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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华姝僵着身体,在床榻上直挺挺地躺了整整一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www.meihaowx.com
新婚之夜,她竟被官人抛下了?
她狠狠咬住下唇,羞恼立时占据了整个身心。
他当自己是傻的吗!
花烛洞房,情味正浓之时,他说什么跑去收花?莫不是在逗耍自己?
孟华姝气得连笑几声。
好嘛,既然去了,就别想再回来!
孟华姝一坐而起,一把挥开朦胧旖旎的床帏,趿了绣鞋,径直疾步走到门边,发泄似的将锁栓用力推上。
气不过,她又向窗边走去。
不够,还不够。
门锁住了,窗户也得锁起来,谁知道那纨绔会不会从窗户爬进来?
总之,他休想!
其余窗户都掩得紧实,惟有床榻边的一扇小窗,开了条细缝。
这细缝原是为了方便唤守夜婆子进来处理的。
细缝中泄进几丝带着潮气的凉风,拂在窗前女子的面上,不觉平息了些许怒火。
他会不会没有说谎?真是惜花?
孟华姝垂下眼,原要关窗的手不由向前抵了抵,想要看看院中的情景。
可是——
孟华姝又止住了动作。
侯府难道没其余人在了吗?他若真心疼花,安排仆役去收了便是,何必抛下新婚娘子,亲自前去呢?
只因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甚至不如几盆花。既如此,自己又何苦让他轻易得了去?
这样想着,华姝手上一使力,才敞开些的小窗又被砰地关上。
这一声‘砰’格外的响,就连风雨声也遮掩不住,让守夜的两位婆子听得一清二楚。
这新来的大娘子气性也太大了。到底是高嫁,即便自家郎君有错在先,她也该多忍让些,哪能说发脾气就发脾气。
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
倚在门边的婆子撇了撇嘴,不屑地笑了笑。
另一位面善的婆子则再无法装聋装哑,实际上她心中早纠结极了。
先是眼睁睁看着何二郎君冒雨冲出后院,再听得大娘子将门窗一并锁上。也不知自己明日该如何向大夫人交代。
面善的婆子踌躇一会儿,见窗前的人影还在,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娘子?您……”
孟华姝呆站了片刻,不想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差点将她吓一大跳。www.linghunxs.com
是个婆子的声音……不是他。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
孟华姝定了定心,淡淡道:“郎君既有他事,我便先睡下了。”
婆子似乎松了口气,道了声‘是’。
孟华姝褪了衣袜,重又卧回榻上。
屋内并不完全昏黑,角落处静静地燃着几支小臂粗的红烛,烛光颤巍巍透过床帏,投在华姝略为木然的面上。
分明是极其微弱的红光,不知为何竟晃得她双眼渐渐湿润起来。
孟华姝闭上眼,这会儿子她连愤怒也没了,只觉得异常疲倦。
只要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尚在,别让人轻易欺负了去,其余的便不强求了吧。
*
武平侯府占据了大半条街,即便是三代共住,也十分宽敞。
何晞白所居之处即相当于一座独立的二进小院。
何晞白因着酒醉,焦急的情绪在无形中悄然放大。
他不但没想起拿伞,甚至忘了院中设有连廊,淋着雨便拔步冲出了后院垂花门,奔向前院书房边的倒座房。
他拍门喊道:“雁书!雁书你快起来!”
可怜雁书随着郎君奔波一整日,洗漱完才歇下,即将入梦之时,又被郎君叫起。
他匆匆披了件外衫,打着哈欠,开门却瞧见狼狈的何晞白,再有冷风挟雨水扑面,雁书一激灵,整个地清醒了,他磕磕巴巴问道:“郎、郎君,您怎么……”
何晞白饮醉的酡红还未褪下,更衬面上湿涔涔的惨白。
他浑身湿漉漉的,正在挤衣摆上的雨水,见雁书出来,急忙打断道:“快别愣了,拿两件蓑衣出来,随我去收花!”
再抬眼一看,雨势渐大,他神情愈发凝重:“我先去了,你快些来。”
何晞白吩咐完,也不管雁书应还是没应,转身又淹进了雨中。
院中的各花自有专门的仆役打理,他要收的是自个儿种在书房的花。
他闲来无事,为给生活添些趣,养花一事素来躬亲,不许仆役接手。今日一早见天气尚好,便将花都搬了出来,谁知半夜说落雨就落雨,一点征兆也无。
幸好他还没睡,否则一夜过后,花尽数残落凋零,实在可惜。
何晞白一趟趟地搬着花,被雨淋得直打颤,冷得连醉意也凝住了。直到此刻,他方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何晞白垂首抬臂一看,不由睁大双眼。
红袍?红袍!
真是遭了!即便是客,也不该这样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况且那还是自己的新婚娘子!
早知便不该硬着头皮接下堂兄灌来的那许多酒。
恰此时,雁书穿着蓑衣疾趋而来,将伞挡在何晞白头顶,道:“郎君真是饮醉了,怎么连伞也没拿就跑了出来。”
“小的来搬吧。现下小厨房内守夜的人应当还备着热水,您快先去泡个澡,别再惹上了风寒。”
何晞白犹豫一阵。
罢了罢了,此番模样赶回去更是失礼。幸而自己走之前还记得解释去因,待事后他再好生赔罪吧。
他取过了雁书手上的另一件蓑衣,三两下穿好,道:“两个人搬得快些。”
待搬完,何晞白忙脱下浸透的袍子,迈进暖融融的浴桶中。
微烫的热水淌过全身,他不由地放松下来,歪了头靠在桶壁上昏昏欲睡。
雁书蹲坐在火炉旁,裹着棉毯,将那被雨水淋得又白又皱的双手贴近火炉旁取暖。
他按捺不住怨道:“这样大的雨,大娘子竟眼睁睁看着郎君跑出来吗?再怎么说,也该派个人来问候一声吧?”
何晞白醒过神,拧眉道:“别乱说,原是我不好,将她一人落在屋里。这会儿她该是恼了我。”
也是,毕竟是新婚夜。要换做他,也恼了。
雁书闷闷地没应声,心中却不由算了算时辰,他一下觉出不对来,腾地站起身:“郎君!您不会才进婚房,还没睡下,听见落雨声就立马跑出来了吧?”
他又想起小厨房里烧的满满几盆热水,哪有用过的痕迹,更是心惊:“唉哟!糟了糟了!新婚当夜被抛下的奇耻大辱,大娘子何止要恼,伤心欲绝也说不定!”
雁书忙站到屏风前,催道:“郎君您快出来,先去看看大娘子吧!若她哭肿了双眼,明日该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呢?您怕是又要受责了!就连小的也逃不过一顿好打。”
这般严重的吗?
何晞白愣了愣,虽不明白,却还是选择听顺比他更懂女子的雁书,依言起了身,请教道:“应当不至于吧,我走之前亦与她解释过了,只是晚了半个时辰,不算抛下不理的。”
雁书急得平白冒出一身汗:“郎君,您真是……您怎么就……唉!”
他知道,自家郎君少言寡语,不善与人相交,待谁都是一样的淡,尤其是女子。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郎君竟会这般不开窍。
“那可是大娘子,您不能当客来待呀!”
何晞白一面穿衣一面不满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不是客,我自会待她好的。”
雁书毫不客气,当即反驳:“郎君您这般做,可半点不像要待人家好!”
何晞白抿了唇,听进此言,悔意方无穷无尽地淹了上来。
新婚当夜,他竟做了件大错事。
何晞白打了把伞,不顾干爽的衣角被再次溅湿,匆匆赶回后院。
守夜的两位婆子都裹得一身厚实臃肿,正倚在门边瞌睡。
何晞白蹑手蹑脚,不愿吵醒她们。
谁料那面善的婆子很是警觉,他刚一踏上石阶,收起伞抖了两下雨水,婆子就惊醒了:“是谁?”
面善的婆子抹抹双眼,定神一瞧,忙起身行礼:“老奴见过郎君。”
见何晞白挥手示意后,就要上前推门,婆子头皮一麻,生怕再闹出事来,故而委婉提醒道:“大娘子现已睡下了。”
何晞白推门的手一顿。
睡下了?那便不好再惊醒她。
他回过身,正要携了廊边的伞,独自再走回去,脑海中蓦然想起雁书的话。
是真睡着了,还是以此为借口,掩饰她正伤心垂泪呢?
还是进去看看吧,自己动静小些就是了。
何晞白又放下伞,回到门前,在婆子欲言又止的眼神下,轻轻推门。
嗯?怎么推不动?
他正要再用些劲,婆子兢兢战战踌躇道:“大娘子许是怕一人睡得不太安稳,故而将门窗都锁起来了。”
锁起来了?
何晞白有一瞬的愣神,许久才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这是被自己的娘子锁在门外了?
这真是破天荒头一回有此经历,何晞白意外地不生愤怒,反而被无端勾起了奇心。
他的娘子不但有些聪明伶俐的小心思,似乎也不掩小脾气。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何晞白展开油纸伞,隔着雨幕又回望一眼透出淡淡暖光的卧房,唇角已然噙笑。
自己宛若一潭死水的生活中,仿佛被投进了一颗不小的玉石呢。
实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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