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桑溪玉慌忙地躲闪过目光,呵呵笑了两声道:“我这不是没死嘛,你哭什么?”
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灼热的目光移去,旋即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松了一口气。www.luohuaxs.com她背对着床边的褚负雪,好歹此时手臂有了些知觉,让她往背后身后伸过去,在褚负雪脸上胡乱抹了抹。
“泪水打在眼睛上是什么感觉?”她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极淡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桑溪玉埋在被子里,偷偷摸了摸眼睛,如有所思道:“就像下雨一样。”
奇怪,眼泪从眼里流出,却在打向另一只眼睛时,就像在下一场雨。
“自我醒过来,还没来得及问你,”桑溪玉面对着冰冷的墙壁,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心跳得很快,“我会死吗?”
她不是感觉不到那种痛苦,在绛露那一掌击到她胸口的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开,一股心火燎到五脏六腑,眼前是从未有过的黑红一片。那一刻五感弱去,整个人像堕入无间地狱。
“你不会死。”褚负雪回道。
桑溪玉粗枝大叶地哼笑了两声,道:“你不必安慰我,我并非看上去那么惜命,若我真的会死,也会想办法安全送你回中都。你若有心,就替我照顾好在枕余山的阿夭。千万不要把我跟我爹娘埋在一起,我可烦死他们了......”
褚负雪没有给她继续交代后事的机会,他手中攥着一个打湿的帕子,一点一点擦去桑溪玉脸上的血污,他擦地很仔细,隔着湿帕子还能感受到他柔软的指腹。
桑溪玉抽了抽气,她朝着褚负雪投去目光,后者只一直盯着她的脸。良久,她轻声开口:“你知道吗?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一直以来除了阿夭,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都是自己对自己好,因为我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
“我讨厌别人同情的目光。”
褚负雪没有说话,仍旧帮她擦着血,拧干净的湿帕子从额头顺着下颌仔仔细细擦过,在他收回手的那一瞬,桑溪玉忽然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腕上带着隐隐约约一个手环似的东西。
她好奇地发问:“这是什么?”
褚负雪静默着将沾染上血污的白帕丢回水中,轻轻捋上了衣袖,他瘦削的手腕上空荡荡的只环了一个发黑的手环,桑溪玉定睛一看,那根本不是镯子,而是由一根柳枝编作的柳枝环,上面的柳叶早就发黄枯萎,弯折的枝条黑漆漆地皱起。
那是她在朗宁时在碧水河旁随意折下编好送给他的柳枝,他竟留到了现在。
“你怎么将这个柳条留到了现在?”她轻声问,带着迟疑。www.qingjingyd.com或许她体力不济,又或是她害怕是自作多情。
褚负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转了转手腕上的柳条环,眼睛像是在看着什么珍贵的玉镯,
“桑女侠只要是你给我的东西,我都会珍之重之,包括桑女侠你——”
他没等躺在床上发愣的桑溪玉做出回应,兀自吹灭了灯,道了声“晚安,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
桑溪玉的目光追随着他,看他整个人浸没在黑暗里身影越来越小,他绕过屏风睡在一旁的榻上。
屏风上绘有晴雨初霁,碧波荡漾的盛景。一叶小舟在开满荷花的湖上瓢泼,背靠着云雾缭绕的青山重重,湖面上浮光跃金,游过的锦鲤闪闪发光。上面落下的是两行诗句,虽然看不清,但桑溪玉记得很清楚,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隔着轻薄如纱的屏风,她似乎能看见褚负雪躺在榻上的轮廓,淡淡的线条蜿蜒,若隐若现印在屏风上。
此刻四肢好像回了些力气,桑溪玉蹑手蹑脚下床,踩着鞋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屏风后面,褚负雪睡在踏上,身后是一扇窗户,阻隔着外面呼啸的夜色。
他好像睡得不太踏实,双目微微蹙着。桑溪玉蹲在褚负雪面前,细细打量着他。
他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胸口微微起伏,想要说些什么却死死闭住了嘴。褚负雪生得很是标志,一双眼睛温和与淡漠界限分明。他苍白羸弱,却不乏勇气与坚毅,处事周到,为人细心,好处要实在数不过来了。
桑溪玉盯着他掩在袖口中手腕,心里突然有些痒痒的。她只蹲了一会便要不断喘气歇息,只得将下巴搭在膝盖上。
“中都......”她轻轻念叨,“怎么会有人不想回家呢?若我真的没法送你回去,我也会想办法找别人保你平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不是单单只为了那五百两。
“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要那么温柔地与我说话,为什么要送我剑......”
为什么要成为我很难忘记的人,喝多少酒睡多少觉也忘不掉的人。
不要这样。
......
桑溪玉起床看到眼前琳琅满目的餐食登时有些惊讶,她抬抬眉梢就要掀开被衾下床,却被温抱玉拦住。
“桑姐姐,你躺在床上好生歇着,有什么都我来。”她笑着,双手展开挡在桑溪玉的面前。
桑溪玉扯了扯嘴角,收回腿,小心道:“我要洗漱,而且人有三急!”
趁着温小八没反应过来,她双手撑在床榻之上,腰一挺如鱼游水地跳下来,两只脚正好才在鞋上。
她踢踏着从门缝中溜出去,温小八急急忙忙转过头呼喊着:“喂,喂,桑姐姐!”
桑溪玉刚出门,在走廊上差点撞到一个人,她捂着脑袋连声道歉。抬头时却发现眼前是双手端着托盘的褚负雪,他一身浓浓的药味,一闻就知道他方才熬药了。
药丸里的药汁溅出来了些许,褚负雪微微蹙眉,再看到桑溪玉时却是一副展颜的模样,“桑女侠,你怎么出来了?”
桑溪玉“啊”了一下,随即挠挠头,转了一圈道:“我感到好了些,想出来透口气。”
这厢褚负雪推开了门,他用下巴指了指手中托盘上的药碗,正色道:“药可不能忘。”
桑溪玉甩着手跟他进门,皱着眉头喝下了那晚苦药。面前伸过来一只手,她抬眼看到的是温小八笑意盈盈的脸。
她晃了晃手,道:“糖。吃了糖,药就不苦了。”
“桑姐姐,你是如何中毒的还记得吗?”温抱玉背着手认真道。
“毒?”桑溪玉闻言差点呛住,赶忙抹了一把嘴道,“我中毒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只是更多会偏向自己武功练得太杂,真气冲撞了,或是受伤太多。也没想过,有何种中毒的契机。
温抱玉一脸纠结,看了看褚负雪,又转过头看着桑溪玉叹了口气:“桑姐姐,郎中说你中的毒很特殊,至今也没个结果,所以解毒之法也暂时没有。”
她话音越来越低,脑袋颓丧地垂下来。
桑溪玉手一抖,手中的碗差点掉到地上,她捂住胸口,一时感觉呼吸又上不来。
“中毒?”她微微蹙眉,不断回想着任何有可能遭到下毒的瞬间,食物、受伤......她眼睛一亮,“受伤?”
她曾在碧王谷百毒神农手下受过一次伤,桑溪玉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双目无神,背后好像重新有一道伤痕火辣辣的,隐隐作痛。
“是碧王谷!”她看向褚负雪,几乎坚定地点点头,“百毒神农手中的银丝在我背上划了一道不浅的伤痕,他又是制毒的,他制得毒有千千万种,说不定在他的银丝上也淬有毒。”
她说着愤恨的拍了一下大腿,“这老家伙,没想到如此阴毒。”
只是,百毒神农会给她下什么毒呢?
“溪玉!”就在这时,从大开的门外,姚莲心跟游跃安急急忙忙跑进来。
看到桑溪玉安然无恙,她松了一口气,关切道:“溪玉,看到你暂时没事我就放心了。”
“阿莲,我记得你跟游大哥也受伤了,你们还好吧。”桑溪玉问道。
姚莲心看了一眼游跃安,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小臂,应声道:“我们这些小伤不碍事的。”
“倒是你——”她神色沉郁,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我听闻你中毒了,中的什么毒可查清楚了?”
桑溪玉摇摇头,“这毒中的奇怪,我都未曾察觉。”
姚莲心微微颔首,道:“停月阁中有一个老医师,年轻时走南闯北,或许能看出来你中的是什么毒。”
一盏茶后,老医师闭着眼,一只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只手细细搭着桑溪玉的脉搏。
桑溪玉偏过头去看他,心里又有点好奇又有点不安,直到老医师忽然抬起头睁开黑豆似的眼睛。他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转身吩咐身旁的小药童去药箱里取药。
那黑色的药丸硕大一个,老医师眯着眼两只手指夹着一个药丸放在掌心,并用指腹碾成粉。他用指点沾了些许掌心黑黢黢的粉,在桑溪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在她双肩和喉咙下一寸的胸骨上点下,他点的很重,桑溪玉痛地往后一退。
在她后退的那一瞬间,忽地双眉一拧,唇瓣颤抖起来。她面色倏地苍白,唇缝逐渐被鲜血染红。
“溪玉。”褚负雪赶紧上前,从后面扶住摇摇欲坠的桑溪玉,唇角的鲜血一点一点粘稠地淌下来,老医师面色不改,取了一些桑溪玉吐出来的黑血,混在掌心的黑色粉末上。
“老方爷,桑姑娘她怎么了?”姚莲心靠近过来,她站在一旁是心中便是惴惴不安,眼下更是看到桑溪玉吐了血,心中担心不已。
老方没说话,静静等待着手中的黑色粉末在红色的血水中浸泡到逐渐泛起淡淡的紫色,他比试才开口:“桑姑娘可曾受过伤?”
桑溪玉说不出话来,只得褚负雪代言,“在朗宁时,桑女侠曾被人所伤。”
“在哪?”老医师似是无意问。
“在碧王谷,”褚负雪认真回答,“银丝伤背,是我给她上的药。”
“碧王谷中了大片大片的青陀罗花,也是因为这个,谷主才会杀我们灭口。”
这些是姚莲心跟游跃安不知道,他们面面相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对了,”老方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边给桑溪玉把脉,一边道,“如果我没猜错,桑姑娘所中的便是青陀罗花之毒,此毒也叫秦筝咽,以血为牵引下如体内,从此以后一旦见血,必定毒发。”
“毒发几次会死,也未可知。”老方摇摇头站起身来。
褚负雪安顿好桑溪玉,追上老方,微微颔首道:“敢为医师,此毒可有解毒之法?”
老方捋了捋胡子,细细思索一番,组织语言道:“青陀罗花本是身在漠北,我也不知晓为何会出现在北昭境内。若要解秦筝咽的毒,便是需要漠北的一味花,叫做——陌上花。”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