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是有些凶了。加上两个人长期处于金主金丝雀的位置，有点风吹草动，季栀微本来也敏感，会?害怕是正常的。

抽噎了好一会?儿，季栀微跟着顾云晖下了车，还在抹眼泪。

顾云晖搂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哄，没有出声。

“所以你今天要自己出钱吗？”隔会?儿季栀微终于好些，伸手去抱顾云晖了，顾云晖才又问。

顾云晖思考不动季栀微的脑回路，她只知道一点，她不想再把人吓哭。

眼泪还是留到床上的好。

“我还没有钱……”如顾云晖所料，叶平笙片酬发的没有那么快，季栀微依旧是身无分文的状态。

“那今天还是我买吧。”顾云晖还是有些苦闷。

她就是想给女朋友花个钱，给喜欢的人买点衣服首饰。这种心态能跟养金丝雀的时候一样吗？

只是季栀微看起来不听。

季栀微摇头。“赊账吧，片酬很快就发了，到时候给你。”

顾云晖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跟我还玩赊账？你不会?过两年?要把这几年?的钱都还了吧？”

“对，我记了账的，我要还。”然而季栀微语气坚定，不肯退让。

顾云晖本想说她两句，望到她眼底还没散去的红，瞬间闭嘴了。

谁说她一定能还成功？自己可以不要啊。

说到这儿，季栀微又想起她的银行?卡。

她感觉那次开?户不成功有隐情，踌躇了两下，小心翼翼的问了顾云晖。

“我是记得?你上次要办银行?卡。今天也可以顺便一起办了。”顾云晖没想多，打算今天一起解决。

“不是这个问题，啊，下午是可以一起去，就是……你好像不让我单独开?户，我的证件也是，你都收着的。”

顾云晖这才了然。“那个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就是，怕你跑。”

顾云晖无奈，捏了捏她的手。“刚签协议那会?儿的事。就，别太放在心上，不是要阻拦你什么，只是怕你突然跑了，我人财两空，还得?花力气再找一个，麻烦。”

“回去就把限制消了，证件还你。主要是这几年?你也没提过，我就忘了。”

原来是这样。季栀微意外?松了口?气。

“就，毕竟当时刚认识，我也不清楚你的心思、底细，所以限制了你一下。以后肯定不会?了。”顾云晖又多解释了一句。“你别怪我啊。”

季栀微重新扬起笑脸。“不会?，能理解。”

说完，季栀微真是如释重负，去勾顾云晖的手，打算给她看看自己的账本。

顾云晖：……

“别，我不需要你还，真的。”顾云晖无奈。

养一个小姑娘能要多少钱，更何况是季栀微这样一个物欲很低的人。

每个月给她打那点钱，顾云晖自己花肯定是不够的，随便哪个世家千金少爷也会?不够。偏偏季栀微这四年?没找自己多要过一点钱。

连资源，都不能直接塞到季栀微手里?，还得?让她自己试镜去。

这么想着，顾云晖似乎对季栀微的观念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十分要强，事事都希望是自己完成，不愿借助别人的力量。

若非太过喜欢，恐怕不会?向她低头四年?。

怎么养出来这样性子的呢？顾云晖看向季栀微，眼神莫名带了一丝怜爱。

第06章 另一种可能

然而季栀微还是把账本打?开了。

她四年手机都只换过一次, 还?是顾云晖强行塞给她的。

换手机后备忘录也重新做了下，帐记的没有那么详尽，每个月花了多少倒是清清楚楚。

顾云晖看着她一个月一千多的开销, 瞳孔骤缩。

两个人昨天随便吃的一顿饭都比这个多。

顾云晖是真不知道季栀微怎么过活的。

“你?是不是太?节俭了点？”顾云晖愣神着, 把手机还?给季栀微, 还?没有反应过来。

“多的钱呢？你?一点没花？”四年了，季栀微连顾云晖给她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没花完。

顾云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对待她曾经的小金丝雀。

季栀微还?有点小骄傲。“我?正常吃饭生活的，只是衣服化妆品之类的买的少, 本来也用?不上, 进?组以后都用?剧组的。”

“你?吃什么就花这么点？”顾云晖也不是顿顿饭都吃那么贵的, 但对她来说, 普通的餐厅也得点到五六十一顿了。

“面?包面?条, 盒饭, 偶尔请朋友会多一点。”季栀微戳了戳顾云晖的胳膊。“有问题吗？”

顾云晖在晕眩中终于明白，她家栀子?岂止是不费钱, 她根本就不用?钱。

一个月一千多，四年也不过五万, 哪怕加上学费, 也超不过十万。

顾云晖随手买个东西?都不止这点钱。

“你?别说话。今天衣服我?买，就当给你?的礼物?了。”顾云晖按着太?阳穴，第一次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

“哦……”季栀微默下?去, 总觉得好像惹顾云晖不快了。

“不是，栀子?。谁教你?这么生活的？给了你?一个月十万那就是你?的, 你?应得的, 你?省着不花, 想协议结束以后全还?给我?？”顾云晖还?在震惊。

季栀微撇嘴。“我?不想要……除了还?债和上学我?没有办法，这种日常开销我?是可以自己打?工赚的, 包括学费。你?不让我?打?工……”

“我?怕你?累啊，你?那么小一个姑娘，又要上学，又要跟我?，还?在外面?打?工，不麻烦吗？我?又没有苛待你?……”顾云晖简直要窒息。

她感觉和季栀微扯不清这件事了。

原来是怕她累。季栀微心底有隐秘的开心，对上顾云晖略显急躁的眼神，又缩了回去。

“我?不觉得麻烦，那个赚到手的都是自己的……”季栀微拉着顾云晖的衣袖，用?了点力。“云姐姐，我?不想吵架。”

一句话把处在暴风雨边缘的顾云晖拉了回来。“不吵，哎哟服了你?了。”

关心她还?被她当成驴肝肺，她还?偏要倔强着去自力更生，顾云晖真的没话说。

季栀微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嘴抿着，想不过来。

顾云晖看她这副模样，郁气更重，干脆甩开她的手，往前迈步大了些。

季栀微只好亦步亦趋，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往顾云晖也会这样阴晴不定，上一秒好像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生气了。

季栀微不懂她气什么，但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小跑两步，去拽顾云晖的手。

“云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啊。”

她尽可能演出真诚，看着是可怜，让顾云晖心软了片刻。

随即又察觉到她不是真的认错，顶多是不想她生气。

顾云晖更气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能是季栀微这副倔强不服的态度，可能是季栀微这样谨小慎微的态度。

她捏着季栀微的肩膀，盯着她看了两秒，最终舍不得下?狠手，轻轻咬住了季栀微的唇。

季栀微被突如其来的吻定住。

这吻又暖，带着顾云晖难以言说的喜欢，滋润着季栀微的心。

那颗心脏自顾自的跳着，欢悦的舞动，诉说着她同样的喜欢。

季栀微伸手抱住顾云晖。

顾云晖松了唇，叹息一声，把她往怀里揽。

“是我?心急着相?了。不是你?的错。”顾云晖是很少遇到忤逆她的人，更别说她还?是为了季栀微好，想让季栀微生活好一些。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她喜欢的人啊。

季栀微蹭了蹭，头搁在顾云晖的锁骨上。“云姐姐，那个，我?没法跟你?说清楚我?是怎么想的，但就是，我?们可以试着去理解尊重彼此。你?今天说要给我?买衣服，我?很高兴。”

顾云晖怔神片刻，心绪复杂。

季栀微说得有理。她不一定要真的明白季栀微是怎么想的，她只需要知道季栀微会这样想，去尊重她的想法就好。

“嗯……但打?工真的，又累又容易被坑，你?要真缺钱，我?再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剧本都行。”

“不用?，片酬还?够用?，也有娱乐公司联系我?……好吧，剧本可以帮我?看看，谢谢云姐姐了。”

两个人各退了一步，总算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顾云晖也收着点力度，没有给季栀微买太?多，省的把小姑娘又惹生气了。

两个人在商场随便找了家餐厅，顾云晖突发奇想，问季栀微这种吃饭钱她有没有记。

季栀微一拍脑袋。她是忘了这回事，之前两个人吃饭，她没法看到账单，从来都是顾云晖自己结。

“……别记，我?请你?。真是的，我?还?不能请女朋友吃饭了？”顾云晖顿时后悔。她不该提的。

季栀微被那个称呼弄红了耳根，悄悄往顾云晖那边靠了点。“那我?拿到片酬以后请你?。”

“可以。”顾云晖揉揉她脑袋。

认清心思的第一天，两个人的感情就遭遇了这么大一个危机。

可顾云晖仔细想想，那份喜欢似乎并没有因?为争吵、她们的不同而消散，反而更深刻了一点。

她更了解季栀微了些。这位陪伴她四年的枕边人，此前她真不知道小姑娘是这么个性子?。

在顾云晖这个金主面?前，季栀微从来都有些软糯，基本不会违抗她。

原来是个倔强小牛。顾云晖想着，捏了下?她的脸蛋。

季栀微重新软了回去，往顾云晖身?上靠。

吃完饭，两个人出了商场，随意走着。

今日无雨多云，不算太?冷，是适合散步的好天气。

季栀微挽住顾云晖，带她到处看看，遇到一朵花也要停下?来，仔细观察好一会儿。

也是这个时候，季栀微看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小孩，没有长?大，还?能在喜欢的人面?前随意撒娇。

也是很新鲜的体验。顾云晖跟着她一路走一路看，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二十岁。

她没有童年，不曾体验过这样的事，新奇中，有些喜欢这种幼稚的快乐。

途中，两个人遇到一个正在卖菜的老婆婆。季栀微看她作物?都很水灵，上前多问了几句。

顾云晖一个不注意，季栀微就和老人攀谈起来，颇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

季栀微是觉得老人看着亲切，多聊几句，哪怕没有需要，也买了点她的菜。

“有空再来啊小闺女，我?天天都在。”临走的时候老人同季栀微说道。

“会的，婆婆再见。”季栀微跟她挥手，拉着顾云晖走了。

顾云晖这才多看了那个婆婆一眼，总觉得有些眼熟。

办完新的银行卡，回到酒店，季栀微要去准备明天的戏，顾云晖也就陪在她旁边，看会儿手机，享受难得的休假时光。

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季栀微这个开销很神奇，翻出了家族另一个包养过情人的人，问她的金丝雀一个月要花多少。

对方回的倒是很快。

【看她要不要去购物?，不过一般都要，可能十几万到几十万不等吧，如果要缠着我?买当季新款的衣服或者包，会更多】

顾云晖很确信她家栀子?不对劲了。

别人家金丝雀缠着金主要钱要资源，她家的倒是好，啥都不要，自己打?工去了。

明明是季家人，怎么会是这样的性格呢？

想到，顾云晖也就打?算去问。

休息的时候，季栀微伸了个懒腰，被顾云晖挠了下?腰，顺势抱住，季栀微身?子?一下?软了，倒在顾云晖怀里，望着她笑。

顾云晖没忍住，低头亲了下?她的鼻尖。

原本是碰不到的。季栀微主动仰头，这才让鼻尖和唇瓣贴在一起。

“小可爱，你?也是豪门出生，怎么会这么节俭呢？”顾云晖笑着把小姑娘捞起来，换了个称呼。

“……再喊一遍。”季栀微暂时无暇回话，望着顾云晖，耳尖能凝出红水。

“小可爱。”顾云晖这次是凑在季栀微耳边说的。“我?的小可爱。”

季栀微脸上反应更重了些，呼吸急促起来，眼神略微失焦。

“这样就害羞了？”顾云晖捏她耳朵一把，果然有些烫，是真可爱。

“那我?们交往了，我?喊你?女朋友，你?是不是得找地方藏起来？”

顾云晖刚说完，季栀微果然就从她怀里缩走，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把头遮住。

顾云晖笑声轻柔，又带着真切的喜欢。

“真可爱。”她戳了戳那一团，见蒙在外套下?的人儿转了个身?，干脆把外套替她揭开。

“这么容易害羞，那我?是不是不喊女朋友比较好？”顾云晖看着她羞愤欲死的表情，心情大好，无节制的逗了起来。

季栀微连忙摇头，外套往后丢，扑进?顾云晖怀里。“不行，要听。”

顾云晖接住她，咬着她的耳垂，轻舔一下?。“栀子?小可爱。”

“女朋友……”季栀微想要这个称呼。

虽然光是一个小可爱，就足够让她羞得把自己藏起来了。

“好吧。小女朋友，乖。”顾云晖没辙了，也不计较更多。

她确认她喜欢季栀微，也可以把那些世家仇放下?，至少不牵扯到季栀微身?上。

她们当然可以交往了。

就是没想到自己才坚持了一天，就败在了季栀微的可爱攻势下?。

“姐姐……姐姐女朋友。”季栀微小声的嘤咛着，几乎要喜极而泣。

喊完，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们现?在是交往了吗？”待缓了缓劲儿，季栀微抱着顾云晖不肯松手，糯糯的问道。

“嗯。交往吧，我?确信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再不交往就奇怪了。”顾云晖抚着季栀微的背，有种安心感。

以后，这就是她的港湾。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季栀微坐到了顾云晖腿上，顾云晖这才又问她：“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节俭了吗？”

第07章 另一种可能

“也没有?很节俭吧……”季栀微思考着自己的作为, 有?些不太确定。“至少我不会吃变质食物，也没有?全买地摊货。”

“……”合着她还挺骄傲。顾云晖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要是, 是你的钱, 所以不怎么买东西。”

实际上季栀微还是有看好的东西想买, 就等片酬打给她，她要去?好好购物一番。

“你都在记账了?……该用就用吧。”顾云晖叹息一声，把她搂紧了?一点。

“我看别人家的金丝雀开销都挺大的, 你倒好, 一点不花, 自?己还?想打工还?钱。你说说, 这一个月十万留给我, 我能干什么？又不缺你这点。”

季栀微撇嘴。“那是别人, 他们?就是图钱才找人包养的，又不是我。”

她是有?所耳闻, 同年级的某男a又找富婆了?，他室友两年换了?三个对?象一个比一个更有?钱。

但她有?她自?己的坚持。

“那你……图我什么？”顾云晖再次被她这番话弄卡壳了?。

“图你人。”都交往了?, 季栀微也不隐瞒。

“云姐姐, 我可是一见?钟情，那不就是图你人嘛。而且……除了?你，当时我不想跟别人。”

顾云晖抱着她, 心里五味杂陈的。

到头来，她家栀子倒是单纯喜欢她, 她还?以为她是为了?那点钱。

若非处在那么个酒吧, 季栀微有?这份坚定不移的心在, 恐怕也能很快把债还?完吧。

到头来，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 更好的机会。

说不郁闷是假的。顾云晖一直以为她为季栀微做的事不少。

结果?人小姑娘连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不肯花。

什么人啊，看见?卡里平白多出来的，合理途径的上百万无动于?衷。

“而且，云姐姐。我以前?的生活费一个月也就千八百。真不是我节俭。”她都没有?把自?己饿瘦，她有?好好吃饭。

“怎么会这么点呢？季家这么糟糕？你双亲很穷？”顾云晖又惊讶了?。

别说豪门，就算说普通有?点资产的家庭，每个月给小孩的生活费都不可能只有?这么点。

哪怕中产阶级家的小孩，看上个衣服鞋子，再有?个什么爱好，收集点钢笔、雨伞，也是要多花钱的。

季栀微一直以为顾云晖知道自?己的情况，现在看来，顾云晖根本不清楚。

是没有?调查到？倒也合理，她就一旁系，本就不值得关注，不然怎么会当漏网之鱼？

但要她说……季栀微很是为难的看向顾云晖，咬着唇。

“不该吧？”顾云晖揉着她的头，要不是季家没了?，顾云晖恐怕得冲过去?问她们?怎么养的小孩了?。

“我妈爸早不在了?。”季栀微阖眼，还?是说了?出来。

“一直是我姨姨带的我，算是过继，我也就是个养女，能记得给我钱就算不错了?。”

从那会儿开始，季栀微就知道，别人是靠不住的，别人的钱更不可能变成自?己的。

哪怕是血亲，那位姨姨跟她母亲关系还?很好。

偶尔个把月大人忙，季栀微存在感又不高，她们?总会忘记给季栀微打钱，季栀微还?得靠着积蓄去?充饭卡，买当季衣服。

曾经?她是买过地摊货，吃过变质食品的。

那会儿长身体，一年一个身高，衣服换的频繁，运气好一点她能捡堂姐妹的穿，运气差就得自?己凑钱买。

再说吃的，她也仅仅是能吃饱，不至于?营养不良发育不好，但也没有?特?殊关照，长到alpha的平均身高就算她争气了?。

不像顾云晖从小好吃好喝，运动量充足，母亲特?别注意她，得以成功超出oga身高平均线近十厘米。

季栀微小时候不懂事，没吃完的东西舍不得丢，总喜欢存着，放坏了?还?不知道，一口下去?就进医院了?。

还?算姨姨有?良心，看病钱没问她要。

这些话，季栀微觉得没必要给顾云晖说。

她或许是倒霉，是惨，但这不是顾云晖特?地照顾她，给她钱的理由。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她有?自?己过活的能力。

她希望她和顾云晖是平等的。首先就不要有?这么多经?济上的纠纷。

等她把钱还?清了?，两个人互相买礼物，才是最好的。

对?顾云晖而言，这却是极大的震撼。

顾家也有?，这样意外成为孤儿的小孩。

她们?通常都不会在新?家庭过得很好，除非新?家庭出于?某种原因不会有?小孩。

顾云晖可以想象季栀微的遭遇。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