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那个小孩是谁家的？她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在牧家主的众多子嗣中行六，也是牧家这一代天赋数一数二的牧六说道。www.mengxiangyd.com

“应该不是什么大家族，或许是个落魄的散修带来凑热闹的罢了。”牧三盯着祁郁看了一会儿，他的天赋不行，但为人倒是有几分狡诈。

“她怎么一直看着我们？”牧六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怎么办？三哥，要不把她也一起扔进去，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了也……”

“六子！”牧三简直要被牧六的馊主意给气炸，“你看清楚！她根本没看我们几个，她在那儿发愣呢！要是事情被闹大的话，对谁都没好处！”

虽说当初牧三就是看上了牧六的愚蠢好控制，但没想到他这么沉不住气，还没做呢就心虚。

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这现成的替罪羊，不用白不用。

另一边，正如牧三所言，祁郁其实并没有刻意去听什么或看什么，只是因为身体特殊的原因，大厅里的所有事都瞒不过她。

她也无意参与什么，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命运的齿轮始终在转动，是好是坏，谁也无法预料。

“这位姐姐，”白软软看到了祁郁，挤到了她身边，比起之前的打扮，参加宴会的白软软换了一身更加精致漂亮的公主裙，衬托着她软萌可爱的小脸，让人很难不喜欢。“之前的事……对不起。”

“没有必要像我道歉，”祁郁没有去看旁边的白软软，她的目光涣散的看着前面。“如果你觉得你是对的，那就不必道歉，如果你觉得你不对，事情已经过去，道歉也没什么用，我不在乎这个。”

祁郁自觉说的没什么毛病，她向来对事不对人，介于人鬼之间的体质给了她异于常人的心性，她几乎不会被感情所影响，评价客观而一针见血。

白软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睛里有些泪意，她听不懂祁郁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而且对方的语气一点儿都不友好，像是冬天的冰块一样，又冷又硬。

祁郁完全无视了站在她旁边半哭不哭的白软软，她对人类的情绪不是很敏感，也不知道白软软为什么会哭，她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多分给白软软一个表情。

人和鬼的感情其实不太相通，就比如鬼肯定没有人类那么多，那么复杂的情感，没有同情心也没有同理心，也不明白为什么人类会哭，明明这是没有意义的事。

“软软，这是怎么了？”白家主看到了正在抹眼泪的白软软，连忙走过来，牧光也跟在他身后。

“没，嗝，没事。”白软软一边抹眼泪，一边打着哭嗝“爸爸，软软没事。”

“乖，软软慢慢说，好吗？”白家主虽说是对白软软说话，但眼神却看向在旁边站着的祁郁。

倒不是因为白家主是多不讲理的人，而是因为这个角落只有他女儿和这个小姑娘两个人，两人离的极近，他的女儿哭到打嗝，这个小姑娘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属实是怪异。www.wenxuezl.com

无论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系，大多数人要么选择安慰两句，要么怕麻烦干脆远远避开，就当作没看见，就这么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着，还些真是少见。

“有什么事吗？”祁郁微微侧过身，记起来外婆和她说过的话，人类是看不到自己的后面的，所以和人类说话的时候要面对面正对着他们。

白家主愣了一下，他很久都没听到过这么直白的说话方式了，还是来自一个小孩，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妹妹，你知道软软妹妹为什么会哭吗？”牧光从小便懂的察言观色，身为小孩子，他其实更懂孩子的思维，如果问的太委婉，对方可能听不明白。

“不知道。”

如果和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眼睛要看向哪里啊？这个外婆好像没说过。

“那小妹妹还记得软软妹妹哭之前说过什么话吗？”牧光并不气馁，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的语言能力没有那么强，基本都是问一句才答一句。

祁郁别的或许不行，但记忆力不差，她直接把白软软和她说话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还有什么问题吗？”祁郁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这让她有点不适应，如果这几个人没问题的话，她就要再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了。

除了没听懂且还在抹眼泪的白软软，剩下两个人皆是沉默无言。

白家主这么多年以来也是修界有名的人物，没想到今天却被一个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给说的哑口无言。

要说她说的不对吧，也不是，因为站在大人的角度，她说的话其实没什么问题，甚至是很清醒的。

要说她说的对吧，这么说话对一个小孩子的杀伤力也太强了，自己精心呵护这么多年的女儿，怎么能让别人这么说呢。

说她吧，他一个大人，随意训斥一个孩子，脸面和良心都过不去，不说吧，这个孩子说话气人又没礼貌，让他心里有些窝火。

“白叔叔，您还有事，不如这里交给我吧。”牧光看出了白家主的为难，为了脸面，大人总不好插手孩子的事。

“好小子，”白家主神色稍缓，同时也感慨牧家的小辈真是精明，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竟也能如此敏锐又识趣。“软软就交给你了。”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更何况牧光又是很会说话的人，在他的安慰下，白软软很快便破涕为笑，恢复了活泼的样子。

祁郁难得的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有些稀奇的看着牧光。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牧光脸上依旧带着笑，看上去像是一只温柔无害的金毛犬。

“我见过你四次，”祁郁眼睛看着牧光，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眼睛空洞的厉害，这很正常，毕竟，鬼又不是用眼睛来看东西的。“为什么你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祁郁虽然对很多事并不了解，但对于谎言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判断，她很确定，从她见到这个人的第一面开始，他就没说过实话。

“牧光哥哥才没有说谎呢！”刚刚停止哭泣的白软软反驳道“你可以说我，但不能说牧光哥哥。”

牧光哥哥那么温柔，怎么可能会说谎，白软软刚刚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她有点讨厌这个陌生的姐姐了。

祁郁根本没有和白软软说话的意思，她只是又看了几眼牧光，虽说在学校里也有很多人会说谎，但这样一直在说谎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牧光脸上的笑容停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轻声说道“小妹妹或许是误会了，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好说话，不如到别的地方去说吧。”

祁郁点点头，她有点好奇这个人想说什么。

白软软看着两人离开，她既担心又有些害怕，最终一咬牙，还是偷偷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的是，另一批以牧三为首的人，同样悄悄跟了上去。

*

“可以说了吗？”他们走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后面跟着那两批人。

“小妹妹，或许你对我有些误解，我可以解释。”牧光揣摩着，这个小女孩到底是真的知道什么，还只是气恼自己没有帮她说话？

“我们不认识，我也不会对别人说什么。”祁郁有些不理解的歪了歪头“可为什么你一直在说谎呢？”

“说谎是可以的，”祁郁平静的说道“但要记得，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如果无论私下还是对外，都完全是伪装出来的样子，那么真实便不复存在了。

“你……”如果说牧光刚刚还在想着如何摆脱麻烦，那么他现在像是被敲了一记重锤，几乎完全忘了刚才所想。

其实关于自己的性格，牧光并非无知无觉。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能认清自己，更何况是牧光这样的天才。

他从很小就能听的懂大人们说的话，也知道做出什么样的姿态最容易讨人欢心。

在人际交往上，堪称美丽的面孔，温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还有极高的情商让他无往不利，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他，包括他那个把子嗣当作商品的父亲，都对他这个没有修炼资质的孩子多了几分疼爱。

他也知道那些兄弟姐妹们对他的嫉妒，或许他们是觉得父亲对他，对母亲比较特别，还真是可笑啊。

他们可曾想过，他除了无法修习灵力，其他所有科目，哪一个做的不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快更好？

父亲不是在感情上更偏爱他，只是因为他更优秀，又没有修炼天赋，不会强到影响到继承人，所以才对他多了几分虚情假意罢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祁郁，或许因为她是自己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拆穿了他的谎言，却对他全无恶意的人吧。

“后面跟着的人，你认识吗？”祁郁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跟着你？”

鬼怪从严格意义上讲是没有人类的五感的，但他们有一种特别的感知能力，类似于扫描仪，信息会自动归入脑海，比人类少了情感，却更加精准敏锐。

“现在立刻离开。”牧光虽比不上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祁郁，但他头脑更聪明，这种人少的地方，最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哦，”祁郁依旧没什么情绪“可是这里是死路。”

牧光带她来的地方是走廊最里面的位置，三面都是墙壁，要是现在出去，一定会和那群人撞个正着。

“算了，左右不过是被捉弄一顿。”牧光也意识到了这点“他们总归是不敢杀人的。”

这次的时机真是凑巧，他也知道这几个兄弟对他的态度，但没想到在这里被钻了空子。

空荡荡的走廊上忽然飘过来一股甜甜的花香，忽如其来的倦怠感让牧光感觉不对劲，话还没有说出口，人便晕了过去。

*

等到牧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他有些头疼，恐怕这次他是低估了那几个兄弟姐妹的恶意。

“你醒了。”祁郁靠在一旁，声音情绪是和之前毫无变化的冷淡，明明是在没有一点儿阳光的地方，但她却能精准的捕捉到牧光眨眼的动作。

“这里是哪里？”牧光问道，或许是难得的失算让他心情烦躁，说话反而直接了很多。

“不知道。”祁郁慢吞吞的说道。

“……你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吗？”牧光发现自己竟然习惯了祁郁这种问一句答一句的说话风格，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总比虚与委蛇强的多。

“昏迷？我没有昏迷啊。”祁郁随意的说道“不过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嗯……三个男人在你昏迷之后走过来，一个男人说‘三哥，这儿还有一个没昏过去的怎么办？’，另一个男人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家族的，一起扔进去，就当是一起玩不小心掉进去的玩伴’。”

“然后我们两个就被放进了一个餐车，之后是一辆汽车，再之后就被扔进这里了。”

“你从头到尾都醒着，但完全没有反抗？！”牧光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这个小姑娘让他发现了人生有太多意外。

“啊？可以反抗吗？”祁郁语气虽是上扬，但吐字依旧慢而清晰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诚意。“可外婆说过，不能和人类打架的。”

外婆叮嘱过她好多次，人类是很脆弱的，如果反抗的话，可能会让他们失去生命，遇到想要欺负她的人，她躲开就是了。

只是这次她也没有地方躲，就干脆什么都没做，这样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你出身修界世家，那会法术吗？”牧光听到人类这个特定称呼，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

普通人家的孩子只会被教育不要和人起冲突，而不是刻意强调人类，会这么说的，无非是那些经常会接触到鬼怪的修行者，因为力量强大，小孩子又容易控制不住，才会刻意叮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