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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纵有万恶倾巢,也为爱生出慈悲

作者:白马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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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刚蒙蒙亮,满满就被院子里孟家兄妹的争执声吵醒了。www.jiaohua.me

“月族如今嫌疑最大,若他日真的查出来什么,你只身在玉蟾宫,你当那两兄妹会留你活口?”

孟槐拦住要出门的孟舒桐,他实在放心不下,一直不同意她只身前往月族。

满满看她背着一个小包,心里明白舒桐这是准备又去小住几天了。

又想起上次月族族长走之前,自己感知到他的生息实在微弱。怕是也活不了不久了。

这位小姑子看着嘴硬,只说自己绝没有动情。但她瞧着她这日日牵挂魂不守舍的样子,虽不肯承认动心,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小女儿伎俩罢了。

“你让她去吧,就要过年了。你可记得回来吃年夜饭噢。”

见到自己出来当救星,孟舒桐逃命一样背着小包出了门。看着孟槐哀怨地回头看着自己,满满望着他却温柔地笑了起来:

“你当玉蟾宫里的人是魔头,于她却是牵肠挂肚的意中人。情难自控这个事儿,你这个哥哥疯起来又比她好到哪去?”

孟槐被她看得脸一红,急着分辨否认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快步上来把她揽在怀里,赶紧用嘴把她的嘴堵上,在她一顿乱捶里怎么也不肯松开。

今日杜家老小不到正午就到了衡都,看着孟府气派不凡,满满又气色极好。

婉仪这才放下心来,却一刻也不肯歇,卷起袖子立刻就进了厨房。

昨日被姐姐送来还有些认生的潋雪,见到了满满的两个小弟弟倒立时熟络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满院子都是他们追赶打闹的笑声。

而此时的玉蟾宫,却安静得叫人有些害怕。

皓因昏迷了四五日后,被仁霜掰开嘴强喂了丹药,又以灵力为他度化疗伤,才恢复了一些微弱的气息。

他昏过去之前,同仁霜大吵了一架。这位一向霸道偏执的妹妹自然不肯因为他停药而放过鲛人,这背后牵连甚广,如今收手早已来不及。

吵到最后,他朝着妹妹跪下来,掏出了早已写好的诏书。自愿传位于伯都,以求剩下不多的时光,能去衡都平静度过。

仁霜却只冷冷地拒绝了他,只道他是疯魔了,只要她在一日,他绝不可能再出玉蟾宫。若他再停服丹药,她便要在宫里架起锅炉,为他炼制鲛胎,日日看着他服下去。

两相争执不下,最后他还是只能作罢,服下了妹妹递来的丸药。

今日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的他,睁眼看到舒桐的时候。只觉得意外,短短几日不见,眼前的神女看着清减了不少,他命宫人把自己扶起来,靠在床塌上,听她说起这些日子衡都的趣事。

听到昨夜众人还在笑自己不敢吃煎鱼尾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病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久违的喜悦。

遇见她之前,他只觉得自己嗜杀喜血,喜欢捉弄凡间的卑贱生灵取乐。

可自从有了她,他只愿自己不是那个恶兽闻之丧胆,万物生死罔顾的活阎罗。他只愿自己是一个世家公子,不用再以鲛人性命供养自己的生息。www.huanwu.me能同她过一些平凡恬静的日子。

“你去我后殿等我一会儿,妹妹一会儿要来陪我喝药,叫她瞧见你反而易生事端。”

舒桐听话地起身走进了屏风后面,却没有按照皓因的话进入后殿。她静静地立在幽暗的角落里,等月神进来。

“哥哥若像今日这样好好服药,又何苦那日我们兄妹要起争执。左右这药是吃了这么多年,何故去了一次衡都,倒心疼起来鲛人…”

仁霜这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皓因出言打断了。他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药,又吃下妹妹递来的丹药便推说自己困了,叫她早些回去。

等舒桐再来到他跟前,他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孟舒桐忍了好几忍才没让眼眶里的泪落下来,满满为了鲛人案拔了指甲挨了天雷。

烈火宫为了鲛人案更是折了好几个人,这些日子她对鲛人了解得越多,就越恨背后的那双黑手。

可那个背后的人,居然是这些日子好不容易令她动心的人。

更可悲的事,这个幕后生死罔顾的活阎王,居然因为自己心软动了停药的心思,叫她这一刻,不知是该先悲还是该先喜。

“舒桐,我这个病已经缠绵多年,仁霜寻了新多法子。最后只有这个丹药能固住我的元神内力,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这丹药的来由,可我…”

靠在床上的人伸手想拉住舒桐,却又被她挣开来,只能半躺回床上。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听她一声声地质问自己,置鲛人一族性命罔顾,又于人族勾结牟利,怎配住在这玉蟾宫,安心受着三界的那些尊崇和敬意?

“神女倒不必急着质问我的兄长,先想想你自己今日能否从我的霜夜剑下活着出去!”

仁霜的剑跟她的突然出现一样让人来不及防备。等舒桐反应过来,霜夜剑已穿左肩而过,她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从床上冲下来跌倒的皓因脸上身上。

她伸手拔出肩头的剑,刚勉强站直些。脖子上却已有一片冰凉的刀锋抵住了喉咙。

“你若今日要了她的命,倒不如先要了我的去!遗诏前日就已给你,我还能活几日?你便放了我们又如何!”

皓因握住妹妹的刀,一寸寸地退了回去。他的脸上有着未干的血迹,手上因为被刀锋伤及骨头,半身的白衣也都染上了血。

他忽然对着眼前狠戾的妹妹笑了起来,整个人看着骇人又可怜。

“我放了你们?哥哥,我如何放了你们呢?若不是为了你,我怎会满身血腥。坐在那北海之上,听那些可怜鲛人的号哭万千啊!”

舒桐看着眼前对峙的两兄妹,一样的满眼阴鸷猩红,一样的的挑眉薄唇,满脸的寒光乍现,叫人看着都心生凉意。

仁霜见自己的人已经将玉蟾宫围得密不透风,孟舒桐带着伤被自己的随从困在一旁。

反倒静下心来跟自己这满心都是情爱的哥哥,掏起心窝子来:

“哥哥,你这条命我这些年拼死也要护着守着,你以为只单为了月族的荣耀和母亲的遗言吗?我是为了自己过得去。www.duoqing.me”

仁霜低下头死死地盯着那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脸,他的脸上全无对自己为他奔波的感激,满眼都是对自己棒打鸳鸯,伤他心爱之人的怨恨。

她对着哥哥也冷笑了起来,既已到了今日这地步。她也不怕把压在心里的旧事翻出来,叫他这恨意,来得更深些:

那一年,她也不过四岁出头,虽然正是绕膝承欢的年纪,偏因着正是父母最是情淡的年份。父亲连抱一抱她的时候都很少。

她每日最高兴的事情,就是陪着哥哥们读书习武。母亲事务繁忙,平日里总是那位温柔的鲛人姨娘照看着他们。

随着二哥的天资初显,父母的争执更是日日都在升级。直到那一日,起早的她想溜进厨房里偷点心吃,却发现了甚少回宫里的母亲也在灶台边。

她躲在门口,见到母亲掏出一小包糖粉一样的碎末。撒进了二哥哥的粥里,就离开了厨房。

等母亲走后,她连忙溜进去,把碗调了个个儿。

平日里爱吃甜食的是大哥哥,母亲连这都弄错。还把糖撒进了二哥碗里,现在被她调转回来,就等着母亲和哥哥夸一夸她了。

直到皓因大口呕吐昏厥的时候,她才哆哆嗦嗦地告诉了母亲自己调换了粥碗。却不想母亲愣了一会儿,竟然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她在母亲的警告之下,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眼看着父亲处决了鲛人姨娘,把二哥哥关了起来。

又因着母亲连日的哭闹,她终于看着父亲因为内疚,在皓因已经重病的情况下,颁诏传位于他。

从哥哥中毒的那一天起,母亲就再也没有给她放过一天假。

在母亲喊着责备和恨意的眼神里,她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习武练功,空闲的时候就跟母亲去东山岛采仙草回来给哥哥熬药。

这么日复一日,过了许多年。因为文王草和海里的各种珍味,都极易腐坏,直到母亲过世前,还需要每三天带她去一次东山岛采新鲜的来熬药。

转机直到她继任了月神才出现,那一年北海起了纷争。

看着贪生怕死沉迷炼丹的人族,那个能将文王草提升效力又不易腐化的方子,才终于被她琢磨出来。

这么多年来,靠拿捏着人族的贪欲和北屿那个软弱国主的畏惧,一切都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中顺利地进行着。

哥哥的身体本也越来越稳定,如果那次不是因为自己有孕,让他代自己去了一次北屿,接下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好在老天眷顾,这一切今日就可以了结在她的玉蟾宫里了。

“即使今日我知晓当年真相,亦不会怪罪你的无心之失。仁霜,这么多年,你都在用幼时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莫要再自苦了。”

皓因起身,搂住了沉浸在往事里难以自拔的仁霜。

靠在哥哥身上的仁霜,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清醒和冷酷。她喋喋不休地劝说着哥哥:只要解决了眼前这个神女,月族的荣光便会一直延续下去。

被困在一旁的舒桐绝望地闭上了眼,这些年,在北海一念灭一族,一笑百鬼哭的魔头,居然是誉满九州的战神仁霜。

皓因见仁霜不为所动,只能挣扎着起身挡在心爱之人的身前,他的眼底凝结了刻骨的恨意。不等仁霜动手,他安排好的暗卫已经杀进了殿内。

兄妹反目的这一刻来得虽快,却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几步冲到仁霜的身边,挡在侍卫身前,叫她快跑。

同时他的手里已暗暗蓄力,准备用自己剩下的全部力气为她拖延时间换一线生机。

只可惜,他的暗卫虽多,却不敌随着妹妹多年征战武艺高强的几个随从。

仁霜见哥哥如今为了一个神女竟真的要和自己拼命,心里惊愕交加。这多年的筹划和她的牺牲。在哥哥的眼里,都抵不过一个认识仅仅几个月的神女。

对着眼前这准备好和自己拼命的一双小情人,她怒极反笑,轻佻地朝对面的两个人勾了勾手指:

“来吧…且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下凡通知孟槐噩耗的,是有些时日没见的钦原,他刚和满满同家里人用完夜饭,准备去街市上走走,就见到了站在门口候着他们的钦原。

听完这令人心碎的消息,满满花了好些力气,才扶住了身边浑身发软的孟槐。

看着眼前一片死气,肃穆银白的玉蟾宫。满满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天界的葬礼倒是和凡间一样,满眼白花花。

等她看见仁霜披着白布跪在神台前的时候,心像被活生生撕开了一般。

几日前那个背着小包甜笑着出门的舒桐犹在眼前,她明明还答应了自己要回家一同吃年夜饭的。怎么今日就会殉了月族族长,长眠在这万籁俱寂的玉蟾宫里?

“月族族长皓因,久病于榻,于今日仙逝,神女舒桐,与其两情相悦,悲难自抑。自燃内丹,戕于族长床前,遂追封为月族月主。”

宣旨的仙君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仿佛他念起的不是刚刚殒命的两个名字,而是一个没有生息的物件。

真是好大的哀荣啊,仁霜竟然追封了一个月主之位给那缕刚刚逝去的芳魂。

满满定在原地,望向神台上那尊小小的水晶塔里舒桐红色的骨利,任由绝望裹着愤怒和怨恨带着所有的血液涌向头顶。

她看着那个站在王座上的女子,抱着自己尚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向众人宣布,那是月族新一任的族长—伯都。

从雁都到今日,与舒桐相识这些日子的回忆在她脑子里不停的浮现。那个温言细语高高兴兴准备做姑姑的神女,居然就这样离开了,连她腹中的孩子也来不及看一眼?

可到如今,她只能对着一个连通灵都不能的骨利束手无策,舒桐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的异能竟丝毫感应不到。

身边的孟槐已经挣开了她和侍卫,带着令人窒息的仇恨冲向了王座之上的仁霜。满满看着他青筋暴起的额角和发白的脸,心里如被千万把刀同时割开一般痛得发抖。

在与仁霜交战了几个回合后,孟槐趁她一不留神。抓住了被仙侍抱住的孩子,他以两指扣住大哭孩子的喉咙,血红的眼睛盯着仁霜声色俱厉道:

“你到底对舒桐做了什么?月族族长和她的骤然崩逝是为了给你的孩子继位让步吗?”

“孟上神可是真的伤心疯了,在座诸位神君皆可证我月族之变事发突然。我儿继位,天经地义。我与兄长多年情深,何须下此狠手夺位?”

月神的话一落音,自有说和的仙君纷纷劝说孟槐放手,又说到月族族长陡然崩逝,月神也是伤心至极,不可再闹出别的事端了。

满满看着这一群高卧神坛虚伪至极的仙君,只觉得可笑至极。

她穿过耳边纷杂喧闹的声音,一步步走到神台边,把舒桐的水晶塔拿起来裹进怀里。又走回孟槐的身边,尽管他已被仁霜带来的数名弓箭手数瞄准。

可她却一点也不怕,她和自己腹中的孩子在一起,舒桐也在她的怀里。她愿意同孟槐今日葬身在此,为自己的挚友要一个公道。

“舒桐神女仙逝,举天齐悲。还望孟上神节哀,我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幼子无辜,还请高抬贵手,饶他一命。”

说话的陆吾抬手挥退了把两夫妻团团围住的侍卫,只身朝他们走去。

满满定定地看向陆吾的眼睛,那双对她总是带笑含情的眼此时也充满了哀痛,眼中泛起的泪光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深不见底。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朝身后退了两步,转身拉住了孟槐的衣襟:

“把孩子给他吧。”

孟槐的牙关咬得极紧,整个人都因为极度的愤怒微微发着抖。

听见她的话先是直直的看了她一会儿,他先是无措的摇了摇头,在她的眼神里又低下了头,把孩子交了出去。

陆吾上前一手接过孩子,另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扼住了持剑想冲上前的仁霜脖子。他一边拖住仁霜往回走,一边扔下一句,像说给他们也像说给自己听的交代:

“你们先带舒桐回去,这件事必不会不明不白的算了。”

满满看着身边的孟槐,这位早上还意气风发充满希望的神君,此刻像被吸走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突然颓丧了起来,无边的绝望,化作一层薄红蔓过了他的眼底,熄灭了他的眸光。

她抱着水晶塔,扶着孟槐回到孟府的时候,整个烈火宫都已换上黑衣,立在门口等着他们。

明日就是除夕了,府里提前挂好的灯笼红福都已被摘下来,换上了黑纱白花。院子嬉戏打闹的孩子们,也都被关进了房里。

直到孟槐进了屋喝了安神汤睡下,她才独自进了孟舒桐的厢房,走到屋里梳妆的铜镜边坐下。

望着那些被舒桐留下来的脂粉首饰,满满才终于放声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她对着镜子里恍惚的影子,痛心入骨地抬手捂住了脸。

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自责,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她就无数次在心里后悔懊恼着前几日自己的选择。

她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若那一日,她帮着孟槐拦一拦她,今日的情形,会不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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