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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旧事如烟

作者:盏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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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宜拜年。www.jingcaizhupin.me

战战兢兢了大半个月的付昆,在这一日终于遭到重击。

一大早,付绮月和谢麟陪盈雪用过早膳,启程从侯府出发,前往位于郭义坊的付府。

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卖年糕年画的还在出摊,各色小吃蒸笼冒着热气,香气四散在空气里,混着新燃烧的爆竹味道,年味正浓。

侯府的马车不算华丽,外头看上去也就是一辆普通官员的出行车驾。马车里,四壁挂着夹棉的帘布,抵挡住车窗外涌进来的凛风。

谢麟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望了望外头的街景,问坐在车驾前头的陈雨:“还有多久?”

陈雨一边策马,一边道:“回侯爷,还有半刻钟。”

谢麟放下车帘,双手搓了搓回暖,握住付绮月的手,说:“怎么还是这么冰啊?”说着,低头呵了口气,使劲儿搓着。

付绮月笑道:“一直都这样。没出阁时在家也如此。可能是从前冷着底子了,现在惯了。”

“那不行。”谢麟把人抱到怀里偎着,“得找大夫给你瞧瞧。”

马车停在付府门前之时,付家的下人还有些懵,不晓得来的是哪位贵客。陈雨下马,向迎客小厮递上名帖:“定北侯拜见。”

小厮慌了神,名帖也没接,直接躬身道:“请贵客稍等,容小人通禀家主一声。”

“不必麻烦了。”谢麟推开车门,一跃而下,回过身,将付绮月牵下车,对那小厮道,“本侯和夫人直接进去拜访。”

“这、这……”那小厮不知所措,看见付绮月的容貌更是一愣,还没回过神,谢麟牵着付绮月的手,径自往里走去。小厮边跟着边小心道:“贵客当心脚下……”

付绮月熟门熟路往里走,穿过垂花门,穿过游廊,直接往正厅去。正厅里,付昆和付夫人赵氏正在清点节礼,正欲出门回赵府拜年。

府里下人进进出出,见到谢麟和付绮月皆是惊讶,忍不住多看两眼,结果后头的撞上前头的,俩人都绊倒在地上,手里匣子滚落在地,被管家呵斥着站起来,乱作一团。

外头的响动惊扰了赵氏,正想着出来看看,谢麟二人便迈进了正厅的门槛。

赵氏不认得谢麟,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付绮月身上,眼睛霎时睁大,手指颤抖着指着她,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跟在付绮月身侧的碧云走上去,一巴掌扇落赵氏的手,厉声呵道:“放肆!侯爷和公主面前,夫人注意言行!”

付昆转过身,被眼前的几人吓了一跳。他连忙将赵氏拽到自己身后,小声呵斥:“不得无礼!”接着,他做了个揖礼,赔笑道:“不知侯爷、公主莅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贤伉俪恕罪。”

谢麟直接无视他,扶着付绮月到一旁的楠木椅上坐下,自己绕过矮桌,坐在她右手边,翘起了二郎腿。

付昆有些尴尬,低咳两声,指挥婢女:“愣着做什么?快上好茶!”

“付大人别紧张啊,请坐。www.wxzhidian.com”谢麟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笑道,“今日本侯带夫人出游,路过贵府,觉得甚是气派,便不请自来,大人不会见怪吧。”

“哎哟,不敢、不敢。”付昆连连摆手,偏头给了赵氏一个眼神。

赵氏低下头,向前两步,向付绮月赔礼:“方才言行有失,冒犯了夫人,还请夫人莫怪。”

婢女端上新茶。谢麟摸了摸两个盏身,将温度偏低的那碗推给她。付绮月浅笑,端起来喝了一口,故意“嘭”地一声,将茶盏搁到桌面上,吓得付昆和赵氏都抖了抖,婢女更是直接匍匐跪地。

她低头对婢女说:“不关你的事,你下去。”

“是、是,多谢夫人。”婢女慌忙起身,低着头退了出去。

赵氏也尴尬极了,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不晓得自己如何得罪了眼前的“公主”,忍不住抬眸,又打量了付绮月两眼。

正巧对上她的目光。

付绮月笑说:“付夫人好像对本宫很感兴趣,怎么,是想起哪位故人了吗?”

此话一出,付昆后背起了冷汗。看着她与自家女儿相似至极的容貌,心里捏了把汗,恭敬道:“回殿下。殿下的容貌确实与家中小女肖似,只是小女数月前随生母回乡,不甚走失,等找到人时就已被凌大人收了做妾,今日无缘与公主一见。”

“哦?似在何处?”付绮月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端正坐着,眼神清亮,看着付昆。

付昆大着胆子,抬头端详了她几眼。心里暗叹,何止神似,简直一模一样!只是付绮月平日总是低眉顺眼,说话亦是唯唯诺诺、温声细气,在赵氏面前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而面前的女子,衣着虽不算上等,但容貌昳丽,举止优雅随性,谈吐间顾盼飞扬,哪有一丝卑怯之意。

付昆收回目光,躬身回道:“眉眼有八九分像,但小女向来怕生,不似殿下谈吐大方。”

“噗呲。”一旁的谢麟被付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逗得笑了一声,被付绮月一记眼刀飞过去,收了声。“咳咳……那什么,付家姑娘本侯也见过,和本侯的夫人确实有些像。不过还是本侯的夫人好看。”

“是是是。”付昆应和道,对付绮月道,“夫人宽宏大量,不要与下官一般见识。”

“起来吧。”付绮月看着赵氏,淡淡地说,“坐吧。”

赵氏如蒙大赦,直起身子,被婢女搀扶着,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付昆也随之坐下。

谢麟两手搭在椅旁,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本侯曾听闻,贵府有位姑苏来的姨娘,甚通琵琶,不知可在府上?”

付昆和赵氏相视一眼,赔笑道:“姨娘病重,数月前就回乡休养了。下官还给了她银钱,让她好好养病。”

“哦。大人真是性情中人,佩服、佩服。www.wxzhile.com”谢麟讥笑一句,语气陡然直下,“那为何本侯的人说,数月前就看见付夫人派人把姨娘关押了起来?还鬼鬼祟祟地不许人靠近。”

“这、这。”付昆手心捏紧,辩解道,“无稽之谈!姨娘回乡一事,乃是夫人一力操办,月姑娘也一并同行,此事举家皆知!月姑娘寡廉鲜耻,委身做妾,下官也是前不久才知晓!何来关押一说?”

付绮月心头一痛,低声道:“寡廉鲜耻、委身做妾?”

她望着付昆,又看了看赵氏,冷笑道:“据本宫所知,付大人家中有数位妾室,大人为何不说自己是好色之徒,反而讽刺委身做妾的女子呢?大人难道就是清风明月、正人君子了?”

“我……”付昆被怼得一噎,缓了口气,接着回道,“这到底是下官的家事,夫人为何咄咄逼人?”

“官员是国家的建造者,不是国家的蛀虫。”谢麟接过话头,蔑视他一眼,“付大人后宅不宁,过完这个年,还是要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还能不能保得住吧!”

“侯爷此言何意?”付昆站起身,双目圆瞪,一副被冒犯后怒气冲天的模样,“我与侯爷素无怨恨,侯爷为何冒犯我?”

“别跟他废话了。”付绮月也站起来,转过身,对碧云说,“跟我来,把东西都搬走。”

碧云应:“是。”

“哎?什么意思?”赵氏追出两步,回头看一脸淡定坐在原地的谢麟,“侯爷,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慌什么?又不是抄家。”谢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感叹了句。

“好茶,可惜啊,凉了。”

碧云跟在付绮月身后,还带着十数位侍女,一众人气势汹汹地往时花阁走。

在后院居住的姨娘、小姐们都吓得躲起来,透过窗户门缝偷看外头的情形。

三姑娘付绮心被姨娘压着不许露面,透过窗缝往外看,只看见付绮月一晃而过的身影,心下纳闷:“咦?那为首的女子,怎的好似七妹妹?”

“怎么可能?”姨娘抚着胸口,小声说,“别看了别看了。”

付绮月推开封锁的院子。

时花阁里,一片静谧。地上断枝残雪覆盖,房门紧闭,荒凉之感顿生。

碧云指挥侍女们有序地走进去,分列两侧。付绮月慢慢地走进院子里,绣鞋陷在雪地里,沙沙作响。

房门被从外轻轻推开。

数月无人打扫,门闩上都落了灰,屋子里也有尘封太久、不通气的味道,闻着沉闷、窒息。侍女们打开窗户透气,碧云点燃一支蜡烛,照亮昏暗的内室。

付绮月一步步往里走着,蜡烛晃动着的光也随之闪烁。

盈雪在这个家里十七年,嫁妆早就消耗殆尽。付昆的赏赐都换了体己钱,后来又换了数不清的药钱。赵氏虽不至于克扣月钱,但时花阁是捞不着半点油水的,只能紧巴巴地过日子。

走时是夏天,外头院子里的荷花开了满缸;归来是新春,梅花满枝,与旧事辞别。

她伸手,指挥道:“这个箱子抬走。还有那边梳妆抽屉里,那些东西都是母亲一贯用的,都拿走。”

“是。”

侍女们有条不紊,在她的指引下整理好东西。

付绮月最后一次坐在自己的闺房里,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女孩子笑了。

她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活得小心翼翼、卑微又谨慎的付绮月。那个自己也笑了,对现在的她说:勇敢地走下去,不要再回头。

是啊,勇敢地走下去,不要再回头。

她站起身,带着众人,走出了时花阁。

院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响起。她知道,自己彻底与“付绮月”这个身份断绝关系。

那些怨恨,便留在这座肮脏的宅子里。她一分一毫都不会带走。

行过映棠居之时,她眼神一瞥,看见了在回廊转角处的付绮心。付绮心面色踌躇,好似有话想说,又不敢向前。

她侧身对碧云道:“先停一停,本宫见位故人。”

“是。”碧云站住脚步,识趣地领着人,退到了她身后十步之外。

付绮月走上前,示意付绮心走过来。

付绮心甩开丫鬟阻挠的手臂,匆忙本上前来,停在她面前,注视着她的容颜,一时难以置信。

“你,你是七妹妹吗?”付绮心小声开口,眼睛里是期待和不安。

付绮月笑着拉起她的手,用拇指摁了摁她的虎口。这是她们姐妹俩之间的小动作,付绮心也很喜欢这样。

付绮心眼中闪现出欣喜的泪花,结结巴巴道:“七妹妹,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之前姨娘说,你根本不是回姑苏了,而是被人掳走了。我一直担心你……”

“劳烦姐姐挂念,月儿一切都好。”她看着付绮心有些憔悴的脸色,叹了口气,“深宅大院里,都是勾心斗角。过了年,陛下或许就要推行新政,到时候必定殃及付家,姐姐和姨娘要为自己打算,留条后路。”

“嗯嗯,我明白。”付绮心紧紧握住她的手,点头道,“你和姨娘失踪之后,我们都做好了打算。若是将来世道变了,就回我外祖家去避祸。好在现在,我们都安然无恙。”

付绮心想了想,问道:“我听下人们说,定北侯带着夫人来府上拜访……他们口中的公主……”

“是我。”付绮月印证了她的猜想,“此事说来话长。我今日不能久留,日后若得了机会,我寻姐姐小叙。”

“碧云。”

“在。”

付绮月从碧云手中的匣子里拿出两只荷包,放到付绮心手中:“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能给姐姐的,这两只荷包是我在家时绣的,很是下了功夫,留给姐姐做个纪念吧。”

付绮心攥着荷包,声音哽咽了;“妹妹日后,再也不回来了吗?”

“不回了。”她摇摇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我被囚在这里十七年,从今往后,我不是付绮月了。姐姐,来日方长,你要保重。”

言罢,付绮月退后一步,郑重行了一礼。

“昔日在闺阁之时,幸得姐姐悉心相待,识得世间姐妹情深之谊。月儿在此谢过姐姐相护之恩。”

付绮心泪眼婆娑,上前扶起她,笑着说:“好,走了好,走得远远的。月儿,不管你在何处,不管今后你是谁,我永远都把你当亲妹妹。你也要好好的。”

付绮月摘下腰间玉佩,郑重地系在付绮心的裙带上,说:“这是陛下亲赐的,算是一道护身符。姐姐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她抬起头,姐妹四目相望。数千个儿时的日夜在眼中回望,化作过眼云烟。

谢麟不耐烦在前厅和付昆寒暄,跑到院子里等着。

付绮月偏过脸,隔着数重月洞门,他们对望着。谢麟笑了,远远地朝她伸出左手。

她也笑了。

付绮心见二人的模样,由衷地祝福道:“妹妹得遇良人,姐姐祝你日后顺遂安康,与夫君白头偕老。”

付绮月点头道:“姐姐,你也会遇到一个愿意对你倾心相待的人的。”

她不再犹豫,松开付绮心的手,坚定地朝谢麟走去。

付绮心望着她的背影,眼含热泪,攥紧了手中荷包,低声喃喃:“月儿,保重。”

“不是说东西很少吗,怎么去了那么久?”谢麟一把把把她搂到怀里,旁若无人地亲了亲她额头。

付绮月笑:“和姐姐说两句话罢了,侯爷这么猴急作甚。”

“陛下说了,不能和付家的人过多牵扯,免得惹麻烦呢。”

“无妨,三姐姐心地善良,她不会乱说的。”

他暗地里掐了掐她的侧腰,低声道:“那我们回去吧,母亲还在等我们呢。”

“好。”

谢麟牵起他的妻子,冲着付昆和赵氏随意地挥了挥手,大声道;“付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的事,老天爷都在看着呢,自求多福吧。”

付昆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一行人的背影道:“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回程的马车上,付绮月觑他一眼:“侯爷真是,大早上带着我来奚落一番,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谢麟嬉皮笑脸:“回门怎么不是大事?昨日刚洞房,今日总要拜见一下老丈人,意思意思嘛。”他顿了顿,手掌轻轻覆上她的脸颊,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怨,你怨他不爱你,怨他苛待母亲,怨那座宅子禁锢了你十几年。所以我今日带着你了解此怨,以后你不是付家七小姐了,专心做本侯的夫人。”

付绮月被他一番霸道的话逗笑,抱住他的脖子:“夫君用心良苦,月儿心里明白。谢谢夫君。”

“就口头一句谢?没诚意。”

她附过去,亲了亲他唇角:“这样可以了吧?”

“不可以,今夜再谢。”

“又来了,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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