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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切之中满脑子乱糟糟的,贺兰浑转身向上走,周遭的景色再次变换,月亮变成了太阳,依旧是上山时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荼蘼花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矗立在山口,唯一不同的是,纪长清没有出现。
贺兰浑立刻又转身向下,白昼又一次变成月夜,贺兰浑蓦地想起在山外时,纪长清曾给他画过符咒,她说,这符咒会能让他始终在她一里的范围内。
心神一下子安定下来,贺兰浑在路边石头上坐下,现在她应该也在找他,若是他到处乱走的话,反而会生出变数,那就一动不如一静,等她找到他好了。
山脚下。
青芙越过山口,仰头向山上望去,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通向峰顶,到处都没有人,纪长清他们好像凭空消失了。
身后突然传来王俭的声音:“蝴蝶!”
青芙回头,看见那只拖着长长彩带的黄色蝴蝶,原本该在山外等着的王俭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满脸欢喜追着那只黄蝴蝶:“好漂亮的蝴蝶,这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蝴蝶?”
青芙一把拽住了他:“不是让你在外头等着吗?”
王俭被她这一拽,沉浸其中的心思瞬间回到了现实:“坏了,这该不会就是那些失踪的人看见过的黄蝴蝶吧?”
撒腿往回跑:“我怎么糊里糊涂跑进来了呢?”
青芙看着他,他越跑越快,离出山的路口明明只有几步,却怎么跑也跑不到跟前,这地方的距离全然不对。
赤金囊抛出去,嗖一下罩住王俭,青芙拽他回来:“出不去了,你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什么?”王俭顿时慌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那些人该不会就是这样变老的吧?我不会也要……”
“闭嘴,吵死了!”青芙打断他,望向眼前的山路,阿师他们是不是也碰上了这情况,所以在山外才会看不见他们?
纪长清披着月色站在山道上。方才贺兰浑喊了一声向下,随即失去了踪迹,紧跟着卫隐和裴谌也不见了,想来他们在听见贺兰浑的叫声时都转身向下走去,这就是阴隐山最大的陷阱。
向上是在原地打转,然而向下,给他们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就此失散,被各个击破。
以卫隐的能力足以自保,应该不用担心,眼下她需要尽快找到贺兰浑和裴谌。
入山之前她给贺兰浑下过符咒,若是他离开她超过一里的范围,立刻就会被拖回到她身边,纪长清屈指捏诀,在夜风中箭一般地冲向山下。
山道上,正坐着的贺兰浑突然后心上一紧,紧跟着就被一股大力拖着拽着向下冲去,这滋味并不好受,可笑容却在靥边无声浮现,是纪长清,她在找他,她给他戴的那个符咒“铃铛”起作用了。
风声呼呼地灌进耳朵,周遭的景物迅速变换,贺兰浑感觉自己正在穿过一个个世界,每个世界的模样都不相同,有的似在烟火人间,有的似在幽诡秘境,但,这些世界此时都是黑夜,天空中都有一轮圆月。
最后一个世界的尽头,贺兰浑看见了阴隐山蜿蜒的山道,山道上有纪长清,她背对着他往前走,淡淡的影子拖在地上,贺兰浑心中一松,笑出了声:“道长!”
纪长清应声回头,贺兰浑看见她素来冷淡的脸上明显的轻松神色,下一息,他被大力拖到了她身前,去势一时收不住,反正他本来也不想收住,就那么眉开眼笑地扑向她怀里:“可算找到你了!”
纪长清在最后一刻闪身躲过,又伸手扯住他向前飞扑的趋势:“其他人都走散了。”
“是啊,”贺兰浑不无遗憾地被她抓住站稳,“咱们得赶紧找到裴谌才行。”
裴谌虽然处处跟他作对,但应该只是不赞同武夫人跟裴探花来往的缘故,况且他得知崔颖遇险后立刻来告知他,心思还是正的,至于卫隐,还是让他变成老头吧。
贺兰浑伸手拉住纪长清:“从现在起咱俩什么时候都不能松开手,免得一不小心又走散了。”
他试探着,手指穿过她的手指,挽成十指相扣的样子,她并没有反对,至少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对,贺兰浑心中欢喜着:“道长待我真好。”
纪长清停住了步子。四下一望,周遭的景色依稀就是他们上山时所见,那株荼蘼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眼看是离得远了。
所以此时向下走,其实是在上山吗?
耳边听见贺兰浑说道:“我方才过来时,好像穿过了许多世界,每个都不相同。”
想来卫隐、裴谌他们就在不同的世界里,崔颖大概也在,要如何打破各个世界的障碍,找到崔颖?
纪长清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抬眼看着头顶的圆月,贺兰浑便也看着那轮月亮,银灰色的圆盘挂在树梢,中间有模糊的影子,据说是桂树和玉兔:“每个世界都有月亮,这会子都是夜里,也许这山里的昼夜是相通的。”
纪长清一言不发看着月亮,她记性很好,所以能记得一开始向上走的时候,太阳也是在这个位置,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玄机?
四周能听见时起时落的轻微响声,也许是夜行的鸟雀,空气中有青草和花香,她与他十指相扣同在一轮圆月下,假如不是知道阴隐山的诡异,贺兰浑几乎要觉得惬意了,向纪长清又靠了靠,轻声开了口:“眼下,只剩下咱们两个了……”
心念却在这时忽地一动,不对,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
那些失踪后又出现的人,全都在山里遇见了属于这里的人,张溢奴看见了下棋的老翁,剩下的或是看见采药的仙童,或是看到仙子高人,但他们从入山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遇见过。
耳边听见纪长清的声音:“你想到了什么?”
“仙,”贺兰浑握着她的手,慢慢看过四周,“我们没遇仙。”
第58章
夜风拂过, 树梢草丛发出沙沙的细响,贺兰浑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铺在石头上,拉着纪长清并肩坐下:“坐一会儿。”
纪长清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从遇仙说到了坐下, 沉默着坐下时,见他低着头小着声音:“一静不如一动,与其毫无目的乱走, 不如等着仙来找我们。”
纪长清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山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
贺兰浑笑起来:“不来的话,咱们怎么变老?”
若是不来,费尽心机设下这座处处诡异的阴隐山有什么用?如今他也看出了端倪,此处的仙并不同于先前他们遇见的那种穷凶极恶, 这些仙抛出的是圈套, 用仙境掩饰陷阱,等他们自投罗网。
既如此, 那么这仙,肯定会现身。
如今他还不知道如何才能从众多小世界里找到崔颖, 那就等仙出现后,从他们嘴里问出实话。
解下外袍给她披上:“夜里冷,别冻着了。”
纪长清伸手挡住:“我不冷。”
眼下的确不太冷, 山外积雪未化, 需得裘衣才能保暖, 可入山后到处都是一派春日风光, 只不过这冷与不冷, 原本也不是非要落到实处。贺兰浑低眼看她:“可是我冷呀,怎么办?”
纪长清侧过了脸:“你要如何?”
贺兰浑笑起来:“我能如何?”
嘴里说着话, 顺势靠上她的肩头, 她没有躲开, 于是贺兰浑的鬓发蹭着她的鬓发, 桃花眼向下一弯,看见她腮边冷白的肌肤,细细的像是上好的瓷器,一丁点儿纹路也瞧不出来。
鼻端嗅到幽冷的牡丹香气,夹在草木清香中越发浓艳,贺兰浑心中一荡,垂目低头,嘴唇看看就要蹭上去,纪长清突然一闪:“谁?”
她霍地站起,看着道边郁郁葱葱的树林,冷声道:“出来!”
贺兰浑跟着站起,夜色中树梢草叶极轻地颤动着,片刻后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你们是谁?”
所以,仙人来了吗?贺兰浑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剑柄,下一息,树丛中无声无息走出一个手中提剑的男人,锐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转:“误闯进来的凡人?”
贺兰浑打量着他,三四十岁的年纪,褐衣草鞋,蓬乱的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手中拿着的也只是寻常铁剑,这模样,与失踪那些人口中的神仙,相差却是有点远,难道是被困在山里的乡民?
纪长清的目光在男人身上一掠,问道:“道门中人?”
他褐衣被风吹起一角,露出腰间系着的一面青铜八卦,他头发虽乱,但挽的是道士髻,木簪乃是桃木簪,虽然手工粗糙,却是一件锻炼过的法器。
男人的目光落在纪长清发髻上的云头簪,也认出是件锻炼过的法器,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原来是位道友。”
连忙合掌行礼:“在下赵凤台,敢问道友名讳,宝山何处?”
赵凤台?贺兰浑吃了一惊,他就是百年前入山后一去不返,据说已经成仙,还被附近乡民修了庙宇供奉的赵凤台?来的路上他专门去庙里看过,神龛中供着赵凤台的塑像,据说是依据他真人的模样所造,此时看眼前的男人浓眉大眼,四方脸膛,与那塑像果然有七八分相似。
轻轻扯了下纪长清的衣角:“仙。”
他凑在她耳边说得很轻,但赵凤台已经听见了,转脸向他一看,想要询问时,纪长清先已开了口:“玄真观,纪长清。”
她澄澈的目光看着赵凤台:“你是百年前得道飞升的赵凤台?”
赵凤台浓眉一挑,露出几分惊讶:“原来外头是这么说我的?”
他似乎极是感慨,低声重复道:“原来我已经成仙了?”
纪长清不动声色看着他,他身上道门中人的气息并不浓厚但还算清正,他双目双手都不带煞,应当不曾杀过人,他的容貌与庙中的泥塑的确有许多相似,只是他这个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却是十分可疑。
赵凤台任由她打量着,脸上带着惆怅的浅笑:“我正是那个百年前那个赵凤台,不过,我并没有得道飞升,我只是被困在山中,一直没能出去。”
既是困在这里,为何他容貌年龄依旧是百年前的模样,而那些出山的人却已经老了那么多?纪长清问道:“你被困百年,为何没有变老?”
“竟然有一百多年了啊,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太久,已经不知道时间了。”赵凤台轻叹一声,“道友可能还不知道这山中的玄机,此山只有昼夜,无有寒暑岁月,只要找对了方法,留在山中就能青春永驻。”
青春永驻,岂不是与成仙无异?也就难怪外面都说,阴隐山有仙。纪长清与贺兰浑对望一眼,那些变老的人呢,难道是因为没找对方法?问道:“百余年间,这山里只有你一个人?”
“并非如此。”赵凤台细细打量着她,露出了惊讶,“我观道友身法气息,修为当远比我高明,是为何事入山?”
“我们是来找人的,”贺兰浑凑过来,“我妹妹几天前在山里失踪了,前辈可能见过她?十四岁,身高到我这里。”
他在胸前比了下高度,见赵凤台皱着一双浓眉,摇了摇头:“我不曾见过这么个人,不过凡人进山,凶险万分,需得尽快找到令妹。”
他收剑入鞘,抱拳道:“尊驾如何称呼?”
“在下贺兰浑,”贺兰浑拱手还礼,看向他腰间剑,“前辈刚才提着剑,可是有什么事?”
“我在找五通。”赵凤台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他们几天前闯进山中,还带着个怀有妖胎的凡间女子,若不能及时取出妖胎,那女子必死无疑。”
五通,黑驴,溯州那个怀着妖胎的女子。金龟的招供霎时间划过脑海,贺兰浑急急追问:“闯进来的是黑驴?”
“不错,”赵凤台有些惊讶,“你们怎么会知道?”
话没说完突然心念一动,赵凤台抬头,看见山巅处一团浓黑云雾,随即暴喝一声:“哪里走!”
铁剑激射而出,赵凤台人随剑意,化成一道褐光冲向山巅,纪长清看过去,浓云中一个瘦长的男人时隐时现,神格掩不住本体,正是五通中排行第二的黑驴。
当!赵凤台手中铁剑激射刺过,对上黑驴手中的一件似铁非铁的兵刃,火花四溅中赵凤台一连后退几步,嘴角有细细的血痕蜿蜒流下,随即扯下青铜八卦掷向黑驴:“快交出那女子!”
“区区凡人,也敢与我作对。”黑驴兵刃一转,当!青铜八卦斜飞着落下,“你这百年修为,今天就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深黑夜空突然变成澄澈的青碧色,远处传来纪长清淡淡的声音:“御天虚!”
星辰失劈空而至,凌厉剑气带着浓厚杀气,压得黑驴气息一紧,手中兵刃不自觉地松开一点,赵凤台趁机脱身,伸指封住穴道止血,跟着取出一粒丹药服下,余光瞥见纪长清如一朵轻云,无声无息来到身前。
刹那间星辰失光芒暴涨,黑驴鬓边头发被剑气裁下一撮,惊诧着抬头,看见面前女子冷如冰雪的面容,紧跟着她纤手一握找回星辰失剑,冷冷吐出几个字:“履无极。”
无边剑气从四面八方压下,卷着山间狂风,一起扑向黑驴,黑驴喘息着一连后退几步,从剑招里认出了眼前的女子:“纪长清?就是你杀了我死地五弟?”
一霎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黑驴长啸一声挥出兵刃,纪长清认得,那是他用褪下的驴蹄壳锻炼出来的,边角锋利,包着一层玄铁,身形急急跃开,黑驴舞着兵刃冲上来:“今日一定杀了你,为我两个兄弟报仇!”
纪长清弹指飞出无数张符咒,密密麻麻挡在身前,阻住黑驴身形,边上赵凤台趁机握剑冲上:“道友,我来助你!”
黑驴反手向他一掌,纪长清早已重新握住星辰失,正要在唤剑诀,黑驴的兵刃先已到眼前,长着淡淡绒毛的长脸倏忽挨得极近:“或者以你为胎器,想来功效更是加倍!”
“喂,那驴子!”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嬉笑的声音,“想不想知道乌龟怎么死的?”
黑驴向下一望,贺兰浑抱着胳膊站着,咧嘴一笑:“我一脚踩住他的乌龟壳,砍下他的脑袋,然后斩下四条小短腿,最后再把乌龟壳扒下来,驴子,你知不知道我拿你的好五弟做了什么?”
做菜?金龟竟然被他做成了菜?黑驴怒到了极点,丢下纪长清正要扑向贺兰浑,后心上一疼,赵凤台的铁剑刺中了他。
黑驴大叫一声,一脚将赵凤台踢得老远,却在这时,星辰失剑光又至,听见纪长清冷冷的声音:“履无极。”
黑驴知道这招,黄鼠当初就死在这招之下,黑驴不敢怠慢,连忙凝神接住,手中兵刃向纪长清身前一送,耳边又听见贺兰浑的笑声:“你那个五弟好大一个,又肥又厚满肚子都是油,我让厨子炼了油,加了几只老鸡还有一盘鹿筋把裙边烧了,啧啧,好歹也是修行的邪神,怎么那么难吃?肉太老了,塞牙。”
他不知从哪里揪下一根草棍叼在嘴里,似是剔牙的模样:“闹的我牙疼了几天,现在还觉得没剔干净。”
黑驴再顾不得眼前的劲敌,身形一扭向贺兰浑疾疾扑去,万千剑光突然盖住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黑驴听见纪长清的清叱:“破!”
第59章
风啸沙卷, 剑气夹着纪长清浑厚灵力,似千钧重量狠狠压下,黑驴刚才被贺兰浑激怒愤而转身, 此时背后全是漏洞,暗叫一声不好,在空中硬生生一个转弯, 堪堪躲过星辰失全力一击,却在这时后心一疼,赵凤台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手中铁剑无声无息从身后刺入他的心脏。
“你!”黑驴痛叫一声, 一张脸霎时变成漆黑, 两只眼睛却是血红,“你要杀我?”
昻!黑驴嘶吼着现出原形, 大嘴一张,吐出一大团黑得像墨汁一样的浓雾, 赵凤台连忙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黑雾的边缘终是沾到了他的头脸, 赵凤台长叫一声, 鬓发带着一大片肌肤, 眨眼间烧成一团漆黑。
却在此时, 星辰失挟着雷霆之势再次劈下, 凛冽清光一过之间,黑驴凄厉长叫, 腰腹被从中贯穿, 肠肚横流。
砰!赵凤台忍痛掷出青铜八卦, 重重砸在黑驴头顶, 八卦被他的灵力灌注,霎时打破黑驴颅顶,激起雨幕般的血雾,落在赵凤台受伤的脸上时,那种烈火灼烧般的痛苦突然缓解,赵凤台喘息着叫道:“这血好像能治伤!”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抓起铁剑冲上前去,照着黑驴又是一剑,血雾喷在脸上,先前被黑雾烧毁的肌肤一点点开始生长,赵凤台惊喜地叫起来:“这血真能治伤!”
他欣喜若狂,一剑接着一剑,霎时间将黑驴戳成了筛子,手腕上突然一疼,纪长清拂袖挥退了他:“住手!”
她凝着眸子,昳丽容颜此时如同冰霜:“留他一命,还需追问那女子的下落。”
“哎呀,”赵凤台这才想起来,“我怎么忘了这茬!”
连忙俯身向黑驴鼻子上一模,一丝热气也没有,黑驴早已死得透了,赵凤台后悔莫及,不住嘴地唉声叹气:“都怪我,都怪我!方才脸上太疼,突然沾到血有所缓解,我一时只顾着解疼,竟把正事给忘了!”
纪长清垂目看着黑驴血肉模糊的尸体,不由得想起他最后与赵凤台的对话,他说,你要杀我?
这语气,与其说是仇恨,反而更像是震惊。
“道长,”贺兰浑站在山腰,挥着手叫她,“我上不去,得你下来才行!”
方才他试着向山上去,结果怎么努力也跑不到近前,眼下只好在下面叫她,纪长清心中一动,方才她只顾杀敌,全然忘了向上向下的限制,可她却轻轻松松飞到了山顶,所以在空中走动,是否不受向上向下的限制?
纪长清跃在半空中向山巅飞去,周遭景物不断变换,片刻后她停住步子,不错,在空中时上下自由,的确不受这山的限制。
此刻圆月半隐,晨曦在脚下露出一抹淡淡的青白色,纪长清俯瞰脚下,阴隐山似一只两头尖尖的巨大枣核,孤零零地矗立在天地之间,越发显得诡异神秘。
“道友也发现了此山的关窍?”赵凤台紧跟着飞了上来,踩着铁剑向下望去,“没错,只要在空中行走,就不必受山道向下的限制,只要一直待在这阴隐山的顶上,就能不老不死,青春永驻。”
所以他是因此,才能保持百年前的模样吗?那些普通凡人并没有御风的能力,只能原地打转或者沿山道向下,可这向下的山道,终点又通向哪里?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赵凤台紧跟着说道:“山道深入地心,那里有一处巨大的宫殿,那里面,很古怪。”
又是如何古怪呢?纪长清向下一看,贺兰浑还在山道上向她招手,抛出星辰失御剑而下,伸手拉住他:“上山。”
贺兰浑一跃跳上,揽住了她的腰:“慢点儿走。”
他眼睛瞧着山顶上的赵凤台,带着笑蹭在她耳边低语,纪长清便知道,他大约有什么机密的话要说,纪长清放慢了速度,果然听见他极轻的语声:
“这事有点儿怪啊,咱们这么长时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怎么一下子来了赵凤台,紧跟着又来了五通?这山里头有三千小世界,怎么偏巧他们都钻到咱们这个世界来了呢?”
纪长清沉默着看向赵凤台,他脸上犹自沾染着黑驴的血迹,星星点点不曾擦干,看上去莫名的狰狞。
耳边听见贺兰浑的嘱咐:“咱们得多留个心眼儿,不能全然信他。”
“何必这么麻烦?”纪长清淡淡说道。
下一息,星辰失在山巅停住,纪长清纤指一晃唤出三昧真火,正要迎上前的赵凤台连忙退后,诧异着说道:“道友?”
纪长清哪容他躲开?拧身挡住他的退路,幽绿火光向他灵台上一照:“此山中有无数世界,你和黑驴为何齐齐出现在这里?”
明灭火光照着赵凤台的浓眉大眼,他终于明白纪长清的意图,大笑起来:“原来道友是在怀疑这点。”
他坦然站着,任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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