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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大漠

作者:真真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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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放弃不放弃,只是我改变想法了而已。www.gaofengwx.com”绛露道。

“这楣子生得高,野草生得低,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野草一抬头就能看到楣子。”她抬起头,夜色如水一般。在她心中,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做什么。

钟桡迟笑了一声,“生杀营,生杀向来不由命。”

“主上今夜托我交口信与少主。”他不疾不徐道。

绛露瞳孔一颤,连带着裙摆旋起,面上却还带着沉静,“他又有什么命令?”

钟桡迟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方才回头就赶紧俯下身来,恭敬道了一声:“少主。”

来者正是褚负雪,秋日渐近,他身上披了件薄衫,就像覆了一层雪。

绛露愣了一下,迟了半晌微微颔首道:“少主。”

从前她在他身边总是唤褚负雪一声“公子”,如今时日长了,也跟着钟桡迟叫他“少主”。绛露仍旧记得那日在漠北的风沙之中,褚负雪替她挡下的鞭笞,她生而为奴低贱无比,自出生以来便承受着不断的折辱,她本以为是她命中如此,直到褚负雪告诉她不该是这样的,她不用承受侮辱。

褚负雪将她带离黑暗的、卑微的生活,并为她赐了新的名字,给予了光明。

公子现在,身上应当还有那些鞭痕。

绛露呼吸一滞,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沉吟了片刻,转身取下亭檐上的鸟笼,里头的白鸟啾啾唤着。她伸过手将鸟笼放在一旁道:“公子是不是要离开了?”

褚负雪不置可否,只道:“听闻主上来了口信?”

钟桡迟点点头,将藏在袖口的纸条递给褚负雪,上面的字是他亲自誊写的,还落了印。

褚负雪接过纸条,展开细细看了一番,看完他神色淡淡将纸条卷起丢在一旁的烛灯中。烛灯中膨起火来,明黄的火光登时充斥着薄薄的灯罩,灯中吹出黑灰,一点一点就像生翅的虫蚁。

“如今武林大会已经结束,我们的事已了,钟桡迟只管做你该做的,绛露也可回茶烟。”褚负雪淡淡道,寒风裹挟着他单薄的身躯,他没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少主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吗?”钟桡迟道。www.wenyizhihun.com他知道只要他跟绛露任何一个人拿到武林盟主之位,褚负雪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应该没有任何理由还在江湖里待下去。

褚负雪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头,静默着说了一声:“我似乎教过你,不该插手主上的事情。”

他话语低沉,似有些不悦。绛露却能感到褚负雪此言不只在提醒钟桡迟,也是在指点她。这个巨大的局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四角牢笼,身在局中不知局,局外的人也只能隔着窗子窥看一番罢了。

天明之时褚负雪推开了桑溪玉的门,原先他唤了好几声也没有等到里头的人一声回答,估摸着她身子虚弱睡得久了些,他等了半晌才轻声推门进去。

里面很安静,阳光柔和地投进来,床榻之上被子鼓鼓的像是有人睡在里面。

“桑女侠?”褚负雪靠近,眼前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连睡时浅浅的呼吸声也没有。

褚负雪面色一动,伸手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子,原来被子鼓起的地方只放有一个枕头,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他转过头,目光遍及了每一处角落,这间屋子已经没有桑溪玉。

地上有浅浅的鞋印,凳子被移开,在灰尘上划过一道痕迹。她穿鞋穿的很鲁莽,背着没有几件东西的包裹三两步踩到书案旁的凳子上,打开窗子,不忘回过头用袖子擦去上面的鞋印,有些急切地从窗子上跳了下去。

为什么不走门呢?褚负雪叹了口气,他注意到在书案上自己昨日端来的那个褐色的药碗,里头的汤药没有被喝尽,徒留一点点残渣在碗底。这个药碗被用来当做镇纸压在了桌上信纸的一角。

褚负雪伸过手,取下那张信纸。

那枝被桑溪玉用线悬在高处的风铃草由于线断掉了下来,正好落在砚台中,沾上黑漆漆的墨汁,上方一截断线孤独地飘摇。

桑溪玉的字的确如她所说不太美观,她很努力地想要写好,一笔一划总算雪中送炭一般写成一排走得很整齐的小蚂蚁。

褚负雪似乎能想象到她写下这些字时的神情,端正地坐在凳子上,不过半晌就会懒下来,弓得像只虾。手贴在信纸上,可能会沾到些许墨渍,她便又擦又吹,一不小心蹭到更多。

写一个字,便在心里念上一遍。怎么都读的不舒服的地方,她就划去修改。

她发丝上染有风铃草的香味,严肃起来眼角便微微下垂显得很冷淡,那只手善于握剑却很不适合握笔,一笔一划总是歪歪扭扭的,不遵循她心里应该有的轨迹。

她提笔写下:

褚负雪亲启,见字如晤:

我于金笼中救出你,算是你的恩人。一路以来你也帮了我许多,恩情这种东西本就是有施有还的,我现在在信上就要告诉你,我们之间的恩情已经两清,你不必记着再报恩。我如今身中剧毒,无力承担送你回中都之责,希望你不要怪我失言之罪,其实也算不得失言,我已将你托付于鹤鸣楼,温小八会派人将你安平送回家,你不必担心,鹤鸣楼能人居多,定比我孤身一人要好得多。至于五百两赏银,便按原来的,千机门、姚莲心游跃安二人、我一人一百二十五两来算。梁追虽死,他那一份却是少不得,我虽爱财,却也没到那个程度上。这些钱你先替我保管,总有一日我会回来取的。

在朗宁时,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便厚颜地应下了。既然是这样,落笔之时也要为你添些祝福才好,我听闻中都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美貌多才的女子,便祝你每日都有好吃的,早日觅得良妻,过上举案齐眉的日子。

康健逢吉,安平喜乐。

桑溪玉

......

马蹄在黄沙上落下一串蹄印,风吹过又淡去。马车上绑着堆积如山的货物,慢吞吞地前行着,远方走来几个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毡帽的人,他们身上裹着灰白的纱绢,抵挡着风沙。

他们跟货物的主人叽里咕噜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便跳下了马,点点头把马车上的麻绳一下勒到了自己身上,踏进荒漠里。

货物间蜷着一个正打着盹的人,她身上穿着一身漠北的服饰,不算干净。圆领袍衫,腰系革带,脚上蹬着一双长筒乌皮靴。白色丝绢绕着脖颈一圈,遮挡住口鼻。越至大漠,风沙逐渐强盛,马匹前行困难,更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跌撞。

眸中唯一一点绿色逐渐远去,桑溪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从高低错落的货物间探出脑袋,荒漠无垠,风中夹杂着白色的沙粒涌入眼睛,长条形的土墩和凹地沟槽间隔分布,纵横交错。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便望极目,耳畔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她神色定了定,轻手轻脚爬上了货物并站起来极目远眺,拉货的胡人没有发现身后站在车上的桑溪玉,唯赤着上身洒下汗珠,一点一点从大漠中踏过。

不远处生着几丛荒凉的枯草,在啸叫的风中荡成一片涟漪。

身着白衣的女子咬着辫发从板车上跳下来,热风一阵一阵袭来。她抬起头,头顶天高云淡,湛蓝如水的天际越往边际越寸寸淡去,像覆上一层朦胧的沙粒。沙堆之上是一棵濒死的枯树,它斜斜的没在背后苍白的天际里,几片枯叶摇摇欲坠,枯藤皱缩缠绕向上,托着将落的夕阳。

桑溪玉吐了口气,双脚陷入沙地之中。越往西北走,苍凉的荒漠越像是没有边际一般,一只鹰隼嘴里叼着或枯枝或残骨低低盘旋而过,影子在大漠上倏来忽往。

北崇关之外便是漠北,往西北走就到了乌沙堡,乌沙堡虽是个小部落靠依存娑陵水而生,却是漠北各部落之首。原先是由前朝管着的,前朝战乱之时,乌沙堡趁机独立出来,自立为王,只每年上缴些贡品。两地常做绢马贸易,来往颇多。

桑溪玉不准备跟着姚莲心他们一齐跟随着贸易的车同行,而是决定独自一人走大漠这条野路。并不是她更喜欢一个人行路,而是因为乌沙人精心培育的里苏灰狼就养在大漠中,若能在大漠中看到那种灰狼,说不定就能找到跟阿夭受伤有关的线索。

天边猩红的落日西沉,霞光一束光芒万丈染红了苍白的荒漠。落日最后一点光芒逐渐消弭,温度骤降,桑溪玉怀里拥了一束白花花的芦苇,紧紧抱着胳膊,躲在戈壁旁哆嗦着。

夜沉,她生起了火堆,黑烟滚滚向上,就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崩裂声啃咬着面饼。

一张饼子咬了半张便吃不下了,身处荒漠之中能有干巴巴的饼子吃已经算是不错了,桑溪玉将剩下的饼子好好收好,仰面躺在枯草上,看着苍穹之上的满天碧星。

一颗两颗,她一遍遍数着,就像爹娘刚刚去世的那个夜晚,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消磨着孤寂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桑嘘:祝你早日觅得良妻褚负雪:什么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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