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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一是被一种撕裂感给疼醒的。www.fengdu.me

是那种蚕丝线在脑髓间崩直了，和他的头骨摩擦的撕裂感。

紧接着，一种剧烈的疼痛顺着这一条线向他传导过来。

杜一一下惊醒，走地鸡在一边啄小虫子吃，被他醒来的大动静吓了一跳，立马向他抛开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背过身啄虫子，不搭理他。

杜一身上的血色眼睛也开始隐隐作痛，只是在大脑这股剧痛之下，显得不是很有存在感。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杜一凭借本能刷地一下站起来。

他要去找神明。

然而不过短短半分钟，脑中汹涌的痛感又倾数退去。

神明的安抚从遥远的地方落下。

杜一听从命令般安静地又坐下来。

走地鸡不理解这人怎么突然癫了一下，它默默离杜一更远了点。

*

席池很惊讶自己的愈合能力。

那条黢黑的触手现在已经完成了再生，黑漆漆的痂被新的触手须顶开，跌落在地面，只留下一个硬邦邦的壳。

她的身体上已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但是那些强烈的疼痛感好像打开了一点她情绪的开关。

自从席池死后，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疼痛。

就算是在玫瑰馆，饲养员们把她视为“天使”，也是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算偶尔心血来潮做点小实验，对她来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

这样的痛感强制提升了她的感知上限，将她这个漂浮的鬼魂从异世界击落，把她送上一个危险的地方。

黑暗在荒井里无边蔓延，席池忽然发现，她的黑痂之下是堆叠的白骨。www.hongchenwg.me

她会被伤害，只能在黑暗里爬行，甚至一点微弱的神力也只能迷惑一下杜姜那样的人……她被架上了一个虚假的神坛。

席池在井底沉思很久。

她抬头仰望，高强度的光不停变换方向，投射的光线试图把天色照亮。

这些光束向上投射的时候，都沉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席池抓住机会从井口出去，触手们这会儿不像之前那么张牙舞爪的，反而小心翼翼地先扒到井口打量，看起来是很委屈的触手。

无人注意的地方，一位女士从商场里走出来，

她忧心忡忡地问路过的人：“天哪。这是怎么了？”

路人：“这情况这几年可不多见，上次还是两年前。”

他做出判断：“估计是管公馆有怪物狂暴了……啧，那里面帮贵族养着一群怪物，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真是晦气，”那人骂骂咧咧，他要赶紧回家也不愿多说，见面前的女人一副外地人什么都不懂的模样，他才补充了一句，“快回家吧，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怪物跑出来。”

说完，他匆匆离开。

席池朝管公馆的地方看了一眼，顺着路人的方向离开。

这一路上，她有意无意地和身边行色匆匆的人攀谈，对方的神色都带着些惊慌，并且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两年前的事件。

打听到后面，她已经熟练地和对方接上话。

席池：“唉，这日子过得真不安稳，才过了几年又闹这一出。”

对方丢来一个同意的眼神，接着她的话说：“上次那怪物要逃出来的时候我也在场，真的很可怕……像一一个皱皱巴巴的塑料袋，风吹到哪，它就粘在哪个人身上，就跟粘到口香糖一样，甩都甩不开。”

“你竟然在场！”席池抖了一下肩膀，她回应道“我要是遇见了看都不敢看，那段时间光是听说就已经怕得不行，路过管公馆的时候都得快步走，生怕又窜出来一只怪物。www.baixue.me”

对方抿着嘴巴，皱着鼻子狠狠点头，大力赞同席池的观点。

不过他觉得这位女士竟然担心受怕了两年，似乎有点太胆小了，他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那只塑料怪物很快就被管公馆抓回去处理了，我估计这次的怪物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几天别出门了，都在家躲着吧。”

“咱们这里总体来说，还是很安全的。”

他的家似乎就在附近，和席池道别之后就换了一个方向。

席池一边顺着人多的地方走，一边却忍不住抠他最后一句话的字眼。

“咱们这里”

“安全”

安全应该是有对比做出来的结论，席池想到自己在高塔上俯瞰的这一个大圆形的建筑群。不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在圆外围居住的人吗？

按照这样的逻辑也没错，就像富人区和贫民窟之间可以一河或一墙相隔，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样。

有时候太规矩的边界不仅是为了方便管理，更是为了凸出这种差异。规矩的圆当然也是。

席池在这里再摸索不到更多的信息，不过她有原住民当信息外援。

席池又回到了那个山洞。

神明突然出现在山洞里，杜一很快站起来，他望向神明，欲言又止。

先前神明正在和他确认信息，他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神明发生了危险，杜一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信徒。

他忐忑地看向席池：“您还好吗？”

席池随意地点了点头，杜一才放下心来。

席池接着走之前的话，向他探究管公馆的存在，特意避开了红雾的话题……她没记错的话，杜一就是在讲述红雾的时候，出现了异状。她不想再刺激他。

杜一先是解释管公馆，他说：“管公馆里的确是养着一群怪物，我们都是怪物的孩子……大多数，都来自那个地方……”

他顿了一下，看向席池。

席池沉默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对方是想说充满红雾的放逐之地，大概率是陈凌现在的所在地。

杜一继续说：“贵族们很偏爱这种基因，他们倾向于从怪物的孩子里找出最不可能变成怪物的人，这样的人会被他们称赞为是‘罪恶的良心’。”

听到他的话，席池皱起了眉头。

杜姜说到这里，低下头撇起嘴角嘲弄地笑了一下。

他说：“‘良心’可能会让我们成为贵族的宠物，不会就这么让我们成为贵族的管家，贵族们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务实的。更重要的时候，我们这样处于怪物和人类边界的人，不光是智力、体力等比较优秀，而且通常都有一定的抗怪物能力。”

杜一抬起头，向席池确认：“您不是问两年前发生的塑料怪物逃离管公馆的事情吗？”

席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回忆了一下，平淡地说出过程和后续：“那时候我还在管公馆培训，有一个管家被贵族送回来了，说是不听话，需要管公馆售后处理。第二天的晚上，那名管家就基因紊乱了，像我这样变成怪物。”

由于杜一的那点不合格的信徒的坚持，他一直是微低着头，避免直视冒犯神明。

他的目光垂落到地面，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管公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有怪物的基因的，杜一也知道，但他对此一直都没有实感。

他坚信这种怪物基因是不影响他作为人而存在的，不然贵族怎么会甘心往管公馆砸钱，培养出一个又一个优秀地管家呢？

他对此深信不疑。

直到那天，一名被优秀的管家被送回来，他的身上有很多伤口，负责送回来的那个人只是传了贵族的话“他自己不小心摔伤的，质量也太差了”。

杜一悄悄打量过他身上的伤口：细密的小刀划痕，还有不知原因的一块块圆形淤青，根据他作为管家丰富的知识储备，他判断那或许是针扎留下的淤痕。

不光如此，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他回来时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管公馆的负责人只是冰冷地笑道：“我们这边接受优惠价退换货的，您这边可以以五折优惠重新挑选一名新的管家。”

当天晚上，杜一就听说那位回来的管家发烧了。

没过几分钟，又有人传来消息，说管家基因紊乱了。

基因紊乱这件事在管公馆虽然少见，但也不是说没有，只是概率很小，紊乱的人会被管公馆送去其他地方诊疗，虽然那些人杜一再也没见过。

又过了几分钟，管公馆突然发出刺耳的长鸣声。

杜一这才知道，那位管家不仅是基因紊乱，而且是基因狂暴了——他彻底变身为一个怪物。

那时候杜一看着他，或者说是它，觉得它离自己很遥远，看着它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毕竟它已经完全失去人样了。

杜一甚至有点害怕，害怕这个怪物伤害自己，让自己也变成这样的怪物

但他没想到，管公馆的处理手段——他们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把离他不远的人给抓走，不知道是扎了一针什么药剂，就把这个人给推了出去，送到了那个怪物面前去。

这个人很快也膨胀异化，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把塑料袋烧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堆灰烬。

杜一这才明白，管家们的怪物基因是可以被激发控制，昙花一现地抵御另一个怪物的。

这也是贵族们社交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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