愿意说也在情理之中——我师父带回的小孩大多是孤儿,身世悲惨。若是家庭美满,也不会被我师父遇见的。”楚行舟苦笑着说。

“毕竟,那么小的年纪,谁会不眷恋家庭而选择一条陌生的道路呢。”

狄戎人很快布置好了现场。现在夜色深沉,只能靠着点点星火才能辨认靶心。萧行彻不慌不忙地抬头,碧落中明月皎洁,干净清澈,不似大齐那般烟云缭绕,看不真切。也不知道那远在大齐的人怎么样了。

此时相望,却不相闻。

小公主可不管什么礼节不礼节的,策马而去,率先发了三发。萧行彻紧跟其后,丝毫没有落后的意思,但他只出手发了一发。

“呵,你也不过如此!”小公主叫嚣着,又是两发。

萧行彻没有搭理他,而是沉着应对着,再次发了三发。

此时场上二人胶着,谁也不相让。

眼看已经打成了平手。

小公主有意拦在他前头,不让他发箭,甚至有意发箭拦截了他的箭。萧行彻眸色一变,下一箭,直奔向小公主身旁的靶心而去。

小公主策马堪堪躲过那一箭,气急败坏将箭对准了萧行彻。连发数箭,他明明在盯着靶心,却连续躲过了她的攻击。小公主接着一箭,射在了马上。

马儿受了惊,肯定会将萧行彻摔下去。

萧行彻索性直接一箭也射在了她的马儿脚下,小公主没有防备,栽了下去。他借着发疯的马匹,脚借着马镫的力,瞄准最后一个靶心射去,最后稳稳当当骑在了小公主的马匹上。

箭箭中靶心,呆住了众人。

他勒紧缰绳,将□□这匹畜生安抚下来。末了,冷冷看了小公主一眼,道:“赛场之上,没有顾及公主,恕罪。”

小公主瞪大了眼睛瞅他。本来想先羞辱他一番,没想到自己在族人的面前丢了面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远处,大齐人惊得手中葡萄掉在了地上。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啊,区区一个文官,这射箭咋玩得这么溜呢?

“哼,我不过是个女子,你赢了我,也算不上多厉害。何况,我还没有使出全力。”小公主挺直腰杆,嘴硬道。

狄戎王此刻只能尴尬地抚掌笑道:“使者真是好身手啊……”

“我不服!”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一位魁梧男子走了出来,一身煞气。狄戎王看了他一眼,向萧行彻介绍道:“哦,这位是公主的未婚夫。”

小公主也是颇为神气地看了一眼萧行彻:“他可是我部落身手最好的男子,怎么样,要不要比比?若是怕了,不比就是了,赢我一个女人在大齐是不是足够风光了?”

萧行彻走到他们面前,粲然一笑:“比?怎么比?”

“这,热那卡扎并不擅长射箭,他只擅长刀剑。”

“好啊。”萧行彻毫不犹豫道,“若是我赢了,那么王可要答应我接下来代表大齐提出的条件了。”

大齐人忍不住心中哀嚎——萧大人你可莫要看不开做傻事啊!

狄戎王到底还是只老狐狸:“不妨你先说说,是什么条件?”

“王有意,皇上怎么能辜负王的一片真心?但若是想要我大齐出兵,王就必须向大齐俯首称臣,如何?”

“啊……自然、自然。”狄戎王心里计算着,现在有求于人,先假意答应下来好了。说不定这小子待会儿还不会赢,到时候再讨价还价好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是真响。

很快,热那卡扎提着大刀站在萧行彻的面前。萧行彻还是一脸的无所谓,随意接过了一柄剑便开始玩起来。

热那卡扎最看不惯这种挑衅的行为,提着大刀便要向他砍去。

傻大个浑身有的是力气,唯一的缺点大概是用的力气大了,换招式的时候就稍显迟钝了。

萧行彻背剑而立,眼看着煞人的刀光直冲他而来,霎时间,他灵巧一转,避开了落下来的大刀。

就像是在玩热那卡扎一样,萧行彻连续躲开了他的好几招,但就是没有动手。热那卡扎喘着粗气,直勾勾盯着萧行彻。他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的,反正二人胶着,最后先耗尽力气的,一定是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子!

萧行彻观察了热那卡扎许久,等到心中明了,于是挥剑抵住了他的大刀。尖锐的碰撞声,带着星点的火花,在旷野中是那么微不足道,却牵动了众人的心。

热那卡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力气还不小。于是接下来的几招,他招招逼命,直奔萧行彻的死穴而去。

奈何,萧行彻的一套动作太行云流水了,他手中的剑仿若活过来了一般,不断拆解着他的招式。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好像在编织着一曲入阵曲。

热那卡扎又是一个大刀挥下来。萧行彻看见了破绽,于是在抵开他的大刀的同时,一脚踹向他的胸口。

热那卡扎心中狂笑,就这么点力气还想打翻他?!

于是就准备再下一刀。

但他不曾想到,在他愣神的功夫,萧行彻已经转了个步子,绕到了他的身后,直接在他的后脑勺上来了一掌。

他有些晕乎乎的了。

于是下一瞬,左膝盖处来了一计闷捶,他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脖子处传来了了飕飕的凉意——萧行彻已经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旁,只要他动一下,他就会被剑割了脖子。

“愿赌服输。”萧行彻冷声道。

夜色寂寥之中,他站在那里,一身的冰霜冷气。他的面庞在火光之中隐隐绰绰,但一双眸子实在骇人得很,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取人的性命。

不论是大齐的人还是狄戎的人,都合不拢嘴。

谁能想到啊,看着一身文弱的书生气,打起架来是毫不含糊啊。

狄戎王算是把老脸丢光了,一个劲儿地赔笑道:“使者今日辛苦了,不如早些歇息……”

“王上。”萧行彻哂笑道,“先前你派公主在城门前对我们出言不逊,我们可以当作公主年纪小不懂事。方才与公主比试时,第一回我也尽了礼数,并未争抢,谁知公主一路拦着我不让我比试,甚至想出阴险手段让我赢不得比赛。我们大齐一再忍让。方才你也同意了,说是我赢了,你便答应大齐的条件,现在却避而不谈。怎么,我们大齐以礼相待,你们便是这种态度吗?若我回去禀告我皇,我皇心寒,必不再相信你们半分。”

狄戎王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假笑道:“诶,使者何必说这么重的话,本王答应了自然是答应了。只是现在已经很晚了,使者也要歇息不是?总不能我们怠慢了使者……”

萧行彻冷笑:“我不累。王最好今晚就将这求和信写好了,不然的话,王就不要再存什么想法了。”

“写写写,马上写!”狄戎王可不想再听什么威胁的句子,真是把他老脸丢的一干二净。

刚刚如意算盘敲得有多响,现在他的脸就有多疼。

狄戎王亲自写完求和书并画押,最后交予了萧行彻。

萧行彻笑了笑:“既然王诚心与大齐交好,那么大齐一定不会辜负王的好意。”

“还请王记住这份求和书,若是反悔,下次来的便不是我等小小使臣,而是大齐万千铁骑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元代徐再思《水仙子·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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