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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云遥来,阿西似乎松了口气。www.wxzhihua.com
他迎上前:“云姑娘。”
云遥指指门,掩唇,以气声道:“阿西大哥,师兄在里面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云遥深呼吸,礼貌地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赫连少爷不耐烦的声音:“谁?”
她赶忙自报:“师兄,我是云遥。”
里头静默片刻,几声脚步后,门开半扇。
赫连铖居高临下抱臂站着,气势迫人。
云遥堪堪到他的肩膀,只能仰头看他,讨好地笑笑:“师兄下午好,不好意思打搅了。”
又傻又憨。
赫连铖薄唇微抿,看了她两眼,转身进屋,但没关门。
看来应该是允许她进去,云遥看向阿西,后者点点头,她赶紧跟上,轻轻合上门。
转过身,赫连铖已经坐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压迫之感未减。
“有事?”
云遥双手紧攥,低头站着,心想,是不是要鞠一躬更好?她小声道:“师兄,那个,阿蛮她今天只是有点着急,请你不要生气——”
赫连铖眉头一蹙,打断她:“就这个?”
云遥愣愣点头:“......啊。”
她捉摸不透他的意思,试探着狗腿恭维:“师兄你这么厉害,如果你愿意帮帮忙的话,我们就能——”
云遥停住,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度。
自己明明是来道歉的,可他怎么看上去更火大了?
她过来,难道还会有别的事吗?
揣测半天,云遥灵光一闪!
“噢,我,我还有一件事。”她麻溜地解开钱袋,认认真真数够了数,堆起笑脸,毕恭毕敬地捧上。
可他不接,她微微窘然,只好放于一旁的桌面:“师兄,我这些天欠了你很多钱,抱歉,我、我已经攒好了,全在这里,一分都没少。”
赫连铖视线落在那由银锭、碎银和铜板拼凑起来的钱堆上,一口气堵在胸口,都快要冷笑出声了。
还真是,一分都没少。
他脸色发青,微微敛目。
还、钱?
她怎么满脑子都是欠钱还钱,他缺她这点破钱吗?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云小遥,你再给我提一个钱字试试呢?”
这熟悉的阴恻恻语气,云遥直觉后背刮冷风,紧张吞咽了口唾沫,她又说错了?可还钱也不对吗?
灵光再闪!
“那个,哦对!还有——”她手心开始冒汗,讪讪一笑,“师兄,那条红线的事请你放心,阿蛮这有好多旧籍,这些天我会认真看,尽快找到办法解决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赫连铖霍然起身,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
他真是有毛病,放她进来干什么,受这鸟气!
椅腿刮蹭地面发出刺音,云遥一惊,抬起一双迷茫澄澈的杏眼,不安地目视他步子沉沉走过来,欲逃未果,被他拎起后领。
他冰凉的指尖碰到她的皮肤,云遥不禁打了个寒颤,动也不敢动,被他一路无情地丢到门外。
“不许,再让她,靠近我房门半步!”他森冷的嗓音里压抑着滔天怒气,听完墙角的阿西仿若无事发生,点点头,等赫连铖摔上门,确认他听不见,阿西才对云遥竖起大拇指。www.reqingwx.com
“云姑娘,你——”
阿西深吸一口气,由衷道,“你是厉害的。”
这么多句话,没一句少主爱听的。
若非她是云遥,今天都不一定走得出这个门。
云遥还一头雾水:“我又惹师兄生气了?”明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红线也是他说过要解的,她已经很谨慎了。
“阿西,你能懂你们家少主吗?我,我好像不太懂......”
阿西扶额,微笑:“没事了,云姑娘,你去玩吧。”
云遥愁眉苦脸,离去时还在低声自语,琢磨着到底是哪句话哪个字错了。阿西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茫然的背影,只剩一口长叹。
*
海生步行在晶宫长廊内,正准备去瞧瞧其他客人安顿得如何,迎面看见云湛与明廷走了过来。
海生和气拱手道:“明廷,云公子,这是要去哪?”
两人也客气地颔首示意,明廷道:“长老,请问古籍放于何处?”
“古籍?”
“阿蛮要的。”他顿了顿,补充,“给云遥。”
海生长老已经习惯他的惜字如金,道:“在书厅吧,书厅没有,就在库房。”
起初,他还觉着阿蛮对明廷使唤来使唤去不妥当,好歹是师兄,明廷也总板着脸,许是不悦。而阿蛮无谓道:“他自己非要跟来的,让他做点事也没什么。”
三四次下来,海生发现,明廷确实没有微词,他的面无表情也并非不满,只是习性如此罢了。虽然不怎么爱说话,但做事很靠谱,海生逐渐就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明廷点点头,转去了另一个方向,云湛没动,海生道:“云公子是跟着一起拿书给云姑娘吗?”
云湛摇头:“海生长老,可否借一步说话。”
海生微微讶异,不知有什么话需要私下说,但还是道:“当然。”
他寻了一处方便说话的地方,正要先给云湛泡壶茶,云湛按下他的手:“长老不必客气,晚辈只是有两件事,想请长老帮忙解惑。”
海生笑道:“云姑娘的兄长,就是阿蛮的兄长,云公子请畅言,我定知无不言,竭力而为。”
他知道云湛在仙门内颇有盛名,修为极佳,又是云遥的亲哥哥,他愿倾力相助,一方面是感激云遥对阿蛮的关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云湛能偶尔关照自家的小殿下。
“既如此,”云湛笑了笑,道,“敢问长老,赤兰草,是在多久前匿迹的。”
赤兰草,恰原生于东海浅表海域。
海生面色有过片刻的犹疑,不过很快掩去,道:“大约三年前。”
“出现在聚宝阁的那只海宁兽,是何时出逃的。”
“......大概,也是三年前。”
云湛神色平静,可问出的下一个问题,却直白得令海生汗流浃背。
“海生长老,海宁兽,与虚妄海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联吗?”
海生内心震骇,不知云湛究竟是如何推断出来的。虽然仍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个嘛,是没有的......”可僵硬的肢体与苍白的面色已然泄漏了他强烈的不安。
云湛没有出言,只是淡淡忖量,暗色的眼瞳如含着一汪深泉,他对长辈有礼,并无威慑,仅有探究,然而海生却再也维持不了从容的笑脸。
他能瞒过阿蛮,瞒过海众,可这个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敏锐,所有的借口和托词都只是白费力气,瞒不过他的。
云湛看似在询问,实则已经有了答案,仅待自己一个确切的回应。
在他破防的前一刻,云湛终于开口道:“长老,阿蛮是云遥的朋友,东海生变,我们不会袖手旁观,所以,烦请告知实情。”
他注视着海生的神情,沉下声:“海宁兽挣脱后,东海中,有一条裂隙被打通了,对吗?”
海生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抬头,接上云湛的目光。
后者瞬间明了。
他说对了。
*
云遥捏着青釉圆盒,来到晶宫附近的一片竹林。
这几日乱糟糟的,她险些忘了师姐的交代。用纸雀问过哥哥后说在这,她便忙不迭跑了过来。
这是海生按照昆仑山中的竹林在海底仿刻的,好让阿蛮回家时有地可修炼。
郁郁葱葱的林间,透着斑驳的光影,清凉幽静。
有一青年,如月皎白,如青松挺立,手持重剑,一招一式之间,迅疾得只剩下残影。
剑气如虹,过处生风,摇曳的月白发带同惊飞的翠绿竹叶,似缠斗也似起舞。
云遥看呆了,站在远处没有上前。
云湛察觉有人至,冷光一扫,见是云遥,目光平和了下来,勾勾手。
“云遥,过来。”
云遥小跑上前,先将圆盒递给他:“哥哥,这个是闻师姐让我交给你的。”
云湛目光稍顿,接过:“好。”
云遥点点头,嗯......好像没事了?可就这样干站着不说话,好像有点尴尬。
于是她没话找话:“哥哥,你在练剑吗?”
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云湛方才可不就是在练剑么,云遥问出个傻问题,讪讪一笑:“哈哈......”
云湛淡笑,问道:“阿遥,想学御剑吗?”
云遥抬头:“御剑?”
“嗯。”云湛眉心一动,赤霄咻一下飞到两人之间,剑气盛猛,云遥后退了一步,云湛警告:“赤霄。”赤霄才听话敛了剑气,不捉弄她了。
云遥畏怯之外,也有些好奇,这是哥哥的佩剑,一把有名有姓的神剑,是有自己的灵识的。
她没什么自信,弱弱道:“我可以学吗?”
“只要你想。”
云遥想了想,鼓足勇气道:“我想学的。”
云湛欣慰:“好。”
赤霄听从指令,伏低贴在地面,云湛扶着云遥上剑。这次没有哥哥在前面,云遥动作僵硬不敢乱动,大气都不敢出,像棵树一样直挺挺的。
云湛哭笑不得:“云遥,放轻松。”
云遥沮丧着脸,根本放松不了一点。
云湛轻声道:“阿遥,有没有挑过水上下山。”
云遥点头,宗门里所有的初级弟子,修学前都要挑两大桶水上下山,一轮下来,每桶水不少于八成,才算过关。
满桶的水惯力很大,一不留神就容易跌撞摔跤,只有找准惯性,顺从惯性,才能平稳行路。
“阿遥,御剑也是一样,不要对抗。”
云湛察觉到手下的身体稍稍舒展了一些,松开手,后退一步。
“赤霄,慢一些。”
赤霄缓缓升空至半尺,龟速前进,云湛在一旁走路都比它快。
云湛:“……也不是这么慢。”
赤霄逐渐加速,云遥展开双臂保持平稳,同时按照哥哥嘱咐的,尽量放松,随着剑行的劲道,不和它对抗。
不知道是赤霄飞得很慢的缘故,还是她御剑上小有天赋,渐渐的她不需要再靠双臂平衡了,云遥面露喜悦之色。
然而,待她看清线路,便慌了神:“赤、赤霄,你带我去哪?”
竹林外是一处瀑布,赤霄一路朝那瀑布去了。云遥害怕:“赤霄我们回去吧。”
赤霄置若罔闻,云遥心生抗拒,想要将它拧回去,剑身动荡,云遥歪斜失去重心,惊惧闭眼。忽然间剑上加了一道重量,她睁开眼,见云湛跃了上来,稳住后,轻易就将赤霄调了个头,回到原地。
云遥踩回坚实的地面,犹有余悸。
“阿遥,不对抗并非一味顺从,你是御剑者,不要让剑控制你。学会掌控它。”
见云遥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云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初学能这样已经很好了,继续练习。”
得到鼓励,云遥抬起小脑袋,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认真点头。
“哥哥你要走了吗?”
“嗯,去找处地方。”
“一个地方?”
“嗯。”云湛没有多说,赤霄习惯性地跟上来,被云湛喝止,“赤霄,你留在这里。”
它一霎间跟打了霜的茄子般,不情不愿趴回地上去。
云遥不好意思地笑笑,云湛道:“等我回来,我要检查。”
云遥肃然:“我会努力的。”
云湛失笑,放心离去。
不是谁都有机会能得云湛亲授,云遥时刻谨记哥哥的教导,十分用功。
可是,云湛在的时候还好,云湛走了,赤霄越发肆意胡闹,忽快忽慢,忽上忽下,转来转去,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一样。
云遥不是摔个狗吃屎,就是啃了满嘴的草。但她没有气馁,心道,如果这样她都能学会,那平时岂不更简单了?
再说,她不想让哥哥失望。
几番下来,云遥衣裙全是泥巴和杂草,然而也更熟练了。
如此,赤霄愈发不配合,在一个直行后突然拐弯想将她甩下来,云遥对它的招数有所准备,虽然被晃下来,但扒住了剑柄,没有坠地,打算重新翻回去。
她一鼓作气,腰腹用力,倏然间,赤霄冷不丁翻了个面,她手心一滑,正要再抓,赤霄往后一撤。
云遥抓住了剑刃。
“嘶——”手心刹那皮开肉绽,云遥重重摔倒在地,直冒冷汗,生理性的泪水流了满面。
她一边颤抖一边解开乾坤袋,将师姐给的药粉洒在鲜血淋漓的伤处。
在闻姝的灵药作用下,血终于止住,且迅速结痂。
然而还是好疼,云遥蜷缩在地,好一阵才缓过来,待抬起头时,已经不见赤霄的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遥:灵光一闪!铖(快气晕了):我刀呢赤霄剑界奶牛猫一枚,其实有点在吃妹妹的醋(给妹宝滑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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