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步走进电梯，湛玉泽摁下一楼的按键，一转身看见电梯外的男人，暗自皱眉，面上扬起一抹笑道：“戚哥，你也出去？”

高大的男人点点头，进了电梯，在湛玉泽看过去的时候还露出一抹笑。www.wenyizhilu.com

电梯关上伴随着轻微的失重感。

“好久不见。”

男人的话让湛玉泽有些失神，是啊，好久不见，自他最后一个亲人姥姥去世，他和戚承晔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是啊，有八年了吧。”

湛玉泽有些感慨，身上的刺收回去了一些。

“没那么久。”

戚承晔声音本就低沉，说话又压低了嗓音，湛玉泽有些没听清，他刚想追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湛玉泽失去了意识。

在昏迷之前，湛玉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扑过来把他罩在了身下。

“地震了……”

“小泽，别害怕。”

湛玉泽动了动嘴，彻底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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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亡我们，是天要亡我们啊，天道不仁，我泱泱人族又该何去何从啊！”

有老者悲乎，应声者众。

“来不及了，抄起家伙，凡我人族，宁可站着死，不求跪着生！”

一道女声铿锵有力，打破了悲寂。

“我等誓死追随女郎！”

“好，湛家军那起武器，随我征战！我湛家人可流血，可流泪，独独不可断了脊梁！”女声慷慨激昂，“愿为人族战至最后一人，愿为人族流干最后一滴血！”

“我人族！”

“威威！”

“我人族！”

“不退！”

“所有战士，出征！”

女声话落，一阵脚步声快速移动。

“郎主，不可啊，小郎君还在昏迷，您这一走，小郎君醒来见不到你……”

“城墙不保，我湛家院墙又有何用！种族存亡之际，管不得那么多了，若是我没有回来，莲姑姑，你就把那个东西交出去吧。m.wannengwu.com”

“郎主！郎主！”

好吵啊，他是被救了？

湛玉泽被此起彼伏的哭声吵的头痛欲裂，涣散的意识渐渐集中。

湛玉泽下意识捂住头，摸到了布，头好疼啊，他这是地震被砸了脑袋吗？

还以为就要死了呢，没想到还获救了。

想到获救的原因，湛玉泽不可避免回想起昏迷前朦胧看到的景象，扑过来把他罩在身下的只能是戚承晔。

他现在怎么样了？也获救了吗？

“小郎君醒了！莲姑姑，郎君醒了，郎君醒了！”

湛玉泽费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古代小厮打扮的少年看着自己，激动的大呼小叫。

随着少年的惊呼，本来还算宽敞的房子里呼啦啦进了一群人，瞧衣着神情都像是下人。

很快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出现，凑近仔细观察湛玉泽头顶，不紧不慢道：“今日病在前，心诚病自现。”

大夫念叨完，抚着羊角胡点点头，又摇头晃脑道：“我已知其病，心诚病自轻。”

湛玉泽还觉得这大夫神叨，看个病还要说几句古不古白不白的话。

可等大夫第二句话落，他只觉脑袋一片清凉，之前因为头痛欲裂意识混沌的感觉陡然一轻。

伤口好像好转了？身上也更有力气了。

这下湛玉泽看老大夫的眼神不一样了。

一边焦心的莲姑姑自然注意到了湛玉泽的状态，通红的眼眶再次落下泪珠，连声道：“多谢陈大夫，多谢陈大夫。”

莲姑姑恭送陈大夫离开，打眼扫了下乱哄哄的室内，柳眉一竖，开口却是：“墨竹，照顾好郎君，还有你们也是，如今郎主在外奋勇杀敌，若你们照顾额郎君不周，我就只能代郎主先行惩戒了！”

离湛玉泽最近的小厮打扮的少年大声应下，其他仆人也是唯唯应声。

莲姑姑这才转身出去，朝陈大夫又是一礼，惭愧道：“让陈大夫见笑了，如今郎主在外征战，我家小郎君又受了伤，不知诊金多少，我现在就去取来。”

陈大夫摆摆手，道：“不必，安宁县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湛家郎主义薄云天，率领湛家所有能战儿郎守卫县城，陈某虽只是一个普通大夫，但也是有血气之人，救湛家人，报酬不能收。”

陈大夫说完行了一礼便转头离开，一直跟在陈大夫身边只有八九岁大的小姑娘连忙跟上。

莲姑姑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开口，只是抹了把脸，挺直了脊背。

小姑娘跟着陈大夫出了湛家大院，有些奇怪道：“父亲，这不是回家的路，您还要去别家看诊吗？”

“不去，我们去城墙。”

“去城墙看诊吗？”

“是啊，我等医者虽力薄，但也应为安宁县尽一份力。”

若不是湛家莲姑姑来请他看诊，他其实出了家门就要往城墙上去的。

不过湛家人相请，他总该尽一份力的。

小姑娘有些懵懂的点头，老实的跟上父亲的步伐。

那边湛玉泽引导着墨竹等人多说了会儿话，再加上脑子里不时冒出的相关大量记忆，囫囵吞枣的算是明白了他当下的处境。

他是湛家行五的小郎君，也叫湛玉泽，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

不过如今都不在安宁县中，安宁县中只有他和母亲两个主子，而他母亲就是湛家郎主，也就是湛家的族长。

他们湛家其实是青阳郡人，不过是在安宁县暂时歇脚。

谁承想不过是临时停留三天，这安宁县竟然遭遇了妖兽攻城。

没错，妖兽攻城！

这里是个比湛玉泽曾经的世界光怪陆离无数倍的世界。

这里人、妖、魔三族并立，据说九天之上还有神明存在。

这还不算完，人族可谓是位于这个世界食物链的最底层，妖魔二族都喜欢把人当作下酒菜。

当然妖魔之间也相互攻伐，妖族妖丹是难得的宝贝，魔族的魔骨更是打造神兵利器的好宝贝。

而人族在妖魔二族眼中堪比人参，据说是又大补又不伤身还好吃。

所以这个世界非常危险，特别是生而为人。

这里的人生于战乱，长于战乱，对动乱和死亡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湛玉泽刚过了十四岁的生辰，在有限的记忆力，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妖魔攻城的情况。

再加上照莲姑姑安慰所说，妖族攻打城池是日常现象。

人族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据守城池，他们打上几天见得不到好处，自会退去。

魔族攻城，那事情自然就大了，那是一定不死不休，会屠城的！

所以虽然现在城中青壮大多上了城墙，县城里留守的人惶恐不安，但也不至于如何绝望。

执意要出门的湛玉泽看着周围破败的房屋，一张张无助麻木的面孔，僵硬的扯扯嘴角，这种生存环境怎么可能不绝望！

妖族攻城，那也是要带走无数条人命的！

可现在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当如何！

忽然远处传来呼喊声：

“魔族！是魔族！魔族也来攻城了！”

“当真是魔族？”

“人形，上身赤|裸有鳞，头生弯角，不是魔族又是什么！”

“安宁县全部都有，我乃湛家军，奉郎主湛岚君湛家女郎命，所有人全部前往城墙听从号令！如今妖族和魔族联手，要破我安宁县，我人族绝不坐以待毙！但凡能动的，还喘气的，都动起来！为安宁县在尽上一份力！”

“壮我人族！”

“老妇活到四十五岁，也算是活够了，就是可怜孙儿，不过妖魔不给我等活路，老妇就是死前也要咬下妖魔一块肉！”

“说的好！妖魔觊觎我等血肉，我们也要让他知道，我人族傲骨。”

一张张绝望麻木的面孔陡然生动起来，不少人泪流满面，但还是拿出家中有攻击力的武器，有瘸腿老人牵着几岁孩童，有年轻妇人搀扶着佝偻老者……

这座本来充满悲寂的城池好像活了过来，好像真的所有能动的，能喘气的，都走出来了。

湛玉泽没有犹豫跟上了人流。

“郎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