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温语见状，笑眯眯地收了刀，“如果你记不清的话，我可以再问一遍。www.chuangyiwx.com”

黑衣男子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不，不用。”

他飞快地回想她问过的话，额头大颗的汗珠落下，越是被她带着笑意的“温柔”视线盯着，就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决定不管不顾，把老板的秘密全盘托出。

“我和他是隶属于火葬场的员工，替我们老板阿莫做事。阿莫在领地里养了一只不知名的怪物，要不断用活人养着，但杀普通人不会修正现实，还会惹来规则的反噬，阿莫就用自己的人脉联络了一批玩家，让这些玩家以现实职业给他谋些活的玩家回去。”

“什么怪物，还能当宠物养？”温语皱眉，她可不记得自己有设计过这种玩意。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负责运货的，没去里边看过。不过有一点我知道，火葬场这股势力之所以能成为A区地头蛇，也是因为老板养的这只怪物。”

“把怪物养来给自己看门……？好像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温语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如果boss也能养就好了。

她一本正经考虑这个问题的样子，让黑衣人更怕了。

想不到青芜私下里竟是这种……嗜好独特杀人不眨眼偏偏还伪装得呆萌无害的女魔鬼！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危险的玩意啊？！！

“你别紧张，继续说。”为了问出更多，温语很大方地拍拍黑衣男的肩让他放心，没想到这一拍，直接给他肩膀拍软下去，“所以被委以任务的玩家，是在A市广撒网，杀落单的玩家咯？”

“可以这么说，抓了您的人实属意外，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上哪儿抓人哇。”黑衣人欲哭无泪，“只是今天比较特殊，不是有个线下讨论会嘛，很多人就伪装成滴滴司机，专接去东郊仓库的单，帮我们抓了一批人。”

“你们现在迷晕玩家，也带不进游戏里。老板叫你把人藏到哪里？”

“老板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人就放在附近的殡仪馆后山，全部关在同一个房间，有专人看守。”

“行，”温语看了眼天空，按照游戏异化的时间来看，这些人应该还安全，“晚点带我去，现在我要去参加线下讨论会了，你要不要一起？”

“不、不了吧……”黑衣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话题跳跃度如此之大，听起来又像是有了什么怪主意。

“你不一起去怎么能行？我刚好没身份穿，借你们殡仪馆的名头用用。”温语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又从手机里划了几笔，将一份合同扯出，“而且我这个人吧，不太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只相信白纸黑字——要一个人永远闭嘴，要么让他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要么就签个合同。www.eryasz.me”

“可我已经和阿莫老板签了……”

“没关系，不就是打两份工嘛，我们打工人辛苦点儿怎么了。”温语已经开始在合同上填内容了，“你应该高兴的，这样同时领两份工资，最重要的是还不用死。”

【领地：中二病治疗中心（A区）】

【领主：青芜】

【雇佣方式：终身制】

【雇佣金：2金币】

【附加条款1：永远不得有背叛领主的行为，不得对外泄露领地和领主相关任何信息，一切行动以领主的利益为先，绝对服从于领主。】

【附加条款2：领主的中毒、昏厥、受伤、死亡等所有负面状态将与雇佣员工同享。】

黑衣人看到合同上的两金币，吞咽了一下。

他能说，他打的这两份黑工，老板一个比一个抠门么？

依稀记得当初他到殡仪馆上班，阿莫还给他开出了300金币的日薪帮他开车当搬运工，没想到如今雇佣他的领主多了一个，拿到的钱却一点不多。

“怎么，不想当双面间谍？”温语的确对火葬场势力也有点想法，身为制作方，她不允许游戏中出现比她恐怖的黑恶势力，主打的就是一个维持平衡，“看不出来，你还蛮忠心的嘛。”

温语本来不想对他怎么样，只是单纯地称赞他一句，没想到这句话反倒被曲解了意思。黑衣人还以为她在阴阳自己，连忙夺过那张合同，咬破手指盖上手印：“不不不，我侯明今后唯您马首是瞻！”

这动作自然娴熟、一气呵成，连贯得让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温语：“……”

她倒也没有强迫的意思，不过他这么积极，也就随他去吧。

“行，正好你也有车，就开车带我过去吧。”她收起了飞剑，招招手让他把昏迷的温芹拖进灵车里，又给温芹喂了一瓶血药和一瓶蓝药，对他招招手，“上车。”

侯明看着那辆灵车，呆了呆：“您……真的打算这么去线下讨论会？”

“有问题吗？”温语歪头。

“……”黑衣人不敢说话。

“没问题还不上车？”温语往后座一躺，懒洋洋地掏出了小镜子。

当侯明乖乖坐上驾驶位的时候，副驾驶的位置像是换了个人。原本穿着小熊睡衣的可爱波波头女生，变成了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绑着麻花辫的乡村丫头。

侯明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她皱眉。

“怎么了，有话直说。”她一丢镜子，不觉得她这幅打扮有什么不好的。

玩家聚集地是什么样的危险地方，她肯定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往最不可能的方向乔装才是最稳妥的，她不可能为了外观好看放弃任何更重要的东西。

“嗯……您不觉得这样太显眼了么？”

温语想了想，可能这种古老的绿色橡皮经头绳，在现在这个时代确实很少人用了。www.dezhisg.me于是她干脆摘掉麻花辫尾部的头绳，只绑着两个低马尾：“这样？”

“e…您既然想让我开这辆车走，那就是想借火葬场的身份做事，但火葬场势力在A区都是体面人，游戏里一贯穿着黑色西装。”

“我知道啊，但这不是线下见面会嘛，大家还会以游戏形象露面？”

“有些会。一般是游戏里不出名，又不方便以现实身份出现的人。这次会议，火葬场的员工基本不会出席。”侯明道，“那个危险boss看样子是去找烈酒的，我们老板巴不得看到烈酒早点被boss撕掉，这样他就能在A区独大。”

温语嘴角抽了抽：“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boss其实是冲我来的？”

侯明一愣。

他的心脏有点不好，听不得这些恐怖的事。

他只是个小弟啊，那些危险boss爱弄死谁弄死谁，千万不要殃及池鱼，把他们这些炮灰也都弄死了……看来逃跑速度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以后得多练练这个。

“这……怎么会？”他结巴着问道。

“就是我有一次御剑飞行，当看风景嘛，这一不小心就走到boss脸上去了，他说我强闯他的领地，很生气的样子。”温语尽量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细节，描述得简单易懂，“他模样就和论坛上传说的一样，也一身黑色，戴个帽子，看不清脸。”

“那就是他没错了。只有这个人形boss喜欢戴帽子，神神秘秘的。”侯明戴上墨镜，踩下油门，松了口气，“不过您要乐观点想，不一定是您惹到的他。”

“怎么说？”

“他既然愿意放您回来，就说明他没有生气，因为被他锁敌的所有玩家就没活着走出来过。”侯明说得非常轻松，越发坚信自己还有生存空间，“真正惹恼他的另有其人——知道精英丧尸杰克吗，就是城中村附近的那个丧尸怪，它其实是boss养的一只宠物，他是因为宠物被A区哪个不长眼的玩家杀了，才恼怒的。”

温语：“……”

“那个，好像也是我杀的。”她说。

一阵长久的静默。

侯明墨镜下的眼睛泪流满面，这绝对不是激动的泪花，而是同情的泪水，他真的心里苦，为领主心慌，但他不说。

换种方式想，只要他跑得够快，领主死后他就又重回自由了。

“……领主，您好像摊上事儿了。”他强忍住笑意，绷着脸说道。

“嗯，我知道。”温语很平静。

“那个boss……几乎无解的。”侯明表面哀伤，其实心里已经想象到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嗯。”温语点头。

“如果您死了，我会将您的遗体放到火化炉，然后把碎骨拼接好，给您放到我们10w金币的骨灰盒里，给您送行。”侯明继续yy。

“你继续说，我在听。”温语掏掏耳朵。

“但如果您死在boss手里，尸骨无存的话，那我也是有心无力了。”侯明假装失望地叹了口气。

温语非常理解地点了点头，扬起了手里的合同。

“请仔细检查合同里的两项附加条款，我这合同可和你那雇佣合同不一样，我出了事的话，无论你在哪里，会立刻感同身受。”这也是她放心侯明的原因，“我的所有负面状态，都和你同享的，别想着我死了之后你的合同就能解除。”

又是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侯明用力一踩油门，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对她笑脸相迎：“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不允许您出任何意外，谁敢碰掉您一根头发丝，我要他的命。”

温语看着窗外变幻的风景，只是笑笑。

开车不如飞剑速度快，她在车上坐了大半个小时，才到了地方。

一辆黑色灵车在山脚的田野边缓缓停下，田野附近有零星几个农夫打扮的路人走过，挑着两个木桶，看起来也不像是玩家。

一个蓝色冲锋衣女孩走下车，径直往东郊仓库走去。

侯明由于服装和她格格不入，被她留在了车上看护昏厥的温芹，而她光明正大地从车上下来，以火葬场势力的身份来到了这间废弃已久的工厂。

工厂的仓库位置比较靠后，前面几排都是半塌方的厂房，里面还有一些搬不走的大型机械设备，大部分早就生锈坏死。温语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低着头看着脚下，发现四面八方都藏了人。

这种感觉并不来自于游戏，而是她多年练武的直觉。

她来得太晚了，这里能藏人的掩体太多，各个容易观察的角落都有玩家先占据了，害她走个工厂大道像是走红毯似的，被一双双各怀目的的目光盯着，浑身难受。

换了别人都不会这么难受，但她是敏感体质，不太习惯行走在这么多视线的关注之下。

“不是线下讨论会吗，能不能有人出来解释一下，你们站那么分散干什么？”温语扫了一眼可能站人的角落，自言自语。

没人回答她的话，但她想，这些人应该听见了。

很快，食品仓库就到了。

仓库大门早被玩家打开，大敞着，温语一进去，入目的不是一堆堆集装箱货架，而是几张由游戏里的铁皮材料拼成的简易桌子。

定睛一看，桌上放的也不是什么战略报告、X区地图、boss攻略什么的，而是一些吃了一半的蛋糕巧克力花生瓜子之类的零食。

温语：“……合着你们是来团建的？”

桌边坐了一些玩家，看他们的穿着像个正常人，应该是直接用真面目示人的普通玩家，男男女女都有，大约三四十个。

见她从门口走来，其中一个拿着蜡烛的女孩儿显而易见地叹了口气：“不是酒神。”

“哎，也没见神豪过来。”

“就是就是，我还想见识一下青芜的法拉利呢。”

“屁，人家肯定开加长林肯，别小看神豪的审美。”

一群人在那里吃瓜聊天，纷纷拿她打趣，笑得开心。

温语看了一眼外头，被他们这么一提，她确实有点好奇，既然贪婪和烈酒都在A市，他们会不会也好奇线下讨论会的内容？

她没见过他们真人来着。

于是，她选择靠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对着一台机器，确认背后没人之后，用手机给他俩发了同样一条消息。

【青芜：在东郊仓库？】

大约过了三秒钟，手机便收到了回复。

【贪婪（好友）：桌上榛仁的那种巧克力，还蛮好吃的。】

【烈酒（好友）：宝贝儿，线下单杀，来么？】

光从他们说的话，温语就能断定，这两人也在东郊仓库，甚至某贪婪还非常不要脸的尝了块巧克力。

温语回复烈酒。

【青芜：杀你没意思。】

【青芜：我倒是见这个拿蜡烛的小女孩挺期待你来的，以为你没来，搁那儿失望好久呢。你这不安慰安慰人家？】

【烈酒：哦？】

【烈酒：那就说明你在仓库里边咯。】

【烈酒：你就站在那儿，不要走动。】

【青芜：怎么，你想给我买个橘子？】

【烈酒：不啊，怎么会？只有贪婪那小子才想当你爹吧】

温语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借这句话，把可疑人群缩小到这一整个仓库，再慢慢把她找出来。

毕竟烈酒早就想跟她面基来着。

她放下手机，走到桌边，也拿起了一根蜡烛把玩着，随后又站了回去，看着仓库门边的方向。

烈酒那小子的道行，哪儿玩得过她？

想扒她马甲是吧？行，她直接伪装成她说的那个玩蜡烛的小女孩，让他直接排除正确选项，再把她之后进门的人排查一遍——这样她的排查范围，肯定比烈酒要小很多。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贪婪的消息。

【贪婪：你没理由不来仓库呀兄弟。】

【贪婪：可是最离谱的事情发生了，我把这里所有的男性全部排了一遍，觉得都不是你。而且他们也不像是会用变声器的。】

【贪婪：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肯定不在仓库对吧？？】

【贪婪：你他妈不会真是个妹子吧？？我天天跟一个妹子称爹道弟？？】

温语面无表情，回复了他。

【青芜：嗯，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