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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小姐,夫人叫您去正堂。www.gongshist.me”
是下人,程凊松了口气。
房中静悄悄,陈缶霁眼神迷蒙,口中酒嗝硬生生被程凊捂了回去。
程凊单膝跪在他身旁,朝外开口道:“小姐尚在梳妆,待收拾齐整后便过去,请夫人稍等片刻。”
门外婢女听是男声,犹疑再三后,含声道了句“是”。
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人影路过窗前离去,程凊感到一阵头昏脑眩袭来,如释重负般栽倒在地。
一旁陈缶霁被他捂得险些背过气去,满脸通红侧身咳了起来,连带屋中几人睡眼惺忪,茫然看向四周。
程凊抬脚轻踢陈缶雾的腿,道:“别呆看了,快些起来梳妆,钦差到了,夫人刚派人来催过。”
霎时,屋中骚乱,少年们一哄而散——“春岁!”
一柱香后,少女身影娉婷袅娜,出现在廊檐下,少年俊朗从各自房中鱼贯而出,如果忽略掉他们略微摇晃,磕磕绊绊的脚下的话。
“见过大人。”众人姗姗来迟,向钦差行礼作揖道。
“下官见过各位少爷、小姐。”赵福回礼,笑道,“都怪下官来得早了,自以为近年来边关战事少,将军府中应是井井有条的……不过想是边城规矩没那么多。这来日入了京,小姐可不能再如此散漫了。”
陈缶雾自知理亏,并未多逞口舌之快,她微微一笑,道:“大人教训的是,不过现下圣意为先,我们还是快些启程赶路吧。”
话落,陈缶雾领着几人朝府外走去,末了邹忱还对赵福做了个鬼脸。
赵福一脸愕然,他指着那小孩转头看向陈邢夫妻两,“将军,你这……”
陈邢作揖,谦逊道:“大人莫要见怪,黄口小儿不懂礼节。您请?”他谦逊伸出手,让钦差先行。
赵福甩甩袖子,“哼”了声,一脸不悦地向门外走去。
府门前马车已等候多时,在赵福的催促声中缓缓驶向城外。
五日后,刚出山海关没多远,车身卡在官道石子间无法前行,陈缶雾和程凊双手抱臂站在路边,冷眼静看赵福抬脚踹轮子。
结果不出两人意料,车轮纹丝不动,赵福脸色阴沉地扫了眼两人,劈头盖脸朝随行官兵骂去。
官兵不过二十多人,在赵福一通指挥下大半都跑过去抬车,这时有一支看似是行商的车队从后路过。
领头男人手持缰绳跨坐在马背上,他长得魁梧彪悍,下半张脸几乎都被络腮胡遮挡,鼻梁粗塌肥大,小眼睛呈倒三角样,眼白居多,眉毛粗犷犹如纹上去的,印堂及额间有道长疤,狰狞可怖。
程凊直觉不妙,凝神敛息盯着一行人,好在他与陈缶雾之间距离极近,将手背到身后,便能抓住她直冒冷汗的五指。www.fenghuangsx.me
才不动声色往她身前迈了一小步,原本直视前方的络腮胡男人脚踩马鞍,飞身至半空拿刀砍来,一行商队转眼变成一群刺客。
半数官兵指尖还抓在马车周身抬车,武器在脚下根本来不及弯腰拾起,极少数拿着长矛的冲向赵福身前,但寡不敌众,估计撑不到半柱香时间。
程凊挡在陈缶雾身前,他手朝空中扬时,陈缶雾拼命向马匹跑去,却不想赵福半路冒出,先她一步,登马扬长而去,陈缶雾暗骂一声,转目标向拉车的马。
恰逢风起,尘雾沙砾迎面吹向络腮胡男人,争取到片刻逃生时间,程凊撒腿奔向车前,见陈缶雾站在马旁一脸焦急却怎么都解不开绳扣,他早早露出藏于腕布中的刀片,到她身旁时手起刀落。
再回首,那‘络腮胡’已经近在咫尺,他胸肩极宽,厚背圆腰,长得不高却一身兽皮着装,显得整个人滑稽可笑。
程凊蹙眉,果断甩手将刀片瞄准他眉心掷去。
手起刀落间,马蹄声响起,薄片断裂,掉落在地,两人身影渐远,重新和他拉出距离。
‘络腮胡’眼神阴冷毒辣,嘴里吐出的话不是汉文。
越过满地残骸,他带来的人聚集到他四周,冷冰冰说出一长串,刺客四散上马而去。
......
骏马在林间穿梭,迎着西边红日疾驰而过,
“我们去哪?”陈缶雾侧头向身后人问道。
“先找个山洞过夜,再走林中路回京,现在官道乡路定是走不得了。”
程凊表情凝重,眼见日头就要沉下,东边白月隐隐有了雏形,林间昼夜温差大,更不要说是在晚冬初春交替之际。
他幼时在山谷溪涧蹉跎多年,皮糙肉厚。可陈缶雾不同,小姑娘自儿时娇养,长到现在,只夜间忽来一场倒春寒,便足够要她性命。
这还是暂且不考虑,晚间有野兽出没,觅食捕猎的情况下。
看眼身前白皙侧颜,程凊心中隐隐有些焦躁不安。
——夜来了,终是未寻到适合人过夜的地方。
程凊感觉到陈缶雾因时不时能听到莫名声响,而产生紧张情绪导致浑身紧绷后,他想分散她注意力,又怕招来豺豹蛇熊,于是将头靠在她肩上,轻声在她耳边问道:“渴吗?”
陈缶雾咽咽口水,精神状态高度绷紧,使她意识不到两人此刻有多亲昵。她摇头,蔫声反问道:“你累了吗?”
为了身体温度不会降得太快,程凊只持马慢走,幸在夜空无云遮挡,借星月光亮,程凊得以继续四处搜寻住处。www.huanyexs.com
他双目皎皎,嘴上回道:“我还好。杳杳怎么不问我为何会驭马?”
“你不是平常家孩子,会什么我也不稀奇。”
他低声笑道:“等回去了,我教你骑,我还会取火,会捕鸟,会射箭弹弓,会制吊床...”
听他一一细数,陈缶雾虽没那么害怕了,但白日里的惊悸随寒气开始迅速占据她全身。
感觉身子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沉,上辈子临死前的感觉重卷袭来,她心中气馁,不禁想道,要不就这么睡去吧。
程凊未注意到陈缶雾的不对劲,倒发现了藏身之处,迁转马头朝那边走去。
扒开杂草遮掩,看见山洞不算小,只洞口略低窄,刚好够两人进去。
他转身接陈缶雾下来,两手相碰,才适到她体温高得发烫。
陈缶雾脚下虚浮,感觉浑身绵软使不上力,朦胧见看见程凊站在马旁,蹙眉嘱咐她道:“慢些。”
霎时眼前一黑,意识昏厥,人便从马蹬上朝地面摔去。
好在程凊眼疾手快,抱她入山洞,用脚稍微划出片干净地方,脱自己斗篷扑在地上。
将人放下后,他又去外面摸黑拾掇了些较为干爽的树枝回来,蹲在外面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
空气潮湿,好半晌才有火苗,护着火光进了洞里,一点点燃起来后,温暖渐渐驱散寒意。
有了光亮,他便看见地上人面色苍白,精致端正的五官此刻皱成一团,双唇干到起皮,正呢喃些梦话。
外头此刻连月光都没有了,程凊既担心自己出去后回不来,又怕若不出去寻水源找草药,将人烧出个好歹。
纠结间,冥灯般绿油油的亮点,在洞口前越聚越多——是狼群。
程凊眸光一亮,犹如看见家人亲友,神色丝毫不带害怕之意。
......
次日午时,陈缶雾醒后顿时感到头痛欲裂,抬手摸向额间却摸到一片湿滑,举到眼前定睛一看,满手绿汁草屑。
“醒了?还有哪不舒服吗?”程凊从外面走进来,扶她靠在腿上,手上拿着卷成锥子样的草叶,用舀回来的水为她洇了洇双唇。
陈缶雾转头看看程凊,直到他挑眉,眼中带上询问之意。
半晌垂下头,微微左右晃晃,她声音嘶哑,问道:“我睡了多久?”
“七八个时辰吧,我们歇一日,明早再走。”
缓了缓喉嗓刺痛感,她抬眼看向前方,道:“别...等下就走,我们要尽早回京,赶在赵福之前。”
程凊适着她肩背体温依旧略高,蹙眉问道:“为何?”
“保命啊。北境匈奴,常年游牧,消息流通却不快。暂且不论,从何得知你我回京的时间、路程,”
陈缶雾嗓子疼得发涩,一连咳了好几声,才继续道:“他们并非鲁莽之辈,此次来势汹汹明显目标明确,朝廷和王府之中,必有一方中有人勾结敌寇。朝廷可以推人出来顶罪,王府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程凊不曾和家人一起生活过,见过的寻常百姓也大都和睦,自到王府后更是没见识过什么勾心斗角,他问道:“可皇上与王爷血脉相连,这些年送来边关的赏赐多不胜数,怎会轻易听信他人谗言?”
陈缶雾冷笑道:“皇帝是待父亲不薄,那是在没有奸人挑拨,没有利益纷争的前提下。若赵福先面圣,将疑似通敌这口锅,扣在将军府头上,不论我们回不回去,或以何种狼狈模样回去,都难以反证。父亲常年驻守边关守下的安稳,说不定也会被诬告成卖国的证据。皇上不会因一人而舍天下。”
“何以确定赵福一定会诬陷王府?”
她沈思良久,垂眼道:“我不确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赵福也会有其他人,只是为保险起见。”
话落,陈缶雾起身坐直,转头看向程凊,眉眼弯弯,嘴角含笑道:“说说话我可以,实战上手可能暂时还不太行,您请?”
程凊看着她一脸憔悴,自己还以为别人看不出,故意装作轻松。他抿抿唇,终究还是起身走了出去,“我先去把马牵过来。”
陈缶雾特意扬高音调,应声“嗯”道,看人拐弯不见身影后,才呼吸急促,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出腥锈味。
她心道:城中说书的果然都是信口开河,满嘴胡诌,哪里有什么‘腥甜’味道。
马蹄声在草木间回荡,仔细一听,便能发现其声深浅不一,节奏有些许凌乱。
程凊道:“我们得进城换马,这匹老马跑不了多久了。”
陈缶雾心里“咯噔”一下,思索再三道:“林中能有人家吗?”
程凊知道她的意思,回想片刻,说道:“按理会有猎户,但我不确定要走多久,马能不能坚持到那时。”
风声萧瑟,吹得枯叶浮雪乱飘,两人一时间沉默不语。
大约跑了五十来公里,陈缶雾忽然拍向程凊拉着缰绳的手,面露欣喜,转头道:“前面那是不是间房子?”
鼻尖擦过程凊脸颊,他目光忽与亮眸视线相交错,略微尴尬间,程凊神色淡定从眼前人移到前方,从容开口道:“是。”
陈缶雾干笑两声,把头僵硬地转回去,“等会去问问,有没有我们能穿的衣服。”
弹指间,马已经驼人走过了房子。
“不问衣服了?”女声诧异,程凊才从神游中醒过神来。
他顺势又朝前走了两步才停马,“找个好栓马的地方。”
陈缶雾似懂非懂点点头,程凊不禁哑然笑出声,摸摸她的额头,拐人边走边道:“别想了,快走吧。”
房中隐隐有股霉味,许是主人很久回来过了,陈缶雾对空气道声“失礼了”,便开始翻箱倒柜。
屋子不大,两人三五下翻出几件粗衣麻料,分了分,程凊到门外换衣服。
半晌不见人出来,他敲敲门,问道:“换好了吗?”
“你进来看看这个。”
程凊皱眉,手搭在把手上,好半天才拉开门,就看见陈缶雾穿着亚麻色衣服,半跪在屋角桌子上,低头翻看几页纸。
“......拿着路上看吧,我们得在天黑前穿过林子进麟城。”
房中一阵稀碎声响后重归寂静,碎银在昏暗光线下时闪亮光。
申时城门欲关,队伍最末尾是一对兄妹,脸上黄斑黑点分散,双颊干燥有些许白皮。放在人群中,转眼就会找不到。
入城门时,官兵没有多加盘问,扫了眼便让两人进去了。
强撑走出几丈远,陈缶雾眼下微红,粉涂了四五层,此刻一发热,仍旧有些盖不住红晕,眼前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她脚下踉跄,险些直面倒地摔破相。
“先找个偏僻客栈住下吧。”程凊正说着,身旁人影摇晃,他双手把住陈缶雾,忖量息间,将人打横抱起,疾步朝最近的客栈走去。
“客官,您......”
“一间房,要光线好的。”程凊打断小二道。
“诶!您上二楼,右转最里面那间。”
——砰!
程凊踹开屋门时,怀中人已经双眼紧闭,昏迷不省人事。
下楼,正想出去给人买药时,店小二拦住他,道:“客官,别出去了吧?等下客栈落锁,您可就进不来了呀。”
程凊眸色一沉,“什么意思?”
“您是今日才到城里吧?您有所不知,这最近城中不太平,前几日刚有伙凶神恶煞的到城里来。他们日日游街,那眼睛都能瞪到地缝里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现在家家户户都上锁早,生怕他们闯进来。”
小二口中的‘东西’,此刻正站在他面前。
程凊心道,如此,想来从塞北到京都,沿途城里应该都有匈奴在,他们料定马跑不了多久,人一定会进城换马,若当真如此......
“客官?”店小二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程凊转身朝楼上走去,浅笑谢道:“多谢提醒,那我今日便不出去了。”
“好嘞,您有需要随时叫我就行。”
回了房,程凊将门关严,他坐在床边摸向陈缶雾的额头,温度愈发升高,他轻“啧”一声。
片刻后,客栈二楼窗户微开,有一黑影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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