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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京州》最快更新 [lw77]
是日未时,九怀王孟岐一身鸦青色的袍子,心情不错地来到御书房门前。www.wenzizhiguang.com太监李全正站在殿前,朝他行了个礼。
“李全公公,劳烦您通报一声,说本王有事要和父皇相商。”
听罢,李全面露难色:“陛下说了,让殿下您先在门口跪着,陛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让您进去。”
孟岐惊讶道:“啊?李全公公,你可不是在糊弄本王?本王亲自找父皇问清楚。”
“这是陛下口谕,殿下您还是别为难咱家了。”
孟岐挠了挠头:“可,本王也没做错什么啊。”
这边正说着,突然殿里传来一声呵斥:“逆子,让你跪你就跪!”
孟岐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殿前,跪了一会儿,忍不住拭了拭额上的汗,而李全则在一旁偷笑。
未几,长历王孟屿来了。只见他满脸疑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孟岐,问道:“六弟,你怎么跪在这儿啊?”
孟岐一脸怨念:“我不知道。”
孟屿了然,六弟一向喜欢到处闯祸,这次一定又是做了什么让父皇大发雷霆的事情。他拍了拍孟岐的肩膀:“我替你去问问父皇。”怎料他刚想进去,却被李全拦了下来。
“四殿下,陛下说了,您来了也要跪在门口。”
孟屿诧异:“什么?”
孟岐倒是明白了:“原来父皇是想让我们都跪。”
孟屿左看右看,有些局促:“这……父皇可有说是何缘故啊?”
李全摇头。
“四哥,父皇面前就别讲面子了,我都跪好一会儿了,陪我一块儿跪着吧。”
孟屿无奈,叹了一口气,只得跪在孟岐身旁。
身后传来永宁王孟屹颇为轻快的声音:“四弟六弟,怎么都跪在外头啊?”
跪在地上的二人沉默不语,摇摇头。
“一定是你们又惹父皇生气了吧?我去劝劝父皇。”
然,上一秒自以为是的孟屹,下一秒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大殿下,不可。”
孟岐挑眉:“怎么,大哥也要跪?”
李全点头。
孟屹面色立即变得铁青,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李全公公,是不是你搞错了?”
孟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孟屿悄悄捏了他一把,顺带提醒道:“大哥,跪吧,省得父皇一会儿生气。”
孟屹摇头:“不行,我还是要找父皇……”
殿内又传来一句呵斥:“逆子!跪下!”
孟桓是真的大怒,孟屹吓得不轻,连忙跪了下来。www.fanghuaxs.com可他思来想去,甚至一日三餐的安排都想了一遍,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妥,况且自己又是兄长,在弟弟面前被拂了面子,心里一股闷气总是挥散不去。
孟岐与孟屿对视一眼,孟岐无所谓地耸耸肩。
北定王孟峋姗姗来迟,见到自家三个兄弟都在殿外跪着,不由得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情况?
“三哥,你出征回来了?”孟岐率先注意到孟峋。
孟峋回过神:“哦,对啊。你们怎么都跪在这儿?”
孟屿摇头:“父皇正在气头上,也不知我们做错什么便让我们在这儿跪着。”
孟峋理所当然道:“无妨,我去劝劝父皇。”
孟峋有军功在身,此次又是出征凯旋,父皇肯定会比以前更加器重他,加之三个兄弟全在殿外跪着,孟峋心中不由得洋洋得意起来,觉得果然还是自己最得宠。可这得意劲儿还未上头呢,李全用行动告诉了他——你痴心妄想。
“三殿下,陛下说了,让您也跟其他三位殿下一样。”
孟峋目瞪口呆:“我,这,本王……”
孟岐“哟嚯”一声,道:“三哥,你还是赶紧跪吧,大哥都跪下了,省得父皇一会儿恼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雷雨交加呢。”
孟屹听了,心头狠狠地被扎了一下,眼里一丝阴鸷一闪而过。
孟峋面色窘迫,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里十分不好受:“这,父皇怎么会要我跪呢?”
其他三个皇子正看着笑话,谁都没有开口。
就在此时,大殿的门忽然开了,孟桓负手站在门口。
孟峋心底发怵,便跪了下来。
四兄弟整齐划一,恭恭敬敬地跪在孟桓面前。
孟桓眼睛一扫四人,沉声问:“知道自己何错之有吗?”
孟峋不服气,嘟囔道:“我没错啊……”
“嗯?”
孟峋立即噤声。
等了一会儿,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孟桓的脸色一沉再沉:“既然想不出来,那就跪在这里,给我慢慢想!”
大门关上,四兄弟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那一日,路过御书房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平日里意气飞扬的四个殿下如被拔了爪牙的虎,狼狈地跪在殿前。
“四哥——六哥——”景铄提着裙摆,疾步走到孟岐身边,身后的小宫女跟不上,只能在后头叫唤。
景铄瞧了瞧另外两个哥哥:“大哥三哥,这么巧,都在呢。”
四人此时尚跪在殿前,皆是狼狈丢脸的模样。见到景铄来了,孟屹孟峋是不大想与她打照面的,只是简单地颔首之后又别过了脸。www.fanxingss.me孟屿朝景铄温和地笑了笑,问候了几句。而孟岐,此时他仿佛已经忘却了他还在殿前跪着,嘻嘻哈哈地开始与景铄玩闹。
景铄朝孟岐耳语道:“你们怎么了?都跪在这儿。”
孟岐悄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一来就跪在这儿,父皇还不肯说什么原因。”
景铄笑道:“一定是六哥你又闯祸了。”说罢,她从宫女的手中拿过食盒,掏出一块糕点递给孟岐,“六哥你跪这么久,吃点东西吧。”
“哟,无事献殷勤。景铄,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说来给六哥听听。”
“哈哈,知我者六哥也。”景铄悄声道,“你知道的,谢观弘谢大哥……麻烦你传个信。”说罢,红了脸庞。
“知道了知道了,胳膊肘往外拐。”
景铄心满意足地笑了:“多谢六哥,那我就先进去了。放心,我会给你求情的。”说罢,又塞了几块糕点给他。
景铄朝李全说明来意,李全行礼道:“景铄公主,请进吧。”
“嗯,劳烦公公了。”景铄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四兄弟,“我先进去了。”
跪在地上的四人默默无语。
御书房内,孟桓见景铄进来,眉头舒展。“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景铄靠在孟桓身边:“爹爹日夜操劳,景铄特来给爹爹送吃食的。”
孟桓揉了揉景铄的脑袋,感叹道:“一眨眼,景铄都长这么大了,都学会关心爹爹了。”
景铄笑道:“那是自然。”
孟桓眼风扫过门口,似不经意道:“若是门口的四个小子如你一般懂事,也不用我这么操心了。”
说到此,景铄眨了眨眼:“我听贵妃娘娘说,皇子与公主是不一样的,他们身上的担子很重,爹爹是对他们要求太高了。”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四哥六哥跪在门口就算了,怎么大哥三哥也跪着啊?爹爹不是一向都说他们很沉稳吗?”
“你不是跟你六哥玩得好么,怎么这次没帮他说话?”孟桓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瞅了景铄一眼。
“爹爹既然知道我心疼六哥,爹爹能不能让他少跪会儿?我看六哥刚刚脸都白了,就快晕倒了呢!”
“哦?真有此事?”孟桓当然知道景铄是在胡说八道,却还是乖乖配合道。
“嗯!”景铄疯狂点头,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罢了罢了。”孟桓叹息,“爹爹知晓了,一会儿就去收拾他们。不说这些了,你如今也及笄了,跟爹爹说说,有没有看上的郎君啊?”
景铄俏脸一红:“爹爹,我还小呢。”
“诶,爹爹这不是在给你的将来做打算么。”孟桓笑了笑,“你娘去得早,只留下你这么一个女儿,而今我也老了,只想给你找个好归宿,省得日后你要受苦。”
景铄垂眸,摇摇头:“景铄只想侍奉在爹爹身边,暂时还不想嫁人。”
“那景铄也没有喜欢的郎君?”
景铄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没有啊,景铄才没有喜欢的郎君呢。”
孟桓拍了拍她的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孟桓似乎松了一口气。
殿外的三人跪得浑浑噩噩,只有孟岐闲着无聊,又吃了一块糕点,顺便问问身旁的孟屿:“还挺好吃的,你吃吗?”
孟屿摇摇头。
突然,大殿的门开了,孟桓站在门口,脸色稍缓。
可孟岐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呛了一口。
孟桓朝孟岐看去,脸色当啷啷一落千丈。“听说,你跪得脸色发白,险些要晕倒了?”
孟岐:“……”
景铄,你就是这么坑你六哥的?
幸好孟桓没有过多计较,转而看向另外三人。“都说说,自己都犯了什么错。”看向孟屹,“老大。”
孟屹有些慌张:“儿臣……儿臣……儿臣不知。”
“老三。”
孟峋还在赌气,闷声道:“我不知道。”
孟桓的脸色不好了:“老四。”
孟屿低垂着头:“儿臣驽钝。”
“老幺!”
孟岐咳了几声,连忙应道:“诶,爹,我在。”
孟桓瞪了他一眼:“我问你错哪儿了。”
孟岐揉了揉脖子,捶了捶腿,良久,试探道:“我不该今日出门来找您?”
“……”
“呃……”
孟桓无果,扬了扬手里的奏章,狠狠一摔:“你们长能耐了,底下的人手都伸到眼皮子底下了还没发现?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纵容下属的?前阵子请云先生出山入仕,你们派的人都是怎么干的,你们自己清楚吗?”
孟岐弱弱开口:“爹,我没派人……”
“你闭嘴。”孟桓看向其他三人,“若是下次再让我碰到这种破事,他们受什么样的处罚,你们就受什么样的处罚。都给我滚,给我好好的反省!若是给不出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你们休怪我亲自动手!”
自知理亏,孟屹,孟峋,孟屿三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孟屹疾步行走在狭窄的宫道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方才孟桓训斥他们的话语。
他已经许久不曾被孟桓这么斥责过,失落的同时又有股无名火焰在心中燃烧。
“大哥,原来你也派人去请云先生出山了。”
身后传来孟峋欠揍的声音。
孟屹是一向不喜孟峋的这种明晃晃的挑衅行为的。更准确来说,他觉得孟峋整个人都很刺眼,巴不得他立刻消失。
“彼此彼此,三弟也不甘落后啊。”孟屹回身,目光中带着嘲讽之意,“即使挣着军功,在父皇面前照样要被一视同仁,这种滋味,想必三弟心里很不好受。”
“是啊,父皇重视我,才授予了我一半军权。大哥年纪长,今日还被父皇训斥一番,臣弟想着,应该是大哥心底更加不好受吧。”
“三弟,可别得意太早。东宫的主人,还说不准是谁呢。三弟与其幸灾乐祸,不如想想怎么处理你府中那群鱼龙混杂的幕僚吧,也不知道是谁让三弟在父皇面前失了这么大个面子。”
他们二人越看对方越不顺眼,鼻孔对着对方冷哼一声,各自转身离去。
此时,孟岐见他们都走了,自己还跪着,朝孟桓讪笑道:“爹,我可以起来了吗?”
孟桓闭了闭眼,太阳穴疼得厉害:“你起来吧。”
孟岐立即麻溜地爬了起来。
“上次让你自省的奏章,写完了吗?”
“呃……”孟岐默默移开了视线。
孟桓见状,冷笑一声:“看来,今日罚你跪倒是没罚错。”
“父皇,我又不是整日闲着无事,实在抽不开身写奏章啊……”
“跑到朱禧街蹲在人家铺旁吃烧饼算抽不开身?”
“……”
白庭深这个杀千刀的,一定是他说的。
“我只是觉得我没错。”孟岐语气斩钉截铁,“父皇您急着大兴科举想要招纳贤能之士,可是您又太过于依赖世家贵族带来的益处,您这么做就是自相矛盾的。也许现在尚且如海底沉睡的猛兽,水面上尚且风平浪静,但到了一定时机,一定会是排山倒海的灾难。韩复生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你说,应该怎么做?”
“折断世家的羽翼,消耗他们的权力。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放肆。”孟桓道,“愚蠢,世家乃是维系王朝百年的根基,毁了他们,你也要毁了大齐吗?”
“这些世家不过是大周的余孽,父皇您清理了魏氏,为何还要留着其他杂碎。只有清理干净,建立属于大齐的世家体系,大齐方能长久。”
也不知他是否在认真地思考这件事情,孟桓冷笑一声:“平日教你的,你是一点也没学到。我问你,现在扳倒世家大族,各个州县谁来接济粮食金银,靠你,靠我,还是靠这个空虚的国库?”
孟岐沉默了。
“看来,你还不是很清醒。”孟桓道,“回去将奏章补给我,明日我若是再见不到,御书房内所有弹劾你的奏折全部交由你,你这个王爷也可以不用再做了。”
他的话语如同三尺冰刃,令人斗寒。
孟岐仰起头,清清楚楚看见了孟桓眼中的霜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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