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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第四十三章

作者:元气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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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的河内八州分为辰、百、启、长、岁、镇、庚、明,送粮的队伍是在辰州下的船,粮食还未卸船,只是人先入城休整,毕竟长途劳累终于到了唐国,而到了唐国之后还有更重要艰难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www.haomiao.me

其实,唐国的饥荒原比人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河内八州早就囤积了大量的难民,他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等死。冥生和烟烟一行人的车马入辰州后,见到的是满目疮痍,而所见之处草木难寻,饥饿的百姓虚弱的倒在路边,躺在破败的房屋里,少有还有力气的人,在残破的废墟中寻觅食物。

“不是说河内八州是唐国物产丰富的繁盛之地吗?怎么会是这样的残败之象?”霜儿发出疑问。

烟烟看不见辰州如今的情形,但是空气中的烟尘与腐败气味,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难民们见到入城的外来人,皆是衣着干净面色精神之人,便立刻挣扎着涌了上去讨要食物。

“给点吃的吧!求求你,求你,我们快饿死了!”

“官爷,求你给点吃的吧。”

一时间哀嚎传遍了入城的街道,越来越多的难民从街巷蹒跚而出,冥生、柴胡以及士兵全都被此景状震惊了。但是为了避免难民冲撞到世子和世子妃,士兵虽然心中有怜悯,但是也只能立刻整装做出防守之势,呵退难民。

唐国原本驻守辰州的官驿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士兵,境遇同街边的难民也没有什么差别。

柴胡查看了辰州的情况后,不由得感叹。“难怪这唐王能答应用河内八州换取粮食,这河内八州都快成了无主之地了。”

唐国一行在已经人去楼空的官驿中安顿下来,在烟烟的追问下,霜儿将方才之景,分毫不差的告知了她。她虽然听见了难民的骚乱之声,但是听完霜儿讲了当时的场景,心中也是震惊,更多还是悲痛。www.dezheng.me

当年落霜村大旱差点造成饥荒,人们节衣缩食已经十分难过,如今唐国遭遇如此严重的饥荒,难以想象有多少人此刻正在受苦受难。原本送粮一事是她为报仇借的势,如今亲临见了这苦难,她才知这些粮食对于唐国子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娘娘,你也别太难过,咱们已经将粮食带来了,很快大家都能吃上饭,都会好起来的。”

霜儿看见烟烟神色悲戚,知道她在为自己母国子民难过,于是出言劝慰道。

“霜儿,咱们有多少干粮?”烟烟忽地发问。

“还有,许多,娘娘,你是想……”霜儿猜到了她的想法。

“全都带上,陪我出去一趟。”

“好。”

霜儿吩咐两个护卫带上几袋干粮,陪同烟烟一起出了官驿。

在久经饥饿折磨的世界里,食物一旦出现,引发的是近乎于恐怖的疯狂,难民们冲向护卫手中的食物,明明已经虚弱无比的身体,此时就像是将所有的最后的余力全都释放了出来,他们撕扯着同行人,露出狰狞恐怖的神情。

烟烟一行人被冲散,她被撞到在地,霜儿也不知所踪,两个护卫被难民死死围住,根本顾不上她,嘈杂和混乱中,烟烟根本辨识不了方向和自己身处的情形,只能盲目的在地上摸索,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撞击和踩踏。

混乱中她听见了哭声,虽然在人们的叫喊中,这个哭声很微弱,但是她听的很清楚,烟烟朝着哭声的方向走过去,走进了她才听清楚这哭声来源于一个小姑娘。

“囡囡,你怎么了,受伤了吗?”烟烟焦急的问到,她看不见,只能用手试着感受小姑娘的情况。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摇头,抽泣着说到:“救救我阿娘,求你,救救我阿娘。www.fuxiaoss.me”

“你别哭,告诉我你阿娘怎么了?”

烟烟这么说,小姑娘哭的更厉害了,她拉着烟烟往外走,似乎是要把她带去什么地方。

霜儿看见烟烟被人带走,于是奋力地从人群中挣脱,好容易才追上两人。

小姑娘将烟烟和霜儿带到一处破败的房子里,几人走进一间屋子,烟烟立时就闻到了腐朽的味道。

“阿娘。”小姑娘哭着扑向床榻上的人。

床榻上的少妇脸色灰青,身上的衣衫也似乎是许久没有更换,布满了污渍,最可怕的是她整个人都肿了起来,甚至五官都有些变形了,霜儿将所见一一告诉烟烟,烟烟判断她这是得了浮肿病,是饥荒年代人们常见的病症。

“别,别哭,瑶儿,阿娘没事。”床榻上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霜儿见这情形,忍不住流下泪来,可是搜遍了全身,没有一点食物,全都让方才的难民抢走了。

“小姑娘,你其他的家人呢?”霜儿问到。

“我只有阿娘了。已经很久没有食物了,弟弟饿死了,几日前,阿爹出去给我们找吃的,就再也没有回来,阿娘把能吃的东西全都给我了,自己就病了,姐姐,我看见你们有吃的,你们能救救我阿娘吗?”

眼前一家的遭遇让烟烟十分痛心,方才一路走来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通过弯曲的路径可以判断出,这里甚至有过一个精心打理的庭院,这般还算殷实的家庭也沦落至此境地,可见整个唐国,无数更多更为贫瘠的人,面临的又是怎样更为艰难的境地。

“瑶儿,我答应你,帮你救你阿娘,你阿娘生病了,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食物,是药,你等一等,我们回去拿药。好吗?”

小姑娘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点头,“好。”然后朝着两人跪下磕头。

烟烟和霜儿沿着原路返回,路程还未过半就遇见了落荒而逃的两个护卫,霜儿呵住他们。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方才娘娘不见了你们都不知道吗?”

“娘娘恕罪,如今这里不安全,娘娘还是同我们一起,快些离开吧。”

“怎么呢?”烟烟的疑问还没有问完,便听见吵嚷和骚动靠近。

原来是难民们得知有人在发放食物,都一齐涌来,聚集的难民越来越多,护卫手中的食物很快就没有了,可是他们还是不肯罢休,觉得这些发放食物的人一定还有更多,便对两个护卫强追不舍。

护卫和霜儿护着烟烟快速离开,但是很快就被难民们逼进了死胡同,护卫和霜儿向难民们解释,他们现在手里已经没有食物了,等他们回去,一定找到食物来给他们,可是难民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似乎觉得放走了这几个人,他们的食物就会落在别人的手里。

双方耗了许久,烟烟心中急如火烧,瑶儿的阿娘已经经不起等了,她们必须要快点赶回去,和死神抢命,可是眼前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在同死神抢命,他们跪在烟烟面前,哀求着,只为了一口吃的。

烟烟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们离开时,瑶儿在门口高声喊出的那句话,“姐姐,你们一定要来!”

她不能失约。

“强行闯出去,可以吗?”

看着密密麻麻的难民,两个护卫为难的摇了摇头。“恐怕不行。”

“我一定要出去!”

见烟烟这样说道,两盒护卫心下一横,“属下拼死护娘娘周全。”

手无寸铁的四个人就这样直直的闯进了难民群中,也毫无意外的陷在了其中,就在烟烟已经绝望之时,忽然传来惊马啼鸣,一行士兵飞奔而来驱走了难民。

幽冥生来到烟烟面前,看见眼前之人衣衫凌乱,手上还有被人拉扯的抓痕和摔伤的淤青,皱紧了眉头,然后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烟烟的身上。

回到官驿后,烟烟让霜儿立刻准备好红糖和药材,准备前去治疗瑶儿母亲的水肿病。因为方才遇了险,守卫们都变得十分谨慎,立刻将世子妃要出门的消息禀报了世子。

幽冥生在官驿门口拦住了烟烟,他以为烟烟还是想出去给难民送食物。

“这辰州有成千上万的难民,你这么做不过杯水车薪,而且这群人已经饿疯了,你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必须要去!”烟烟说着就要硬闯,但是被冥生一把拉住。

“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人,来不及了,你放开我。”烟烟用力挣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手上的药材也散落在地,冥生这才似乎明白她要去做什么,烟烟手忙脚乱的将地上的药材拾起来,然后慌忙地跑了出去,方才跑出两步,就被一股力量拉起。

是冥生将烟烟抱上了马,然后问到:“去哪儿?”

两人一马就这样冲出了官驿,后面一行护卫才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到了瑶儿家后,烟烟因为没有了霜儿的陪伴,脚步急促中跌跌撞撞,冥生见此便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让烟烟抓住,他为他指路。

两人方才靠近屋子,便听见里面传来的声声哭泣,是瑶儿的声音。

“已经没有呼吸了。”冥生查看床上之人的情况之后如此说道。

已经拼命赶来,还是晚了,瑶儿的哭泣就像刀子,一把把插进烟烟的心里,汹涌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她的觉得有些眩晕无力,在生命的隐退和消失之间,她什么都做不了。

烟烟将瑶儿带回了官驿,而自己在窗前枯坐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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