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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花的人忙着镇压混乱,守着货仓的几个人隐约感觉到头顶上有阵阵脚步声,凌晨本来应该过来接班的人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www.huanquan.me
为首的那个干脆利落地指了一下站在一边的矮小男人:“有钥匙的留下守着,其他人跟我上去看看情况。”
躲在食物储藏室的希泽眸光闪动,听着由下至上的脚步声,小心地探出半个身子再度确认了这些人离开了货仓。
距离他收到货仓里有炸弹的短信已经过了整整一天了,中午他刚逃出诗人的掌控,就一直等着机会能下去查探虚实。
楼下只剩下一个黑漆花部员,并且带着钥匙,但是这人有枪,但是自己没有。
希泽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逃跑变得散乱的衣服,戴上不知道是谁放在柜子上的帽子,稍微正了一下脸色。
踩在台阶上的声音沉闷,在这一方静谧的空间非常引人注意。
几乎每踏下一步,希泽的心跳就要在嗓子眼跳一下,他想着地下楼道灯光昏暗,而且这个人在白天也没有见过自己.......不太可能立即发现异常。
那原本蹲着的矮小男人听着声响往这边望过来了,带着警惕发了声:“你干什么的?!货仓不是能随便来的地方。”
希泽一手扶着帽子,帽檐下的露出鼻梁和嘴唇,在昏暗灯光照射的楼道里低声开了口,语带青涩的紧张:“我本来是船上送餐的,刚刚船上发生了命案,你们黑漆花的人都往甲板那个方向走了,看样子还挺急的。”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是有个人拉住了我,说这里还有人,让我过来叫你们上去。”
那黑手党人目光里闪过狐疑,看着他微微发颤似乎是被吓到的身躯,站起来摸了摸腰间的枪,口吻不善:“交代清楚一点,是哪个人叫住了你啊,是不是我们黑漆花的人都还不好说呢?!”
希泽握紧了自己的袖口,似乎是因为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质问有些害怕:“就是一个很斯文很文雅的男人,说话很客气,手上还有一朵玫瑰。”
那男人收回了自己怀疑的眼神,继而他又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诗人你都不认识,赶快在前面给我带路,耽误了就都怪你。”
希泽点点头,他停在原地没动,等到这人跟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眸光一暗,伸手抓住了那腰间的手枪,并且抢在男人反应之前关了保险栓。
一截折射寒光的枪管直直地对着那双瞪大的眼睛:“你他妈........”
年轻警察的声线因为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波动而略有不稳,但是勉强维持着稳定:“船上发生混乱的事没有骗你,请你把钥匙给我,然后安静离开。www.changyou.me”
偌大的仓库门随着落锁声缓缓打开,堆叠有序的货物箱子铺满了整个视野。
半个广场大的地方都放满了物件、除了搬动货物的小道没有可供落脚的缝隙。
希泽谨慎检查了几个带锁的箱子之后,立刻打消了炸弹可能藏在这些数不清箱子中的想法。
诗人昨天已经在大厅里面说了,搬上船的货物都有记名的。到时候如果黑漆花顺着炸弹摸到凶手,按照地头蛇一贯的处事风格,那些装炸弹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他顺着墙壁一路往货仓深处摸索,如果贪烨现在在这里,大概能发现希泽现在走的路线几乎和他那天走的一模一样。
突然他的脚碰到了一块踢脚板,是松动的——原本就有人动过。
心一凛然,将手往里面伸去,纵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摸到那触感独特的塑胶线时,这个刚满二十三岁的青年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在一片幽幽的月光中,他俯身看到了嵌进墙里的通风管道,还有通风管道里密密麻麻的微小塑胶块。
在不清楚什么时候会爆炸的情况下,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无法移除这嵌入墙体不知道多深的连环炸弹。
在这场走向死亡终局的舞台,希泽作为掀开幕布的人,偶然瞥见了毁灭的微光。他被刺激到了,缩回了手,右手虚握着拳抵在额头上,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涌。
不禁咳嗽起来:“咳咳咳........”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地往旁边看,那个黑漆花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带援手过来,而他现在几乎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正对着他的是货仓地面堆得快于天花板其高的木桶,听说那里面是石油和酒.........就算炸弹的威力不大,那边的石油和酒也能引起二次爆炸,到时候这艘货船会先淹没于火中,然后在沉没在海里。
希泽勉强地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但是眼神还算镇定地往那边走去。
走出货仓的铁门,四面八方都被白花花的墙壁裹挟,只有到船尾过道的尽头处有一扇加固过的窗户,从窗户往外看,蔚蓝的海面离窗沿不到十米。
照射进来的月光微弱到让人觉得沉浸其中就是一场幻觉。
“砰!”
尽头唯一一扇窗户被铁棍猛地砸开,透明玻璃碎渣化作星星点点,落入大海。紧接着一个木桶被重重地压在了窗沿上,散发着清香的酒液被一股脑倾倒进暗夜。
于是红酒被泼进海里,激起一片淡紫色的涟漪。
希泽脱力地放下了木桶,他浑身发热,脖颈间都出现了一阵湿汗。
他松了手,木桶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撞在了墙上,发出孤冷的一道咕咚声。
垒起来的木桶从船头到船尾,数量至少大百桶以上,一眼甚至望不到尽头。www.caomang.me
而他一刻也不敢停,累到竭力也才倒了二十多桶。
被打破的窗户直接连接着海面,此刻风声阵阵,猎猎地吹起希泽的上衣下摆,露出里面劲瘦的腰。
希泽再次抬起了木桶,红酒迷醉的气味混杂着咸味一起向他袭来,他有些累了,但是觉得如果自己再坚持一会,哪怕是多减少一些威胁,船上的人就会多一些被拯救的机会。
正当他想着弄完就要上去疏散群众的时候,有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希泽沉睡了良久的恐惧又开始复苏,他愣愣地拿着木桶,神情空白地望向门外。
进来的是管事大婶,换下了厨师服,穿着一身合身的秋衣,好像才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看到他的时候,仁厚的面容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大婶快步走过来把手搭在了他身上,语气责怪:“你说你跑这里来干什么,要不是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我根本都不敢下来,船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到处乱跑被那些黑手党的人抓住了怎么办?”
希泽听着她说话,反握着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冰冷了一晚上的胸腔又重新暖起来,眼眶有点涩也有点热,声音哑哑的:“阿婶不用担心我的,我很好的。”
他放下木桶,对上大婶疑惑的表情,那张布满年轻气的脸庞正经起来:“您听我说,那边货仓里发现了一些危险物品,可能会造成船体受到一些损害。”
大婶的表情顿时变得慌张,抓人的力度都大了很多:“怎么了啊小泽,发生了什么?!从船长被杀开始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了,这些黑手党又要干什么?!
希泽安慰地放低了声音:“别担心,尽量别表现得太慌张,慢慢地把在下底层船舱休息的人都叫上去好吗?”
在厨房浸染了多年的管事大婶虽然见过一些斗殴流血事件,但是还从没见过这种大阵仗地,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发紧:“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小泽,我这就去。”
有人上去传消息,希泽压在心上的沉重感顿时轻松了很多。
他在接二连三地安慰大婶说了好几次自己没事,目送大婶远去之后,又继续搬了几个木桶过来。
他再次抬起木桶时,感觉自己胳膊已经有点发抖了,牙关一咬竟然活生生咬破了舌尖,血腥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口腔。
偏偏这时楼梯口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带笑的声音:“我想你那么积极地逃出我的房间,总不至于是想要来这里偷酒喝。”
那声音里不带任何令人害怕的意味,甚至有几分徒生好感的柔和。
希泽骤然回头,遥遥望见诗人站在货仓铁门旁,身后还影影绰绰地跟着三个人。
简单的白衬衫被他穿得高贵,西装裤贴着那双腿尽显优雅,那副能让人怦然心动的古典长相此刻皮笑肉不笑:“我也没那么有耐心在船上和你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可能还是手铐不到位,才会三番四次地让你逃。”
有那么一瞬间希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昨晚,回到了那个被人围堵又插翅难逃的甲板,倒了一半的木桶脱手倒地,鲜红甜美的酒液在他脚边四溢流出。
他抽出了枪,恍然间已经记不起了自己曾经这样拿枪对准同一个人多少次,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犹豫:“你们货仓里面藏着炸弹,粗略估计质量很大,应该能炸掉这艘船的船底。”
此话一出,诗人身后的三个人脸色都变了,连声问:“什么?怎么会?!这船上怎么会有炸弹?”
诗人则收起笑容,他看了一眼希泽脚下被倒空的木桶,似乎是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他反问:“连黑漆花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希泽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有点着急:“你要是不相信我,我可以亲自带你去看,我不会拿人命来开玩笑的。”
站在诗人身边的手下看到自家老大淡定的神情,微微镇定了一下,递过去一条甩棍。
钢握在诗人双手间慢慢地转了一圈,动作有种说不出来的利落危险。
“我相信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笔账要算。”
希泽紧张地握着枪,脑里一片空白。
他看着诗人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我不太喜欢别人用枪指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诗人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微笑,手上重重一甩,三棱钢棍被刷得一声拉开,锋利的尖端在暗夜里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走起路的姿态依然从容,但是拿着的那武器却像是让他露出了暴徒的一面。
粗暴而优雅,高贵而残忍。
希泽就这样看着他走来,身躯僵硬,即使是咬着牙都无法摁下的板腱,空气都凝固了。
“别........过来。”
情报手并未停下他的脚步,他一向能从很多人的行为举止甚至神态表情来推断出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信息,淡然开口:“希泽,就算你在警校中对着靶子练习过无数次上膛、瞄准、扣下扳机,但是在真正面对一个人的时候,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希泽往后退一步,紧绷的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墙壁,他眼睛闪过混乱而激烈的争斗,试图通过喃喃自语来说服自己:“你是海滨的黑手党,你手上有无数人命,我拥有可以对你开枪的理由,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无法对你开枪?”
他拼命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劝说自己扣下扳机,但是身体的反应却是如此的真实,手指僵硬到不能动弹——他摁不下去。
诗人越逼越近,听到他的话充满善意地笑了笑:“不为什么,因为你是希泽。”
他话音刚落,就抡起了钢棍,狠狠地抽在了年轻警察的手臂上。
这一下粗暴无比,希泽只感觉一阵骨折般的痛感疯狂袭来,闷哼一声,手上原本握着的枪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诗人略带惋惜地把枪踢走了,俯视中带着点捉弄的笑意:“真可惜,即使你为民除害的信仰无比坚定,你也没办法决绝地否定一条鲜活的生命。”
“警局给你配了枪,却没有给你在海滨开枪的勇气。”
排开警察的身份,希泽也算是没有经历过世事、抱着满腔热血的纯洁青年,这么多次死里逃生,精神上和身体上不知道忍受了多少折磨,换个同龄人都受不住这种打击。他实实在在地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种羞耻。
诗人看着流在自己皮鞋底的红酒,看了一下周围散落的木桶,俯身蹲下去,对视上了希泽因为忍痛而有些涣散的瞳孔,他没有触碰他。
“这艘货船已经注定了被炸毁的结局,就算把这些红酒都倒完,凭借你一个人这么微小的力量,真觉得能改变什么吗?”
他生得一副好皮相,俯身的动作又很亲切。
比起那一身优雅内敛的气质,会更容易注意到他此刻的眼神。
明亮而危险,似乎稍稍对视一眼就会感觉到入骨的刺激。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炸弹的事,还牵扯这么多无辜的人上船。”希泽捂着自己的胳膊,勉强坐起来,平视着俯身的黑手党。
诗人尾调上扬了:“嗯?你现在要问我罪吗,小警察?”
还没等他说完,希泽侧身往旁边翻滚,顺手抓住了躺在地上的铁棍,双手举着往这边挥过来。
诗人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爆发,站起身来用钢棍挡住了。
“铛!”
铁棍和钢棍碰撞的声响异常清脆,令人胆寒。
诗人从上至下一抡,希泽躲过,那钢棍砸碎了木桶,红酒徐徐地从漏口处吐出,刺啦一声三棱刃划破他大腿外侧裤沿,但他忍着手臂上的痛用铁棍挡了回去。
轻声质问:“你们把人命当什么?”
诗人出手果断,动作从容却凶狠,不留情面。
“前面不远处就是海上巡卫队,倒是你们那边的人自然不会放着这么一船的人不管,看事情不能看表面,我们可没有穷凶极恶到那种地步。”
希泽微微一怔,躲闪的时候后脚跟不知道碰到了多少倒地的空酒桶,等到再碰时,不可抗拒的重力让他后仰——他撞上了垒得满满当当的木桶。
几乎无路可逃地弯腰后仰,双手持棍挡住了对头压下的钢棍,沉重的压力让他眉心紧蹙、手心出汗。
向上望去的时候再次和诗人对视,希泽的眼神就像昨天晚上一样明亮坚定。
“黑就是黑,没有什么值得说成白的。只要你们的手段要以非人道的方式威胁别人的利益或者是生命,无论有没有想好后路,都改变不了你们身为黑手党的本质。”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求收藏~~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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