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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所雀带着陈山回到客栈，秦无痕一路直接上楼回到房间，周身的气息活可以将客栈冻成个冰坨子。www.gangjian.me

甜梅赶忙迎上去，小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言所雀没回答，只叫了掌柜的过来，“给他安排一间客房，要避风的，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凉。”

掌柜笑呵呵应下，“姑娘放心，小的————姐夫！”

掌柜神色一变，惊喜不已，“姐夫你怎么在这儿，你们认识？”

姐夫？言所雀转头看向陈山。

陈山不好意思道：“他是老奴内人的弟弟，先前老奴说那三千两都给了老奴的小舅子在秦淮做善事，这家客栈便是他开的，平日无家可归的人可以来这儿住，不收分文。”

说起这个，掌柜的也来劲了，他道：“可不是吗？小的这个姐夫不知什么时候信佛了，小的想着佛家讲究济世救人，便把这客栈照着寺庙去装潢，来的人也多。”

知道他们关系的言所雀并没有多言陈山的所作所为，随意找了借口敷衍过去。

第二日就让玄参带着陈山先行回宫，这么重要的人证得送到秦无痕的地盘她才放心。

她和秦无痕还要赶去陵寝参加祭祀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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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国的陵寝很大，饶是老皇帝带来的人浩浩荡荡一长串，站在陵寝大庙外也不拥挤。

这里供奉着大明国四代帝王和帝后，来祭祀的皇帝和皇后只需要进大庙里烧香下跪即可，其他臣子宫女尽数在大庙外下跪。

皇后因勾引侍卫被废惨死后，老皇帝改立了新宠莲嫔做皇后，区区一个嫔越过多级直接成为皇后，古未有之。

朝中有不少人反驳，但都被秦无痕在朝中提拔的那波人堵了回去。

看着在大庙外因为天气寒冷矫揉造作不愿下马车的娇美皇后，为数不多的忠臣们气得牙痒。

老皇帝只好先放下祭祀，在大庙前耐心哄人了，其他人不敢置喙只能在外头干等着。

言所雀被风吹得发抖，来的时候预料到了会冷，特意换上了那件银白的袄子，但还是耐不过寒风，她朝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悄悄踮起脚望最前头站在皇帝身后的秦无痕。

一如既往地冷淡，他都不嫌冷吗？

还是说，他还在生昨日陈叔说的那句话的气？

陈叔听完她介绍秦无痕后，反应很大，甚至还指责秦无痕一个阉人配不上她。www.bangyanewy.me

她是陈叔看着长大的，虽说他做错了些事，待她却还是如亲女儿一般。

秦无痕当时没什么表情，可下山时，陈叔在山林的木屋被一股奇怪的内力震塌。

她说秦无痕是她的夫君本意是震慑陈远松，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是秦无痕的对食，可这种场合，她只能待在外沿，前面的人又都比她高出许多，她只能不停地踮起脚尖张望，仔细观察秦无痕的表情，如果还生气，那她是不是得哄哄？

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有些泄气。

正想着，秦无痕的视线忽而和她撞上，她急忙低头，低下头的瞬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声音不大，身边其他人都知道她是秦无痕的人，不敢多说什么。

她下意识又抬头看前面的秦无痕，他正深深地望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慌。

前头的秦无痕不再看她，走到皇帝身边，对新皇后说了些什么，她立刻不闹了，和皇帝一同下马车一同跪到大庙里的蒲团上，开始祭拜。

言所雀松了一口气，总算开始祭拜了，她跟着众人一起跪下，跪下的时候她悄悄抬头看前面，秦无痕果然没跪。

行完跪拜礼后，就是皇帝读祭祀书，祭祀书内容繁杂冗长，念下来约莫得小一刻钟，大庙里头有炭火，皇帝和秦无痕自然不冷。

可她还得站在这儿受冷，本以为跟着秦无痕练了一段时日的匕首身子会抗寒些，却是她多想了。

她往角落挪了两步，一会儿后甜梅从一侧过来，从身后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姑娘，掌印说让您去马车里避避风。”

披风上有着独特的冷香，这是秦无痕的披风。

刚刚披上准备离开时，大庙里突然躁乱起来，前头的人纷纷尖叫着往后退，她抬眼望去，下一刻也被吓得一连退了两三步！

皇帝的衣裳竟然凭空燃了起来，龙袍下摆的火星星点点往上钻，老皇帝拖着臃肿的身子在前几代皇帝的牌位前打滚。

不止他，周围的侍卫也是如此，火不大，但身上衣裳关键的几个位置都烧起了小火苗。

新皇后被浑身是火的皇帝惊得晕了过去，被侍女拖着往外沿跑，待在皇帝身后的大臣们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主，见状都趁乱跑了。

其他还有几分良知在的忠臣，有的不敢上去在原地踌躇不定，有的又巴望着皇帝就此烧死，改立大明国皇室支系的人做新君，新君再差也不会比现在还差。www.huanmengsishu.me

没有一个人愿意救老皇帝。

祭祀大礼上，一国之君身上突然燃起了大火，像只豚兽一般笨拙地吼叫，这是不吉之兆，大明国建国以来，这是第一次。

言所雀望向前面唯一一个镇定如山的人，没有慌不择路跟着跑，逆着人群往大庙中跑去。

都是他做的。

秦无痕站在皇帝两步远处，淡漠地目睹着这荒唐的一切，眼中带了一抹疯狂的红色。

余光瞥见从人堆里挤过来的人，他笑了笑，“所雀，你看，好不好玩儿？”

皇帝不像皇帝，臣子不像臣子，好好的大庙变为了戏园子，祭祀礼成了好戏。

可真好玩。

言所雀心情很复杂，“他再不堪也是皇帝，掌印不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些？何况今日还是祭祀大礼，这让百姓们怎么看？”

本来皇帝就不得民心，如今只是勉强坐在这个位置上执掌江山，今日出了这桩事，回宫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秦无痕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微向她侧了侧身子，低头附耳，“他不分青红皂白听信谗言，连查都懒得查就赐死了你爹，咱家这是在帮你出气呀。”

说完，他顿了顿，眼底蒙上淡淡的一层讽刺之意，“还是说，所雀觉得咱家一个阉人，连帮你出气都不配了？”

言所雀不再理他，脱下身上的披风跑到皇帝身边，“皇上，奴婢冒犯了！”

她双手握着披风一角往皇帝身上扑，看来今日秦无痕没想让皇帝死，皇帝身上的火远没有侍卫身上的大。

不过扑了十几下老皇帝身上的火便尽数熄灭，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破烂的龙袍。

秦无痕冷着脸在一旁看着，没有回答他的话，看来是真的觉得他不配帮她出气。

很好。

他走上前，俯首浅做了个礼，“皇上，今日之事并非意外，还请皇上停止祭祀大礼，即刻启程回宫。”

老皇帝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忙抱住秦无痕的手臂，“快，快带朕走，朕要回宫！回宫！”

秦无痕带着皇帝离开时，半分眼神都没有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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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脚程很快，皇帝担心路上再发生陵寝的事，一路都要求秦无痕与他同坐一辆马车，如此，回去的路上，言所雀没有和秦无痕说上一句话。

饶是见面也是隔着中间长长一串的宫女侍卫，遥遥看上一眼，秦无痕依旧没有看她一眼。

回到皇城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宫，而是悄悄先去看了一眼陈叔，陈叔被玄参安置到了宫外一处宅子里，确认了陈叔的安全后她这才回到囚楼。

她回去的路上听到了不少闲话。

皇帝在祭祀礼突然浑身起火的事情在皇城传得沸沸扬扬，现如今都在说皇帝的位置快要不保了，这是祖先都看不下去他昏庸无道的做法，特意警示大明国其他人。

这还只是宫内的人说的，宫外那些不被宫规管着的平民百姓只怕传得更离谱。

也不知道秦无痕是怎么让那么多人身上同时起火的。

言所雀担忧不已，老皇帝唯一的皇子是个下半身残废的人，倘若秦无痕真的在她的救国计划落实之前就杀了皇帝，那么新上任的皇帝必然只能从皇室旁系里找。

新皇登基势力薄弱，只能依附于秦无痕，届时秦无痕只会又多一个玩弄山河的傀儡。

她必须加紧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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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皇帝刚回宫休整了一日就急不可耐地叫秦无痕过来。

“无痕，你的长生不老药研究得如何了？”

眼看皇位岌岌可危，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秦无痕长生不老的药什么时候炼制出来，祭祀大礼上出的事情还没查清楚，现在大家都在传是历代先祖药让大明国换个皇帝。

他年岁已高，身子骨早就没有从前硬朗，一朝真的死了，不仅没有了皇位，还会被史官给他安个昏君的臭名。

但他不怕，只要秦无痕的长生不老药炼制出来了，他就可以一直屹立在皇位之上，史官也不敢多言，还能享受无穷无尽的富贵和美人。

秦无痕没有回答，反问，“皇上可知这次祭祀为何会燃火？”

老皇帝连忙摇头，“朕当时刚叩完头就烧起来了，不清楚，但必定是哪个奸佞要害朕！”

“是因为皇上的气运被夺了，陵寝到底是死人之地，先皇们瞧见您气运没了，自然都往您身上撞，这便是鬼火。”

皇帝脸色骤然大变，慌张道：“气运？不是说朕的气运是被梁嫔腹中的小鬼夺了杀了便好吗？怎么那小鬼都死了朕的气运又被夺走了？是谁夺走的？”

秦无痕随意道：“真龙天子的气运自然谁都想要，长生不老药本就有违天道，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方能炼成，如今原料具备，人和已得，只差天时和地利。”

“天时地利怎么满足？”

“皇帝上是真龙天子，天时本该拥有，但如今气运被人所夺，天时自然也没了，夺走气运的人，就是大殿下。”

老皇帝气愤不已，怎么又是他这个残废儿子，当初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竟然摔残了，至此他再也没生出过儿子，如今这个晦气又夺走了他的气运！

“不知要如何破解？”

秦无痕冷眼道：“杀之，还骨血，气运回归，天时方至，而地利，得等天时满足才能告知皇上。”

老皇帝一听要杀了自己儿子，犹豫了，说到底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果杀了，倘若药没研制出来，他不仅丢了儿子还没了皇位。

他蹙着眉坐在龙椅上想了很久。

秦无痕悠悠地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戒，耐心十足。

半晌，不出他所料，老皇帝重重道：“杀！等朕长生不老了，也就不需要儿子了，况且他还是个废物留着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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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痕从乾清宫出来后，脸上并没有计谋得逞的愉悦。

田源跟在他后头，瞧见他步子有些沉重，不免有些担心，“掌印今日回去早些歇息，老奴瞧您这几日倦了许多。”

秦无痕目光悠长，冷似寒冰，“一个父亲，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决定要杀了自己的儿子，就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谎话，真蠢。”

田源知道他在想什么，心疼不已，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着。

走在他前面这个被天下唾弃的人，是他带进宫的，从前还是一个略显青涩的孩童，如今已然成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这孩子身上有巨大的仇恨，他还记得当时他出宫招小太监，在众多哭哭啼啼被生活所迫前来的小孩堆里，他一眼就瞧见了他。

太傲，太狂，太冷，除却面容的青涩，身上满是成年男子才有的成熟，净身时疼得满额头的汗也不吭一声，他见秦无痕不同于常人，就将人带在身边调教。

结果一点一点看着这孩子杀了一个又一个人，仅半年成为了宫里不好惹的主，他视秦无痕为自己的干儿子，愤怒地想要教训他，却又从他口中知道了这孩子的过去。

他也开始帮着秦无痕复仇，只是这些年来，只怕连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复仇时他并没有那么快乐，每次计划得逞时都会露出今日的神情。

冬日的夜总是来得早一些，秦无痕绕着皇宫走了一圈，直到觉得身子疲乏才回到囚楼，人刚踏进囚楼，就看见小丫头捧着脸坐在一楼楼梯上，眼巴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