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河似练铺展开来，星斗之间灵气窜动，月如玉盘高悬，光若霞披，人间处处祥和。&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陈一坐在那里入定已经一下午了，几个时辰过去了，他没有任何变化，这让在一边看着他的朱快一度以为他是睡着了。

“你说，真正的江湖，是什么样的？”朱快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沈如庄聊着。

“真正的江湖？”沈如庄眯着眼睛，活了一千年，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敢说比他见过的江湖更多，更深远。

“你觉得什么样才叫江湖？”沈如庄没有回答，反而抛给了他一个问题。

“腥风血雨，刀剑纵横。”朱快想也不想，回答道。

“是啊。”沈如庄感慨万千，“你不是知道了，还问什么？”

“我不是没有神通吗。”朱快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知道，有了神通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听说有的人，修炼高深之后，可以御空飞行，是真的吗？”朱快谈到神通时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沈如庄看向朱快，那份赤子之心映在眼里半分做不得假。他叹口气，没想到在江湖沉沦这么多年后，还有人在执着于最开始的热血幻想。

“可以。”沈如庄点点头，“九品高手可以突破天地桎梏，御空而行，一去万里之遥。”

“那曾经有没有人，飞到九天之外看看？”朱快神情激动，像一个听故事听到精彩之处的孩童。

“还真有。”沈如庄看陈一一直没有动静，不如讲讲故事打发时间，“时间是记不得了，少说也要有千年之久，那时候世上还没有洞玄一说，九品就是武学的终点。连一元山都还没有呢，你想想得多久。”

“那人号作东海龙王，现在海上的那几座仙山，都是他曾经的府邸。此人手眼通天，神功盖世堪称当世之最。有一日，他忽觉无聊，位于武道巅峰已久，任谁都想去天外看看不是？于是他就起了念头，双足一顿，拔地而起。这一路上烟云障目，雷火加身，那三千里罡风能吹得人神魂俱灭。龙王不退不避，直上九天，势如长虹，像要是把天捅个窟窿。”

“后来呢？”朱快焦急的问道，一股豪迈之气从脚底板直直冲向天灵盖，让他迫切的想知道这龙王最后的结局。

“后来。”沈如庄叹了口气，“整整五天五夜，龙王不眠不休，可还是没摸到那天的顶点，力竭而亡，尸身化作巨大火球，坠入东海。”

沈如庄本以为朱快会扼腕叹息，没想到他却大喝了一声好，双目圆睁青筋暴涨。“与天相争，虽死不退！我辈江湖人，应有此宁折不弯之心！”朱快有这样纯粹而热烈的豪气，是沈如庄没有想到的，看向他的眼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这故事是在沈如庄青年浪荡江湖时所亲历，那一日本来是白昼，亮堂堂的天不知怎的忽然就暗了，忽然风云变色，太阳骤然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沌。人们还没来得及惊呼，在正东方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太阳，那太阳一瞬间的光是那么耀眼，印在了沈如庄心里，印了整整一千年。

后来沈如庄入洞玄，才知道那龙王是被三十三天的封印结界所害，他五天五夜的飞行，都是在一段封闭的空间里做着重复的无用功。知道这个真相之后，沈如庄一度质疑过自己脚下的武道之途，是不是走错了。

沈如庄的思绪收回来，看向眼前因激动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朱快，笑道，“行了，至于吗，不过就是个故事罢了。”

“是个故事，但不仅仅是个故事。”朱快说道，“你知道古往今来，我最敬佩的人是谁吗？”

沈如庄等着他的答案，却没料到这谜底差点让他从椅子上跌下来。

“人间道祖，沈如庄。”朱快诚恳的说道，“还是你的本家呢。”

朱快没有注意到沈如庄的异样，自顾自的说，“武道一途，走到终点终为人境，但沈先生改天换地，以一力证洞玄，与苍天争得一线生机，这是何等霸气。”

“呵呵。。。”沈如庄不好意思的笑笑，被人当面夸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若是朱快知道他所崇敬的沈如庄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干瘦的老头，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之所以练刀，也是因为这种一力破天的霸道。”朱快抱着怀里的刀，眼睛看向窗外的星空，“可惜我的征程还未开始，就结束了。”

沈如庄目光凝视朱快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个五品无名小卒的背影出人意料的高大，像是自己曾经攀越过的一座座高山，力中求生，与天争锋。这不就是曾经的自己吗？沈如庄的心境像是被投进了石子的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我怕了。沈如庄对自己说，惧怕那些来自这方世界之外的力量，欲望让我虚弱，让我畏首畏尾，走到了终点却忘记为什么出发。

我怕个逑！沈如庄蓦地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一双眼睛里翻滚的全是火。之前和书生一战，击碎的不只有他的境界，还有他的自信和心境，失败在他的内心里种下了恐惧的种子，让沈如庄不敢反击，蝇营狗苟的活着。

“天要阻我，我就将你这老天的面皮撕下来。”沈如庄身上一道道的青光不断闪现，整个小屋里狂风骤起，墙边摆着的瓷器都摔了个稀烂。朱快被这场景吓了一跳，随后定睛细看，“这是。。。要突破了？”

武学重修容易，但这心境破而后立可是万分艰难，沈如庄和朱快一番对话，竟在他的身上找回了自己丢失的初心，心境补全，意气风发，直接从六品敲开了七品的大门。

沈如庄身上青光乍现，狂暴的风在他的身边形成一个漩涡，一道道青色光芒攀附而上，三五个呼吸的功夫，一条巨大的青龙顶破房顶横贯天地。

“神通结像！”朱快惊呼道。

神通结像是六品圆满的象征，这意味着之后的修行之路将一马平川，百无禁忌。自古以来，能达成神通结像的人如凤毛麟角，而且无一不是江湖上如山如岳的宗师人物。

巨龙震撼天地，周围居住的百姓也不顾什么宵禁了，都争先出来一睹这幅奇景，深夜的大街上热闹的像是集市一样。有眼尖的看见那巨龙里影影绰绰的像是有个人，于是大叫一声，“龙王爷显灵了！”街巷中间立刻跪倒一片，祈祷和跪拜的声音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渐渐的，沈如庄的七品境界稳固了下来，巨龙的身形开始消散，天地间奔逃的青色真气都开始回归本源。沈如庄全身气势一变，好像又成了那个武道巅顶的千古第一，睥睨众生。

朱快见沈如庄升品差不多结束了，天上盘结的巨龙也只剩了个虚影，于是好奇的凑上前去，想要问上几句话。

“不对。”沈如庄突然抬眼看到天上，星斗之间的灵气忽然变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仿佛将临灭顶之灾。

“还来？”朱快咋舌道。

“不是我。”沈如庄笑笑，望向还在床上端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陈一，“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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