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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但林府的二楼茶室里依旧亮着灯火。www.fengyuyd.com
茶水都凉透了,林和光却只顾着抽烟,一根接一根的,好像空气里有谁逼着他似的。
他的眼睛在对面沙发上宴娥和孟一行之间来回徘徊,最后定格在宴娥身上。
这个女人真叫他生气啊,接二连三地搞事,气的他连烟味都觉的是苦涩的!
林和光吐出个烟圈,不客气地问她:“庄鹤,你他妈的这次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林和光是个儒雅的人,能骂出脏话来说明他生气至极,宴娥动了动嘴唇,但最后又没有吭声,忍受了林和光的撒气。
刚才她就已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林和光,也将孟一行知道自己就是庄鹤托出,她过来林府,只是想让林和光说实话,不要叫孟一行再耿耿于怀下去。
见她不说话,林和光更加光火,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他“刷”地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冷笑两声,说:“孟英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竟然栽在你的手里。庄鹤,你真是好样的啊!”
宴娥依旧忍受着,孟一行却从这话里听出来点意思。
林叔父虽然生气,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否认过宴娥的说法,难道他和孟别路真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他们两个、竟然都不是老爹亲生的?
孟一行坐不住了,忙问道:“林叔父,这么说宴宴说的都是真的了?我和孟别路都不是老爹的亲生孩子?”
林和光刚才光顾着生气,现在被孟一行如此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话里漏出了话柄。
刚才他还指责庄鹤是泄漏秘密的叛徒,没想到转眼间自己竟然也成了帮凶!林和光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两下,颓然地歪倒在沙发上。
“是,你和别路,都不是他亲生的。”林和光双眼放空,记忆回到了二十多年以前。
然后,孟一行跟着他的叙述,仿佛也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
二十多年前的孟英也才三十来岁,虽说还年轻,但他已经结束了走街串巷的小摊贩时代,转头经营起的饭店已经颇有声色,算是步入衣食无忧的美好生活。
这人一旦吃饱了饭就想找点事儿干,孟英也不例外。自己身上的秘密应该是个大工程,一时半会也掘不出什么,孟英看着自己宽敞却又冷清的宅院,忽然觉得没点人气。要是有人同他说说笑笑,该有多好啊!孟英这么想着,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个想法。
而这个想法萌生后不久,孟英就小小地实现了下。
那天正是除夕,他从林和光家吃过年夜饭往回走,彼时天已经漆黑,他手上提着个马灯,因为喝了点酒,他走的有些歪歪扭扭。www.wxzhilei.com
突然地,孟英恍惚间好像听到前方墙根儿的垃圾堆里有什么声音,那声不大但很尖锐,像是小猫不见了猫妈妈,正扯着稚嫩的嗓子呼喊。
孟英晃晃脑袋,仔细去听,可那声音居然又没了。他笑了一下,心说真是喝多了。
接着继续往前走。
但才一挪步子,那呼喊的声音又乍然响起。
这回孟英听清楚了,哪里是什么小猫叫啊,分明是婴孩的哭喊。
他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三下两下跑到跟前,举起马灯一照,果然看见在散发恶臭的剩饭剩菜的旁边,赫然搁着一个烂了半边的竹筐子。
而竹筐里面,一个周身赤条的男婴正张开嘴没命地哭喊,两只小手小脚在寒冷的空气中无力地蹬动。
由于天气寒冷,男婴被冻坏了,嫩肉皮子冻得通红,声音也时大时小。可以想见,再过个一时半刻,这孩子就要去见阎王老爷了。
可怜他还不能言语,即便真见了阎王,帕也说不清楚谁是害死他的畜生。
孟英立即脱下自己的棉袄把孩子抱起来裹住,许是感受到了温暖,男婴居然停止了哭泣,没牙的嘴里还发出嗯额的声音,似乎很满意。
男婴很满意,孟英却有些心凉:他其实更喜欢女娃娃。
而且有一点孟英觉得很怪:那个年代很重男丁,即使家里再穷,也不可能会丢弃男婴啊,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才扔的吧。
孟英留了心,把孩子翻过来翻过去地检查了个遍,最后一无所获。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了:暗门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才会不能留啊!
是个男娃孟英就没那么想留,可才一放回框子,那孩子又没命地哭喊起来,孟英叹了口气,弯腰将他重新抱起。
就这样,这个孩子被带回了孟家。
一开始孟英对这个孩子算不得上心,只是请了个奶妈在家照顾。
可随着日子增加,那孩子渐渐能爬能咿呀咿呀地叫唤,孟英像是被唤起了古老的父性,连眼神都变得慈爱起来。
从捡回来那天算起,孟一行满百日的时候,孟英甚至大宴宾客,酒席连摆了三天,就连路边的狗都有吃的。
有了孩子,孟宅里再也不是一潭死水。
孩子渐渐大了了,孟英除了要满地找他的烦恼,还有另外一个烦恼:取名字。
他大字不识几个,关于银钱的字眼儿倒是通,可若真取个孟富贵什么的,他又觉得俗气。林和光倒是满腹学问,他满可以找他代劳,但总觉得不得劲。
于是一岁之前的孟一行是没有名字的,孟英要叫他,就只是“嘬嘬嘬”的,好像在逗小狗儿似的。
而在一年后,孟英终于心愿得偿:去进货的路上他又捡了个孩子,这回还是个女娃娃。
孟英喜不自胜,据他自己的意思,从他抱起女娃娃的瞬间,他就把名字都想好了。
别路,孟别路。
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
而后面一句则是,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这是他唯一拿的出首的文化,也是他自棺材里苏醒后唯一还记得的东西。
妹妹叫别路,那哥哥的名字就叫一行,孟一行。
**
故事讲到这里,孟一行算是听懂了,他和孟别路居然真的都不是老爹亲生的。
这结果让他错愕,也让他怀疑真实。
原先他还以为老爹不爱他是因为他不是亲生的,而孟别路是亲生的。可事到如今,他才晓得就连孟别路也都不是亲生的。
可既然都不是亲生的,那老爹为什么会如此偏爱她呢?
还有,二十年前的老爹正值壮年,就算是真的更喜欢女孩,那他为什么不自己生一个?还要费劲巴拉地在路上捡?难道是老娘身体不行,无法生育吗?
相及老娘,孟一行心里的疑惑更甚:为什么家里连老娘的一张照片也没有,老爹更是鲜少提及?
孟一行的目光在林和光身上转了转,刹那间一个大胆的念头缓缓升起。
难道,老爹他根本就没有娶妻?
孩子是捡的,必然就涉及到孟英自身的问题,这一点宴娥早就想到了,所以她一看孟一行的眼神,就知道他还想挖的更深。
洋葱被扒去一层,里面的一层迟早也保不住,事情到了这里,宴娥也觉得没必要再瞒着了。
再说,孟英的这个秘密,宴娥总觉得和他们要找的真相有某种道不明的关系。
只是…她看了眼林和光,他的神色有些不情愿,显然林和光也明白“捡孩子”背后的原因已经无法掩藏。
可是这事关男人的尊严,林和光脑子里转了千百个念头,想要替孟英遮掩过去。
但孟一行脑子快,嘴更快,他一下就扼住了问题的要害,“林叔父,我爹、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林和光正在想说辞,被这突如其来的猜测惊的整个人一抖,手上夹的半截香烟掉下烟灰,洒了满手。
过了半晌,林和光回过神来,却不敢直视孟一行,稍稍别着脸觑眼望向宴娥,口内支吾道:“没有,哪有的事儿…”
孟一行哦了一声,继续追问:“从小家里就没有我娘的照片,老爹也很少提她,我还以为他们感情不和、或者老爹根本就没结婚。既然林叔父说不是,那老爹干嘛不自己结婚生一个孩子呢?莫非…”
莫非是他身体有问题,无法生育?
孟一行转着眼珠子,越想越觉得对。如果是老娘不能生,老爹又喜欢孩子,大可以再娶上一房姨太太,可老爹却没有…
宴娥吐了口气,像是做好了准备。
“孟一行,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你猜的那样,你爹他身体有缺陷,没有生育的能力!”
这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炸的孟一行双耳几乎失聪。
他缓缓地转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宴娥。
“你刚才,说什么?”
宴娥对上他的眼睛,然后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愁,音量也弱了许多。
“你爹他跟正常男性不一样,他没有那个东西,所以没办法生孩子。”
“你胡说”!孟一行瞬间站起来,对着宴娥咆哮,“老爹他怎么可能不是正常男人?”
他扭脸找林和光求证。
可是没想到林和光居然也点了点头,默认了宴娥的说辞。
一瞬间,孟一行感觉自己陷入到了极大的迷雾当中。
他和老爹一起生活近二十年,如果他真的身体残缺,为什么自己会一点儿没有察觉?
回想往日种种,孟一行越想就越痛苦,因为他发现宴娥好像说的是真的。
记忆里他从没有跟老爹一起睡过,老爹也从不在他面前换衣服,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是反插着门的。
这些表现若放在平时看可能没什么,但一旦有了他残疾这个前提,一切就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更要命的是此时宴娥更加重了砝码。
她说:“冯灼灼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她与爹同出一穴又比你爹早苏醒过来,她亲眼目睹过,她的话,你该相信。”
一通电话打去成都,冯灼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孟一行不得不认眼前的这个事实。
可认归认,要接受却不是件容易事儿。
孟一行放下电话沉默了许久,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小时候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知道宴娥就是曾经的庄鹤,接着就是他不是老爹亲生,再然后是孟别路也不是老爹亲生,到最后竟然连老爹自己也出了问题。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好似没有尽头,又好似一个连环环环相扣,只是不知道这环环相扣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骇人的秘密?
孟一行不自觉地苦笑,他们这些人好像棋盘上的棋子人人摆弄,如今已经摆弄到他这一颗了,再往下,不知道又该是谁呢?
孟别路吗?
不!孟一行忽然打了个冷颤。
他声音发颤,向宴林两人出声:“林叔父,宴宴,我有个事情想让你们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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