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更多的伤痛，还埋藏在心底。

“……有时候我会遗憾，想穿越回去，阻止我自己做一些事，然后更坦诚的对你。”顾云晖叹息一声。

“别遗憾啊。云姐姐，现在我也算21岁……我在你的爱里重新过了一次18岁，19岁，20岁。我已经很满足了。”季栀微也会在想，她迟迟不恢复记忆，是否也是因为贪婪，因为遗憾，想让顾云晖好生弥补她的过去呢？

可怜她的云姐姐，要哄她一个大半事情不记得的小孩。

季栀微想早些恢复记忆。

她以为，恢复了记忆，她们就能交往，官宣，结婚……一直走到以后了。

“时间还是太短了。我得加倍对你好才行。微宝，还有几天这部剧就完成拍摄了，陆持谨有跟你说过下一步安排吗？”想来也是没有的。

陆持谨多半不敢再压榨季栀微了。

组与组之间那难得的一个星期休憩，陆持谨没胆子再要去。

“没有哦，她前两天问过一次，喊我好好休息，好好准备下一部剧。”季栀微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这次没有提钱，还挺罕见的。”

顾云晖满意了。

“那就好好休息。我们要不要去哪里旅游？或者，你想做点什么？”

“我想去影大转转，回云城看看阿妈，然后去沈城走一趟。”季栀微点了几个地点，随后抬头看向顾云晖。

“还想回小别墅。”现在她有关于小别墅的记忆了，不过苦涩已经被除去，只剩顾云晖的那句“奖励给她”时泛起的回甜。

“好，我安排一下。宝贝，你这是在走回忆路线？怎么没一个新地方。”顾云晖记录完，这才察觉到不对。

“嗯……因为我想早点恢复记忆，想看看重回故地能不能刺激我恢复一下。”季栀微很不好意思的开口。

顾云晖一时间没有说话。

季栀微歪头，戳了戳她的脸。“不行吗？”

“啊不是。”顾云晖想说别着急，慢慢来，又感觉自己会有些刻意，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云姐姐……不想我恢复记忆吗？”季栀微还是看出来顾云晖的态度了。

她眼睫垂下，避开了和顾云晖的对视。

“不是的，我希望你能早点恢复。”这话说的有些违心了。

论心，顾云晖的天平早在怔神的那一刻就偏向了不希望季栀微恢复。

季栀微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对我说谎可不是好习惯。”她静息几刻，最终还是捏住顾云晖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两个人对视，眼中的光第一次没有交汇在一起。

“对不起。”顾云晖叹息一声。

季栀微说得对，无论如何，她不该说谎才是。

见她道歉了，季栀微靠过去，重新和她贴在一起，神色颇有些无奈。

“恢复记忆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吗？”季栀微想知道缘由。

她只是以为，恢复记忆她们就能在一起了。

但综合顾云晖的反应，还有那日和自己对话的梦境来看，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25岁的季栀微太难读懂了。

顾云晖在这一刻发现，她好像更希望和现在的季栀微相处。

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就有偏好了呢？

她肯定是喜欢25岁的季栀微的。或者说，无论季栀微变成什么样，她都喜欢。

但她大概是怕了。怕那些突然发生的争吵，冷战，季栀微单方面的闹矛盾，靠着不理不睬来调节自我。

更怕她们到最后也没法解决她对季栀微造成的伤害，就此分开。

“那就是失忆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跟我说说吧。”季栀微有些迷茫。

假如顾云晖不希望，那她是不是，别恢复这个记忆比较好？

“其实也跟你说过了。就是吵架和交流的问题。这方面我肯定也有没做好的地方，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我也需要自己调节一下。”顾云晖靠着理智，把不对劲的感受压了下去。

“不要吵架。”不论什么时候，季栀微都是这个想法。“更不要冷战。好累的。”

“嗯，我们不吵。”顾云晖揉揉季栀微的头。

“不要太在意刚刚的事，你还是早日恢复吧。”

“我还是觉得你有点违心呢。”这方面的洞察力，季栀微比顾云晖强。

顾云晖也不如季栀微会演。她无奈的勾唇，看着怀里的姑娘，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面对那些事……还有和你的矛盾，和你去磨合。一味的逃避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们是要一直走到最后，对吧？那你少一块记忆……我也没法趁这种时候和你发誓，和你提未来。”

顾云晖毕竟更年长，更成熟。她做出了判断，也能更好的调节自己——在不伤到季栀微的情况下。

季栀微阖眼小憩。

可是，她也有些不太想恢复记忆啊。

说要尽早……那只是理智得出的漂亮结论罢了。

今天看顾云晖这副反应，她都有些羡慕25岁的自己了。

明明喜欢云姐姐，却又不告诉她，不把心意100%的展示出来，还把不高兴的地方藏着掖着。

让云姐姐猜来猜去，都猜累了，还难过那么久，心理阴影埋到了现在。

真是……配不上她啊。

半夜醒来，季栀微悄悄看着顾云晖的睡颜，怜惜之心愈发重。

这么好的云姐姐。她不要伤害她。

既然顾云晖想。那这记忆，还是先别恢复了吧。

顾云晖也在这会儿睁眼。真是无论什么时候季栀微醒来，顾云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做噩梦了？”她还有些疲惫，眼睛尚不能完全睁开，但习惯性的抱住了季栀微，把她往怀里圈。

“还是……恢复记忆了？”

季栀微摇头。“只是突然醒了。”

“别怕。”这是顾云晖对季栀微说过最多的话。现在季栀微要把它还给顾云晖。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到底是不清醒，说出的话语气没有经过思考，让季栀微听出来了。

“不用道歉。云姐姐，我做好决定了。”

“什么？”顾云晖心脏一紧，本能的警觉起来。

“我想让你开心。”

于是，一直到下一部剧拍摄进度过半，季栀微真就一点记忆都没有再恢复了。

* * *

顾云晖带着季栀微去影大转过，见过傅校长。

见面的时候，傅校长大概才和别人赴约过，神色间还有些倦态。

“您怎么了？”顾云晖讶然。是有好几年没见了，印象里，这位还是常年精神矍铄的健康老太。

“见了个不太想见的人。”傅校长不是很想说。

顾云晖却懂了。“付晏舟？”她报了一个名字。

傅校长愣了一下，随后摆摆手。“也是，你们应该是认识的。”

“她最近挺活跃的。”顾云晖也没多提这位死冤家，她出事后的第一嫌疑人，拉着季栀微坐下。

季栀微跟这位帮过她的校长并不是很熟，一顿饭吃的很沉默，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想起来。

顾云晖又带着她的小姑娘回去见家长，去沈城……

季栀微玩的很开心，那时顾云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等她察觉不对的时候，新剧《好想认识你》已经拍到一半，《萧淮》都快播出了。

“宝贝。你最近，没有想起来什么新的事吗？”一天的拍摄结束，顾云晖拉着季栀微的手，走在回酒店的路上。

“没有。”季栀微答的斩钉截铁。她已经做了决定，并没有去打破它的意思。

当两个人一起逃避，结果只会是如此。

“有什么问题吗？”季栀微侧头看向顾云晖，眸子中的冷静，把顾云晖吓了一跳。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25岁的季栀微。

随后她又笑自己，她们已经说好不要再对彼此隐瞒了，季栀微是真的没有恢复才对。

“姐姐还是希望我想起来啊。”季栀微却笑了。

她牵着顾云晖的手，却仿佛离她很远。

她们之间隔了时间，顾云晖抓不住她。

“我……嗯。我们不应该这样，继续逃避才是。”于是顾云晖也明白了，这段时间季栀微保持原状，是因为那一夜她们的对话。

“总得面对，然后解决问题。”

季栀微的笑容，带上了些悲凉。“可恢复记忆，‘我’就不在了啊。”

这个无忧虑，可以全身心依赖顾云晖，没有矛盾，也不知道问题的“她”，就不存在了啊。

“怎么说话的？”顾云晖停下步子，捧住季栀微的脸。

“你就是你，只是多了些记忆。又不是说恢复了记忆，这段时间我们共处的时光就会消失。你依旧记得它……”

说到最后，顾云晖哽咽住，只剩一句话。

“你就是你啊。”

季栀微垂眸，看着语无伦次的慌张爱人，伸手，抚上了她的头。

“我知道了。别这样，不用担心我，也不要焦虑，不要害怕。”

“很快就会好的。”

可无论季栀微怎么说，顾云晖都依旧恐慌。

她每日寸步不离的守着季栀微，就连上厕所都一定要守在门口，就好像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她却只有预感，不知道如何提前挽回。

直到几天后，两个人一起游泳，这是季栀微失忆后定下的娱乐健身，她们保持了每周一次的频率，健身作用聊胜于无，主要在玩。

初夏很暖。泳池的温度刚刚好。顾云晖站在季栀微身边，跟她一起做准备运动。

季栀微在一旁，比以往要沉默些。

她想起失忆后，顾云晖第一次听她说去游泳的反应。

她懂了。

季栀微看着泳池里的水，随后闭眼，纵身一跃。

顾云晖来不及反应，只看见那最心爱，最疼惜的身影落在了水里。

好似看见几年前的季栀微，被那可怖的山洪冲走。

“嘶，季栀微——！”这是这么久以来，除开那日表白，顾云晖第一次喊季栀微的全名。

“你疯了！”她扑向水面，扑向那试图远离她的季栀微。

水花四溅，巨大的浪涛淹没了顾云晖的头脑。爆裂声炸开在耳边，而后一切被闷上一层浅蓝，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能听见不远处的姑娘在说：救救我。

季栀微缓缓下沉，在水中，她看见了奋力向她游来的顾云晖。

和大四那年，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 * *

再次睁眼，季栀微呛出一口水，心悸不止，浑身上下都在痛。

顾云晖见状，抱紧了她，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

季栀微稍微反应了一秒，手指轻颤。

“……好痛啊。”她失去了大部分的感受，浑身都被水刺痛得厉害。

可……她不太害怕。顾云晖在她身边。

她们已经再次经历了那么多，许多痛苦都被覆盖掉。

她不怕了。

顾云晖还在抽泣。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她把季栀微抱起来，往浴室带。

浴室已经开好暖气了，温度颇高，毛巾放在一边，顾云晖一边哭，一边替季栀微擦着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顾云晖还在呢喃着。

她浑身都在抖，可还是以季栀微为先，没有去处理身上的冷与痛。

季栀微稍微支撑着坐起来。

身上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对水的恐惧，也被季栀微收到了脑后。

一段时间的亲近，毫无保留的爱与被爱，让季栀微足以忽略她心底的恐惧和不适，去优先给她心爱的人一个冰凉，却很有温度的拥抱。

就像顾云晖也疏忽照料她自己的情况一样。

季栀微想，她的云姐姐这么害怕，这么可怜……她还有什么心思去在意别的呢？

季栀微伸手，紧紧抱住顾云晖。

“好了，别说了。”她知道了顾云晖嘴里，她一系列态度的缘由，知道了顾云晖恐惧的来源，知道了顾云晖当年内心的挣扎，和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爱。

“我原谅你了。真的。”所以那次意外。就让它过去吧。

季栀微释怀了。

第90章 第 90 章 ◇

“什么……”顾云晖还没有反应过来。

季栀微望着她满是泪痕的脸, 只剩心疼。

她抹开泪痕，随后吻了上去。

由浅入深。顾云晖也逐渐冷静下来，从被迫, 转为抓救命稻草一样的迎合。

她们吻的很激烈，好似这一生所有的热情都献给这和解以后的吻了。

渐渐的, 身子回暖，顾云晖也不再颤抖, 靠在季栀微怀里, 缓着气。

碎发粘了水, 丝丝缕缕，顺着从她脸颊侧滑下。

季栀微伸手，帮她将碍事的头发撇开。

“我原谅你了。那次失约。那次山洪。”季栀微又吻上顾云晖的额头，往下, 轻轻点着她的鼻尖。

“这是我现在, 记起我们协议四年后, 做出的慎重决定。以后也不会改了。所以……你可以再放心一点。”

季栀微哄着太过脆弱的顾云晖, 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宛如在哼唱她们的摇篮曲。

顾云晖安神下来。“真的吗？你记忆完全恢复了？”

她真的做到赎罪了吗？顾云晖还有些不真切。

“还有三年的没记起来呢, 包括我的阿妈……但，山洪那次，是我们之间最大的矛盾了吧？”季栀微挑着知道的说。

“无论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都不怪你了。你有理由, 有没做好的。我也有我的缘由，我的没做好。既然现在我们相爱，那就不要在意以前的事了。我原谅你了。”

顾云晖是想笑的。努力了这么久的事, 终于瞥见曙光, 能不高兴吗？

可这氛围又让她有些想哭, 刚刚的眼泪依旧没有流干。

内心的酸涩被季栀微的话甜满，翻涌纷繁的感觉让顾云晖一时间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你。”也还在解释，怕季栀微反悔一样。

“那更好啦。休息一下？”季栀微是真的不在乎了。

“好。”顾云晖把眼泪一把抹掉，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去开水龙头。

但季栀微只是不怪顾云晖了而已。

落水的痛与惧……并没有彻底好转。

她望着顾云晖蓄水的动作出神。

顾云晖回过头，看她这副模样，明白了，关掉水龙头。

“……我想试试。”而季栀微，这次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这个心结解开。

她若嘴里说着不怪顾云晖，却还是怕水，顾云晖肯定会因此伤神，乃至不信任她的。

“你会痛，还会害怕。”顾云晖有点犹豫。

她今天听到季栀微说痛，不明所以，但她清楚季栀微看见水，身体的反应不只有恐惧。

“可是不试着去解决，就永远也好不了啊。”哪怕幻痛还在继续，季栀微也扶着墙站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再逃避，要试着解决。”季栀微向顾云晖走来。“和你一起。”

顾云晖搂过她心爱的姑娘。“好，我们一起努力。我给你找个心理咨询师吧？”

“好啊。”季栀微蹭了蹭顾云晖的颈窝。“抱我进去。”

有了季栀微的吩咐，顾云晖全盘照做，照顾着季栀微，和她一起下了水。

季栀微的手在抖，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来。她深呼吸，胸口起伏不定。

而后，顾云晖握紧了她的手。

季栀微偏头，两个人对视。

就好像顾云晖的力量传到季栀微体内了一样。

季栀微身体一松。

她现在感觉，浴缸里的水好温暖。

就像顾云晖的怀抱。

“适应了？”隔会儿，顾云晖见季栀微放松下来，把她拉进怀里。

“对。这个还是很简单的。水很暖和，你也在我身边。”

季栀微在顾云晖脸上落下一个柔吻，随后笑盈盈的看着她。“以后我们可以一起泡澡了。”

“真好。”一切都太顺利了。顾云晖抱着季栀微，心绪往外飞着，又想到她一路上的不易，这份顺利，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宝贝，你失忆之前，其实已经下水游泳了。《萧淮》里有段戏需要你下水拍，你也完美的拍完了。”除开最后被人暗害掉下了水，水中的镜头，季栀微的演绎可以称得上完美。

“啊，那我再努努力，恢复一下记忆，说不定就彻底好了。”季栀微显然有些惊喜。

顾云晖看着她那还有点稚气的表情，忍不住亲她两下。

现在的季栀微，也还是她可爱的小朋友。

以后也会一样。这是她永远会去呵护，疼惜的爱人。

季栀微也就还了一串响亮的吻。

她们都从方才冷寂的状态中走了出来，亲着亲着，气氛就暧昧起来。

忙着拍摄和工作，她们也有好几天没有亲密过了。

今天难得有人请假，剧组放了半天，原计划的游泳不成了，那自然可以做点别的。

“你想怎么？”顾云晖把季栀微按倒后，才想起来，该问一下。

“上次是我，这次就你吧。”季栀微用扯平理论躺的心安理得。

她向顾云晖伸手，顾云晖还她一个云巅攀升又跌落的绝妙体验。

这都算她们第一次在浴缸这种地方了。

有水替她们抹去最后的一厘距离，两个人愈发紧密。

顾云晖比以往都温柔，又比以往都热烈。

就像从云间洒落的暖阳，很有温度和力量，却不刺眼。

但还是把季栀微折腾了个够呛。

到后来，整个浴室又充斥着两个人信息素的浓香。

忽淡忽烈，把两个人的感官都扰乱得厉害，愈发沉醉……

顾云晖嗅着那略微带着酒窖香的甜栀子味，臻于成熟的滋味，迷离半分，忍不住去咬季栀微的红果。

季栀微承受着最后一次难以言说，激烈得她头脑空白几刻，最后抽干力气，反手压住顾云晖，给了她标记。

这次的标记有些深了。

顾云晖都分不清到底是临时，还是永久。

她希望是后者。

而季栀微又舔起被她咬红的，后颈的小凸起。

于是顾云晖没法有更多想法，只剩欢愉的甜蜜，冲刷着她的头脑和认知。

午休醒来，两个人恢复了些力气。顾云晖炒了盘菜，季栀微帮着在一旁煮面。

“还是不喜欢吃面吗？”下面条前，季栀微还是问了句。

“你做的都喜欢。”虽然每次这么说，除非饿狠了，否则一碗面顾云晖顶多吃两口面条，配菜倒是会全部吃掉。

“我认真的。要是不喜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