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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深楼》最快更新 [lw77]
言所雀最终还是亲自跟装着李邶的棺材去了李府,去时,她特地叫上了凤洙,有些事总要问清楚。www.hongchenwg.me
凤洙一路都跟在棺材边,垂头跟着押送棺材的侍卫往前走,目光从未从棺材上移开过。
沿街上,百姓们自主站成两列,对着了无生气的棺材哭诉,言所雀恍惚也听见了几句。
“可怜小李将军,天杀的死太监,怎么还不去死!”
“娘,李师父昨日还在教我打拳,怎么就死了?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他?”
“是啊,李师父被一个特别特别坏的人害了,小宝要好好学武功,将来给小李师父报仇!”
盘发妇女红着眼眶,在棺材快到这边的时候,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泣声连连。
言所雀闭上眼,不忍再听。
李家全家护卫大明国多年,其忠义举国皆知。
原来今日午门的事情闹得这样大,李邶是策马来的,路上的百姓们都知道,李家这位小将军哪怕遭到奸人迫害早已不是男子,身上的血性也还在。
棺木行至李府门口后,押送棺材的侍卫尽数折返回了宫,李成渊立在李府大门前,目光沧桑。
沙场峥嵘的将军,哪怕老了,脊梁骨依然挺直,一身玄衫的李成渊负手而立,望着渐渐走近的言所雀。
“李伯父,我带兄长回来了。”言所雀眼神闪躲。
李成渊冲她轻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抚摸那口匆忙寻来的棺木,做工粗糙,用料劣质。
那双手上长满了皱纹,粗细不一的纹路上覆着厚厚的茧,言所雀不忍再看下去,侧头稳了稳心绪,“伯父,您打算如何安葬?”
李成渊抬头环视李府门前聚集的百姓,“火葬。”
李成渊和下人运着棺木去郊外,言所雀和凤洙一路跟着前去,帮着捆树枝,烧火把。
尸体已经不能看了,李成渊连同棺木一起焚烧了。
大火烧得极旺,火苗蹿得很高,像是在宣泄什么。
凤洙哭得很大声,李成渊望了她一眼,又看向言所雀,“孩子,不怪你,想哭就哭吧。”
言所雀怔怔看着李成渊,好半晌,终于刷得哭出声来,这场憋了大半日的眼泪终于有了去处。www.chunshui.me
秦无痕杀李邶很大部分原因与她有关,她觉得自己是最没有权利哭的那一个。
李成渊眼中湿润,静静等着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哭够了,他才道:“我老了,这里待着也累,明日我便向朝廷递辞官书,带着邶儿和他娘去西北。”
言所雀望着这个半生耗费在沙场的老人,微微出神。
前半生征战沙场,妻子战死沙场,后半生经历了丧子之痛,他还是这般挺拔。
“西北风沙大,怕您去了对身子不好。”她劝道。
“李老将军,我陪您去,您在那边没人看顾着,小将军会担心的。”凤洙和她的话恰好相反。
言所雀看她,差点忘了,凤洙也是李家的人。
李成渊摇头,“邶儿让你在宫里帮阿雀,你就照他的做,莫要让他泉下不安。”他和蔼一笑,“若是日后有机会,你们两个来西北看看我这个老头子也可以。”
凤洙不说话了,言所雀拍拍她的肩,等李邶的骨灰都收拢好后她才带着凤洙回宫。
回宫的路上,她才从凤洙口中知道一切。
凤洙是李邶当年在西北从战场上捡来的,彼时他刚夺下一城,进去便瞧见了家破人亡的凤洙。
凤洙说,李邶觉得她的性子和她合得来,便差人教她习礼学文,将来等他回都城和她成婚后,可以让凤洙伺候她,也算是给凤洙一个去处。
结果她为了翻案断了和李邶的亲事入宫,他便让凤洙进宫。
凤洙严肃道:“姑娘,我既然受了小将军的恩,就会帮你,万死不辞。”她目光灼灼,“凤洙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请姑娘务必要替他报仇。”
言所雀掀开马车帘子看窗外,就快到皇宫了,她轻点头,轻声道:“我会的。”
-
宫里一切如常,午门那股味道已经散了,听侍卫说,那一百名百姓行刑完毕后都被烧了,送去了秦淮帝王陵寝。
葬在帝王陵寝,大明国皇帝自己造的杀孽,还要摆给祖先看。
言所雀直接去了琳琅轩。
她刚到琳琅轩门口就遇着了除夕夜给宋瑜推轮椅的小太监,小太监笑着引她进去。
宋瑜在偏殿里,她到的时候,宋瑜正伏在案前作画,见她来,宋瑜莞尔,“我以为你会迟些来的,至少要缓缓心情。www.shiyishijie.com”
“你知道我要来?”
宋瑜蘸了一笔朱红,“午门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那夜与你说乌门楼一事时你便有所犹豫,我猜想你现在应该没有理由犹豫了。”
言所雀找了个地坐下,这个人真的很适合做帝王,虽然瞧着温吞了些,可他有脑子,他日若能登基,定不会被谁蛊惑。
她道:“我同意,但我的条件是你要登基当大明国的皇帝,做个明君。”
这才是她的来意。
宋瑜很爽快,放下笔,“我同意。”
他眼眸闪了闪,言所雀略微吃惊,“殿下不是求安稳吗?只是为了杀掌印就答应我这个条件,这可不划算,我们要做的事兴许会丢了命。”
眼下朝堂被秦无痕把控着,要捧宋瑜上位,可不就是提着脑袋行事。
宋瑜却是笑了,温声答道:“言姑娘,我说过,你什么也没有,我赌不起,但你现在有了一颗比以前更坚定的心,这就够了,其他的,我可以帮你慢慢来。”
见她还是怀疑,他无奈地苦笑,“不是只有你心里有黎明百姓,我也有。”
他的神情太过诚恳,言所雀不由得为自己的草木皆兵感到惭愧,道:“那日你说的乌门楼,能不能跟我细讲一下?”
宋瑜却是没有说话,只是转身从书案上一堆书册里拿出一本书,他把书打开,里面夹着一张纸,宋瑜将纸递给她。
言所雀接过,入眼便是一个地图,这不是都城的地图吗?
这个跟乌门楼有什么关系?
“这上面记着乌门楼在都城的暗桩的位置,你若是有事要让乌门楼的去办,可以去暗桩。”宋瑜解释道。
言所雀有重新细细看地图,这地图上总共记了三个暗桩,她记得宋瑜说乌门楼刚重建不久,在时间不长的情况下都能在都城有三个暗桩,看来这个新任楼主有点能力。
“新楼主刚上任,很是神秘,包括楼里的杀手都没见过他的真容,见面时他会戴面具。”
言所雀小心将地图折好揣在怀里,狐疑道:“殿下深居内宫,怎么会对江湖之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今日不过和宋瑜聊了几句,她就觉得宋瑜和她刚认识那会儿有些不一样,似乎更有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可又好像哪里都没变,待人一样的温和。
“在宫中闲来无聊,就托人带了些话本子来看,传闻看得多了,自然也能分辨几分真假。”
宋瑜很无奈,摇了摇头,“你现在当真是容易多思,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后你恐怕就没有好觉可以睡了。”
言所雀点头,看时辰不早了,和宋瑜聊了几句后便回了囚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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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言所雀边走边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现在不是杀秦无痕的最佳时机,秦无痕树大根深,武功高不可测,身边又有人保护,乌门楼的人恐怕杀不了他。
只能先瓦解秦无痕在朝中的力量,寻他落单的机会。
还是得让女官上朝才行,那位朱太傅也不知怎的,这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到都城。
突然,一颗石子向她背后砸来,轻轻地砸中她的右肩,不疼,有一种小孩在嬉闹的感觉。
“谁?!”
这可是竹林,谁那么大胆子敢闯到这里?
她弯腰捡起石子,是一枚被磨得十分光滑的鹅卵石,她抛起石头往半空中颠了颠,丢在地上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竹林里突然刮起了大风,带起竹叶飞扬,她抬手遮着眼睛以免被风沙伤到,不过片刻,风便停了。
她前面站着一位褐衣姑娘,满头的长发都被扎成了长长的黑辫,几缕辫子束得高高的,其他的散落在肩上,乌黑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看着她笑。
姑娘手里捧着一枝白色的山茶花,憨厚地笑着朝她走近,待走到她面前时,伸直了手把花递给她。
言所雀一怔。
褐衣姑娘又把手往前一递,另一只手比划着什么,眼神急切。
她试探着接过那枝山茶花,姑娘立刻又笑起来,开心地鼓掌。
言所雀看不懂她的手语,低头看手里的花,花瓣很饱满,白而净,“谢谢。”
褐衣姑娘又比划了几个动作,言所雀疑惑。
忽而,萧世独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她说,你今天不高兴了,送你花让你多笑笑。”
他走过去,牵着褐衣姑娘的手。
任谁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关系匪浅,她瞬间冷脸,将花还回去,“如果你是来替掌印说话的,别白费口舌了,我一定会杀了他。”
萧世独没有接花,“你拒绝了狼女的好意,她会不高兴的,收着吧。”
狼女,就是这个褐衣姑娘。
难怪她的打扮异于常人,她曾在异志录里读到过,有一种人天生和狼群呼应,与狼群长大能号令群狼,看来这个姑娘就是这种人。
可这人畜无害的模样,真的能号令狼群吗?
因狼女一直在对她表达善意,言所雀对她少了几分恶意,收回花重新往前走去。
身后的萧世独突然叫住她,“抱歉。”
言所雀顿住。
“他变成现在这样是我造成的,午门的事我有责任。”
她转过身,玄参也这么说过,所以,萧世独是她了解秦无痕过去的绝佳途径。
从前了解他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引他向善,现在是为了知己知彼,伺机而动。
萧世独冲狼女笑了笑,狼女转身往竹林半空飞去,不见了人影。
他才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单纯的小孩,虽然背着仇恨,可他没有报仇的心思,任凭我说破了嘴也不肯答应学武,倔得很。”
“再倔也倔不过我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我利用他的仇恨把他变成了杀人工具,让他帮我做事,我的事情做成了,他却脱离了我的掌握,我意识到这点时,他已经成了你们口中嗜血如命的掌印。”
“他有什么仇恨?”言所雀更关心这个问题。
萧世独缄默,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我说了恐怕就活不过今晚了,他说过,这些事要么他自己说出口,要么他的仇家自己去查。”
言所雀转身就要离开,萧世独跟上道:“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不全是他的错。”
“他如果够坚定也不会被你蛊惑,本性如此罢了。”
本性如此,改不了。
竹林重回宁静,言所雀走到玉桥,盯着灿若白昼的囚楼,眼睫微颤,重整心绪走进去。
秦无痕握着剪刀低头剪断一截灯芯,烛火燃得更亮了些,他今夜没穿那身红色官衣,从午门回来后就换了身黑色的锦衣,烛火辉映下,显得人格外英气,少了素日几分邪魅。
言所雀若无其事上楼,三楼炭火正烧着,她有些热,脱下了袄子。
秦无痕剪断的那小截灯芯还躺在盛满了烛油的青铜烛台里,她走过去,一声不吭地伸手从滚烫的烛油里捡起那半截灯芯,在手中反复摩挲。
直到灯芯失去了温度,她食指和拇指的指腹被烫得通红发疼时,她才浅笑一声,“掌印爱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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