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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幽的房间陈设简陋,还带着久不通风的霉味。www.fenghuadz.me
姚煊耐心地给自己号脉,越号越惊心。
她不是大夫,看不出病兆,但也能探测到自己脉相虚浮,若有似无。
是油尽灯枯的脉相。
姚煊出生于古武师门,在特邀参演武侠电影拍摄时,不料威亚断裂,让她跌落万丈悬崖。
醒来便发现穿越了,还换了具身体。
这具身体名叫姚萱,与她自己同音不同字,今年十四岁,已到气竭形枯田地。
是打娘胎带来的病根,治不好也医不好,只能靠温补的汤药续命。
一副药材五十文钱,一日三餐都要喝。
对于富贵家庭,养这么个药罐子不费事,可对于原身这家来说,就难多了。
姚家做的是布坊生意,早些年生意还成,养二十个这样的药罐子,也不愁问题。
但近年来生意亏损,连号的商铺陆续倒闭,只剩一个街口的铺面,摇摇欲坠。
街口的铺子租金昂贵,靠着借印子钱硬撑,才能维持表面的繁荣,现下只等翻年后再把生意做起来。
家中艰难,再贴原身的药材钱,就有怨言了。
“早晚要嫁出去的赔钱货,现在给她买药,就是把钱花别家去!”
“小妾生的,又不是我嫡亲女儿。”
诸如此类的话,听到耳朵都起茧。
但原身不哭不抱怨,父亲不喜她,那她就离得远远的,一心对母亲好。
母亲在家里的布坊帮忙纺线,一月得两贯钱,除去必要的开支,还有余钱给她买药。
可前两日母亲染上风寒,当下就病倒在床,煎了药吃也无济于事。
二人向来相依为命,母亲活不了,她也活不下去。
于是今日一早,原身就拖着一步三喘的身子去找夫人,求夫人请大夫给母亲看诊。
却不料青天白日里,夫人的门扇紧闭,里头隐隐传来的交谈声吓得原身面色煞白。
“这么个病秧子,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养着也是吃白饭的。”
“养她这么些年,也算对得住她了。”
“冥婚这个事,我看行。”
“趁她姨娘病了赶紧把事办好,不然闹开不好听。www.huanye.me”
正欲叩门的手,像触电一般收回。
原身听到这番话,大夫也不敢求了,浑浑噩噩回到房内,裹着棉被囫囵睡下去。
本来就一直吊着一口气,夫人和父亲的话,让原身直接破了心神,于梦里心殒胆落,悄然散了最后一口气。
这才让姚煊穿越过来。
姚煊重拾好情绪,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身轻体健的古武传承人,再到病弱无力的少女,这跨度属实太大。
重捡一条命,她得好好活下去,身体要养好,冥婚也不能配。
现下之际,是……
姚煊靠在床头,缓缓力气便喊:“张妈妈……张妈妈……”
声音气若游丝。
院子里就张妈妈一个仆妇,现下也不知道去哪了,等姚煊喊不动时,张妈妈才蹬蹬蹬跑来,也不进屋,只拉开门探个头。
“六姑娘什么事?”
“麻烦……帮我端一份吃食。”
“这时辰哪有吃的,厨房都没人了!”
“……什么吃食都行。”这具身体低血糖也犯了,让她浑身发软,手止不住地颤抖。
张妈妈盯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姚煊,也是可怜:“六姑娘等着罢!”
好一会,张妈妈才端着饭来,仍不进门,只把木托盘放在门口的边柜上。
“厨房里干净得连老鼠都不爱来,这还是我偷藏的半碗饭,打算半夜饿肚子再吃,全给你了。”
张妈妈的怨气姚煊听得出来。
家里的仆从是多年前富裕时,从牙婆那买的,卖身契被主家拿捏,跑不了逃不掉,日子再难,也只能干受着。
“谢谢张妈妈了。”
待张妈妈走后,姚煊才扶着床柱下床。
气息孱弱,脚下酸软,每一步都走得艰辛。
想她小时候练武,不慎把腿摔断了,也没这般寸步难移。
托盘上只有半碗杂粮米饭。
凉透了的米硬得很,用筷子搅和都搅不动,让吃惯了精米的姚煊难以下咽。
但为了维持生命体征,她只能就着凉透的茶水,慢慢把米饭送到肚子里。
“水……水……”
隔壁房间传来细弱的喊声,是原身的母亲在唤水。www.eryasz.me
姚煊这会也很难,浑身无力,一副等死模样,纵使想过去倒水,也有心无力。
隔壁喊了好一会,张妈妈仍没动静。
“水……”那边声音越发沙哑。
姚煊心里猝然一痛,那是原身在心疼母亲没有水喝。
罢了罢了,她既然用原身的身体重活一次,那就帮原身了却心愿吧。
冬日的傍晚,门一开便寒风来袭,似乎吹进姚煊骨子里。
她咬着牙,来到母亲柳馨的房间。
柳馨双目紧闭地躺在病榻上,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湿漉漉的碎发黏在脸上,已经喊不出话来。
姚煊心里残留的情绪越发酸楚,迫使她赶忙找到水,一勺一勺喂给柳馨。
原来不仅要好好活下来,还得帮原身照顾母亲。
等柳馨喝完水继续睡过去后,姚煊已是精疲力尽,一下子瘫坐下来,再也动不了。
仿佛随时要猝死一般。
不行!不行!
她本是师门近百年来,最天资卓越之人,一朝威亚断裂,让她跌落万丈悬崖,已是不甘。
刚穿到古代,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这具身体油尽灯枯。
如今又要死了吗?
可她不想死啊!
是她命数该尽吗?一次两次都不给她机会!
脉象乱跳,气短气急之际,姚煊赶紧收敛思绪,开始吐纳调息。
“心随意动……气随心转……,心随意动……气随心转……,心随意动……气随心转……”
这是师门里的宁心诀,配合呼吸有修心凝神之效。
姚煊遇事急躁想静心时,总会用这个法子。
平常多数是以心理作用为主,效果寻常,但现在首句一默念出来,她就强烈感觉到有一口清气,在游走全身,舒缓脉象里的躁动。
“三焦周行,息气定神……。”
渐渐地,姚煊感觉自己脉络通达,呼吸也变得慢细深长。
“气敛于丹,力源无穷。”
内气回转之时,姚煊陡然睁眼。
她察觉一道气流回转到小腹丹田处,又化作一股奇异的温热缓缓升起。
这是学武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新奇感。
师门有书籍记载:武者之本在于内力,内力潜藏于丹田。
古武在现代社会没落的最大因素,是人类积攒内力的丹田越来越薄弱,以至于一丝内力都凝聚不起来。
姚煊怔然摸着自己小腹,体悟那一股微弱的奥妙……这就是书籍记载的丹田和内力?
没想到这幅病弱身,能给她这样的惊喜……
当即,姚煊盘腿继续吐纳。
“……万象归一,生生不息。”
一个周天完毕,姚煊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只觉得耳聪目明。
姚煊一紧一松地攥了攥手,原来酸软握不尽的手,也有力了。
她活了下来……并且还拥有了内力?
总体来说,身体仍然孱弱,但不致于濒死。
姚煊可喜可愕,没想到师门里的内功心法,是真的能让人静心,只是后人没有丹田内力,不曾见识它的厉害。
幸好,作为门派传承人,师门里的心法口诀她都了然于胸。
有了力气后,姚煊仔细地洗了帕子,给病榻上的柳馨擦洗脸上汗水,又换上一条干净的湿帕搭在柳馨额头上。
这时,门吱呀一开,一位年轻的女子,端着碗汤药进来。
“六姑娘在这呢?让我好找。”女子说完,不经意地皱着眉头嗅嗅四周,仿佛误入什么污秽之地。
“门关上。”姚煊提醒。
受了风寒的人不宜见风,药味和汗味闷在一起,是不够清爽,但也不至于这般作态。
女子见六姑娘神情冰冷,笑着自报家门:“六姑娘该不认识我,我是夫人身边的福儿,柳姨娘病了,夫人想着不能把六姑娘的药给断了呀,这不,吩咐我把药送了过来。”
“那谢过夫人了。”姚煊接过汤药。
“哪里是夫人哟,那是你嫡母,对你好可不是应该的?”
姚煊不作话。
这碗汤药颜色浓黑,泛着淡淡的辛味。
姚煊一观一闻,在福儿的注视下,小饮一口。
“好苦。”姚煊皱眉,将碗放回托盘,“太苦了,我缓缓再喝。”
“那行,喝完后你找婆子把碗送过来吧。”福儿嫌弃这屋子,不愿看六姑娘磨唧唧地喝药,寻了个由头就想走。
姚煊看着果断离去的福儿,心中明了。
没有盯着她必须喝完,想必夫人没有跟身边人提配冥婚这档事。
也对,杀女配冥婚这等阴私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咳咳。”是柳馨醒了。
柳馨迷迷糊糊中听到夫人给自己女儿送汤药过来,便强打着精神睁开眼。
“萱儿……”
姚煊忙给柳馨掖好被子。
“别喝药……咳咳。”
“不喝?”姚煊心里惊讶。
她不喝夫人送给她的汤药,是她事先知晓夫人打算拉她去配冥婚,所以这碗好心的药汤极有问题。
现下柳馨说不能喝,是因为柳馨知晓这事?
柳馨自然不知晓,她紧紧攥住姚煊,恨恨道:“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好事,咱不上那个当!”
柳馨自小被卖进姚家,处处受夫人磋磨,对夫人的作派了如指掌。
夫人巴不得她女儿早夭,突然特意送药来,怎能让柳馨心中不生警惕。
“放心,我没进嘴。”姚煊拍拍柳馨的手。
刚才那一饮是做了障眼法。
“是我护不住你,让你断了药……”柳馨哽咽一声。
“没事,你看我不好好的吗?以后换我来护你。”姚煊道。
柳馨看着一向病弱的女儿,学着大人的模样安慰她,感动又怜惜道:“我可怜的孩子……”
“你先休息,我想办法给你请大夫。”
“嗯,好。”柳馨强撑起一抹慈爱的笑意。
傻孩子,哪能请到大夫呢,夫人和老爷不给我们娘俩活路呀!柳馨在心中悲痛。
姚煊待柳馨情绪平和后,端起剩下的汤药走出屋外,倒进树根。
她站在屋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感受着冷风从她身上吹拂过。
她会好好活着,感受风,感受生命。
这时候,张妈妈从拐角处回来,看到姚煊站在院子里吹着风,冷不防还吓了跳。
“六姑娘?站在这里作甚?”
刚才还跟病猫儿一样,坐都坐不直,现在居然能好好站在院子里。
姚煊晃晃手里的碗,意味深长:“夫人送来了神药,我一喝病就好了大半,现在正要去谢谢夫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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