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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时还未完全离开建安辖境,怀章唯恐追兵赶来,天色刚亮便带着萧吟动身赶往安县。www.tianyaxiaoshuo.com
萧吟虽在努力戒断逍遥散,但路途辛苦,她身子虚弱,药性发作时间又不见得固定,这才是最教他们担心的。
但好在阿六提前做过安排,他们又格外小心,因此一路上还算顺利。
终于抵达秀县那日,二人才在客栈落脚,逍遥散便又开始作用。
怀章不得已绑住萧吟手足,怕她咬了舌头还勒住她的嘴角,如过去那样陪在身边一起度过这最煎熬的时候。
如此挨过一炷香,萧吟才渐渐从药性中脱离出来,全身脱力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仿佛被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体的起伏很厉害,那双眼睛空洞着没有焦距,思绪涣散久久不能回神。
怀章一面解开萧吟身上的束缚,一面道:“奴婢去要些吃的跟水来,萧娘子躺着歇会儿。”
萧吟听见了,但实在没力气说话,只微微眨了眨眼。
被痛苦挤出身体的神魂在药性消散后慢慢回笼,萧吟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但等了很久,她都没等到怀章回来。
她拖着尚且沉重的身子下床,脚下走得还有些艰难,身子微微晃着,很慢地到了房门口。
有人在外头叩门,十分平稳的两声,却如平地惊雷一般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也将萧吟原本还未完全回归身体的神思彻底收了回来。
门外之人不见房中有人应声便又叩了两下,道:“萧管事在楼下等着萧娘子。”
是个陌生的声音,浑厚有力。
萧吟原本就是抱着那一丝微末的愿望逃离建安,能坚持到秀县实属不易,此时听着门外传来的威胁,连日来的忐忑和担忧反而消失了。
她深深呼吸,终于平复好心情之后打开房门,道:“怀章呢?”
来人穿着便服,侧身为萧吟让道,道:“萧娘子请。www.angran.me”
此时栈中其他客人都已不见,萧吟从三楼的栏杆看下去,只见一楼大堂里坐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抓紧了栏杆,问身边的侍卫道:“陛下身子如何?”
侍卫不想萧吟有此一问,微怔后答道:“连夜赶路,晨间还在服药。”
萧吟又待了片刻才走下楼去,侍卫稍后退出,只将余下的时间留给她和杨煜。
萧吟走去杨煜面前,看他精神尚可,终于放了心,问道:“请三郎不要为难怀章,还有其他人。”
杨煜被厚重的大氅裹着,脸上没有表情,深邃的眼眸看着平静,一直等萧吟说完也没有任何波澜,冷冷道:“什么其他人?”
袖中的手攥紧了一些,萧吟看着眉眼阴沉的杨煜,道:“是我自己想离开的,三郎要做任何处置只向我来,不要……”
“晚了。”杨煜沉缓地吐了一口气,终于将视线落去萧吟身上,森森的寒意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渗出来,嘴角浅淡的笑容似是软刀子一般扎在萧吟心头,“朕要了阿六半条命,要驸马好生管教顷盈……”
接下去的话在萧吟毫不掩饰的错愕里被扼断,杨煜将她这一刻的失态尽收眼底,眸光更尖锐,站起身走近她,居高临下,逼问道:“关心他,是吗?”
阿六对杨煜的忠心从未变过,哪怕是将萧吟送走,拔除他安排的眼线,他也会回去主动领罪。
谁都劝不了他,萧吟都不可以。
但杨煜对此却不以为意,冰冷的神情里流露出难掩的厌恶,盯着萧吟像要将她剐了一般,道:“谁都值得你关心,谁都被你放在心上,唯独不管朕的死活,是吗?”
他突然死死抓住萧吟的肩,这一把骨头戳在掌心的瞬间教他心惊,指尖的力道都跟着轻了,可她始终在为别人牵挂的样子催生着他的不甘和愤怒,便又收拢了十指,仿佛能将她的骨头生生捏碎。www.menghuanxs.com
“放过他们。”萧吟忍着痛恳求道,“三郎,求你,放过他们。”
杨煜的眉头在萧吟的请求下舒展开,眼底的神色却越发冷锐,他微抬了头,垂眼睨着焦急的萧吟,嘴角勾起一抹满是嘲讽的笑意,问道:“你拿什么求朕?”
萧吟直视着杨煜的高傲,洞悉着藏在这不可一世的表象下的软处,道:“就凭三郎连夜来追我。”
他说过太多遍在意她的话,从来不是骗她的,在发现她从自己身边逃离的那一刻,爆发的盛怒和失去她的悲痛一度胜过姜氏和杨勉的离世带来的打击。
萧吟不知,她的住处有杨煜急怒攻心留下的血迹,不知在她拼命远离杨煜的时间里,他一度卧床不起。
可她开口的第一句,却是为了为别人,一直到现在,都还在为别人求情,甚至不惜戳着他心底的痛脚当做谈判的筹码。
杨煜忍着在心口翻涌的情绪,努力克制着又将爆发的情绪,却依旧丝丝缕缕地从眼睛里渗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更用力钳制住萧吟,扣上她的玉颈,咬牙切齿道:“左右不过人命,送走了,都清净。”
萧吟不反抗,任由杨煜不断收拢压迫在自己颈间的力气,始终回应着他掺杂了强烈爱与恨的目光,艰难道:“好……”
她像曾经一样听话,顺从他的意愿,可这一声“好”再不教他高兴。
杨煜一把推开萧吟,腔子里被盈满了怒气呛得他连声闷咳嗽。
萧吟听得出他这几声实在痛苦,关心道:“三郎……”
杨煜眼刀飞来,恨透了她这假惺惺的模样,可心底绞得更痛,明明不想多看她一眼,偏偏挪不开视线。
萧吟唤来外头的侍从,想教人去找大夫。
杨煜只令道:“全都带回去,明日回建安。”
萧吟被迫住进杨煜所在的宅子,身边都是不苟言笑的侍卫,根本无从知道怀章的情况,而他如今最担心的还是阿六。
心神不宁地待到日落,萧吟终于等不下去,提出要见杨煜。
侍卫传话回来,说杨煜不见。
她知道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空等,于是硬逼着侍卫带自己去找杨煜。
侍卫不敢得罪萧吟,只得带他去杨煜房外。
萧吟没有叩门,直接推门进去,见到的却是杨煜端坐,面前的怀章跪在地上,正在接受天子亲自审问。
见萧吟到来,怀章吃惊,但看她行动自如,便放了心。
萧吟矮身在怀章面前问道:“没事吧?”
怀章摇头,道:“陛下没有为难奴婢。”
但他几不可见地往旁边挪了一些,与萧吟保持距离。
杨煜只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怀章便主动告退,但跪的时间久了,天气又冷,他起身有些困难。
萧吟见势去扶,怀章立即躲开,身子不稳摔了下去。
“教他自己起来。”杨煜身上天潢贵胄的气势甚浓,犹如神祇俯瞰众生,只是眼里未有怜悯爱护,尽皆寒意。
萧吟才知怀章口中的“不为难”不过是没教他在外头的寒风里跪着,当真算是大恩德。
她不忍心,仍要去扶怀章。
怀章几乎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膝盖处的刺痛,跛子一般快步往房外去。
萧吟正要去追,却听杨煜云淡风轻地问道:“找朕何事?”
“没事了。”萧吟道。
她正要走,却被杨煜从后头拽了手,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跌进他怀里,瞬间便被搂住后腰。
尽管杨煜抱恙,依旧可以只凭一条手臂便不教萧吟逃脱。
他按着萧吟的手抚在自己心口,低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她,眼神戏谑,道:“这就心疼了?等回头见了阿六,你是不是就会亲手杀了朕?”
掌下属于杨煜的心跳有些乱,与他看来镇定的眉眼并不相称,许是到底带病,他的脸色终究有些苍白,因此教那双眼睛看来格外幽深。
“不会。”萧吟道。
“杀了朕,没人再束缚你,不好吗?”杨煜松开按在心口的那只手,托起萧吟同样因病清减而过于尖瘦的下巴,眼波渐渐柔和,道,“朕想杀了你。”
心头的钝痛在话音未落时便教杨煜呼吸都乱了,他说得认真,揽在萧吟腰间的手臂收拢,凑近她的鼻息,暧昧却凌厉。
“卿卿,朕真的想杀了你。”
近在咫尺的温软朱唇,至此时此刻仍是教他心猿意马的温柔,可正是这样太过强烈的喜欢,击碎了他一贯的冷静自持,甚至教他失控。
他辛苦得来的江山,竟在萧吟面前变得不再那样重要。
萧吟因为沈律的被判失去了信仰,而他却因为萧吟动摇了一直以来的信念。
萧吟感受到杨煜的杀意,那些纠缠在他眼底的思绪透过彼此交融的鼻息都传递了过来。
他们的呼吸依旧同步,身体贴在一处慢慢交换着被克制多时的想念。
各自都听得见对方开始急促的低喘,却是一个偏过头去回避,一个抱紧了怀里的人,贴在她耳边再一次重复着对她复杂的情绪。
“卿卿,朕要杀了你。”
否则他无法再好好做这天下的王者,无法把握他从来最放在心上的权欲。
他必须永远处在这世间最高的位置,方不负到头来的辛苦,为此,他可以牺牲一切。
包括萧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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