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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众人如何被虞婉秋耍得团团转,又如何在刘爱国的房间门口吓破了胆,沈非云全然不知。www.jianpo.me
在虞婉秋调虎离山引开迎亲的队伍,独自前往刘家之前,沈非云已经凭借自己十分可疑的开锁技术从刘爱家的房间逃脱。在柴棚中磨的碎瓷片被刘家厨房里的斧头替代,沈非云顺走了床榻上的红枣花生,临走前还不忘在屋外热气腾腾的烤鸡上狠狠啃了一口。
刘爱国若是发现好好的烤鸡上有个大牙印,怕不是鼻子都要气歪了。
沈非云丝毫没有顾忌他的脸面,又揣了两块馍馍,锁好刘爱家的房门,一溜烟跑出刘家。
上次是地铁站的密码锁,这次连小村子里的古董弹簧锁都会开,难道她以前……是个开锁匠?
沈非云边跑边发散思维,她习惯走小路,尤其在这种局势还十分不明朗的时刻,于是竟然与从观音庙赶回刘家的众人恰好擦肩而过。
现在村中悲剧的故事线已经近乎完整:为了追求传宗接代,村里每每有女孩诞生,就会被送到观音庙的石塔焚烧。桂芳生了连续六个女孩,前五个都被刘爱国送到了庙里,只有第六个女孩阿宝因为石塔无法正常焚烧而被暂时留在桂芳身边。
尽管后来刘爱国还是要求桂芳将阿宝送到石塔,桂芳却悄悄留下了这个女儿,并将阿宝在观音庙养大。为此桂芳假借拜观音的名义,每天到观音庙送食物给阿宝。
再后面就是沈非云来到这个污染区之后发生的事了。
现在沈非云只对三点还存有疑问:
第一,阿宝到底藏在哪里?
第二,污染源为什么要让全村的女人在一夜之间怀孕?
第三,如果污染源不是刘爱国,又会是谁呢?
沈非云没有碰见虞婉秋,自然对刘爱国房间中血腥的一幕无从得知。如果她知道虞婉秋做出这种事,可能会更加茫然,因为这代表刘爱国对于污染区的掌控远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严密。
天幕低垂,重云叠雾,风渐渐大起来,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沈非云紧赶慢赶,终于来到观音庙,却发现庙中地上脚印杂乱无章,好像几十个人在泥里踩过,又同时在庙中走动。
刘爱国带人到庙中来了吗?
沈非云从身后掏出斧头,一步一停,小心地检查整座庙。
结果和以前一样,毫无所获。www.biyiya.me
沈非云有些泄气,盯着被她砸掉半个脖子的观音像出神。
难道阿宝已经逃到了后山?
但她一个小姑娘,没有自保的能力,根本弄不到食物,在野兽横行的后山怎么生存呢?
阿宝不可能已经死了,不然污染区没必要让她进入桂芳的身体,做那样一个梦,梦里还没有交代阿宝的结局。
难道还有什么被她遗漏的东西吗?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观音像上,突然一跃而起。
被她遗漏的东西,一直在她眼前!
沈非云高举起斧头,对准观音像的脖子,猝不及防地砍下去。
轰隆——巨大的头像被斩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门口。
沈非云踩着观音双臂爬上泥像,从裂口朝内看去。
中空的观音像内,一双发亮的眼睛看向她,声音甜腻腻的,却像糖浆一样令人窒息。
“姐姐,你终于找到我啦。”
-
天光暗淡,刘家依旧人头攒动,只是本来双喜临门的好事,如今却演变成一桩鲜血淋漓的惨案。
村人鸦雀无声,目光全都集中在院中抽着旱烟的刘爱国身上。
刘爱国深吸一口,烟筒末端的火苗一暗,又摇摇晃晃恢复原状。
“爱国哥,你也节哀顺变,别太难过……”有人壮着胆子安慰。
“是啊爱国哥,今天还是爱家的好日子呢,你这当哥的也得替他着想不是?”
“再说了,爱家和小英子在家,说不定听见了什么呢!”
刘爱国闻言眼中闪过精光,他假装抹了下眼睛,佝偻着起身:“乡亲们说的对,我得去看看爱家,他这一天没出来,也不知道吃没吃东西。”
众人为他马首是瞻,家里剩下两个弟弟跟在刘爱国身后,亦步亦趋地前往爱家的房间移动。
刘爱国又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门锁,见完好无损,便放下心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房间内静悄悄的,新娘却不见踪影,只有刘爱家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小英爹不见闺女踪影,以为她躺在刘爱家里侧,摸上前就要骂她。
却对上刘爱家一双空洞的眼睛。
他怪叫一声,连退几步,哆哆嗦嗦地抬起手:“爱家,爱家好像没气了……”
“什么!”刘爱国比他还震惊,扑到爱家身前,顿时嚎啕大哭。www.wenxuekongjian.com
“挨千刀的小英子!我们刘家欠了你什么!先是我儿子,然后是婉秋,现在连爱家也没逃过……”
众人被他劈头盖脸一顿话震在当地,然而细想片刻,就有人入了刘爱国的圈套。
“这哪是小姑娘,分明是妖怪啊。”
“爱国,小英子克你们家啊!”
“你放心爱国,咱们一村人还怕她一个邪物?今晚就是就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害人的东西找出来!”
“老少爷们,抄家伙!”刘家剩下两个兄弟眼睛通红,怒吼道。
王家三人夹在群情激奋的村民中喏喏不敢言语,小英娘想反驳,小英子明明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好好养大的,怎么就变成妖怪了呢?
但此时人们纷纷对她们一家人怒目而视,她也失了勇气,不敢言语,只是不住地念“造孽啊”“造孽啊”。
本来还有人不明就里,甚至有人眼尖又离得近,看见刘爱家身上蔓延的紫红斑点——刚死的人身上可不该有这个。可多数人在刘家兄弟的煽动下,早已失去对事实的判断。
人群就是这样,都说烧女孩能得男孩,于是人们一窝蜂地去。村里几十年没有孩子降生,年轻的汉子讨不上媳妇,却没人敢头一个质疑只生男孩有什么不好。
此时也是如此,有人领头讨伐小英子,随风摆动的多数人自然跟上,少数异议的声音也被淹没在愤懑的噪声里。
最后一缕阳光消逝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村内燃起一支支火把,冲天火光代替太阳,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导向。
-
沈非云自然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刘爱国已经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
庙内灯火如豆,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沈非云背在身后的手握住斧柄,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浑身紧绷。
“姐姐干嘛这么紧张?姐姐找到我啦,这局是姐姐赢了哦。”阿宝高兴地说着,从观音像的底座滑出来,沈非云终于看清她的样子。
小英子的身量已经够小,阿宝也是七八岁的孩子,看起来还没有小英子的腰高。她的头发乱蓬蓬地散着,身上穿的褂子长得拖地,袖口挽了三四圈才将将露出手腕。
她笑得一派天真,沈非云却感觉脊背发凉。
一个几乎从出生就躲藏在庙里的孩子,骤然见到陌生人,会是这种自然的反应吗?
如果她想与沈非云亲近,之前几次为什么不现身?
更何况她的笑容……
沈非云的眼神扫过阿宝。
和之前出现在虞婉秋和小英娘脸上的笑容一样邪门。
沈非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找不到关于污染源的真正线索,因为污染源从来像猫逗耗子一样,一步步将她推入更深的危险。
“姐姐好厉害啊,”阿宝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说出的话天真却残忍,“本来还想让姐姐和死人生小孩呢,没想到姐姐竟然找到我了。”
沈非云拿斧头的手握得更紧。
“那是因为……阿宝想要被我找到,对吗?”/p>
不然为什么费劲心思给她线索,本来她也不知道阿宝的存在,只要阿宝默不作声,不给她任何提示,沈非云在发现中空的观音像前可能就死在刘爱国,虞婉秋,或者任何一个人手里。
阿宝的脸色蓦地阴沉下来,转眼却又扬起笑脸。
“姐姐真聪明,那姐姐还发现了什么呢?”
什么意思,开打之前,沈非云还得给她做一份口头汇报?
沈非云想了想,反正现在肯定不是打架的好时机,索性真的复盘起污染区的情况。
“之前有一次我在庙里看到观音睁眼,还有上次砸观音像的时候泥像移位,都是你在操纵吧?但以你的……力气,”沈非云瞥过阿宝的小身板和僵直的微笑,还是选了个中性的词,“绝对没办法凭人力移动这么大的泥像。所以你与这座庙融合了,村民的信仰给了观音力量,而这种力量现在被你掌握。”
见阿宝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沈非云接着说:“你想让我和刘爱家结婚,跟你污染了村里的女人是同一个原因。你从刘嫂子——哦是桂芳,从她的记忆中得知,婚姻与生产是痛苦的。你想让所有女人都品尝这份痛苦,因为你觉得,是她们造成了你的现状?”
阿宝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冷笑:“这是她们应得的,不是吗?”
说着,她脸上又染上一抹奇异的恍惚。
“再说了,这是大家共同的愿望。”
“大家?”沈非云警惕地环视四周。
“塔里的大家呀。”阿宝开心地回答,“是大家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才能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
沈非云不禁打了个寒战。
曾经被烧死的女胎,终究以另一种形态,寄生回了抛弃她们的母体。
“但是虞婉秋也……”
“你说那个漂亮的姐姐?”阿宝毫不在意,“嗨呀,总有人要抢位置,没办法,只能从别的地方另外找人咯。”
“如果不是在你身上没有成功,我也不会发现姐姐这么有趣的人。”阿宝咯咯地笑起来。
沈非云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谢谢啊,她对怀孕可没有一点兴趣。
“姐姐今天好像也带了好吃的呢。”阿宝抽抽鼻子,几乎瞬间就来到沈非云身边。
沈非云猝不及防,顾不上暴露,举起斧头横在腰前。
阿宝却抱起肚子笑得不可自已。她一抬手,那柄斧头竟然脱离了沈非云的控制,像被人猛地一掷,凌空飞到后门。
“姐姐,”阿宝故作老成地摇头,若是在平时,或许看起来憨态可掬,“姐姐怎么会觉得这块破木头有用呢?”
……主要是觉得破木头上的铁块有用啊,傻孩子。
她就知道在这个不科学的污染区,光靠物理伤害根本活不了多久。
事已至此,沈非云破罐破摔,掏出从刘家顺来的馍馍和花生,分给阿宝一半,自己坐在地上也吃起来。
“姐姐不怕我吗?”阿宝见状好奇地问。
怕啊,所以想着怎么干掉你呢。
沈非云挤出一个笑容,嚼着馍馍含混地说:“怕什么呢,你是刘嫂子——桂芳,托付给我照顾的。”
提到母亲的名字,阿宝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她站在原地,甜腻的嗓音变得尖刻刺耳。
“她照顾我什么!如果她照顾我,就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破庙里!”
沈非云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但她带你回家又能怎么样呢?至少在庙里你还有一口吃的,带你回家,刘爱国不会放过你的。”
阿宝被噎了一下,脸色更是深沉得可怕。
“姐姐,我本来觉得你有趣,现在怎么你也说些讨人厌的话?”
她阴鸷的眼睛盯着沈非云,忽然好像听到什么,又变了脸,学着沈非云的样子盘坐在地上,小小的脸上竟然看到了几分解脱。
“算了,姐姐多吃点吧,他们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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