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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岸止城输得极为惨烈。www.wxzhiqu.com
谢执戟本就是带伤上阵,近日来更是为叛军的事忙得心力交瘁,再被谢若和这么一刺激,胸中积郁已久的淤血一时咳出,让他浑身没了半分气力。
据闻兵练营损将过半,伤者更多,营内的伤患都无处停放,救治不及时的人大有人在,为兵练营的损失更添一笔。
至于谢执戟……听说他在战场上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好在援军来得及时,否则这个岸止城的主心骨都被俘虏,不难想象城内又要变成什么光景。
“这次你做得很好。”
专为谢若和举办的庆功宴上,洛怜枝当着众人的面从主位上走到谢若和面前,而后向他高举手中的酒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对付谢执戟最有力的武器。”
谢若和扯着唇角笑了一下。
明明他赢了,但是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相反的是他心里好像堵了一口郁郁不得出的气,压得心口难受,却又无法疏解。
香醇的烈酒入口过喉,洛怜枝看出他有心事,问:“怎么,不开心?”
“我……”谢若和想了一下,还是说,“我好像有点担心大哥。”
洛怜枝微微一顿,然后神色自若:“你不是谢书台那样绝情的人,会担心谢执戟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放心,他死不了。”
谢若和眼前一亮:“你有消息?”
洛怜枝点头:“城里的暗哨传来消息了,说谢执戟已经醒了,不过他短时间内恐怕无法顾及我们这边。”
“为什么?”谢若和问,心道如今正是最关键的时候,稍一个差错岸止城就要易主,有什么事比他们这些“叛军”还重要,值得谢执戟把他们放在一边?
洛怜枝抿唇轻笑,心情极好的模样:“城中内乱了。”
“什……”谢若和刚要问,又飞快反应过来,“你是说……”
“战事频频吃紧让城中的百姓有了压力,他们之前就开始收拾细软了,而今见到风向不对,想要活命,当然是要跑了。www.huanquan.me”
“可是……”谢若和脸色微变,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城中百姓对谢家极为拥戴,他们不可能弃城而逃!”
“你还是太年轻了,看待问题也天真。”洛怜枝轻轻摇头,却笑,“在人性面前,任何东西都经不起考验。”
谢若和还想说什么,又有其他人来向他敬酒,洛怜枝识趣地退开,谢若和的那些话便没了说出口的机会。
帐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帐外一处未被火把热光笼罩的地方,一道黑影悄然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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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叛军之首,此刻洛怜枝身边绕满了巴结奉承的声音,可她的帐中却一片空旷寂然。
一道黑影四下察看,确定无人之后偷偷摸了进来,然后在帐中大肆翻找,原本还算整洁的帐子里变得一片狼藉。
此帐内外都没点灯,唯有月光越帐而入,勉强提供一点视物的光线,也足以看清正在里边活动那人的脸。
赫然正是本该痴傻待在自己的营帐内被人照顾的谢书台!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谢书台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她轻呼出口气,刚踏出去,却见一道黑影倚帐而立,显然已经在此等候许久。
谢书台吓了一跳,等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后怕地抚着自己的心口:“裴玉斐,你在这里吓人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接应你。”裴玉斐晃了晃手上的面罩,抬手给她戴上,“这里边都是习武之人,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我怕你出事。”
“两个人行动总是更危险些。”谢书台将从洛怜枝帐中搜到的军机要密递给了裴玉斐,“按原计划行事,你把这东西交回去,然后再来接应我。”
为防叛军这边再有异动,他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留在这里观察后续,而留下的人必然会面临着莫大的危险。www.chuguangsx.me裴玉斐本想让谢书台离开,但谢书台却觉得以她之能很难全身而退,所以最后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了裴玉斐。
裴玉斐将那一沓军机藏入怀中,灼热的目光在谢书台身上停了许久,才嘱咐了句:“诸事小心。”
“你也是。”谢书台目露担忧,“若是……不必救我。”
那句“若是”之后她没深说,但裴玉斐却理解她的意思:无论之后洛怜枝是以她为质还是利用她诱敌,只要有损岸止城的利益,便都不要管她。
“我知道。”裴玉斐面色珍重,仿佛这是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会告诉他们别救你。”
至于他自己本就不是岸止城人,也没必要依城规行事,所以他想如果谢书台被俘虏,自己拼了命也要救她。
但如果她死了,裴玉斐觉得跟顾如期冰释前嫌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事,前世他没见到周氏皇族惨烈的死状,今生不妨帮顾如期一把,也去看看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天潢贵胄有什么不同。
——前提是如果顾如期走上了跟前世一样的道路,如果这次顾如期不愿逼京,那就由他来做那个千古的罪人。
反正雍朝、反正皇城、反正文信侯府,都没有什么好惦念。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惆怅,连带着谢书台也引出了些离别愁绪来,连忙说:“你出发吧,别再耽误了,若不出意外,我们岸止城见。”
“好。”裴玉斐重重应诺,临要走了,却又回头看她,“还有件事,我觉得我得亲口告诉你。”
还有什么没交代完吗?谢书台一时迷茫:“什么?”
“我想我大概是心悦你的,先前不说,是因为觉得没到时机,觉得你对我也有那个意思,又觉得来日方长,往后可以慢慢讲。”
他声音低沉,在寒凉的夜里烫得谢书台心跳加剧。
“可是后来我又不确定了。”
“之前觉得要等城内安定了才算好时机,可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恐怕安定不下来。”
“我现在觉得你什么都爱,爱岸止城、爱城民,或许也爱远赴千里来帮你的我。可你好像不会以女子的身份去爱慕一个男人,这么算下来,我第二个算盘也泡汤了。”
“至于来日方长……我怕我们没有来日方长了。”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你,我不求什么结果,只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我接近你的目的好像并不纯粹,但别怪我,我一开始也不知道。”
谢书台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长串告白吓得惊魂不定,嚅嗫半天,最终也只吐出两个字:
“现在……”
“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我知道。”裴玉斐声音平缓,好像并不觉得刚才的话有多让人害臊,“你不用考虑我说的,我只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我希望你知道,但并不奢望你给出答案。”
至于为什么非要现在说出来,不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谢书台,还有……
“我只是发现,我好像是前世就喜欢你的,不论今生如何,我想给前世的自己一个交代。”
默了片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寒冷的秋风从他们中间穿过,恍若一条巨大的鸿沟。
谢书台不知所措,裴玉斐却突然笑出声来。
“别想太多。”他转过身,冲谢书台挥了挥手臂,然后走向灯火稀微处。
夜风送来他渐远的声音:“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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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形并不允许谢书台思考情爱的事,她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仔细消化刚才裴玉斐的话,急来的晚风吹醒了她有些昏沉的头脑,谢书台收回目光,抬脚就要回自己的帐中。
——却有一道人墙不知何时伫立在她身后,谢书台猛地一惊,堪堪退了几步才站稳身形。
待看清这人的脸,心陡然沉了下来。
良久,她才牵动唇角:“听了多久?”
“从阿姐出来到他离开,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全听见了。”
顾如期垂着头,唯能听见他伤神的声音。
谢书台心中疑惑他的反常,却没多想,冷笑道:“你想如何,把这件事捅到洛怜枝那里吗?”
同时心中不住升起愤怒:她本以为重来一世,今生的顾如期当是无辜,可偏偏这人两世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眼下看来,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顾如期顿了一下:“而且那份军机要密是假的。”
谢书台脸上的嘲讽瞬间破功:“什么意思?”
“是她让我来监视阿姐,她既然知道你们会有做动作,当然不会让你们拿着真的密报回去。”
他抬起手,将另外一份与刚才谢书台搜到一模一样的东西递出:“这份才是真的。”
这行径在谢书台眼里无疑就是挑衅,短暂的愤怒过后,谢书台问:“你想怎么样?”
“我要阿姐把这份真的密报拿回去。”顾如期直接把那份密报塞到她怀里,“我护阿姐回去。”
谢书台面露狐疑,瞬间在心底推翻了顾如期刚才的那番言论:“为什么?”
知道她不信任,顾如期终于抬起眼,沉浸在巨大哀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的桃花眼便立时现于人前。
在与那双眼睛对视的刹那,某个答案在谢书台嘴边呼之欲出。
“你是……”未完的话突然变了个调,谢书台转惊为怒,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是你!”
顾如期担忧道:“阿姐声音小些,别让他们发现了。”
谢书台“哈哈”笑了两声,对他的劝谏置若罔闻,满脑子都只想着一件事:
前世的顾如期,竟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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