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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灵淮也是这么看梁焕的，她总是说，因为你还是个孩子。www.guoshi.me

但其实这并没有意义，梁羽想。一个聪慧的人会在稚子时想明白很多事，即便想不明白，也会早早地将问题藏在心中，以便在未曾到来的那些事中寻求解答；而一个蠢材或许一辈子都活在浅显的池塘里坐井观天。

所以或许很多事情都早早地注定，是吗？

梁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妥当地回答自己抛出的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在还没有完全得知燕兰命运的懵懂时刻已经下意识地得出结论不是好事，也许是因为燕兰的反常，也许是因为她的确觉得那红色红得太像血。

这让她很自然地联想到死亡。

至少当时的梁羽是这么想的，于是她回答道：“有什么快不快的呢……总会长大的。”

昭明庆典的期限就像催命符，梁羽一直这么认定。

“是啊，总会到来。”燕兰却好像突然开始不甘心一般，“那为什么不能更早呢？如果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让你猝不及防的事情呢？这样的话，奉祀大人又怎么办呢？”

梁羽被她问住，一时语塞。

现在看来燕兰或许是对的，因为的确发生了很多让她猝不及防的事。

她愣愣地盯着燕兰身上的衣服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是不断地盯着，把自己越盯越紧张，直到燕兰望着远处的更漏喃喃：“快到时间了。”

梁羽大骇：“你怎么去？那地方应该很远吧！”

燕兰就和她解释，自己应当上一顶同样用红色染料漆红的小轿子，然后会有人抬着下山，再一路赶到目的地。

她描述得很清楚但又好像隐瞒了一些事，梁羽觉得极怪：“那你为什么不自己过去啊？明明你自己一个人赶路还快得多，两个人抬一个人，疯了吧！”

燕兰用自己雾蒙蒙的眼睛望向梁羽，她一定不想变自己的神情，但却还是没能忍住牙关的动作，抬头的一瞬间梁羽知道她眼中还有泪，因为它清晰地折射出波动的光。www.wxzhimeng.com

梁羽琢磨了一会儿便找到了答案：“他们是来监视你的，对吗？他们是怕你逃——你到底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她后半句话没说全，燕兰说自己将会有家，但一件好事需要如此吗？她反而觉得燕兰像去赴死，否则怎么会如临大敌？

她今天必须问出一个结果。

燕兰眨了眨眼似乎想要拿借口搪塞，梁羽只觉得自己脑子飞速地转，抢着时间要先把话说出口。

梁羽下意识又开始仔细看燕兰的装扮，她十分卖力地把对血红色的不适赶出脑海，强迫自己将目光专心致志地投向衣物本身。

很繁重的衣物，这是她的第一感觉，腰部掐得极紧，看着就很不舒服。而且似乎和平素燕兰的衣物很不一样，下摆是收起的，直径很小，她不知道这不是燕兰曾说过的“美丽的事物”，但她凭自己的直觉认定这衣物很不适合走路，像是刻意在拘束人的步伐。

难道真的是怕她逃脱吗？

梁羽吓得一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她也顾不上再问燕兰——何况她问了也白问，燕兰肯定还会敷衍她——身体随着她呼之欲出的结论一道前倾，她敏捷地去抓燕兰：“别骗我了，我知道不是好事，你等一等……我马上和姬祯说，我不惯和别人一道起居，我就要你继续留在这里。”

燕兰惊得瞪大双眼，想说什么都哽在喉咙里，梁羽转头马上去看这间屋子的陈设，看到门旁立着柜子便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目光飞速扫过里面的杂物，很失望地并没有找到其它衣服。

她随即立刻想到从自己身上脱下衣物让燕兰先勉强穿一次，但时机不对，此时的天气甚至有些浮躁的热，她没法做到这一点，而且燕兰的身形是明显的成年女子，而她只是个尴尬的半大孩子。www.wxzhigong.com

但这反而更坚定了她的怀疑——这么热的天里燕兰为何要穿得如此繁琐，没病都得闷出一身病来？

她抛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你等我先拿套衣服，这东西穿着一看就难受！”

燕兰完全不明白怎么电光石火间事情就发展到了这样的情节，咋舌半天才喊“奉祀大人”，但她本来声音也不大，梁羽又蹿得比兔子还快，于是小屋里只剩下门板在独自晃荡。

梁羽飞速蹿回自己寝殿，主要原因无外乎这里她相对熟悉一些——但其实也不怎么熟悉。这个时候被燕兰伺候的弊端飞速显现，她火急火燎逛了半天怎么也找不到燕兰的衣物放在何处，而寝殿里甚至空无一人，她连抓来一个幸运的倒霉蛋问话的机会都没有。

梁羽虽然时常“犯病”，但终究还是擅长变通，她很快想到要去哪里了，也痛骂自己舍近求远的行为。燕兰所在的小屋离在神殿干活的女子居住的地方很近，那里也是个很显眼的建筑群，梁羽多少了解一些。

她又折返回去，这回则顺利许多，她说明来意之后很快向一位好心的年长女子借来衣物，然后抱着它回到小屋。

她一急，一脚把门踹开，定睛一看没看到燕兰的脸，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丑陋的红布，和燕兰身上衣物的颜色一模一样。

梁羽更疑惑了，她也看到燕兰身边多了一个中年女人，有人在场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检索自己的言语，憋出一句：“您哪位？”

燕兰的声音从红布下闷闷地传来：“您称呼她李媪就好了。”

梁羽如果不闹腾那就不是梁羽，燕兰也清楚这一点，说完之后紧接着马上劝阻，甚至没有给梁羽一点反应的时间：“我是真的心意已定，您不要再让我为难了！”

梁羽给她面子决定有涵养地不闹，但话必须要问清楚：“你盖着这个布怎么看路？扶桑离这我记得很远吧？”

燕兰急得也开始攥拳：“有人送我去，您就不用担心了！”

她说得越急，其实越是佐证她怕梁羽发现端倪。梁羽平生最痛恨别人把自己当傻子的行为，火气“蹭的”一下上来，被她用尽全力压住：“我方才的话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那你穿戴如此郑重，到了那边，又要举行什么仪式？你自己不想摘这块布，是到了某个地方才能摘？这是什么风俗？”

事到如今燕兰已经感觉自己完全弄巧成拙骑虎难下，又怕被扶桑人看出端倪又怕被梁羽猜中处境，两头不能都不得罪，可她却实在不想得罪任何一个。

“……会有人用喜秤挑下来的。”

梁羽没见过喜秤也听不懂喜秤的意思，但听她意思像个工具，于是疑惑发问：“那这和拆礼物有什么区别？凭什么有人能对你做这种事？那这不是欺负人吗？”/p>

燕兰也急得冒汗，想解释却解释不来只能干着急，一旁的李媪明显是生面孔不知道梁羽的具体身份，刚说一句“你是何人在这里多管闲事”，梁羽马上找到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在下不才刚好是个昭明奉祀。”她淡淡抬头直视李媪，“既来姑射山，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她心道这李媪定然是扶桑人，按照燕兰的说法扶桑与姑射山之间肯定有些不能摆在台面上的联系，那李媪理当知道她是谁才对。

扶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燕兰一向惜字如金，提起这些事已经足够奇怪，还有那个名姓不详的阿靖，难道真的只是燕兰的幼时旧友吗？照她所说扶桑王宫和铁桶一样，既如此阿靖在里面遭遇如何，燕兰又如何得知？

逢离别时这些问题倒是像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可见平日里一向都在粉饰太平。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完就上前把自己借来的衣服往燕兰怀里一塞：“你快换了跟我回去，怎么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怎么就突然要离开我，也不早点打个招呼。”

李媪再迟钝也看出梁羽是在阻挠好事了，于是厉声喝道：“昭明奉祀怎么会如你一般这么不懂事，阴阳调和乃是天理难违，难道昭明奉祀想要公然和天理作对？”

这又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梁羽伸手去扯燕兰头上的破布，一边还分神和李媪对骂：“什么狗屁天理，你看我不顺眼也改变不了我是昭明奉祀的事实。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对，那你可以向天下人宣告我昭明奉祀不敬鬼神，看看他们是愿意信你的话，还是继续执迷不悟地上我这姑射山祈祷自己的愿景！”

名义上说，她还是姑射山上最大的头头，虽然实际操作完全与名义无关。梁羽把红布一把抓在自己手里：“你真的铁了心想要走的话，我也不会阻拦，但是我说了我不可能看你去跳进未知的火坑！只要你现在点头，我梁羽拼了命也不会让你走，大不了毁了这姑射山的名声，我从来不在乎——如果我连一个人的愿望都实现不了，怎么去实现很多人的心愿？这种荒唐的事情根本不配去粉饰太平，只要你今天点一点头就行。”

两人对视着僵持不下，梁羽笃定燕兰其实已经准备松口，她的手都在细微地颤抖，梁羽能够从她的眸光中看出一种清晰的类似于背水一战的决心。

但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就这样吧。”

她伸手从梁羽手心拿回了那块布，倏尔一行清泪慢慢地从颊侧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薄薄的布料中。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都敢说快30w字了，陆灵淮前世+今生的出场率依旧感人，但是我猜肯定有朋友get到我想表达的。焕和淮的感情存在很大错位，而羽和焕两个人的性格底色当然是一模一样，但是身份不同导致做出的决定会不同，这是羽大体认可焕但认为焕脑子有一些固有毛病的原因。所以前期铺垫羽对配角的很多举动既是对比也是假设……多的就不说了！总之不是在水字数嗯嗯，我是有素质的人我不水字数，后面陆灵淮的戏份等到羽子自我升华完就多了。此子身上秘密太多本文角色№.1，可以说从羽子的角度写这篇文我可以写150w个字（但我当然不写这么多），要是主角是陆灵淮我觉得最多25w完事，全知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