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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瞳抱着燕尾焦琴从琅音秘境中出来,立刻有一群仙修围了上来。www.redianxiaoshuo.com
衍慧宗的女修莞尔一笑:“恭喜十四公子。公子琴书精通,品味高雅,这把琴能到懂的欣赏它的人手中,是它的幸事。”
九炼堂的女修手中还端着一碗消暑冰酪,开朗道:“十四公子真是一鸣惊人。”
灵犀站在身侧,见天热,为大小姐擦擦汗,捏捏肩,心疼道:“公子辛苦了。”
黎瞳轻轻拉住灵犀的手,意在安慰她自己在秘境中没吃什么苦,一切安好。
众人之前,她调侃笑道:“我家灵犀最会疼人。”
长月九疑沉默着从她身边擦身而过,走向期明与长庚。一路上听到不少男修鄙夷地评论这个童十四道:“轻佻的登徒子。”
“青苍阁主的琴居然落到这种人手里。”
期明与长庚见长月侍神走过来,不由得神色紧张。
果然,长月侍神对热闹一点兴趣也没有,冷峻沉然地问起他两在秘境中遇到些什么,有没有什么感悟与长进。
两人恭谨地一一回答。
青苍玄律的十名弟子不约而同地站在统一战线。他们互相使使眼色,李锣大声道:“连仙修都不是,凭什么拿走我们琅音阁的燕尾焦琴?”
曲笛抽泣道:“师父九泉之下得知,自己的琴被一个凡人拿走,必不能安息。”
黎瞳心中冷笑,只当充耳不闻。
青苍淮已向她走去,众修者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他银发如月华,清冷得似不染人间半分烟火。
青苍淮淡淡开口,一点眸光都不愿停在黎瞳怀中的琴上:“既然这位公子通过了琅音秘境的考验,燕尾焦琴此后就归公子所有。”
他的嗓音清质干净,如上好的珍珠落在清冷的玉盘上。
燕尾焦琴是青苍玄律最在意的宝贝,却不是他青苍淮最在意的。
在他眼中,这不过是一堆无意义的木头与弦线。
青苍玄律凭着这一堆木头与弦线,声名鹊起。可在青苍淮眼里,他不过是个抛弃妻子、又逼迫浔也的卑鄙小人。
只有心中在意的,才是珍宝。正如燕尾焦琴之于青苍玄律,如浔也之于自己。
他曾经讨厌浔也,讨厌这个比自己年龄只大一两岁的小娘。
直到他发现,她也一样的孤独。她就像空气,在琅音府里独来独往,受人欺负默默忍受。
他也一样。虽然是少阁主,可他那时候只是个没什么修为的男孩,爹不疼娘死了。琅音坊的弟子尊敬青苍玄律,却没多少人把他当回事。
有一年,青苍淮病了,发烧得很严重。陈伯陪着青苍玄律出远门交际,不在府中。
青苍淮发烧得迷迷糊糊的,肤色冷白,只有面颊绯红,他低低地咳嗽着,想他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死了也好,死了就能看到娘了。
冰冷的体温贴近了他。
或许是听到他的咳嗽声,盲眼的少女不知道怎么摸索进他的房间。她好像吓了一跳,用手犹豫着、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
过了一会,青苍淮眼皮越来越沉,彻底晕睡过去。仅存的意识里,只听到寂静的房间中,有拧湿毛巾,水哗啦啦的声音。
湿毛巾盖在他额上上冰冷舒服的感觉,她极轻的呼吸声,她冰凉的手。
她不知道为什么,极低地叹了口气。
只有声音和触觉。
他像是走进了她的世界。
——
此刻。
琅音秘境外,日光如火灼热,众多仙修齐聚一起,见证燕尾焦琴的新归属者。www.shuhaizhixin.com青苍淮一点不介意谁拿走琴,可青苍玄律的十个弟子不服。
李锣声如洪钟:“少阁主三思啊。”
王箫语气关切:“少阁主三思——”
青苍淮置之不理,拂袖将要离去。没想到眼前人却开口了。
“谢过少阁主美意。只是十四知道这把琴的珍贵,实在受之有愧,十四想将其送给一人。”黎瞳笑盈盈地盯着他道。
此言一出,秘境前皆议论纷纷。好一把燕尾焦琴却要送给别人?
“胡言乱语,这个凡人果然不知道燕尾焦琴到底有多珍贵。”
“不知道他要送给谁?谁这么幸运?”
青苍淮淡淡道:“请自便。”
随你吧,他只想回去陪小娘。
但他的脚步终是没有迈开。
“这个人今天也在现场。”黎瞳示意灵犀从马车上接下来一个姑娘。
浔也衣衫轻.薄,她没有灵力,琅音山刚才的钟声震得她额头发汗,碎发沾湿贴在肌肤上。唇无血色,眼神无光。
她被灵犀搀扶着,一步步走向众人。
浔也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决。
“这人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好像是老阁主的二夫人。”
“听说这姑娘的容貌与老阁主的发妻极为相似,老阁主用情至深,一直将姑娘收养在府中,本打算等她成年了再成婚。”
“那这——”有男修不怀好意地挤挤眼,看看黎瞳,又看看浔也,感慨道:“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女修们忿忿不平:“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十四公子岂是这种人?”
“我想,十四公子只是怕老阁主离世,这姑娘以后在琅音阁孤立无援,才想以燕尾焦琴护她无忧。”
“师兄,小十四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远处的马车里,花一流探出半个身子,一边看热闹,一边双手也没闲着。她将叶作舟的长发分成三份,兴致勃勃地编成发辫。
叶作舟难得严肃,深沉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央。小十四笑意坦荡,将折扇收束在手,以扇为引,接浔也迎到身前。
“不知道。”
叶作舟沉静地说着,向后伸出宽厚的手掌,胡乱在花一流头上揉了揉,又宽慰师妹道:“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好十四——嘶——”
头发被扯得好疼。
“师兄别动,马上就好啦。”花一流温热的手指穿过他丝滑的头发。
秘境前,青苍淮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盲眼少女,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般,连灵犀看了都觉得有几分心惊。
少阁主的面色愈加苍白阴冷,比常人浓密纤长许多的睫毛隐隐颤动。他不问黎瞳为何要赠琴,却冷冰冰地只在意浔也,语气无波无澜:“你什么时候与他勾搭上的?”
死了一个青苍玄律,怎么又来了个不知名的小子。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少阁主在说什么?”黎瞳诧异,假装听不懂。正色道,“十四想浔也姑娘是青苍老阁主的遗孀,与老阁主情深义重,将燕尾焦琴赠予姑娘保管再合适不过。所以派人接了浔也姑娘过来,只为将琴亲手交给姑娘。”
旁边七嘴八舌,有人道:“这个童十四还真是自信,像是能料到自己一定能在秘境中取胜。”
“他与小寡妇真没关系?谁信啊?”
“是吗?”青苍淮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浔也,似乎周围的一切人物、一切嘈杂都不存在。
“少爷,浔也什么都不知道。”浔也低着头,摇了摇。
气氛微妙。
琅音山上,一只鹰虎视眈眈地盯着草地上的小白兔,双目锐利。
微妙的氛围中,黎瞳爽朗地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不由分说地要将琴送给浔也,浔也拒绝。
两方拉锯,无数双目光随着燕尾焦琴在她们两人之间来来回回。
只有鹰的眼睛,始终直勾勾地落在兔子身上。
到最后,浔也涨红了脸,抱着燕尾焦琴,低声道:“公子好意,浔也推脱不得。只是此琴实在贵重,浔也想赠予老爷十名弟子中的其中一位——”
李锣、曲笛、段箫等人本来见燕尾焦琴没自己什么事,又恼又气急,此时闻得此言,不期而同屏住呼吸,齐刷刷地望向浔也。
十名弟子,岂不就是他们中的一人?!
这位青苍玄律的二夫人低着头,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像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瞩目,面红耳赤,连身体都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眼睛紧闭着,说起话来磕磕巴巴:“具体人选,浔也还需要思虑。请、请各位大人两日后相聚琅音府。”
他们十人从未正眼看过这位二夫人,从来觉得她就像个玩笑一样,是他们师父青苍玄律一点龌龊心思。他们曾在琅音府见过这小女孩,彼时十岁的浔也正安静地坐在屋檐下听雨。
他们嘻嘻哈哈地走过:“看不出来师父喜欢玩这么嫩的。”
“我看他是喜欢玩养成。”
段箫瞥了小女孩一眼,缓缓开口卖弄才情:“正可谓,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别念诗了,还是多劝劝师父注意身体吧。”
声音洪亮,毫不避讳,全都传入浔也的耳朵中。
前几日李锣在府中见到浔也,还有心情与身边人开玩笑:“这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师父有此等艳福,怪不得英年早逝呢。”
“英雄难过幼女关哪。”
而现下,李锣的声音同样如雷贯耳。他从巨大的惊喜中率先反应过来,高声道:“二夫人高明大义,李锣佩服之至。”
段箫和曲笛稍慢一步,也开始奉承。
黎瞳折扇轻敲掌心,依然笑得云淡风轻:“少阁主,您对二夫人的决策,意下如何?”
青苍淮这才抬眸瞥了她一眼。
此人到底想做什么?
明明是由这个童十四一手搅动起风云漩涡,混乱局面,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抽身离去,现在人人都在讨论浔也。
站在风口浪尖上的浔也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了,抱着大大的燕尾焦琴,一个劲地用琴身遮住自己瘦弱的身体,缩在后面。
每个眼神、每个微笑、每个窃窃私语,都像是无形的压力,使她负担沉重。
青苍淮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刚要伸出来,又隐忍着放下。琅音山前的瀑布飞溅,几滴水珠顺着他的颌骨,流落到他苍白的脖颈中。他没有回答黎瞳的话,而是转过身来向众人道:“各位在琅音秘境中有所不知,浔也与老阁主的婚事早就不作数,她此后不再是我们琅音阁的二夫人。”
黎瞳歉意浮上脸庞:“如此真是失礼……只是生意人最讲究信用。十四这琴送出,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
青苍淮不再理会,兀自朝着浔也走近些,声音低沉:“跟我回家去吧。”
“是,少爷。”浔也跟在他身后。
“浔也不再是师父的遗孀,那这琴她还送不送给我们了?”
身后李锣大声喊道。
青苍淮脚步不停,声音清质:“浔也的决定,自然作数。”
……
看来这把燕尾焦琴最终还是落在青苍玄律的弟子手中了。
琅音秘境结束,众人渐渐散开。十名师兄弟的关系再一次势如水火,相互翻了翻白眼,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各自弟子离去。
燕尾焦琴的归属今日到此结束,以后也算是仙修界不小的谈资了。谁能想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凡人过了秘境考验,却将万众瞩目的琴送给二夫人。二夫人唯唯诺诺,恐怕是不敢怀璧,又要将琴选赠给青苍玄律的弟子。
真可谓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赵宴礼望着十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你说,他们谁会得到那位二夫人的青睐?”
天热,曹万石从师爷手中接过凉茶,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这可说不准,将他们分别都笼络了,不就好了。”
赵宴礼转过脸来,真诚道:“曹兄真是高见!”
曹万石最喜欢被人吹捧着,不由得勾起唇角,沾沾自喜。
可惜没能在秘境里弄死长月九疑,想到这里,他倒映在茶水上的脸又阴沉气恼了几分。
黎瞳由灵犀陪同着走向马车。大老远就看到花一流奋力招手:“十四公子。”
叶作舟也笑得满面春风,“小十四!”
身上、脸上都被墨水沾得黑一道白一道。任由旁人心思迥异,他们俩倒是玩得最是开心。
“叶兄,师妹!”黎瞳走上前寒暄了几句。听着花一流将她吹得天花乱坠,她笑得不好意思,“十四只是侥幸,运气好。”
“先回山庄吧,公子。”灵犀搀着黎瞳走向一辆马车。
未进马车,只一掀开帘子,黎瞳蹙了蹙眉头:“好重的火药味。”
灵犀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大小姐,这是浔也姑娘早上乘坐的马车。她下车时,我特意用术法将她身上的味道驱消了。”
黎瞳虽然答应,在众目睽睽下将燕尾焦琴赠予浔也,并成功做到。但之后呢,浔也并未透露她自己的计划,只允诺一定会在两日内将琴还给她。
“大小姐,你说两日后,浔也到底要做些什么?”
黎瞳轻抚折扇,思虑片刻,心中有个大胆而肯定的想法,将要回答,却被身旁一句“长月侍神,我们去哪里”打断思绪。她扭头望去,长月九疑正望着四散的人群。
他黑衣长剑,神容沉静,气度卓然。人如剑,如一柄绝不会有丝毫犹豫与软弱,坚韧而锋利的剑。可他此时的目光却有几分闪烁,落在熙攘散去的女修中。
似乎在找什么人。
长庚与期明站在他身后,问道:“侍神,我们是回天剑阁还是去哪里?”
长月九疑垂下眸,收回目光。
“等两日后,”他说,“一切尘埃落定。”
长庚与期明互看一眼,侍神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这次要不是长老嘱咐,他绝不会进琅音秘境。
照他一贯的性情,合该秘境结束就启程。
这次怎么好像舍不得离开这琅音镇似的?
黎瞳想到秘境之中与长月九疑相处几日,承他不少照顾。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重山派小师妹就是她。
于是转过身来,好心招呼道:“长月侍神,日头毒辣,要坐马车吗?”
童十四在人群中浅笑,肌肤瓷白,眉目鲜亮,仿佛向山川流水宣告着蓬勃的生命力。
空气中热浪翻滚,长月九疑往山下走去,无情道:“谢过,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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