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姜善静眉头都皱了起来，胡建国暗道不好，忙道，“秀英！说的什么话！人家小姜是高老师介绍来的！”

鼓起勇气训了下妻子，胡建国又赶忙和姜善静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姜，秀英只是嘴巴坏了点，她其实心挺好的……”

张秀英嗤了一声，“不，我心坏着呢！”

说着，她又拿起鸡毛掸子，像要跟人干架似的挥舞起来，嘴里还开始骂骂咧咧，“那个姓徐的都敢做这种事，还怕我张秀英说什么吗？徐石涛他有什么资格当副校长？我家老胡兢兢业业了一辈子，教学能力比他这个劳什子画画老师强了不知道多少！凭什么？就凭只比我家老胡多了一年教龄？”

胡建国捂住耳朵，恨不得没听到她的话。www.fenghua.me

张秀英越说越气，鸡毛掸子拍着木门砰砰作响，拔高声音，“行啊，论资历，你高亚珍不是更高？呸！校长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其他人呢？魏玉秀整天上蹿下跳就是个假把式，刘庆你惯会在背后搬弄是非，我叫你们一起去镇上反对，没一个敢的！我呸！现在好了，文件马上下来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这群软蛋别想安生！”

姜善静这下算是明白了，高俊斌所说的不太确定徐石涛和胡建国之间的不合传闻。

张秀英这些话的意思，是她本觉得胡建国可以顺利担任副校长，结果却被默默无闻的徐石涛截了胡，换一个人都接受不来，何况性格急躁的张秀英。

看胡建国的样子，显然对妻子的行为无可奈何，因此宁愿捂住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去捂她的嘴。

姜善静没有自作聪明去打断张秀英的话，只等着她发泄了一番后，才识趣开口，“胡老师，天色不早，我家里还有孩子，就先离开了。这杯茶，以后有机会再跟您喝。”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胡建国闻言如蒙大赦，“好的好的，小姜老师慢走，秀英脾气就这样，见谅见谅！”

姜善静点点头转身离开，后面传来夫妻俩的争论声。www.baihuayd.com

“你跟她那么客气干嘛？高亚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介绍她过来听什么课？肯定是那个姓徐的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这个姜善静教书是不是很厉害？姓徐的把你的副校长抢走了，该不会是要把她叫过来替你的班，然后把你开除？”

“胡说八道什么！”

“胡建国！你再大声试试！我一个黄花大闺女跟了你这个死了老婆的二婚头受了多少委屈你不知道吗？你还敢凶我？！”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着急吗！你那些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干嘛闹到一个外人面前去？”

“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胡建国！你说你干了大半辈子的教书匠，这好不容易有机会升一升，那个姓徐的屁都不是……”

姜善静加快脚步下楼，却见本该只上一节课就回去的魏玉秀如鬼魅一般从教室里飘了出来，对着她咧着嘴笑，“哟，小姜老师听完课了？这准备回去了？”

“魏老师，您还没回去呢？”姜善静敷衍了一句，脚步不停下台阶。

魏玉秀跟在她身后也下了台阶，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被张秀英骂了吧？”

姜善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魏玉秀却紧紧跟着她，继续道，“十年前胡建国的老婆病死了，张秀英特地从外地赶回来非得嫁给他，看中的不就是那时胡家到处传的胡建国要当副校长的事情？可惜，等了这么多年，却被徐石涛给抢了！张秀英那脸色啊，啧啧啧……”

姜善静停住脚步，盯着她，“魏老师，我要走了，您别送了。”

魏玉秀见她毫不犹豫地骑着自行车远去，冷哼一声，“我又没资格升职，管你副校长姓胡还是徐。www.jiaomei.me”

骑回主干道的姜善静心情不太美妙，每个想到巷尾小学这么复杂，老师似乎更在乎彼此之间的竞争，学生们的情况都没听他们有过一言一语。

这种情况下，学生的异常他们又怎能及时发现呢？

徐石涛……

他到底是不是初犯？

“哎，感觉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这是去哪里啊？”

“咳咳咳，这几天感冒了，头晕眼花的，我就没出门。”

“那现在裹得这么严实干嘛去？”

“唉，都没见好转，打算去卫生所找赤脚医生开一下药，看能不能好一点。”

姜善静蹬着车从他们身边飞掠而去，带起了一阵风。

穿着一件厚外套的男青年见状又紧了紧衣服，“我都好几年没病了，这一病差点要了命，真倒霉！”

“别这么想，打个点滴肯定好了。”平头青年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要说倒霉，张秋燕她男人才倒霉吧，听说早上回家路上被人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卫生所那边躺着呢。”

“你说的哪个张秋燕？”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招了个老师当上门女婿的张秋燕啊！”

“哦哦，你说的是在小学教书的徐石涛吧？嗐，你直接说徐石涛不就行了，他最近要当副校长的事情可传遍了，谁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这不是想说张秋燕命好嘛？居然能找一个老师倒插门，现在都要当副校长……”

“吱嘎”一声，去而复返的姜善静刹车停在了两人面前，微笑道，“两位同志，请问最近的卫生所怎么走？”

裹着外套的男青年被她带来的风呛了一嘴，连连咳嗽。

平头青年也有些呆住，“啊？”

“不好意思！”姜善静一脚撑地，看着他们，“我自行车掉链子没发现，脚踝刮了个口子，想去卫生所消一下毒。”

平头青年下意识地看向她的脚，确实有条红痕，但还不待他看仔细，对方已经换了站姿，他尴尬道，“噢，就在前面那个路口进去，再走二十米左右，门口有一块黑漆漆的石头，很好认的。”

“谢了！”姜善静说完，调转车头很快驶离。

平头青年摸了摸头发茬，“自行车不是掉链子了吗？”

咳得快要背过气的男青年终于停了下来，闻言翻着白眼道，“你就盯着人大妹仔瞧了吧？这段路是下坡，用脚蹬一下就下去了。”

“嘿嘿，不过看着眼生啊……走，我陪你去卫生所！”

“……”

卫生所门口不止有一块黑漆漆的大石头，还有多盆栽，里面是各式各样的花木，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的。

赤脚医生都是在自己家开办的卫生所，厅堂里只有一个老妇人在挂点滴，并不见赤脚医生本人。

姜善静进门后，并没有记着找徐石涛，而是坐到那个老妇人附近，然后挽起裤腿吸了口气，“嘶，刚才还没感觉什么，怎么这么疼……”

老妇人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老花眼看不清伤口，听着语气还以为她伤得严重，连忙道，“妹仔，大夫在里面呢，你喊一声他就会出来。”

“没事，我还能忍。”姜善静客气道，“大夫应该是在忙别的病人吧？可不能影响他。”

老妇人摇摇头，“没什么好忙的，徐老师说身上痛得很，但大夫找了一中午都没找到伤口，只能让他躺着，时不时地进去看看。”

“徐老师？”

“妹仔你不是我们巷尾村的吧？徐老师在巷尾小学教书呢，他上午放学回家的时候说被人打了。”

“啊？徐老师被人打了？”

“妹仔你认识？”

“认识的，我是姜林小学的老师，刚从巷尾小学离开呢！还想着徐老师怎么不在学校，怎么会被人打了？”

老妇人看她不似说谎，话便多了起来，“唉！徐老师倒霉极了，他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就被人用化肥袋子套了头，听着脚步声好几个人呢，拖到巷子里揍了一顿，但他当时没感觉痛，等好不容易爬出来后，才发现身上越来越痛……”

没想到老妇人眼神不好，口齿却很伶俐，描述起来好像亲眼见到似的。

姜善静一边思索着能不能从打人者身上获取讯息，一边问道，“那徐老师报警了吗？”

“报了！大夫给他看完后，他就借电话报了警。”老妇人有些意犹未尽，“警察来过了，可惜我在挂水，没法去里面偷听他们问了什么。”

姜善静担忧道，“这大白天的，都敢套麻袋打人了，大娘，你们这里出过这种事情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有人被打！”

回答她的不是老妇人，而是刚才在路上听过的男声。

姜善静看向门口，果然是刚才那两个透露了这个意外消息的男青年。

裹着外套的男青年咳得受不了，知道大夫在里面后就跑进去喊人。

留下的平头青年拖着一把椅子过来，“妹仔啊，你不是我们巷尾村的吧？”

姜善静没回他的话，只道，“你说你们这里没出过这种事？”

“对啊！”平头青年点头，同情道，“他是我们村里张秋燕老公，虽然是上门女婿，但一点都不窝囊，和邻里关系都很不错，现在他要当副校长了，大家都为他高兴呢！不过嘛……”

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张秋燕有个隔了几房的堂妹，她老公好像和徐石涛竞争过，没赢！你说，会不会是张秀英叫人打的？她二十五岁才结婚，之前还一直在外面，说不定认识不少打手呢……越想越有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