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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冰趁夜入宫。www.ningjuyd.com
李淮正在宴会鞑靼九大王都善。
李凌冰缓缓走进宫室,如一朵白云飘过,灯盏中的火舌追着她的素裙摆。
“我们那儿有种花,叫玫瑰,太真子果然灿若玫瑰。”
“……”
“我们金帐王庭行收继礼,父妻子继,兄妻弟继,你要是跟了我,我让你夜夜都睡不好觉。”
“……”
“严二死在我王兄博都察手上,太真嫁他,不如严家女嫁他来得合心意。”
“……”
“不送他君侯入定州?太真子,就看你给我什么好处了。”
“……”
今夜,一切都谈妥了。
离宫前,李凌冰把手按在李淮肩上,凑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弟弟,你悄悄地派使臣去找博都察。问他,他的傻弟弟入京为质五十万金,要是回去的时候是颗人头,他愿意出几金?”
玉璋公主和亲鞑靼的消息传到东海。
这一次,严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消息的纸,确定没有像上次一样的情况发生,才递给严克看。
严刚以为是没有关系的。
无非是从这个公主换成那个公主。
不管是哪家贵女,都是中州男子的屈辱。
严克默默看完纸,像是个木头人。
有那么一刻,严刚觉得四弟已经不在那了,甚至不在他的躯壳里,魂儿被诸天神佛所摄去!
严刚在严克胸口打了一拳。
像打在一堵墙上。
严克缓缓捏皱纸,转过身,眺望屋外的景。
严刚顺着严克的目光看。
严刚看到天边金乌似个咸蛋黄,云如山峦,金火烧云,日暮之景如佛光普照。
严克嗓子有些哑,道:“三哥,你和父亲、大哥、二哥和春儿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而我——只是个懦夫。”
严刚不解,“四弟,你说什么?”
严克继续道:“给我十五日。若是我死了,我在天上和二哥春儿一起,保佑你们。”
咚咚咚——
响起战事开打的战鼓声。
这一次,严克没有像从前那样冲出去。
严刚觉得意外,心下更觉不安,把手掌放在严克肩膀上,摇一摇他,“四弟,你病了?”
严克的黑眸只盯着天边那慢慢落下的金乌,“三哥,天黑了,佛要坠,我想接住她。”
言毕,严克拔出仪刀援玉,一头扎入苦战。
登州这一仗,从傍晚打到天明。
这一役,史书上会写,君侯化身阎王,斩下数百颗人头。
这一役,参战的兵士会说,他看到一柄最刚最快的刀,闪着寒光划过尸山血海。
只有君侯自己知道,那一夜有多难。
他的心像是一只硬了的馒头,轻轻一掰,就碎下粉来。
他的刀是柔的钝的,刀听从心,心臣服于她。
他仿佛去了一次蜀地,世人只知他浑身浴血到了那里,却从来没有人问他,爬了几重山,渡了几条河。www.wxzhiwu.com
熬油一般焦心。
剔骨一般疼痛。
登州这一役,仗是打胜了,却丢了君侯。
那少年君侯骑上快马,破开重重暗卫,出登州城,抄小路,日夜兼程往玉京城赶。
在马上狂奔的日子,他忆起少年时的点点滴滴。
从前的某些事,曾经只是一瞬绽放而已,却在多年以后——或者说是在此时此刻,凝成了永恒。
李之寒啊李之寒。
我要拿你怎么办?
你为了亲弟弟甘愿委身敌寇!
你不顾一切保护其他人,可知我恨?
我求你,考虑一个人的感受,给那个人在心间留一个小小的位子。
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请你爱护你自己!
君侯伏于马上,喃喃自语:“李之寒,如果你敢抛下我,如果你敢……”
君侯忘了换马。
越是一日千里的良驹越需要休息!
披星戴月,狂奔五日,骏马折跪前蹄,对月长啸一声,把君侯摔到了最脏的沟渠里。
君侯的头砸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再醒来,君侯不见了,路边的流民堆里多了一个傻乞丐。趁着乞丐昏迷,流民抢光了他身上的铠甲和随身之物,好在在晕倒前,他死死抓着铜钱和刀。
乞丐躺在淤泥里一天一夜,有人可怜他,给他喂了几口水,随后,拽走了他脚上的皮靴。他醒来后,用袖子擦掉从额头伤口淌下的血,坐在路边,呆看路上的行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某一日,道上走来一辆牛车,牛脖子上挂个大铜铃,“叮叮当当”响了一路。那青牛拉的板车上坐着个女子,头戴女花冠,正在打哈欠。
她目不斜视,仿若神女,瞥也不瞥路边的乞丐。
乞丐觉得,那顶冠在阳光下真好看,像波光粼粼湖面之上泛起的一掬日光。
鬼使神差,他就想跟着那辆牛车,跟得久了,他脚上起泡出血,他也浑然不知疼。
跟在牛车旁的一个小娘子转头,撇撇嘴,“鸢娘,咱们后头跟着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
崔文鸢说:“得防着他点,别让他抢了钱。”
又过了一日。
小娘子又说:“鸢娘,他还跟着,脚上没穿鞋,走路走得满脚都是血。”
崔文鸢皱眉,暗想,自己戴着冠,是不是太招摇了,难不成被贼惦记上了?
她赶紧把珠冠取下来,藏到包袱里。
到了夜里,崔文鸢果然遭遇剪径强盗。在她的包袱被壮汉抢夺的时候,那个瘦乞丐走上来,横在二人中间,试图推开壮汉。
瘦乞丐的黑眸盯着那伙强盗,“别动她的东西!”
壮汉瞥一眼瘦乞丐的刀,跳回去,拔出匕首,来回在两只手里传握,“小子,咱们比比刀法?”
瘦乞丐茫然看一眼自己的刀,缓缓拔出来,“来吧。”
本以为是单打独斗,却不想是一伙儿强盗聚成一个圈,向他冲来。
瘦乞丐根本无招无式,只凭着本能躲闪,以蛮力胡乱挥刀。对方的匕首实打实刺了他几下,全刺在他胸口和腰上,却如同刺入沙袋,闷闷地听不见叫喊声。
强盗以为遇上了一个大傻子。
此时,恰逢一大群行人路过,冲散了这群人。
乞丐捡回了一命。
崔文鸢从怀里取出一吊钱,放在手心数出三十枚,撒在地上,“喂,乞丐,我也是个苦命人,只能给你这么多,你捡起来,买帖药吃。”
瘦乞丐的脚边散满了铜钱,他黑色的衣袍上渗出深紫的血水,他没有去捡铜钱,只用黑眸打量崔文鸢。
崔文鸢觉得瘦乞丐有些眼熟,但他满脸淤泥与血污,看不清面容,她实在没良心去管乞丐的事,催促:“快走,晚了,金公子该不高兴了。”
牛车走过瘦乞丐。
乞丐跨过那些铜钱,继续跟着牛车,只是身形不似刚才那般硬挺,缩着身子,一步一拖。他身后,是一群匍匐在地上,借着月光,找散落在地上铜钱的流民。
小娘子的余光勾在瘦乞丐身上,有些心软,道:“鸢娘,我们带上他一起走吧。”
崔文鸢却道:“我是去给金公子做妾的,带个男人算是怎么回事?这世道这么乱,不止他一个孤魂野鬼,都是个人命数!”
小娘子叹一口气,“你看他真是可怜。手里只有那么一文钱,一文钱只能换半个饼,撑不了三日。”
一文钱?
崔文鸢突然想起什么,朝着驾牛车车夫喊:“停下!快把那个男的给我领来,我仔细瞧瞧。”
小娘子早就等着这句话,未等牛车停下来,就跳下车,朝瘦乞丐奔去,扬手高呼:“嗳!你来!”
瘦乞丐拖着沉重的步来到崔文鸢眼前。
崔文鸢丢给他一块帕子,“你把脸擦干净。”
乞丐把血和泥擦干净。
崔文鸢眉毛一挑。
哟,这不是那位把一文假铜钱当成宝贝的小军爷吗?/p>
怎么到东边来了,还混得那么差?
崔文鸢满脑子都是宫中贵主对她说过的话。
说这位小军爷——就是眼前这个瘦乞丐,是两京一十三省最有钱有势的男人。
信,还是不信?
她得试试。
崔文鸢让乞丐上车,借着车上的灯笼,她看清乞丐身上穿的是军中的黑短打。他们寻了一家客栈,让乞丐洗了澡,换了一身她本要送给金公子的衣袍。
瘦乞丐穿上干净衣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小娘子的眼睛都直了。
崔文鸢更加确定,这就是那位军爷。
崔文鸢叫了一桌菜,等菜间隙,她试探问:“军爷,你怎么到东边来了?”
乞丐面无表情,“不知道。”
崔文鸢又问:“军爷,上次我走得匆忙,你可怪我?”
乞丐回答:“不记得。”
崔文鸢眨眨眼,“军爷,上次我就想看你写字,今儿有机会,你给我写写你的名字。”她给小娘子使眼色。
小娘子立刻递来笔墨,这些东西是向客栈掌柜借来的,她用手把纸张铺平,给笔蘸了蘸墨,递给乞丐。
乞丐皱眉,仿佛不知怎么落笔。
崔文鸢一颗心悬起,皱眉,“你不会写字?”
乞丐说:“会。”
崔文鸢恍然大悟,“你是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她低头想了想,立刻说,“没关系,你写一个鸢字,鸢鸟的鸢。”
乞丐在纸上写下草书。
崔文鸢看那字迹,很满意,一看就是自小临帖,通文墨的清闲人。
崔文鸢打量那柄刀,刀鞘上尽是暗纹雕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刀么,一看就知有些来头。
只有富贵已极之人才懂得财不外露。
乞丐下意识用袖子盖住刀。
崔文鸢当下笑笑,心想,傻小子也不是真傻,知道护着宝刀。
小二举着菜盘子上菜。
崔文鸢一瞧,乐了,果然依她吩咐,把一只整鸡切了,鸡翅膀、鸡腿、鸡脖子和鸡架子分碟子放。
崔文鸢催促:“你吃点东西。”
乞丐举起筷子,夹起一只鸡腿。
一见他夹了鸡腿,崔文鸢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不是都说富家子弟专挑活肉吃,什么鸭脖子鸡爪鸡翅膀,怎么也轮不到鸡腿这死肉!
难道老江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他真不是有钱的主?
乞丐把鸡腿夹到崔文鸢碗里,“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吃腿肉。”
我?
崔文鸢凝眉细想。
仿佛,他把她认错是某个人?
然后,乞丐夹起一只鸡翅膀,开始只是细细地咽,而后才狼吞虎吞起来。
崔文鸢心中已认定他是个富贵公子。
她此番是千里去作人妾室,为这么个人,赔上下半辈子的安稳日子,究竟值不值?
她转念一想,同是赌上身家性命,不如赌个大的!
走大运的事不是没有,她念了几年佛,难保佛祖佑护,念经念个出个泼天的富贵!
崔文鸢轻声唤一声:“夫君,你吃慢一些,妾还没吃呐!”
严克抬一下黑眸,“嗯,另一只腿也给你吃。”
崔文鸢心里乐开了花。
小娘子在一旁脸色煞白,暗中扯崔文鸢衣袖,“鸢娘,金啊金啊!”
崔文鸢啐了一声,“什么金的银的,反正我找到我夫君了,以后的日子都有着落了。”
小娘子“啊”了一声,不敢再多言语,坐下一同吃饭,眼珠子骨碌碌在严克和崔文鸢之间打转。
崔文鸢看着眼前这个默默吃东西的男人。
她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把他们这个夫妻的名分做实,到时候,就算他突然不是傻子了,也赖不掉风流债,甩不掉她这个娘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严四: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傻的。小崔::都一样,好骗。你们不要怪小崔,她是最强红线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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