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心境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亦或是因为兰斯的到来，褚明轩竟然觉得眼前的黑暗并不再是一片漆黑，内心深处逐渐平静下来，甚至有闲情逸致去细细观察周围的建筑。www.wenyizhihun.com

兰斯带来的煤油灯在他们身侧漂浮，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褚明轩用另一只手轻轻触摸着墙壁，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质感，整个走廊看起来像是被人用一种特殊工具挖掘出来的。

褚明轩温和的说：“能够打通如此庞大的地下通道，这些人必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兰斯转过身，目光扫过墙壁，眼睛微微一眨：“我也可以做到。”

褚明轩看了他一眼，带着微笑却未回应这句话。他心想，怎么个可以？用那种超乎常人理解的力量，直接穿透一座雄伟的山峰吗？褚明轩脑海里想了想那个画面，兰斯面无表情威风凛凛的站在高山面前，一指破万山的画面，不由得轻笑出声。

兰斯以为褚明轩并不相信他，再次说道：“我真的可以做到。”

褚明轩轻轻地“嗯”了一声，微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并不怀疑你。”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兰斯在路上多次偷偷打量着褚明轩，心中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天……在蛇窟里提到的新年是哪个节日？”

褚明轩愣了一下，思考了片刻后才回答兰斯：“嗯……可以算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吧？”

兰斯有些困惑：“为什么要用反问句？”

褚明轩继续向前走，目光投向前方，温和地说道：“因为我很少过这种节日……”

兰斯仍然不解：“为什么？”

褚明轩笑着回答：“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我的祖父会被人接去别的地方，一堆人来来往往的，开着车闹哄哄的来，又闹哄哄的走，大人们很少能注意到我，而祖父到底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祖父。所以关于那一天的节日，我通常是不过的。”

兰斯安静的注视着褚明轩，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褚明轩笑着说：“人家家人团聚，总不太愿意外人插足的。”

兰斯突然心情很好：“但你想和我一起过新年。”

褚明轩的心跳加快了两秒钟，但他依然面带平静。www.changyouwx.me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缓慢地回答道：“嗯……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但实际上，新年这个称谓其实并不太准确，我们那儿还有个更常用的称呼，叫做除夕，与你们这里的圣诞节意义相似。”

末了，褚明轩又慢半拍问了一句：“嗯……你们这里有圣诞节吗？”

兰斯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我也不过节，但通常大家会在希尔斯塔德镇上举办相关的节日庆祝活动，一月一日也会有庆典。只是我很少关注这些，所以仆人们也不会过分张扬。”

褚明轩“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他思考了片刻，伸手握住兰斯微凉的手，微笑着说：“你说话似乎变得更加流畅了。”

兰斯静静地注视着褚明轩片刻：“你的眼睛，还好吗？”

褚明轩笑了笑：“嗯……快好了吧，起码我现在已经能看清你的眼睛了。”说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整理兰斯的兜帽，兰斯的心跳加速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褚明轩的手悬停在半空，有些疑惑：“怎么了？”

兰斯有些心慌，他迅速地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黑暗，生硬的转移话题：“我……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褚明轩回过头去，只见走廊尽头竟然真的有一道门。在空旷的地方，门突兀地出现，仿佛是特意准备好的，又似乎是这片区域的某种力量听到了兰斯的呼唤，回应了他的请求。

褚明轩拉着兰斯走向门口，仔细检查了这扇突然出现的门，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松开了兰斯的手，准备插入安东尼的钥匙。然而，当他要将钥匙插入锁眼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回身看了一眼兰斯：“我不太确定会发生什么，毕竟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兰斯正在检查自己的兜帽，听到褚明轩这样说，他回答道：“没事的，我很强。”

褚明轩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将钥匙插.进锁眼，下一刻便打开了这扇突然出现的门。

门打开的瞬间，熟悉的光再次笼罩而来。褚明轩并非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景，他伸手挡住了那些刺目的光亮，在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身处另外一片地方了。

眼前的景象仿佛经历了一场旧时光的黄晕，突兀地出现了类似九十年代胶片机拍摄时泛起的黑色黑点，两人置身其中，仿佛踏入了某种正在放映的电影中。www.buwang.me

景象中的场景依旧是褚明轩曾经去过的那间魔药室，试验台上依旧在蒸煮着粘稠的绿色魔药，真实到他甚至可以闻到那种魔药发出的刺鼻味道。只是与之前经历的房间不同的是，这一次魔药室的墙壁上加了一扇窗户。

外面的树影婆娑摇曳，因为旧时光的黄色笼罩了这一切，叶子的颜色不太清晰，但从窗户往外看去时，还是能捕捉到一两位笑着奔跑而过的孩子，从他们的衣着打扮大概是夏天。

“咔吧……”随着一声开关按键的响起，电影放映时独有的那种胶条刺啦声也开始响了起来，原本静止的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全部活了起来。

窗户外的小孩大笑着奔跑远去，而他们身后的门也在此时被打开了。

褚明轩下意识身体顿了一下，兰斯安静地拉住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年轻的安东尼，对方从他们两人身前走过，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诧异的反应，看上去并不能看见他们两个。

褚明轩的内心稍稍安定下来，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画面。

年轻的安东尼面容普通，唯有那只大鼻子深入人心，他穿着干净的白色医生服，此刻正专注地研究着手中的资料。他拉开椅子，坐在试验台前，手中的笔一直没有停歇地写写画画，褚明轩将视线看向他手中的资料，然而除了一团点状的黑色色块之外他什么内容都没看清，纸上的文字好像转为了一个个色块，难以辨清字迹。

褚明轩扫了一眼安东尼手中的资料，向兰斯询问：“他手里的资料写了什么？你能看清楚吗？”

兰斯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安东尼，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没什么起伏地回答：“我也看不清楚。”

就在他们说完这句话后，画面中的时间被按下了快进键，窗外的阳光迅速转向黄昏。所有窗外的声音都消失了，此时只有一束沉重的光线照在安东尼的身上。他背对着夕阳，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凶狠，搭配上他那只硕大的鼻子，令人感觉极其不舒服。

房间门外有人送来了食物，他们敲门的声音很大，仿佛在刻意宣泄某种怒气。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咒骂的话语。然而，年轻的安东尼没有理会，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手中的资料，任由外面的人将房门敲得砰砰巨响，直到对方没有得到满意的回应终于泄气离去。

他们再次等了一段时间，直到黄昏褪去，夜晚的天幕席卷大地，将房间中最后一抹光线彻底消失之后，安静许久的房门却突然“砰”一声打开了。

一位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成年人站在门口，面容上似乎施加了某种术法，哪怕是这种类似回忆的影片也无法看清分毫。年轻的安东尼见到对方立刻警惕地站起身来，而对方见面第一句话便是：“考虑的如何了？”

兰斯见到那人时，身体瞬间僵硬，整个人呆滞了片刻。随后，他的嘴角无法控制地勾起一抹怪异的笑意，同时发出了一声冰冷至极的轻笑声，令人下意识脊背发寒。

然而，在褚明轩转头看他时，他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看上去与常人并无两样。

褚明轩注视着他，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不对劲。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悄然握紧了兰斯的手。在兰斯偏头下意识冰冷的注视下，他也依然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兰斯眨了眨眼，眼中的冷意不自觉淡去了。他往褚明轩那边挪了挪位置，将自己与褚明轩的距离拉得更近了。

安东尼此刻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手中的笔不停地敲击着桌面，流露出焦虑不安的情绪：“为什么非得是我？”他的声音嘶哑而难听，仿佛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黑袍人踏入房间，一把关上门。他的动作利落而矫健，径直走到安东尼面前，随意地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与此同时，他不羁地将一包纸包的沉甸甸的钱币扔给了安东尼。

随着这个动作，一些钱币在外力的挤压下从油纸包中散落出来，看上去应该都是金票。按照这个世界的换算比例，1 金币等于 100 银币，帝国为了更加便捷的管控金钱的流通，对于一些较为大型的交易采用了纸币的流通模式，但因为审批困难，除非家产优渥的有钱人，大多数人还是使用硬币比较多。

黑袍人此时甩出来的这一打钱币至少有十万金票的模样，哪怕是以现在的物价来计算，也可以在帝国买一栋独栋小屋了，而其中是否施加了压缩魔法还不得而知。

黑袍人平静地说：“这只是定金，如果你办成了后续的事情，我会再给你其他的好处。”

年轻的安东尼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金票，握在桌子上的手渐渐变成了拳头，面容上看不出一丝动摇，他仍然警惕地盯着黑袍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黑袍人伸开双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能有什么目的呢？安东尼，你就这么忍气吞声吗？看看外面那群家伙吧，都是怎么对待你的？”

年轻的安东尼面色阴沉不定，他紧紧盯着黑袍人：“这是族内人都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如果开了先例……”

黑袍人的笑容渐开，缓缓站起身来，轻拍着安东尼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哀伤：“安东尼，你真是太善良了。你为他们考虑了这么多，但他们又为你做了什么？你拥有非凡的才华，能够炼制出常人难以企及的药剂；你为谷中的人们奉献了自己的心血与汗水，治愈了无数患者，而他们的回报却是连一块干净的面包都舍不得给你。”

黑袍人轻轻环抱着安东尼的肩膀，手指微微一挥，指向窗下的食物。发臭的汤水洒在干瘪的黑面包上，在夜色中变得像是一顿连苍蝇都懒得光顾的晚餐。

他轻轻凑近安东尼的耳边，说出的话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音，引诱着安东尼打开内心的潘多拉魔盒。他的声音低沉而诱人：“安东尼，跟随我，我能给你更多。”

“金钱、权势、欲望……你渴求的一切，我都能满足……只要你愿意帮助我……”

“我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安东尼的目光犹如野兽般猛烈地盯着窗边的食物，他的双手紧握笔杆，几乎要将它折断，全身震颤，牙齿咯咯作响。他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深邃而计算，与年迈的自己极为相似，满载着冷酷与算计。

褚明轩默默地目睹着眼前的变化，直至场景再次转换。

这一次，他们面前展现的不再是最初的魔药室，而是一片幽深莫测的山洞，四通八达的通道就如同地下的蚁穴一般错综复杂。

这一次，安东尼手中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悄无声息地藏匿在幽暗之中，眼中闪烁着森冷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巡逻的黑影。显然，他已经决定接受黑袍人的提议，并准备在这个夜晚进行他的第一次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