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挠头：“你一下午都没回去，怕你等会回去不好交代，就想着要不你告诉外婆你教我做饭吧。”

她皱眉：“你说在学校里?，拿着刀子训练的时候都没什么，怎么削起萝卜皮来这么难。”

“我不是记得?你会做饭？我还吃过呢。”云裳疑惑：“就那个西红柿鸡蛋酱……”

祁野一尬：“你都说是酱了……勉强让自己饿不死而已。”

云裳掩唇低笑。

她当初还以为是祁野专门做的西红柿鸡蛋酱拌饭，为了让她好消化。

原来是厨艺不佳啊。

“没事儿，我来教你。”

云裳拿起刀子切萝卜，手起刀落，利索得?很。

排骨已经被祁野熬了一个小时，现在放进去萝卜，再?放点盐，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出锅了。

“不知?道外婆喜不喜欢！”

祁野笑道：“也不好每次都找外婆蹭吃蹭喝。”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很好，就算不做警察，也可以安稳度日?，做什么卧底？

她是个平凡人，做警察是为了伸张正义没错，但却不想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她舍不得?家人和朋友。

她是自私的。

“对了，徐薇换工作地方?了。”云裳道。

“为什么？”祁野问道。

“就后来，又碰到毛小宇撩别的妹子，用?同样的套路，徐薇气不过，就偷偷联系了那个妹子。结果?那个妹子非但不信，还把徐薇给卖了。”

“徐薇吃了苦头？”

“是吃了一点，加上之前你跟她们起过冲突，所以受了点皮外伤。”

“心是好心，不过做事鲁莽了点。”祁野道。

“噢？”云裳声音维扬：“‘做事鲁莽’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怪异呢？你不鲁莽？你见面就动手？”

祁野被怼得?尴尬。

云裳继续道：“徐薇才?不鲁莽，吃一堑长一智的。她，提前报了警，寻求了警方?保护，这才?没出啥大事。可惜依旧是情感纠纷，毛小宇一口咬定徐薇就是吃醋，然后这事情又不了了之。”

没有?十足的证据，就算知?道毛小宇是个恶人，惯用?杀猪盘的伎俩，却不能将?之绳之以法?。

她突然又能理解焦御和路明的做法?了。

如果?有?人做卧底接近毛小宇，拿到对方?十足的诈骗证据，就可以让其得?到应有?的惩罚，还大家一个车公道。

只可惜，她还是不认同这件事情落在自己头上。

汤好了。

祁野盛出来，先把厨房清理干净，才?端着砂锅去云裳家。

云外婆一见祁野来高兴极了：“知?道小野要来，特地做了你最爱吃的酱骨架，快来尝尝外婆的手艺有?没有?变差。”

祁野咬了一口，疯狂点头：“嗯嗯，美味，还是熟悉的味道。”

云外婆笑着拍她的肩：“喜欢就好。这酱骨架的配方?裳裳都知?道，等以后外婆不在了，裳裳做给你吃。”

“外婆说什么胡话。”

祁野扭头拉着外婆的手坐下：“外婆身体健朗，肯定能长命百岁！”

“你这孩子，跟你说认真的。”

云外婆轻咳一声，反拉着祁野的手：“外婆的身体外婆知?道，咳咳……以后，你可要保护好裳裳。”

“外婆。”

云裳脸色一红：“我以后是要嫁人的，她一直保护我算个什么事儿。”

云外婆知?道云裳害羞了，看来是这层窗户纸还没戳破，便笑道：“那你没嫁人之前，她还可以保护着的。”

“嗯嗯。”

祁野主动接话：“那必须的。外婆快尝尝我炖的汤，不过萝卜是裳裳切的，哈哈。”

话音刚落，祁野手机响了。

她抬起来一看，是姑姑。

“姑姑，你可算是联系我了，你……医院？”

祁野倏地站起来：“你怎么去医院了？好好，我这就来！”

“小野。”云裳抬头。

“是我小姑姑，被人打的进医院了，可能需要手术，我去给她签字。”

云裳送祁野到门口。

祁野回头道：“今天晚上我姐姐说的是不回来，万一回来了，你就假装去我家在我房间随便拿个礼盒，说我给同学过生日?忘了拿礼物。拜托了。”

“我明白。”

云裳点头：“去吧。”

医院。

祁骁躺在病床上吸着氧，腹部缠了好几圈绷带。

“姑姑……你这是……”

“病人家属吧，你快劝劝。”

一旁的护士快急死了：“她是清醒的，可以自己签字做手术的，可她非要等你来……”

“十分钟。”祁骁大喘气道。

看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甚至比她的身体更重?要。

第37章

祁野帮忙赶走护士后问祁骁：“姑姑, 你怎么会这么严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祁骁手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来：“小野……要是我手术失败……把这个……交给焦支……我知道，你们肯定见过！”

“姑姑,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

祁野话音未落，祁骁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任何?人她都不放心?, 吊着一口气就为?了把东西?交给祁野。

祁野慌忙叫了大夫来, 给姑姑签了字。

平日里虽然不修边幅，但一看就很精神的姑姑，此?刻浑身是血，跟个破碎的布娃娃似的被推进了手术室。

甚至优盘的外防水袋子上都还?有血迹。

祁野抿了抿唇，外卖买了个附近急送的手机优盘连接器，把资料U盘插到手机上。

好几?个诈骗案的资料。

有杀猪盘, 上到老人，中到中青年, 下到学生。

有融资, 看似是给别人赚钱的商机, 实则是非法集资。

有网贷的, 还?不起然后出卖了自己的。

有些是今年的案子。

有些是三年期的案子。

最早最早的一起案件，竟然可以追溯到二十几?年前?。

多么可怕！

这些年, 网络上爆出来, 给警校做案例的也有。

且警察抓不过肯定不止明面上那么些, 却依旧延长了这么长的时间线。

何?其?恐怖！

而且每一条看起来都毫不相关，却都隐隐指向某个团伙长期做局诈骗。

同一个团伙, 长期作案, 跟草一样，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祁野抬头?看着灯，良久都没有缓过来。

所以姑姑也是卧底嘛？

两个小时，姑姑从手术室出来。

祁野一直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十点多，小姑姑才从麻药中清醒过来。

平日里虽然不修边幅，但一双眸子神采奕奕的姑姑，此?刻却跟个破碎的麻草娃娃似的，风一吹就可以散架。

“小野。”

祁骁声音干涸道。

祁野心?疼，却还?是忍住了：“大夫说你醒了之后，还?得观察两个小时才可以喝水。”

祁骁微微点头?。

“姑姑。”

祁野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这么长时间，搜集了这么多证据，你……是不是在做卧底？”

祁骁眼神略显空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半晌，她摇摇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搜集这么多证据，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也要等我来。姑姑，做卧底，很辛苦吧。”

其?实是祁野自己胆怯了，她生怕以后自己也是这样。

众叛亲离，身无所依。

小时候见到姑姑，又美又飒，不知道迷倒多少Oga。

可现?在，什么也没有。

“我不是……”

祁骁声音沙哑道：“卧底。我只是……想给当年枉死的同事……和被骗者……一个公道。”

向来吊儿?郎当的姑姑，眼角隐隐湿润。

虽然没掉下来，却依旧让祁野震撼。

“原来你一直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所以你一直疏远我和姐姐，是怕我们受到连累吗？”

祁野又问出了心?中所想。

虽然姑姑不承认，但她做的事情，约莫也就是卧底了。

祁骁当初怕的，何?尝不是祁野现?在惧怕的。

“嗯。”

祁骁声音沙哑道：“这些年，我见过太多人因为?被骗，破产，枉死……可我却无能为?力……”

为?了不让无辜的受骗者枉死。

为?了守护身边的人。

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祁野似乎明白?了做卧底的意义。

又照顾了祁骁一下午，直到姐姐打来电话，说让她回来吃晚饭，她才打算离开。

走的时候说要给祁骁准备护工，结果?没想到却有人已经帮祁骁找好了。

祁野没多问。

回家的路上，祁野给路明发了消息：“路队长，我决定了，去！”

路明当然知道祁野说的去是什么：“你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

祁野道：“我要回家，可以在我家附近见一面。”

两人约地?方碰头?。

路明一身便装，看起来明媚可爱，一点也看不出是经侦队长。

“路……姐。”祁野称呼到嘴边转了弯。

“上车。”

祁野上了车，路明道：“这件事情要严格保密，谁也不能泄露，否则可能会让你身边的人受到伤害。”

“我知道。”

姑姑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路明递过来一个文件夹。

祁野打开一看，嘿，好巧。

“这就是你昨天救过的那个杨柳瑶的资料，你先看看。”

“之前?还?是个高材生？”祁野挑眉。

临川大学新闻系学生，人美学习好，后来被女朋友骗了，一不小心?落了风尘。

最后亲手把女朋友送进了监狱，自己的学业生涯也被毁了。

人美心?辣，所以在城西?混得还?不错。

“她的身份有些可疑。按道理，她被女朋友骗了，伤心?不交女朋友是对的，但她换女朋友的次数很频繁。”

“作为?一个Oga，频繁换女友其?实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外人看来她是因爱被伤，但实则不然。”

路明道：“你翻到档案第三页。这五个嫌疑人，都进过局子，其?中两个，就跟杨柳瑶有过女朋友关系。剩下三个，其?中一个还?是暧昧关系。”

几?乎是以身作饵，够狠！

“所以祁野，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想办法接近杨柳瑶，去探探底。”

“啊，这……”

祁野一个头?两个大。

前?一天还?因为?救了杨柳瑶，被云裳绑起来教训了一顿。

这还?没过48小时，又要跟去接近杨柳瑶，这特么的，简直是要把脑袋拴裤腰带上啊。

“怎么，欲言又止的，有困难？”路明问道。

“啊，没……还?行。就是……昨天派出所出来，就把人给拉黑了……所以一时半会可能接触不上。”

祁野支支吾吾地?敷衍道。

“没事，杨柳瑶虽说睚眦必报，却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你救过她，应该还?会再联系你。这段时间，你就便利行事，尽量丧一点，别让别人发现?端倪即可……”

“好。”

祁野默了默，抬头?：“路队，你给我交个底，我警校学籍，真的开除了？”

“嗯。”路明道：“准确地?说不是开除，而是调档了。学校的档案你的的确确是被开除了。但真正的档案在经侦支队中。”

祁野松了口气，想起了祁骁那份资料里面，有的涉嫌金额巨大。

“你们就不怕我被墨水染黑了？”祁野又问道。

“祁氏集团二小姐能因为?钱被染黑？”路明挑眉。

祁野抿了抿唇。

她在学校身份很低调，除了云裳应该没多少人知道她跟祁氏集团真实身份。

大多都以为?她是旁支，或许凑巧姓祁而已。

“只是你那小女友……”

“发小。”

祁野纠正。

路明挑眉：“跟我就没必要遮掩了。虽然大家都说，你是因为?杨柳瑶才跟毛小宇起了冲突。但我听到的却是，对方因为?诋毁了云裳，所以你才动手的。”

祁野三次进派出所，明里暗里都是因为?云裳。

许是之前?她自己没察觉到自己的失控。

现?在想想，自己应该也是不知不觉中，有些喜欢云裳的吧。

她垂眸：“没事儿?，我可以处理，路队不用担心?。”

毕竟是自己私事，要说对付不了云裳多掉面啊。

祁野满口答应。

“对了，毛小宇跟杨柳瑶表面上看是起了冲突，但实际上并不一定……反正你自己要有自己的判断。你的手机我们不会进行监控和定位，免得给对方把柄。这是任务可以紧急求援的手机号码，有事情及时联系。”

祁野看了看，把电话号码输入手机后，想了想：“备注路姐姐没问题吧，免得以后打电话被怀疑。”

路明点头?：“可以。”

“顺道送我回家吧。”

到别墅区前?面下车，祁野步行回去。

远远地?，就听到云裳冰冷的声音。

“我上次警告过你，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司总，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弥补就可以弥补的。房子，钱，这些我都不需要！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云裳说罢要离开。

司空尚拉住了她的手腕，柔声道：“裳裳，我不求你一下子就原谅我，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不好！”

云裳压低声音道：“司总，你果?真为?我好，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现?在平静的生活！我很好！现?在，请松手！”

“裳裳～”

“裳裳！”

截然不同的两道声线响起，一道温柔无奈，一道正气凛然。

“小野！”云裳一愣，猛然抽回手，哪怕是弄疼自己。

司空尚也回头?。

祁野小跑往云裳那边靠去。

云裳也要过去，却又被司空尚拦住。

“放开她！”

祁野眼看只差十来米就可以护住云裳了。

突然冲出来一个身形高挑的短发女人。

对方伸手拦住祁野，祁野想着随意推了一下竟然没推动。

扭头?，女人五官明晰，有一种异域风，肌肉紧实有力的女人，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

看来是保镖！

祁野不再客气，一拳就砸了过去。

要说祁野在学校内打架都是数一数二的，哪次挂彩不是被围殴，一对一单挑还?真没几?个挑得过她。

苏教官每次炼她，有一部分是她心?虚，求虐而已。

现?在看到云裳随意被人捏在手里，她心?急如焚，加上对方功夫不浅，她彻底撒开了。

两人同时对踢了一脚，各退一步。

祁野身子轻巧，跳上前?补了一脚想要踢对方下三路。

对方意识不错，后撤下腰格挡，然后反应迅速地?抱住祁野的腰，脚下一挡就要摔倒祁野。

祁野双腿一抬，夹住对方的，作势从女人身侧滑溜过去，想要把对方带倒。

然而对方脱了外套，来了个金蝉脱壳，回脚蹬开祁野，错开一步，来了个回旋踢。

祁野也是刚，非但不躲，直接踢了回去。

两人同时痛得牙根一颤，却还?咬着牙要继续打一起。

“姜焰，可以了！”

司空尚出声制止。

令行禁止。

姜焰冷哼一声，眸色冷冽地?看着祁野。

祁野皱着眉走过去，拉着云裳到自己背后：“这位什么总，在人家家门口耍流氓，不怕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啊。”

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什么不要脸的，死缠着人家女孩不放的下三滥似的。

司空尚眼角含笑，却不生气，温和道：“你好，我叫司空尚，是裳裳的……”

“我们没关系！”

云裳冷硬地?打断司空尚的话：“小野，我讨厌她。要不是不想惊动外婆，我就报警了。”

“非要这样不可？”司空尚叹气。

“对！”

云裳再次冷硬地?拒绝：“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连！以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小野，我们走。”

“没事的裳裳。”

司空尚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无视祁野想要吃人的目光笑道：“想通了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祁野扬了扬拳头?，而后被云裳拖走了。

司空尚浅笑上车：“姜焰，走！”

等盯着那姜焰驱车远去，祁野才回头?看云裳。

云裳走得其?实很慢，眼睛红红的，睫毛有点湿润，看起来也是强忍着委屈。

“裳裳。”

祁野摸摸云裳脑袋：“别憋着，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不管她是谁，我都站在你这一边。所以，她说得想通了是什么意思？”

面对祁野的小心?询问，云裳再也压抑不住，扑进祁野怀中。

祁野双手一僵。

怀中的人儿?哭得身子微微颤抖，梨花带雨，却愣是不出声。

只有自己衣襟上的水迹代表云裳真的很委屈，很难受。

“没事的裳裳，我在。”

她想说以后有我在，没人能威胁得了你。

可一想到自己答应去卧底，这话又说不出口。

她本来想抱住云裳的，却转而变成揉着云裳黑瀑布般柔顺丝滑的头?发。

“哭出来就好了，但不要哭得太久，免得眼睛肿了被外婆发现?。其?实说出来会更好，如果?你愿意的话……”

“小野，她……她是我母亲。”

云裳哽咽道：“亲生母亲。”

第38章

母亲？

意料之中。

从上一次在校门口云裳跟自己吃饭, 突然接了?个电话变脸，然后她跟过去，看见云裳上了?那辆车的时候, 就大概猜到了。

云裳又不是个会趋炎附势的人，自然不会被?包养。

只不过后来学校突然爆发了帖子，让祁野没有机会去询问。

“嗯, 然后呢？”祁野柔声道。

“她说……她要弥补我?……车子, 房子，钱，随便我?要。她有的，以?后都是我?的。”

“可是小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